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嘟，嘟，嘟，嘟……”
我和七个室友们上完晚自习回来时，天上空空荡荡，不见繁星或是明月。但学生们的嘈杂八卦伴随了我走完整条回宿舍的路。
在宿舍里一边刷牙一边和对面寝室的女生打招呼说晚安，刚洗干净自己的牙刷就和室友们嬉笑打闹，最后在宿管老师威严的催促中各自磨磨蹭蹭的爬上床，在熄灯之前几乎是争分夺秒的聊天。
所有人的话头本来都在周末出去玩穿什么的话题上，也不知道是谁提起来：“老师不是说，咱们这一带有个合唱社的学姐轻生跳楼了吗？”
“上一届的学生对吧？”六号床的六姐说道。
今天晚自习时，班主任忽然啰啰嗦嗦的跟我们强调杜绝校园霸凌的这件事，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暴露了有个学姐曾在我们这栋宿舍楼轻生坠楼的这件事。
“对！”小四捣头如蒜泥，“他一说的时候我真的毛骨悚然，啊，就在我们这栋楼啊……”
“真的……”老八慢悠悠的说道，“我一想想就好害怕……他说这个干嘛嘛，不怕我们晚上做噩梦啊！”
“我觉得他就存心吓我们的——”三儿吼道。
可是我看见二二和一1互对视一眼。睡在我下铺的一1忽然扯扯我的蚊帐小声说道：“老五，你晚上睡觉时，有没有听见外面有人唱歌啊？”
“？？？”我把头探出蚊帐，“那么刺激的？”
“你没听到？”二二忧虑的看着我说。
“你们在说什么？”七妹和六姐好奇的看向我们。
“有人晚上唱歌？”老八惊道，“卧槽，那么吓人？”
“可我没听到过。”小四疑惑地问。
“可是是真的！”一1和二二急了，“好几次，我俩听见过好几次，真真切切的！！”
一1着急的描述道，“她唱的很渗人，很凄惨的样子，好像有什么怨气未了样的——”
“对对对！”二二捣头如蒜泥般应和道，“就这样唱的——‘嘟，嘟嘟嘟嘟，嘟，嘟……’，就这么唱的，听上去好吓人！”
“我们以为是恶作剧，有段时间甚至约着一起下床逮她——”
“最恐怖的是我们看不到有人但是声音就像在耳朵边一样——”
“啊，最吓人的是其他寝室都听不到！”
“今天听了那个老师说的我们觉得可能是那个学姐的冤魂！”
听她俩说的有模有样的，我起了疑心：“是不是你俩耳朵一起出问题了呀？我们怎么都没听到？”
“不一定啊。”三儿忽然说道，“一1和二二是我们寝室的成绩担当，压力很大，睡眠不好，半夜醒来听到这个也有可能——”
“照你这么说，她们也有可能是压力太大出现幻听啊——”七妹争道。
“你们不要说了，”老八吼道，“吓死人了！”
铃声响起，灯一下子就熄了。所有人带着一点残余的疑心和一点点恐惧躺了下去。
“明明是真话……”我听见一1喃喃道。
“嘟，嘟嘟嘟，嘟，嘟，嘟……”
“嘟，嘟，嘟……”
“嘟，嘟嘟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嘟，嘟，嘟……”
“嘟，嘟，嘟……”
“嘟，嘟嘟嘟，嘟，嘟，嘟……”
梦里不断缠绕着这种旋律。我猛睁开眼，心里气恼。可恶，姐梦见的帅哥就这么没了！啊啊啊，我的帅哥！怎么被这种旋律缠绕上了啊？
“好冷。”我嘟哝着，披上枕边的冬季校服外套，起身去关门，“她们怎么都不关门啊……冷风都灌进来了……”
我走下床，漫不经心的朝一1床上瞥一眼。
卧槽！
一1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惊恐的坐在床上，她浑身上下只裹了一件睡衣，白嫩的皮肤暴露在外，看上去仿佛一个马上就要暴毙的人。
“活人的脸有时候也会和死人那么像吗？！”我看着她惊出一身冷汗。
“呜呜呜……”一1无助地呜咽道，“现在是12:51分，我，我……”
“她又在唱了……”二二几近崩溃用哭腔躲在蚊帐后面对我小声说。
“老五，我求求你了，认真听一下吧——”一1哭道，“是学姐，学姐又在唱歌了——”
“呜呜呜——”二二惊恐的裹紧被子。
我喘着气，冷静下来，仔细捕捉窗外的每一丝动静。
风不知道从哪儿吹了过来，冷嗖嗖的。
“嘟，嘟嘟嘟，嘟，嘟，嘟……”
“嘟，嘟，嘟……”
“嘟，嘟嘟嘟，嘟，嘟，嘟……”
鸡皮疙瘩忽然侵袭我的全身，风也灌进我的耳朵里，但盖不住那个歌声。
风从哪儿进来的？
门关得死死的。
“嘟，嘟嘟嘟，嘟，嘟，嘟……”
“嘟，嘟，嘟……”
“嘟，嘟嘟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嘟，嘟，嘟……”
“嘟，嘟，嘟……”
“嘟，嘟嘟嘟，嘟，嘟，嘟……”
“起来！”我吼道。
寝室里陆陆续续的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七妹睡眼惺忪的骂道：“神经病啊！叫我起来——”
“听啊！”我也快崩溃了。
“嘟，嘟嘟嘟，嘟，嘟，嘟……”
“嘟，嘟，嘟……”
“嘟，嘟嘟嘟，嘟，嘟，嘟……”
所有人都屏息凝气听着这不知何处来的瘆人的歌声，脸上渐渐浮现出惊恐的神情。
“有人唱歌……”小四浑身发抖的说。
我眼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少女，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可一群人还是把胶水淋在她的头发上，把她死死摁在烂泥坑里——
我看见她从我们宿舍的楼顶一跃而下，划出一道弧线，霸凌她的人，在寝室里惊恐地看着她最后的躯体——
霸凌她的人，曾住在我们这个寝室。
六姐作为寝室长，终于鼓起勇气，走到窗前，掀开帘子——
所有人都看见她吓得瘫软在地上。
一张惨白的脸，贴在我们寝室的窗户上，却没在窗户上呼出一丝的气体——
她脸色惨白，活脱脱是个鬼，眼珠子向外突着，转来转去打量着我们所有人，从她头皮深处的血迹，一直下延啊——
她的嘴蠕动着，她甚至还在唱着。
“嘟，嘟嘟嘟，嘟，嘟，嘟……”
“嘟，嘟，嘟……”
“嘟，嘟嘟嘟，嘟，嘟，嘟……”
“你们不是她们——你们不是她们——”她缓缓念到。
“啊——”
尖叫声如此响亮，整栋楼却没有一个人听到。
“昨夜，某寄宿制学校八位女学生忽然暴毙在屋子里，似乎看见了什么——”
新闻冰冷的女声播报着，夜晚，在那栋楼，还是可以听见——
“嘟，嘟嘟嘟，嘟，嘟，嘟……”
“嘟，嘟，嘟……”
“嘟，嘟嘟嘟，嘟，嘟，嘟……”
只不过，这回不止一个人在哼唱。
有九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