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特别篇(久违的上琴)

穿着夏季薄针织衫,灰色百褶裙的茶发少女倚在钢铁大桥的栏杆上,藏在黑色的阴影中,抬头仰望着天空。
苍蓝的天空像打翻的墨水瓶,目之所及的头顶与远方遍布延伸着同样的颜色,仿佛全世界都被困在了这无尽无聊的回廊当中。
即便如此,少女依然久久地看着天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但,不是这样的。
少女并未在寻找什么,因为她不知道那个人在哪里。那个人的行动范围大的令人害怕担忧,又觉得不可思议,现在这个时候可能就在地球的另一边拯救着某个他刚刚认识的少女的人生呢吧。
没错。
就像这片好像触手可及,实际上却不可能够得到的蓝色天空。
寻找什么的,对只能困在学园都市中的自己来说,根本是比大海捞针更是不现实的事情。
天空的蓝色倒映在少女茶色的瞳孔中,忧郁而悲伤。
好像今天会下雨。
某个以今天的日子为分界线的故事。
御坂美琴想起了无意中从网路上读到的文章——中国的神话中,牛郎和织女的故事。
故事的最后,相爱的两个人一年只能相见一次。
评论中都是唏嘘不已的人,好像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这个故事中的悲剧,除了美琴,她并不觉得这个故事的结尾是那么悲伤。至少他们每年还能够见上一次,孤独与寂寞能够得到排遣,在不能见面的日子里,他们也可以通过思念获得动力。
——那或许是能够称之为幸福的。
即使天各一方,连接他们的丝线也不曾中断过,爱着他,爱着她,不需要怀疑,不需要担心,不需要做多余的事情。
总之,
他会来的,
她会来到,
剩下来的,等待那一天到来就好了。
等待喜鹊搭好桥梁,等待桥那头的她,远方的他。
所以,美琴并不认为那是个应该惋惜哭泣的故事。
相比之下,远方的他与此地的自己或许才是个故事,令她叹息哭泣的故事。
美琴能够见到的他的日子当然不是一年只有一次,但是那仅仅是现在,在学园都市中他们,不需要特意的制造巧合就遇见的机率也是有的。但是那只是在学园都市当中,和可能一辈子将这里当成是常住地的美琴不同,那个人也许会离开的吧,那样的概率应该很高。
到了那个时候,那能够见面吗?能够与他约定一年见一次吗?
不,做不到的吧。
因为没有理由,
很遗憾,
很悲伤,
很无奈,
连结他们之间的只有学园都市这座城市,还有他从未在意过的,单方面的恩情。
啊咧,是看着天空太久眼睛疲劳了吗?
澄澈的泪水划过白皙的脸庞,少女抬起手臂盖在眼睛上,大概这样就不会被别人看到了吧。
那是前所未有的强烈预感。
寄宿在右手的力量能够消除一切异能之力,顺带否定了所有神明赐予的幸运和幸福。
所以不用思考,上条当麻也知道翻滚在自己心头上的预感是什么。
大概又是什么不幸的事情吧。
用后脚跟都想得到,偏偏是在这样的日子里。
“就算是不幸的上条先生也是会幻想的啊,混蛋。”
拄着拐杖的当麻骂着不知道在哪里悠闲度日的神明,手里提溜着的塑料袋子在他愤慨的情绪下被晃动得簌簌作响。
在不久前的事件中,当麻不幸的,或者说幸运的,在绝境中活了下来的他伤了一条腿,昨天才从医院那边得到了出院许可。然而作为伤员的他今天却不得不出门逛超市买晚饭的食材,否则他很可能因为头盖骨碎裂惨死在家里。结果家里比任何地方都要凶险。
“恭喜你中奖了~”
兼职的大姐姐摇着金色的铃铛,用甜美的声音对着一脸愁容的当麻说道。
“哈?”
“是特别奖哦~”
大姐姐挂着职业微笑将奖品递给当麻,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用结账的小票参与了抽奖。但是不应该是纪念奖的纸巾吗,当麻扭头看看身后,确认在抽奖处只有自己一个人。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傻傻的用食指疑问的指着自己的脸。
这可是上条先生啊,和一切好运都完完全全无关的上条当麻啊,怎么会与中奖这种小概率事件有半毛钱关系呢。
抽奖处的大姐姐依旧微笑着,缓缓点头肯定当麻的疑问。那个瞬间,时间被无限的拉长了,大姐姐就像天使一样,神明派她来传达当麻即将逃离不幸深渊的神谕。
当麻呼气,吐气,再呼气,吐气……不断地重复同样的动作。他必须这么做,不然他一定会在此刻患上严重的心脏疾病,当场倒下回到医院。
“谢谢……”
当麻饱含泪水的眼睛让微笑的大姐姐感到了害怕,就算是中了一等奖的人也不至于激动成这个样子吧。
“给,给你……”
“谢谢你……”
当麻连声道谢,差点快要抓住大姐姐的手了。颤抖着接过奖品,当麻终于想起来确认奖品是什么了。
这是什么?
青蛙?
好像是叫什么呱来着。
因为美琴曾经半胁迫当麻假扮情侣,为了得到类似的周边,当麻才稍微有点印象。
对了,那个家伙应该会喜欢吧。
当麻的脑海中浮现出少女不高兴的脸庞。好久没见她了,作为朋友的话,偶尔是不是应该的见个面呢。
作为朋友……
强烈的预感再次掀起波澜,冲击当麻的理性,抓挠他的心。
去见见她吧,把这个挂饰交给她。嗯,只是想把挂饰交给她而已。
当麻对自己这样说到,但是身体却焦急不已,拐杖跟不上脚的速度,差一点摔倒在地。
快一点!
脑海中的声音无视当麻的身体状况,一个劲的催促道,
快一点!
能动的那只脚继续无视节奏,自顾自的向前。
快一点!
双手满是汗水,喉咙发干,眼眶发热,当麻吞咽口水,身体中燃起的火焰一个劲的驱动伤痛尚未散去的身体。
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
当麻终于明白了,心中涌起的强烈并不是预感,而是他的情绪。
——想要见你。
直到她的脸庞在脑海中完全清晰,当麻才意识到,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她了。心中的寂寞早就超越的承受范围,所以才会想要出院,才会拖着伤痛的身体出门,才会寻找见她的理由。
——想要见你。
“御坂……”
如同在沙漠中渴望泉水的旅人,当麻用沙哑的嗓音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我想见你。”
“御坂。”
大概是幻听吧,准备在门禁之前回宿舍的美琴听到了身后有人在叫自己,那个人的声音。
居然会这么失态,美琴浅浅的嘲笑自己,回过头去。
看吧……
什么也……
美琴瞪大眼睛,那里是,他,那个人。
拄着双拐,身上的圆领T恤沾上了不少尘土,应该是在什么地方摔倒了吧。
“御坂。”
太好了,终于见到她了。
傍晚的时候天空黑了下来,狂风大作,眼看着就要下雨了,当麻很担心在自己找到御坂美琴之前天空先降下瓢泼大雨,那个时候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老实说,先前他都快绝望了,差一点都要放弃了。
“大晚上的,一个人待在桥上可是很危险的。”
少女的茶色短发在风中飞舞,撩动当麻在途中静寂下来的火热再一次灼烧。
“哼,要你管。”
美琴冷哼一声,别过头。不能哭,至少不能在这家伙面前哭。
“这个给你。”
“?”
美琴看向当麻举起的手,顿时眼睛中亮起了光芒。
“呱太!”
“你果然很喜欢呢。”
“你怎么会有……”
“抽奖抽到的,觉得你会喜欢就给你送过来了。”
“笨蛋……”
“哎?”
“笨蛋!”
“御坂小姐,我可是……”当麻表示受伤。
“笨蛋,都伤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这样的事情到处乱跑啊!”
“……”
原来如此,确实,这样被称为笨蛋也无可奈何。
但是,
“才不是这样的事呢。”
当麻小声的反抗让压抑着哭声的美琴抬起头来,晶莹透明的泪水在大桥上强烈的灯光下熠熠生辉,刺痛当麻的心脏。
“我是为了见到御坂才来的,礼物什么的只是借口!所以,才不是这样的事呢!”
如果不是真实的情感,当麻一定会在少女的眼泪中败下阵来。
“我想要见你,所以来了!我很开心,能够见到你!”
“我也很开心……”
当麻看到美琴小小的嘴巴在动,但是没能听清。正当他准备问的时候,先前稍稍静下来的风突然再次汹涌起来,冰冷的雨水如同子弹一样从天而降,刹那间便密布了天空与陆地之间的空间。
美琴架着当麻费了不少力气才来到一处仓库的房檐下,暂避滂沱大雨。
“真倒霉,彻底湿透了。”
美琴一边挤着裙子上的水,一边抱怨。
“哈哈哈。”
当麻苦笑,他倒是早就习惯了突然淋雨的事。不过他的笑声马上就停止了,美琴拿着手帕贴上他的脸擦拭雨水,突如其来的温柔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还好仓库前只有远方淡淡的灯光,美琴看不到他发热的脸颊。
他看不到,美琴也是同样的状况。
“真的那么想见我吗?”
“嗯,相见的不得了。”
“今天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见面呢。”
“?”
美琴突然岔开话题,当麻一下子没能追上。
“牛郎和织女。”
“哦,那个传说啊。哎,今天是七夕吗?!”
后知后觉的当麻这才想起来超市中的抽奖活动主题。
“说得是呢,这么大的雨见面很困难呢。
但是,他们一定能够见面的。”
当麻透过房檐看向漆黑的天空。
“为什么?”
“我能够明白的,那种想见的心情。我想要见御坂的时候,感觉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东西能够阻止我了。”
“笨蛋。”
比起轻柔的声音,当麻更先感到的是少女贴过来的柔软,被雨水夺去温度的身体对少女的体温十分敏感。
“御坂小姐?”
“想要见我的话,打个电话不就好了,我会跑着去见你的。”
少女大概是害羞了,发烫的脸蛋深埋在当麻的胸膛中。
“嗯,下次就让御坂来见我吧。”
“呐,你觉得牛郎织女不能见面的夜晚在做些什么呢。”
“嗯……在做些什么呢?”
“他们一定在在看着同一轮明月。”
“嗯,很可能呢。”
“然后,这样感叹道。”当麻看到了,黑夜中少女仰头看向他的眼睛闪闪发光,与远方淡淡的灯光交相辉映,仿佛夜空中闪烁的星光。
少女这样说道。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当麻君。”
那究竟是代替牛郎织女说下的话语,还是少女说给当麻听到的呢。
“嗯,真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