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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开学了,小说写不完了(拾叁)

2023-08-18 06:48 作者:灵剑万邪  | 我要投稿

烟火·落花 阅前须知: 文中人物对话时,有时会讲述曾经的故事;有时会讲述回忆。若直接以说话的方式叙述,或许会使对话过于冗长,抑或是会因视角的主观性而对整个事件了解不足、细节缺失。 因此出现上述情况时,往往以上帝视角而非文中的讲述者视角进行叙述。人物确实讲述了这段故事或进行了这段回忆,但原本的说辞会与文中写出的内容有较大出入。 其标志在于:无双引号的一定是客观情况,双引号中的内容可能是人物刻意隐瞒,也可能原话被作者篡改过。 例如一个人物如果在无双引号的地方从未以全名代称过,他的名字就是假的或者半真半假。 这并非什么悬疑,只是为了叙事方便为之。 ——————(这里是分割线)————— (书接上回) “一句话说不清的征夫血、妇孺泪,现在全都随它永远埋进了一个名为‘帝陵’的大土峁子里,再不见天日。” 真是讽刺,既然陵都修好了,不请他进去都不好意思吧。他思衬道,这些帝王都是怎么想的? 不过,除了叹惋那些无名的人们,心情有些低落外,身体并没有其他不适。 婳芸观察他神色正常,才继续说道:“拒谏亲佞、滥杀忠贤、苛捐杂税、严刑酷罚,这些自然不消说。不过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应该算是四方巡游之事。” “我七八岁的时候,前朝倾覆的迹象初显。有些土地兼并严重的地方,黎庶田产累尽无以为继,于是纷纷起义。可他们大都愚昧,只是没有活路才揭竿而起,并无什么善恶对错的概念。占山为王,反而成了土匪流寇,有的甚至同官府沆瀣一气,欺压其他百姓,心里想的只有荣华富贵!”小婳芸握着粉拳恨恨道。 “法之不行,愚民甚众……” “什么?” “啊,没什么,”少年解释道,“这句话莫名其妙就冒出来了。” “真是的,人家正生气着,不要打岔啦,”婳芸也没在意,继续回忆道,“没过多久,岑岭渐渐也出现那些坏家伙了。爹察觉不对后,出于安全考虑,便带我们举家迁出那几间小屋,搬到了河原县城郊。” “前朝狄人当涂,游牧民的贵族制度残余浓厚,科举也只是做表面文章。到了末年,省、府、州地方的长官几乎全被贵族把持。于是末帝出游时,每至一处落脚,地方官吏辄倾尽民之膏脂侍奉讨好它,同时,伺候它也是给它们自己敛财的借口。这让人们最终完全找不到活路了。” “假如在地图上把前朝末年起义爆发的地点连起来,恐怕会跟末帝巡游的路线基本吻合吧?”少年猜测道。 起义吗?为什么听到这个词也会头疼呢? “我想也是。当时刚搬到河原县,就听说岑岭南部被一伙势力庞大的‘绿林好汉’占据了,靠近那的村子便再无人烟。” “我们这边也没好多少,爹通过一些手段拿钱弄到了户籍,但没有耕田,只能自己开垦荒地。县里税重,爹还要在农闲时去做短工。乱世之中,哪还有人家请教书先生啊?娘除了绣活以外,也帮着爹做男子的活。即便如此,还是只能混个温饱。” “那段时间爹变得苍老了,虽然他没有一句怨言,温柔依旧,却不再爱开玩笑了。搬家时也不忍心扔掉的书大多放在床底落灰,虽然忙里偷闲还会给我教书,却再也没时间带我们出去玩了。” “我嘛,也不是个小孩子了。反正再也无法和溪鱼山鸟为伴,把时间浪费在发呆难过上还不如帮爹娘解决些小事。于是我便把家务杂事包揽下来,有时也到田间地头帮衬一二。” “芸儿……”少年见她强颜欢笑着,却不知怎生安慰她。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一家人还在一起,其他事情哪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后来,不会……” 婳芸眸光失神道:“三年前,它途经中原几座大县。当它经过砺县后,娘想方设法打听到律府的情况。” “自那年律府失火后,律家家主精神变得不太正常。律家的田产其实不多,主要是靠跟官府搞关系,放贷经商积累的家业。那个家主变成这样后,已经无力经营下去,再加上县官的打压,整个律家境况一落千丈。在末帝逗留的那段时间,律家最终被盘剥殆尽,家主气病交加,月旬暴毙。昔日砺县最大的家族,就此土崩瓦解。” 少年关心道:“律启理怎么样了?他当年不是没跟令尊令堂走吗?” “启理舅舅吗,”小丫头告诉他,“他没事。娘当时急得都快哭出来了,结果她打听的那个人说启理舅舅五年前就悄悄离家出走了。” “娘还是一直放不下心,后来听到别人说在岑岭见过他。想必是来找我们,但是没找到吧。他离开岑岭后一路南下,再后来的行踪也不清楚,众说纷纭。有的说他成了个男媒子,有的说他教书去了,甚至还有的说他出家当了道士。不过所幸,应该没有饿死在半道上。” 婳芸话锋一转:“河原不算个大地方,可县官却极力邀请那个东西‘临幸’一下,说河原县有哪些稀奇特产,还要拿什么山珍海味之宴、阳春白雪之曲来‘供奉’它。于是,它、它便真的来了……” “芸儿……后面的,就别说了。我能猜得到……” “……”小丫头沉默了。 “我知道,虽然你嘴上说着都过去了,但过去所造成的伤痕才是无法抚平的。”少年叹息道。 “娘病倒了,”小丫头眼中泪水涟涟,“长年劳累,娘身子骨本来就弱……又没什么营养……” 少年轻抚着她的小脑袋。这次,她出奇地没有抗拒。 婳芸抽搭着,把泪水咽了下去:“当今天子就是河原县出来的,当年河原县起义也由他一手主导。他是个相当有手段的人,当即与手下人约法三章:不得侵扰百姓,打击豪强,田宅论功行赏。于是深得人心,周边州县纷纷归附,很快就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我爹心一横投靠了起义军。听说他在那边指挥得当又厚遇下属,部下都拥戴他,于是不久就当上了大将。” “没有了官府豪强的欺压税罚,家中情况渐渐好了起来。再加上每过一段时间,爹会派人送来许多银帛,当时我家也算得上富裕了。” “可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每天都看不到爹;虽然有钱请得起大夫和买药了,我娘的病却依然不见好转。每次爹遣人来问,娘都回复说一切安好,为的是能让爹在那边安安心心打仗。” “好在战势还算顺利。末帝对待所有起义的态度都是让地方自己处理,少数地方敌不过的,就派遣行省长官来镇压,倒也没出过大的差错。但河原县的起义军可不只是普通的失地农民那么简单”。 婳芸顿了顿:“据说在天子帐中一名客卿的建议下,‘灭天纪,乱天纲’的旗号,被易作‘天宁’,意思是……” “——维系天道,使其安定。”少年脱口而出。 “骍临哥哥知道?” 少年眼前突然浮现出两个男子的身影——驭马骈行,似是正赴往何处。 其中年长者行在稍前方,回头道:“‘维系天道,使其安定’?哈哈,好一个天道所系!” 少年与眼幕前的年少者一同开口道:“如果没有名义上的正统,无论势力如何庞大,于他人眼,终与那些土匪流寇毫无区别。而天道——这人言所捏造的偶像,无疑是最好的理由——愚民信的无非这些。要得到更多拥护,就得还予那些人夷狄的身份,而将自己塑作天命所系,才可还天下一片朗朗乾坤。” “骍临哥哥说的有点深奥,不是很懂。我能明白那种悲哀,要想发动愚昧民众的力量,却不得不使用愚弄的方法……” “我知道,那是治标不治本的,可要想从根本上改变,谈何容易?”少年不知诉说了谁的心声。 “总有一天,会的……”她希冀着。 …… “天宁军最后打败了前朝的军队,但,战争也无疑带来了不可避免的伤亡。爹他,牺牲了……” “还有娘,最后的那段日子,虚弱得只能卧在床上。我每天就在床头守着,可是,可是,她最终也没有好起来。” “临走前,她最想见的人,无疑就是爹啊。可她让我暂时不要告诉爹。她说仗马上就打完了,不能让她一个人,影响了天下人的胜利……” 少年看着小丫头,眼圈一红:“不用在意我,如果哭出来芸儿能好受些,就好好哭一场吧。” 小丫头早已抑制不住,不再在意那么多,扑进少年怀中嚎啕大哭。 “娘是,去年秋天,去年冬月十一走的……那时候,只剩下我一个人,爹也不在,没有人陪我。周围很暗很暗,明明,明明,太阳很大,天空很高,但就是,天昏地暗……暗到看不清,东西……” “呜……娘……” 她把脑袋埋在他怀里不知疲倦地哭着。 没有芥蒂,此时少年的心完全被难过充斥着。面对这种场面,他根本想不出有任何言语能拿来安慰,只能用他最轻柔的力气,一下一下地轻拍小丫头的后背。 “呜呜呜……” 约有半个时辰,婳芸渐渐转为抽泣,声音也弱下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稍微平复,从少年怀里出来,理了理鬓发: “一个月后,天宁军胜利了。我收拾东西去找爹,却又得到爹阵亡的噩耗……” “我有了好多好多钱,可爹娘却再也回不来了。曾经多么幸福的一家人,终究还是走散了。” “芸儿一个人,很孤单吧……”少年懂得她的感受,毕竟自己,大抵也差不多…… “天下安定谓之大家,可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小家,一个有爹娘在的家。” 她长出一口气,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还是谢谢骍临哥哥了,能听我说这么多。我感觉自己好一些了。” “可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少年想帮她,但苦恼于不知从何帮起,“芸儿没有其他亲眷了吗?” “没有。爹那边的,要么是太久没联系,找不到了;要么是关系太远,早就去世了。至于律家,本身就没剩多少人了,处境比我还困难,再加上娘和他们没多少关系,也不好去寻。” “所以,芸儿为什么到南方来呢?” “我是来找启理舅舅的,”她认真道,“总是听爹娘提起他,我觉得只有他会接纳我,毕竟他算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知道见到了能不能认出他来,但总算有个希望。要是实在找不到,我也计划好就在南方住下了。我想着有这么多钱帛,总可以找到安身的地方。” “可看样子……你失败了。” “是啊,我还是低估了这一路的凶险,”婳芸鼓着腮生气道,“现在不仅启理舅舅和落脚的地方一个都没找到,连爹娘辛辛苦苦攒下留给我的银钱也分文不剩了。” 少年同情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芸儿真的好可怜啊,没了爹娘,孤苦伶仃还无依无靠。 要不明天去寻王县令,叫他想想办法给她找个栖身之所吧? 些许日光斜穿过窗棂间的木格,低低地落在地面上,光线被尘埃生动地勾勒出来。 正午过后,小屋稍显昏暗。 少年起身,打算把窗户打开通通风,也好让阳光照进来。 “那个……骍临哥哥。”婳芸轻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踟蹰着:“你可以?那个,我,我……” “芸儿想说什么?” 小丫头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开口: “你可以,收留我吗?” …… 少年一愣,开窗户的手顿住了,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自己一个男子,照顾她肯定会有不方便;再者,她虽然还算是个孩子,但和自己同居的话,传出去也对她影响不好。 “这个嘛……” 考虑到这些,少年决定拒绝。 “我觉得还是……” 可他一回头,看见她的模样——眼角还残着余泪,楚楚可怜,正满眼期盼地望着他。 他张口,竟然没有办法狠心吐出“不”字。 “……可以。”他鬼使神差道。 那一刻,窗板恰好被抬起。 刹那间,阴霾消散得无影无踪——他让阳光照了进来,把小小的房间映明。 “真、真的?” 小丫头又惊又喜。 “那个,我,我的意思是……”他连忙解释。 “骍临哥哥。” 她笑了——少年有些恍神。 他忽然想起不知多久以前见过的一只雏燕。泛黄的记忆中,那是一个百鸟争鸣的绚烂春日,阳光也像今天这样暖融融的。当时这小雏就匍匐在地面上哀戚地啼叫着,声音微弱而无助。人群中,一个孩子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呼救,于是停下脚步。 “你也失去巢窠了吗?” “跟我一样呢……” 孩子小心翼翼地将她拾起,捧在手心。他把她带回去用心饲着,待她飞羽变得坚硬,鸣声变得嘹亮。那天,孩子放她在窗边。她转过毛茸茸的小脑袋,清脆地啼啭了三声,而后拍拍翅膀飞回了青天。 少年似乎听懂了那鸣声的含义。 “谢谢你。”她如是说道。 …… 反正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吧,少年如此想,大丈夫一言九鼎,已经答应的事就要说到做到。照顾一段时间,也没说是多久吧? “那就,一言为定?” “好啊,一言为定,”婳芸跟着说道,“嘻嘻。我保证,人家一定不会给骍临哥哥添麻烦的。” 嘶,怎么突然感觉,反倒是自己上了贼船似的…… “我们拉钩!” “好,”少年无奈重复道,“拉钩。” …… 小婳芸显得异常兴奋,脸蛋红扑扑的:“拉完钩就不能反悔了哦。” “这有什么好反悔的?”少年不屑。 “我就这么说嘛。” 婳芸俏皮一笑。少年又不禁好奇起这小丫头的笑靥里究竟有什么魔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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