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贪欲的墓志铭（2）梦醒时分的罗密欧
“启哲……”
一片幽深的黑暗之中，明启哲似乎听见了目前的呼唤声。
他挣扎着睁开眼睛，眼前隐约闪过一道强光，视野之中的一切都变得像血一般殷红，他看到一个虚幻缥缈的人影走到母亲身边，抬起手慢慢地将母亲的头颅和身体分开。
“妈！！！！”明启哲猛地坐了起来，背后的汗水所带来的凉意让他感到清醒，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那间狭小老旧的出租屋里。
原来都是噩梦吗——
明启哲在心里这么想着，他站起身想要去洗把脸清醒一下。可就在他站起来的一刹那，他看见反射在玻璃上的自己的身影。
他还穿着那件在“梦”中穿着的衣服，更让他觉得头皮发麻的是，衣服上还沾着斑驳的血迹，还有更让他觉得头皮发麻的是，阿泰尔此时就站在他的身后，手中握着那柄在游戏中被称作月刃的奇怪武器。
“醒了？”声音还是那样的凛冽清冷，和他的这幅冷俊的外表倒是相配。
“你是什么人？！”虽然觉得有点明知故问，但明启哲还是下意识地这么问了一句，而且，察觉到危险的身体本能地使得他朝后缩了缩身体。
“阿泰尔，山中老人组织的刺客，深宵之影。”
听到这些词，明启哲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嗡嗡作响，所谓的山中老人是神启这个游戏之中，刺客这个职业的职业组织，至于深宵之影则是完成所有刺客职业任务之后所获得的游戏称号。
也是明启哲在游戏停止测试之前一直使用着的称号……
游戏里的角色，难不成从游戏里跑出来了吗？
“现在轮到我问问题了。”阿泰尔慢慢地靠近明启哲，他一点一点地将明启哲逼到墙角，某一个瞬间，明启哲觉得自己就像个待在房羔羊一般只能缩在墙角，任人鱼肉。
不对，这个想法也有些太奇怪了。
“你刚刚，看到我为什么要跑？”
“啊？”明启哲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跑？我跑什么？刚刚？我不是在做……
但想到这里，明启哲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或许这一切，尽管匪夷所思，但却是真实的。
也就是说，他刚刚在别墅里目睹的，自己母亲的死亡，也是真实的。
他缓缓地撸起衣服，将沾有血迹的那一片递到鼻子下方，铁锈的味道在鼻腔中扩散，这种味道让他不禁想要呕吐，却又无比清醒。
他直起身子，脚下突然发力，阿泰尔显然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年轻男人能爆发出这样的力量，他愣了神，被明启哲给压倒在地上。
“为什么要杀她？！”明启哲用一种有些怪异的声音嚎叫着，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某种野兽发出的扭曲怒吼，却异常的凄惨。
“我没杀人。”阿泰尔只是简简单单地回应了一句。
“我都看到了，我看到你……”
明启哲这时突然注意到，阿泰尔的身上，至少胸口的部分完全没有血迹，那柄月刃之上别说血迹了，连水迹都没有。
难不成……真的不是他？
只是短暂思考的功夫，阿泰尔却一把拽住了明启哲的手，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两人完成了上下易位。
被擒拿姿势固定住的时候，明启哲的脑海中闪过一句话:“忘记这货是格斗家了，体术点满了。”
“早知道当初把你练弱一点。”明启哲在心中腹诽道。
“你先冷静一下……”
阿泰尔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打断了，阿泰尔似乎并没有听过这种门铃声，被门铃给吓了一跳，也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明启哲甩开了阿泰尔的封锁，他快步地冲向房门口，用力打开大门。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面容严肃，留着些许胡须，头发打理的很整齐房男人，男人穿着一件警员的制服，他手中握着的警官证已经打开了，警员证上写着他的名字——陈宇辰。
“请问明启哲先生在家吗？”陈宇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明启哲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眼神。
“我，我就是，警官，救......”明启哲的话到嘴边，但却又收了回去，他习惯性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身后，阿泰尔已经消失不见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能感觉到，阿泰尔没有离开，他就在附近。
不能就这么把阿泰尔的事情告诉警察。
这是明启哲脑海中的第一判断。
“我们现在怀疑你跟一宗杀人案件有关系，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杀人案......”
仿佛如梦初醒一般，明启哲终于还是得面对这个事实，这一切都不是梦境，他的家人真的死了。
明启哲没有说话，只是很自觉地伸出手，这种时候，按照电视里演的情节，警察应该会给他戴上手铐才对。
“现在还不需要那玩意，你只需要乖乖跟我们走就行了，犯不上用电子镣铐。”陈宇辰背过身，他侧着头对着明启哲警告了一句：“不过，如果你试图逃跑的话，我们也可以当场认定你为犯罪嫌疑人，将你现场击杀也是完全可以的。”
“知道了。”明启哲看了一眼陈宇辰身上的警徽，是华国一般警员的警徽标志，往好的想，至少现在出面来带走自己的只是普通的警员，而不是巴别塔的那群监理官。
“上车吧。”陈宇辰走到一辆车前，替明启哲打开门，“还有一段路，我们开车去。”
明启哲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钻进了车里。
车内的冷气开的很足，陈宇辰一上车就把自己的警服外套脱掉，丢在了后座上，自己则是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走吧。”陈宇辰对司机说了一声之后，车子缓缓发动。
一路上，车上的三人都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明启哲才低声问了一句:“案发现场……”
“很惨，你的父母都被割断了颈部动脉，那些仆人们也是，出血量很大，不过其他人发现的位置都离你的房间比较远，只有你的母亲是在你房间附近发现的。”
陈宇辰顿了顿:“依据我的分析她要么是想逃进你的房间，要么就是想要提醒你快逃。”
明启哲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你们怀疑是我杀的人吗？”
“情感上来说，我不希望你是，但是理性上，你确实是第一嫌疑人。”
明启哲没法反驳，自己在那段时间是完全在昏睡着的，而且按照陈宇辰的话，家里的所有人都被杀光了，也就是说，没有任何人可以给他证明，阿泰尔或许可以，但他不能指望阿泰尔主动现身，而且他也不知道怎么跟警方解释阿泰尔的来历。
趁着这个功夫，明启哲索性靠到了椅背上开始整理思路，其实也没什么好思考的，他认为阿泰尔没有杀人，那除了他和阿泰尔之外，当时的房间里应该还有一个人，那这个人，就是杀手。
不过奇怪的事情确实太多了，明启哲在别墅里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但他睡下的时候明明还只是临近中午，这么长的时间，自己竟然没听到一点响动，这不合理。
现在最大的可能就是，杀人的人并不是普通人，如果换做平时明启哲一定不会这么思考，但眼下很多事情是无法用常理解释的。
这么一想，自己还得再想办法接触到阿泰尔，他或许是唯一的突破口。
“到了。”陈宇辰的声音从副驾驶的位置上传来，明启哲身边的车门缓缓打开，他走下车，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这是第一次面对审讯，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杀人，多少心里是有些底的。
警局的门口，站着一个穿着花衬衫花短裤戴着墨镜的男人，相比于陈宇辰，这个家伙的打扮可以说是非常离谱了。
“人我带来了。”陈宇辰领着明启哲走到花衬衫身边，“接下来是你们的事情了。”
“不错不错，七组的效率就是高。”那男人做出一个夸张的笑容，他拍拍陈宇辰的肩膀，“今晚有空去我家喝酒？我们好久没见了吧。”
“我不喝酒。”
“嘁，你这个人怎么还是这么无聊啊。”花衬衫揶揄了一句，转而看向一旁的明启哲，“那，接下来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吧。”
“请问……”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巴别塔机关附属第78科监理官，我叫花益阳。”
完蛋了……
【问询室】
“那我们现在开始聊聊吧。”花益阳看向房间的一角，那里架设着一台监控摄像机，用来记录整个口供阶段的内容。
而明启哲显然没有注意到花益阳的动作，他只是一直低着头，双手的大拇指在桌台下左右互搏。
“你不用紧张，我们和那些警察的目的不一样。”花益阳笑着说道，他知道陈宇辰此时正在看监控，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嗯。”
“算了，看你这样子，我开门见山的说吧。”花益阳抬起手，明启哲只感到眼前一黑，整个房间的灯都被关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房间的墙壁上亮起微光，静止的画面浮现在墙壁上，那是明启哲家别墅的画面。
明启哲看向屏幕，他没看过案发现场，虽然做好了准备，但明启哲还是因为画面上展示的内容而感到反胃。
“你克制一下，我先说说我的结论吧，以免你对我抱有太强的敌意。”花益阳顿了顿，“我认为你和这起案子没关系。”
“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听花益阳这么一说，明启哲反倒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因为在一周之前，不对，不到一周大概在三天前，也就是七月五日，发生了和你家的惨剧一样的案件。”
“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吗？”
“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凶手的痕迹，属于人类的指纹和脚印之类的都没有发现。”花益阳停顿了一下，问道，“明白我的意思吗？”
花益阳将“属于人类”这四个字读的重了一些，明启哲也明白了他话里的潜台词:“那有什么不属于人类的痕迹吗？”
“有，最直观的一点，现场发现了奇怪的皮肤组织。我们对比了那些组织，不属于已知的地球物种，包括那些已经被巴别塔机关认为已经消失了的神秘生物。”
明启哲没有回应，他在等着花益阳继续解释。
花益阳笑了笑，他很放松地伸了个懒腰:“关于我说的那些神秘生物，你不用知道的太详细，我只能告诉你，这个世界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异能者和怪物之类的东西都是存在的。只不过现在这个时代，他们都退化了，说回正题吧，其实让巴别塔机关确认两起事件之间有关联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
“两个案发现场，都有奇怪的能量残留。这种能量残留警察是发现不了的，但是我们机关有自己的办法。”花益阳站起身，将身子探向明启哲，“那么，楚先生，对于我说的这些，你知道些什么，或者说，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明启哲没有立刻回答，他思索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无奈的苦笑声。
花益阳似乎是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声响，他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和刚刚那种畏手畏脚的感觉不同，明启哲的样子，似乎变了。
“我那天和我继父吵了一架，也不算吵架吧只是有口角……”
明启哲将自己和继父争吵的事情，包括自己睡着一觉醒来之后发现天已经黑了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花益阳，包括自己后来为什么会出现在家里，他都是以看到了母亲的尸体受到刺激所以逃回了家。
唯独没有告诉花益阳的，是阿泰尔的事情。并非是不信任巴别塔组织，但他有自己的打算。
“这样吗，那确实是有些异常。”花益阳思索了一下，在来之前他就已经看过案发现场的监控录像了，一切和明启哲说的也都吻合。
准确地说监控根本就没有拍到凶手，监控之中明启哲家的所有人都是被莫名其妙地开膛破肚。
即便巴别塔每年都要处理一些超自然案件，但明启哲家发生的这一切，还是让人觉得有些费解。
并且真正让花益阳觉得在意的是，明启哲家还有之前案发现场发现的能量残留，那种能量的构成也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它们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带到了这里来的一样……
“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
明启哲的提问使得花益阳回过神来，他有些尴尬地敲了敲桌面:“最近一段时间，先别出远门，无论是警方还是巴别塔机关都随时可能需要找你。”
“明白了，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明启哲抬起双手，向花益阳展示自己手腕上的电子镣铐。
“可以了。”花益阳摆摆手，明启哲手腕上的镣铐应声断开，他站起身，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审讯室。
等明启哲走了没多久，陈宇辰走进房间，他看着还坐在位置上的花益阳:“怎么了？”
“我有一种直觉……”花益阳抬起头，“如果这起案子，真的是眼圈这个年轻人做的话，那一切都变得简单了。但是……”
“但是不是。”
“对，所以……”
离开警察局后，明启哲确认了没有人跟着自己，他四下看了看，拐入了一条没有人的小巷子。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附近。”
黑暗之中，那盏老旧的路灯发出兹拉的声响。
阿泰尔正静静地靠在那根路灯之下。
“我想，现在我们需要好好聊一聊，阿泰尔。”
阿泰尔冷哼了一声，他提起手中的那柄月刃朝着明启哲走来。
他的眼瞳中，流露出肃杀的寒意。
“我想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