罗马奇人异士列传：尤里乌斯. 凯撒（五）高卢战记

一、日耳曼问题

欧洲莱茵河以东地区，由于环境恶劣，所以经常有日耳曼人西渡莱茵河，侵入西欧地区。

到了凯撒生活的时代，莱茵河以西至少居住着12万日耳曼人，而且当时的日耳曼部落酋长阿立欧维斯图斯，势力非常强大，虽然日耳曼人数不过高卢人的十分之一，但日耳曼人基本是把高卢人吊着锤。就算是高卢人中势力最大的埃独伊部落，也不得不每年向日耳曼人纳贡。

所以埃独伊部落向凯撒请求支援、共同抗击日耳曼人，也是情理之中。

凯撒答应了高卢人的请求，并且向日耳曼酋长派出信使，希望日耳曼人停止入侵高卢，以及勒索高卢各部落的行为。

日耳曼酋长阿立欧维斯图斯收到信后非常感动，然后斩杀了罗马信使，并且向凯撒表示：少BB，有本事战场见。

回信还没送到，日耳曼人的军团就开始大举西进，准备渡过索恩河，直逼凯撒军团驻地。

凯撒也接到了日耳曼人大举来攻的消息，他召集手下三个老军团，以及两个新募军团，一路强行军，走到了东部的贝桑松，准备迎击日耳曼人。

贝桑松是高卢部落萨卡尼的地盘，临近河流，而且食物储备充足，适合作为军团根据地。

二、主力会战

罗马的主力并不是骑兵，而是步兵。事实上，包括罗马在内，绝大多数古典时代的城邦国家，都是以重装步兵为主。这是因为城邦国家大多地形崎岖，并不适合发展骑兵，罗马也不例外。而高卢地区则相反，虽然高卢人的文化水平堪忧，但却善骑善射，骑术高明。

所以凯撒自己的亲卫骑兵中，绝大多数都是高卢人，准确地说是埃独伊人。和我们今天在电影里看到的不同，凯撒的军团中，不仅是重骑兵，还有弓骑兵、轻步兵，甚至很大一部分军团兵，都是在高卢本地招募的。这些人习惯赤身裸体作战，所以凯撒的军团，在很多时候反而更像蛮族部落。

很多人或许会觉得，凯撒招募的高卢人，会不会有忠诚问题。然而事实上恰恰相反，这些自愿加入罗马的高卢人大多是亡命之徒，对强者的崇拜甚于血统的忠诚。这些高卢人见识到了凯撒的实力以后，对凯撒本人的崇拜而产生的忠诚，甚至比罗马人还要坚定。

而这种多次共同浴血奋战，建立起的羁绊，也成了凯撒最可怕的武器。

凯撒进驻贝桑松之后，很快就侦查到了日耳曼人的动向。他只留下一千人防守贝桑松，自己则率军继续东进，两军最终在贝桑松以东36公里处遭遇。

战役刚开始，凯撒还想要和对方谈判。但是日耳曼人态度坚决，甚至朝凯撒的亲卫骑兵扔石头。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也就没办法和平解决了。

凯撒的军团立刻在靠近河谷的地方修筑工事，防卫补给线。

重装步兵组成了三列阵线，轮番作战，保证士兵体力充沛。日耳曼人占据了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但是受制于河谷的狭窄地形，难以对凯撒军团进行合围。日耳曼人这时候派出了骑兵，打算靠优势数量击溃罗马军，然而凯撒命令手下轻步兵和骑兵协同作战，当骑兵和敌军骑兵交战时，轻步兵也跟上协同作战。以弥补骑兵的数量差距。

结果日耳曼的6000骑兵几乎没有对罗马造成任何伤亡就被击溃了。而日耳曼主力的12万步兵，和罗马重装步兵经过了3天的交战，逐渐显现出颓势。

最终，日耳曼人溃散了，他们向7公里外的莱茵河逃去。日耳曼酋长阿立欧维斯图斯的女儿也被俘虏了。

听闻了日耳曼主力被击败，其余的日耳曼部落也纷纷向东逃窜，离开了高卢地区。使得高卢地区再一次恢复了稳定。

凯撒刚到高卢的第一年，就打了两场胜仗。既平息了高卢内乱，又击溃了日耳曼势力，他决定直接在莱茵河沿岸，靠近贝桑松的地区建立军事基地，以监视日耳曼人。

从此开始，莱茵河就成了罗马北部的边界线。罗马在莱茵河沿线至少会部署一个军团，利用河流地形防御可能的入侵。

三、西塞罗

有些人可能会觉得奇怪，标题不是“高卢战记”么，怎么突然写西塞罗。

实际上，如果要说凯撒，那么就不得不提西塞罗。因为西塞罗对凯撒的重要性，甚至可以和庞培相提并论。西塞罗这个人，可以说是罗马第一号知识分子，既是大律师，大作家，又是前任执政官，元老院议员，同时还开课讲学，讲授法律和文学。

可以说，西塞罗绝对是一个明星式的大学者。

公元前58年，也就是凯撒正在高卢大展神威的第一年，罗马城出事儿了。还记得凯撒留在罗马城的“影武者”克劳狄乌斯么？他在凯撒离开罗马之后，就开始了针对西塞罗的政治运动。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于公于私，克劳狄乌斯都有置他于死地的理由：

首先，克劳狄乌斯本人比较好色，甚至曾经男扮女装，混入凯撒家里，勾引凯撒的老婆。这件事凯撒本人没有放在心上，一笑而过了。但是西塞罗作为罗马第一号知识分子，大学者，大导师，国民表率，道德楷模，对于这种伤风败俗的行径，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管的。

他不仅对克劳狄乌斯提出诉讼，还公开发表了多篇文章，指责克劳狄乌斯何等道貌岸然，何等下流无耻，何等荒淫无道，简直是人间之屑，人人得而诛之。

当然，由于凯撒的介入，最终克劳狄乌斯被判无罪。但这笔仇怨，他永远记得。

其次，就算没有私仇，西塞罗也绝对不会是克劳狄乌斯的朋友。因为西塞罗是贵族派的坚定拥护者，而且在臭名昭著的“喀提林阴谋”中，充当了贵族派的刽子手：他甚至没有经过法律程序，就擅自召集军团兵处死了喀提林，还把喀提林全家斩尽杀绝。

这件事不仅让凯撒愕然，连整个平民派都为之愤怒。克劳狄乌斯也因此对西塞罗充满敌视。

公元前58年2月，克劳狄乌斯向元老院提出一项法案，规定“未经过法律程序而擅自处死罗马公民的人应当被依法驱逐出境，并且没收全部财产”。

这项法案没有提到西塞罗，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在针对西塞罗。

西塞罗这时候慌了，他跑到庞培家里，想请庞培说情。然而，庞培和克拉苏此时都站在凯撒一边，当然是不可能帮助西塞罗的。

万念俱灰之下，西塞罗只好接受流放。他的所有财产都被充公，本人被驱逐出境，开始了流亡生活。

四、北部战役

今天的法国北部，也就是比利时、荷兰地区，居住着这么一群高卢人。

他们在血统上，被划分为高卢人，但由于长期和北部的日耳曼人通婚，他们在风俗习惯，语言文字上，都和日耳曼人更为接近。他们虽然也不喜欢频繁入侵的日耳曼人，但对于初来乍到的罗马人，他们同样很不欢迎。

秉持着“无论是罗马人还是日耳曼人，只要到了高卢的土地上就是入侵者”的观念。比利时人和荷兰人决定对罗马人进行先发制人的进攻。

然而，比利时人刚刚决定南下进攻罗马，凯撒就得知了这件事。他率领手下四个军团，经过15天的强行军，走到了比利时边境雷米。

万万没想到罗马军团如此神速，比利时人动摇了。他们纠集30万大军，在距离罗马军阵12公里处扎营。而凯撒也命令手下在靠近河谷的地方安营扎寨，并且修筑大规模防御工事，防备比利时人的袭击。

比利时人不敢明目张胆地进攻罗马阵地，他们转而进攻凯撒背后的雷米。雷米也是高卢人的城镇，但是在外交上更亲近于罗马人，还主动为罗马提供物资补给。明明身为高卢人，却唯罗马人马首是瞻，这种“高奸”行为，让比利时人咬牙切齿，他们攻陷雷米之后，后果恐怕不堪设想。而且如果凯撒坐看雷米陷落，那么亲近罗马的高卢部落势必会心寒。

凯撒决定支援雷米。

雷米的地形并不适合进攻，因为雷米城附近是一片宽广的湿地，地面泥泞而且缺乏掩体。

凯撒走到正在围城的比利时军队背后，他并没有急着进攻，而是开始修筑工事。用大量的战壕和栅栏，把比利时人围在湿地中间。

然后凯撒一声令下，重弩和投石车的火力倾泻而下，比利时军队顿时乱作一团。地表湿滑，很多比利时士兵摔倒，发生踩踏。而没有摔倒的士兵，也在罗马军的弓箭和标枪下抬不起头。凯撒利用优势火力，把比利时人困死在湿地中，而有些成功突围的比利时人，也被骑兵追杀殆尽。

雷米城中的守军士气大振，也出城应敌，比利时的30万大军，在前后夹击之下溃不成军。

此战比利时人伤亡过半。而多数死者并不是死于刀剑或者矢石，而是被自己人踩死。

凯撒此时决定乘胜追击，他命令培提乌斯、科塔、拉比埃努斯，各自率领一个军团，从三个方向进攻比利时地区。

进攻过程不必细说，此时比利时已经主力尽失，面对罗马的优势兵力，只能负隅顽抗而已。事实上，甚至罗马军队还没有开始攻城，大部分比利时的城镇就开城投降了。

这时候战局应该已经明朗了，然而事情还没完。比利时人的盟友：涅尔维人决定支援比利时。涅尔维人派出了7.5万人，在比利时北部伏击了凯撒的第10和第⑨军团。

这时候，这俩军团正在扎营，大部分士兵并不在战斗状态。为了替士兵们争取准备时间，凯撒率领手下4000骑兵身先士卒，冲入敌阵，其他重装士兵见状，也跟着发起冲锋。此战凯撒亲卫骑兵损失过半，凯撒在敌阵中间挥舞着红色的银鹫旗，逐一高喊手下百夫长的名字，激励士兵们向前冲锋。

作为发起伏击的一方，涅尔维人竟然一时和罗马军不相上下。战线被拖长，伏击战变成了消耗战。这对于涅尔维人并不算有利，而且更糟的是，拉比埃努斯的军团听说凯撒遭遇伏击的消息，立刻赶来支援。

看到敌军援兵已至，涅尔维人知道大势已去，于是开始撤退。

此战涅尔维人损失了近三万人，而凯撒一方的损失，更多的是亲卫部队。作为亲卫精锐的高卢卫队，更是只有500人幸存。

战后，凯撒没有要求涅尔维人赔款就同意和谈了。也是因为凯撒手下损失太大，尤其是精锐老兵，几乎损失殆尽。凯撒不能接受更大的损失了，只好提出无条件和谈。

随着涅尔维人的和谈，比利时人彻底失去了抵抗的信心，宣布投降。

不过有意思的是，除了涅尔维人，比利时还有个盟友：阿都阿提奇人。这帮孙子听说了涅尔维人的伏击失败以后，不仅向罗马拱手而降，还背弃盟约，洗劫了比利时人的城镇。

听说了这件事的凯撒怒不可遏，亲自率军袭击了阿都阿提奇人的根据地，俘虏了5万多人，并且要求后者交出所有洗劫得来的赃款，并且赔偿比利时人的损失，俘虏也全部变卖为奴。

后来凯撒在《高卢战记》中解释说：“我之所以宽恕我的敌人，并非因为敌人有被宽恕的资格，而是因为我的兴趣使然。如果在兵临城下之前，敌军就缴械投降，那么我或许可以同意投降的请求，但是，你们的情况不同。攻击和罗马讲和的部落，就等于是在羞辱罗马，也就等于是在进攻罗马本身。”

五、称霸高卢

公元前57年，也就是凯撒进入高卢第二年，所有高卢部落都宣布臣服于罗马，并且为罗马军团提供补给物资。没有人敢公开反对罗马的权威，各大部落都同意向罗马提供人质，部落酋长们都表示愿意让长子到罗马首都留学，学习罗马式的生活方式。

凯撒已经基本实现了整个高卢地区的和平。

不过当然，这时候才不过是公元前57年，或许凯撒本人都还没意识到，元老院内部以小加图为首的贵族派，高卢地区以七大部落为首的高卢军队，已经形成了针对凯撒的联盟。凯撒的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