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剥（高启盛/孙志彪x高启强）13

对于孙志彪莫名其妙的发言，高启强没有多想。

——也实在是因为没有那个多思多想的精力。

这些日子，他除了加紧赚外快、攒钱，多数的心思都分给了马上要中考的高启盛。

“好好念书，什么都不要多想。”这是高启强最近挂在嘴上最多的一句话。

“知道了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高启盛笑着，信誓旦旦地保证，眼看着哥哥又往自己碗里夹了一筷子菜，他忙不迭地说着谢谢哥，一面津津有味地低头往嘴里扒饭。

高启强看着听话懂事的高启盛，感到十分欣慰，好像连日来的疲累都一扫而空。然后他转向桌子另一边的孙志彪，说不上来对方和从前有什么分别。

这小子好像从来只会盯着自己跟前的那一盘菜下手。

要是刚好当天，摆在孙志彪面前的很不巧是他不爱吃的菜。那么他就算直接扒白饭，也不愿意站起来多夹一筷子菜，搞得高启强也不知道，是该说这孩子懒呢，还是该说他拗。

总之，在发现这一点之后，高启强就会有意地调整摆盘的位置，免得孙志彪把自己吃出营养不良。

高启强想到这里，顺手给孙志彪也夹了一筷子菜：“别老吃一样。”

孙志彪顿了一下，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不需要。”

高启盛看见高启强给孙志彪夹菜，本来就有些不爽，听见这么一句，简直觉得可气——以为自己谁啊？吃他们家的住他们家的，还给脸不要脸了？

他轻轻翻了个白眼，骂了声不识抬举。

“小盛。”高启强叫了一声。

高启盛闻言缩了一下脖子，又对着他哥扬起一个笑脸：“哥，人家都不领咱们的情，何必呢？”他斜过眼睛瞟了一眼对角的那位，嘴角多了一丝轻蔑的弧度，“再说了，人家手伸那么长，什么东西够不着，还需要别人替他拿？”

高启强蹙起眉头，虽然不知道高启盛具体是指什么，但也听出后者话里有话。

只不过在他看来，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一家人，又都是兄弟，即使说不上相亲相爱，至少不应该自己跟自己打架。窝里斗，无疑是他最不想看见的。

“先吃饭，有什么吃完了再说。”高启强有些不高兴地说。

高启盛看出他哥心情不佳，见好就收，安分守己地吃起了饭。而孙志彪自始至终没有说什么，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吃过饭，高启盛早早回了房间温习功课。

孙志彪难得留到最后，没有跑去客厅里看电视，今天轮到他洗碗。

“小盛刚刚说的……”高启强跟着进了厨房，借着哗哗的水声，斟酌着用词。

孙志彪没有抬头，一直到盆里的水都接满了，他才关掉水龙头，转身看向高启强：“我没做坏事。”他说。

换了别的什么人，听起来大概会类似此地无银三百两，换言之，一种心虚的表现。

但孙志彪看着他的眼神，由不得高启强不信。

“我知道。”高启强笑了笑，“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多想，小盛他有时候说话是有点……直接。”他终于还是没能说出更重的话。

孙志彪嗯了一声：“我不会多想。”他承诺说，然后轻轻地笑了一下，“所以哥可以放心。”然后他转过身，背对着高启强，不再说话。

水声再一次响了起来，哗啦啦的，夹杂着碗碟相互碰擦发出的细小撞击声，沉甸甸地落在高启强心头。

有那么一刻，他感到了对方沉默中的抗拒，那种潜藏于合作态度之下的失落，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你看果然是这样……

那天晚上，高启强做了一个噩梦。

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鱼，但是无法在水下呼吸。四周漆黑一片，只有上方隐约可见波光粼粼的水面，越来越高，也越来越远。

他没有手脚，所以无法挣扎。

自始至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痛苦且缓慢地溺亡在深不见底的水中——

高启强从噩梦中惊醒，浑身被冷汗粘湿，仿佛真的成了一条刚从水中捞出来的鱼。他环顾四周，发觉天还黑着，隐约听见从楼下卧室传来的电扇运作的嗡嗡声。

想起房子里正在安睡的另外两个人，他稍稍安定一些，只是心脏异常剧烈地跳动，仿佛要从胸膛中挣脱……

因为这个梦的缘故，高启强一整天都感到惴惴不安。

直到他再次接到从学校打来的电话，告诉他说，孙志彪把人推进了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