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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之神》(2020版)第一章 猎场历险记

2020-07-06 15:46 作者:彩虹勇士号  | 我要投稿

“听吧,令所有血肉跃动的呼号,那是来自北风长久的呼唤。”

在地球之外的库巴厄斯世界中,有一颗神奇的星体和众多奇异的生灵,而我们的故事就从一个弱小的人类孩童说起,这个故事野蛮又残酷,却是所有北方故事中最真实的那个。

创世6804年6月17日中午,一个年仅七岁的小孩流浪在渤海国宁安府的街头。这里是雪王在人间的国都,是流淌着奶与蜜的天堂,是由稻米和鱼虾构成的丰饶之地,然而这些好处和这个孩子没有太多关系,他现在想的只有吃饭。他的名字叫 姜至(字吾夷),好像是什么防风氏的后人,三苗人的后代,然而这个特殊的血统并未给他带来幸运。

“吾夷呀吾夷,你答应过妈妈要活下来的,千万不要放弃啊。”这个孩子看着垃圾堆自言自语道,他刚刚同其他的流浪者们打了一架——为的只是在垃圾堆中与老鼠争食。现在所有的努力都已失败,他只能狠下心来去寻找其他机会。他艰难地捡起落在地上的肮脏草鞋,用从垃圾堆中捡到的一节油腻的细绳固定了一下,这才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向城郊挪去。他站在孤儿院的门前,却又不敢入内,他曾经带着忍受虐待的准备来到这里乞求收留,却因为丑陋和多病被赶出门外。他不想再次碰壁,况且石板路也被晒得滚烫不能长时间停脚,连阴凉的屋檐也被人占据无法靠近,中暑的危险迫使他加快脚步,如果不能尽快降温,他就将成为街头上的一堆垃圾被扫进尘埃。

这时,命运之神终于向他伸出援手, 一驾从北山果园中驶出的马车没有绑好绳索,让一个木箱摔碎在吾夷面前。运送的士兵无暇顾及,只是手忙脚乱地忙着固定绳索。成堆的冰块和着果实,在炎热的街道上放出诱人的寒气,意识模糊的吾夷忘记了害怕,竟然直接扑了上去,他贪婪地用外套装了十多个诱人的鲜果和冰块,在士兵们回过神来之前逃走了。这不是他第一次偷盗,但却是罪行最严重的一次,因为那些冰镇的鲜果本来是要献给国王的。

但是一个快要热死的人顾不上这些,吾夷只顾含着冰块加紧赶路,生怕和自己一样的流浪者前来争食。终于他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小巷,在阴影里享用自己的战利品。

“这玩意还能纹上花?”吾夷刚刚注意到了苹果上纹的雪花图案,他狠狠地朝那里咬了一口,发现那图案只停留在果皮上。这时可怜的流浪者才意识到,王国的园丁宁可废尽心力在苹果上弄出花纹,也不会将那些成为残次品的果实施舍于他,这样的美味,他只能偷盗得来。吾夷吃了个透心凉,这才打着冷战向贫民窟走去,路边有个母亲在为热死的婴儿哭喊,他却沉浸于自己的幸福中,城内数万贫民正在苦热中受难,他却独享了抢来的冰块,真是麻木不仁、不知廉耻、自私自利(PS:反语)。

“小六子!小六子!”他风风火火地闯进了一间破房子寻找伙伴,却见伙伴已经倒在地上不醒人事,吾夷忙将他靠在门边上,将鲜果的倒在他身上,又用包着冰块的衣服放在他额上降温,这才让六子恢复了意识。

“吾夷……,你可回来了。”小六子见有冰块,连忙抓来一块嚼了起来。

“这些果子还凉着呢,快点吃别出声。”吾夷坐在门槛上紧张地向外望风,生怕被人发现。

“这些是偷来的?”小六子低声问。

“他们把箱子摔坏了,我趁卫兵不注意拿的,好像是要送给雪王的贡品。”

“那不还是偷的?”

“至少偷来的是咱们的命嘛,而且这东西咱们永远也碰不到。”吾夷的狡辩似乎有几分道理,小六子不再纠结,心安理得地啃了起来。

“这么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咱们可能在秋收帮忙割稻子之前都没有机会吃饭,而且这里的水井太脏,万一生了病可就没办法爬起来了。”

“那怎么办?”

“我可听说王室的牡丹苑现在向公众开放了,白人老爷们可以随便进去现赏,有不少人在那里野餐,咱们要是能混进去住到秋天之前,今年就能活过去了。”偷走贡品的经历让这个七岁的孩子勇气倍增,敢于挑战更困难的目标。

“可万一被抓到……。”

“那也总比活活热死的强,再说白人老爷们在牡丹苑里肯定有冰点和其他好吃的,万一能再偷个帐篷和鱼竿出来就更好了。”吾夷笑嘻嘻地画起了大饼,勾勒出美好生活的图景“等到了秋收过后,咱们就用帐篷和鱼竿钓鱼,虽然苦了点,可只要挣到了钱买通了荐头,你就能在饭馆里打杂,吃客人留下的剩饭剩菜。到那时你只要学到一门手艺养活自己,总能存下钱来,说不定还能自己开店呢。”

“那你怎么办?”小六子问。

“我妈在乡下给我留了个小棚子,我可以在秋收时捡些麦穂和豆子存在那里,就算小棚子不在了,我也能跟着我爸学打猎——虽然我不想回去。”

“真羡慕你父母双全,虽然父母对你都不怎么样。”

“我妈对我挺好的,只是他要养活和继父生的孩子,是那个王八犊子非逼我走。”吾夷一想到这儿就愤愤不平,连忙转移话题“今天一午咱们先准备一下工具,再去侦察一下牡丹苑,晚饭后就出发,我们要从白人老爷那里偷走他们的一切。”

“好吧,我入伙!”小六子被他忽悠住了,似乎和平安定的生活就在眼前。多年以后,在面对敌国士兵的刀剑时,他会想起和吾夷共同计划偷窃行动的晚上——那是他第一次历险。

那晚,吾夷从瑚尔哈河畔的泥土中拿出了压箱底的宝贝,那是一个简陋的木工盒,是在渤海国的黄种人抗议打砸时,吾夷趁乱从木匠那里抢来的宝贝。有些人抢到了金银珠宝,却依然没能改变穷困的命运,而对吾夷这样的人来说,一个简单木工盒给了他许多求生的机会,再加上从他父亲那里遗传而来的狡诈和残忍,生存于他而言并非难事。

那晚,吾夷和小六子在洁白的月光下,抓着自制的小小木排在瑚尔哈河上奋力前进,他们载着过上幸福生活的可笑梦想,带上唯一的资产,投身于非法的、肮脏的、野蛮的、无法容忍的盗窃行动中。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后来都成为了伟大的英雄,这样的故事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史料和传说之中的,我们也绝对不会知道他们的苦难和心境,勇气和行动。

然而,他们这次的行动险些因为瑚尔哈河上的巡逻船只而失败,他们在下水后不久就被迫退回到岸边。吾夷望向巡逻船和对岸的栅栏,仔细思考着渡河的方法,他发现对岸有一处小码头,码头上正举办着一场篝火晚会。火光照亮了河东岸的一片土地,但也让人无法看清码头下方发生的事,码头旁还停泊着一些小船,足以遮挡住小木排和两个孩子。吾夷和小六子便向瑚尔哈河上游行进了一段距离,这才抓着小木排向东岸划去,他们顺利地抵达了瑚尔哈河对岸,和小木排躲在船底下逃避守卫。吾夷则在守卫巡视的间隙撬走木栅栏下方的钉子,打开了前住牡丹苑的通道,而小六子则在瑚尔哈河中抓着木排坚持了近一个小时,两个孩子又冷又饿,但他们只能坚持前进。

在穿过栅栏后,他们走进了白人老爷们的社区花园,除非成为仆人和奴隶,否则像他们这样的“黄皮牲口”(库巴厄斯白人对黄种人的称呼)是无权踏入此地的。吾夷和小六子在树林中拧干了衣服,又用事先准备好的白噩土和黄土涂抹身体以免蚊虫叮咬,这可是人类在蛮荒时代才会做的事,可繁荣的文明时代并不允许每个向往它的的受益。

进了富人社区的花园,就意味着和牡丹苑只有一墙之隔,从花园通向牡丹苑的小门上写着“人神亲善,众生平等”(All lives matter?)之类的标语,却不允许黄皮肤的人和狗进入其中。而现在,看守小门的人正在睡大觉,这两个孩子就有了参观王室猎场的机会,他们潜入牡丹苑中,向着有火光的地方摸索前行。

先民征服洪荒的壮举让后人有了优渥的生活,来到牡丹苑中“亲近自然”的游客们都是衣食无忧的富人,他们自以为来到猎场中便能体验渔猎者的生活,却不知他们依然享受着超越常人的物质和资源。在旷野中,并不会有充足的鲜肉和野果,也不会有敬业的仆人忙前忙后,更不会有美艳或帅气的眷属消磨时光。在高贵的游客们声色犬马甚至多人运动时,两个孩子正在捡拾被他们遗忘的残羹冷炙。

吾夷轻装上阵,悄悄地潜入一处营地,他的心狂跳不止,手脚因为靠近美食的兴奋而微微颤抖。他用小刀叉了两根烤肉架的香肠放进口袋,又从餐桌上偷走了三块小蛋糕和一根银质的小茶匙,然后按捺住迅速逃走的冲动,慢慢挪回到树林的阴影中。两个孩子沐浴着从枝叶间渗露下的月光,享用着这次冒险的战利品,吾夷又从一处小小泉眼里装来一竹筒泉水,香肠很香(废话),蛋糕就有些过于甜了,两个孩子很快吃完了这些东西,又将目光投向下一个目标。

“小六子,咱们先别急着动手,先等着食物消化体力回复再说(指血糖升高)。今晚我们要在树林里过夜,没有暖和的衣服是不行的,另外还要有避雨的措施,只要在这里混上两个月,我们就能偷到足够的东西换钱,你有信心吗?”

“有!”小六子坚定地说。

于是他们开始了更疯狂的盗窃,除了食物以外,吾夷偷来了一把铲子、一把钢质小刀和一把嵌着金丝的银匙,小六子则偷来了一块帐篷布、两个驱虫药袋和一只装水用的小皮袋。第二天早上,吾夷和小六子背靠着背,蒙着帐篷布睡了一觉,吾夷在睡梦中还握着那把铲子,时刻准备同来袭的野兽或卫兵殊死搏斗,然而想像中的袭击从未到来,他们一直睡到了中午。期间唯一遇到的麻烦就是向在头上拉屎的鸟和在耳边烦人的虫,吾夷和小六子用树叶盖住头顶,用草药涂抹裸露的肌肤,这才勉强恢复了精神。

而在无法进行偷盗活动的白天,两个孩子就做些手工活度日,吾夷用软嫩的树皮改造了他们的草鞋,又按照父亲教给他的方法挖了一个简单的炉子,用石头和木柴加热偷来的肉和鱼。他们昼伏夜出,如同和白人老爷们作战的祖先一样顽强而狡诈,但却只是为了偷来值钱的东西。渐渐地,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已经不满足于日积月累的小偷小摸,在一个星期的谋划和侦察之后,他们在6月27日傍晚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经过仔细观察,吾夷发现一处营地中经常举行赌博活动,连那些陪伴主人的眷属们也经常一掷千金,他们将赌资随意摆放在桌上,而主仆们也经常在后半夜喝得烂醉如泥,吾夷计划制造一起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突发事件来转移注意力。营地中似乎有个青年人很重要,好像是个少爷,每天晚上众人赌博时他都要和一个女人偷偷在存酒的帐篷里行不可描述之事,吾夷用偷来的“塔兰特”烈酒做了一个燃烧瓶,他将绳子套在瓶口,绑上一小团浸了酒的干草,用一块树皮包住火种以点燃干草。6月27日夜,趁着众人赌博和那位少爷正在不可描述的工夫,吾夷将燃烧瓶掷到了那个存酒的帐篷上,随后逃离了现场。不久,大火烧塌了装酒的帐篷,空气中弥漫的酒精蒸气导致了爆炸,营地中的人都赶去救火,而吾夷趁着众人急于救火的机会摸进了眷属们赌博的帐篷,他只拿走了三块银币和一柄钢制的短斧,胡乱装了些熏肉、香肠和铜币之类的东西,就匆忙逃回了树林之中。

即便没有被发现,但两个孩子都非常紧张,他们在树林中躲了三天三夜都不敢再次作案,他们已经得到了银币,没有理由再去干这种危险的事情。所以他们连夜回到牡丹苑的小门出口,然而不知为什么,一群人在出口附近点燃了许多蜡烛,他们只得等到凌晨蜡烛熄灭时才敢行动,吾夷还顺手偷走了两捆尚未使用的白色蜡烛。接着他们从富人社区的栅栏缺口来到瑚尔哈河畔,在离河不到五米的地方等待了整个白天,这才敢抓着小木排渡河脱险。

吾夷和小六子回到贫民窟的家中,他们悄悄地将偷来的银器打成小块分批换成现钱,终于在秋收来临前凑齐了让小六子买通荐头的费用。吾夷先是给小六子置办了一身行头,又让一个名叫 弦寓 的小贩装成小六子的父亲,小六子也因此改名为 弦羽(字 震声)。由于是农忙季节,城中的贫民都赶去乡下帮忙,弦羽只花了五百钱(半个银币)就进入了“海东脍”里当学徒,那可是雪王都夸奖过的优秀饭店。

吾夷也曾想过和弦羽一起留下来帮工,可他的额上和脖子后有可怕的红色纹路,右腿和右手也经常控制不住地发抖,根本就做不了这份工。而在王室猎场中的历险又唤起了他幼年时期的野蛮记忆,他想要化为双足的猛兽,逃离那歧视他、排挤他的人类聚落,在尖牙利爪的法则中统治自然——当然,前提是他不能成为猎物。

于是,在那个秋天,吾夷一路捡着农民遗落的大豆和小麦走回故乡黑罴山,那是他曾经竭力逃离的地方,然而正如父亲所说的那样,他不属于城市和乡村,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他终究还是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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