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汉化】喜剧机械、亦或是基于无名者们的游行 第二章

写在前面:
海沢海綿的这部小说久负盛名,但一直没有大佬汉化,尝试抛砖引玉了一下,希望能让更多人感受到本作的魅力!如翻译中有错误,请及时批评指正,非常感谢。凋叶棕为本作写过同人曲《セルフ・トーキング 或いは 魔女というガラクタによる魂の在り処への言及のバラード》,推荐配合食用w
观前提示
1. 本作存在猎奇/电波/怪诞/性描写/角色崩坏内容/秘封组与他人的亲密关系,介意者请勿阅读。
2. 本作中译版为参考原作与英译版的机翻加润色,存在许多错误,敬请理解。有能力的读者还请尽量去体验原版小说。
3. 本作的注释如未特殊标注,则均是原作含有的内容。
4. 让喜剧机械流行起来吧(祈祷)
完整版请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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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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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剧机械、亦或是基于无名者们的游行
喜劇機械、もしくはジェーン・ドゥ達によるパラード
著 海沢海綿 2015.5.10
译 ReIN 2023.7.24
第二章 圣者的行进
——怪物小姐!你知道,我正在恋爱吗
注意到车站前的显示屏映出自己,是在数分钟前。暮春之感倏然掠过脖颈。
从酉京都大学到离家教打工处最近的车站,要十几分钟。是沿着当地电车线路,摇摇晃晃的旅程。
虽说是首都,但酉京都的发展仅限于市中心的十几公里内。车站很简朴,检票出口仅有一个,出了车站,站前只有三幢低矮的大楼。
通往检票口的桥上,行人稀疏。
宇佐见莲子一边把背包的带子系在肩上,一边一个人走着。
与车站相邻的大楼之一。平时只是播放宣传影片的液晶显示器。那里映出了自己的身影。摄像机在哪里?从桥上来往的人的位置来看,应该在是附近的路灯上安装的,但周围什么也看不到。
背靠着桥的扶手,抬头看着显示屏。
画面中的自己,向不确定的方向望去,在众人面前露出愚蠢的侧脸。一直盯着那张脸。这么一看、只是在喉咙深处小声嘀咕着、似乎瘦了一些,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有是有,但不是什么大问题,也没有重要到让人缩起身子,应该是这样的。是为了什么?那种事,就连本人也不知道。
从包中,拿出玻璃杯。
里面的液体已经喝光了。只是容器而已。一边把玩着,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散布着小花图案的绿色器皿,在分辨率粗糙的画面中翩翩起舞。
这里存在着的东西。
那里映出的东西。
明明是一样的东西,但是通过液晶的镜片后,就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东西。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也许是天空太暗的缘故吧,自己那缺乏光彩的平面化的姿态,简直就像谁画的画一样。是自己、又不是自己的什么。
收回左臂,看了看手表。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不到五分钟。
「要是有重新泡一杯就好了」
再次看向杯子。
大约从二十年前起,考虑到对环境的负担,咖啡店已经全面停止用纸杯打包。取而代之的是,准备一个无人的咖啡店,用客人各自携带的玻璃杯冲泡咖啡,然后带回家去。
现在玻璃杯里什么也没有。在学校的时候喝完了。
「这样就没有拿来的意义了」
只身一人、苦笑着说。
背靠着桥栏杆,什么事也不做,只是望着天空。
「莲子」
模糊的意识中传来熟悉的声音。把手上的玻璃杯放进包里。
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以深蓝色为基调的西装制服。
「欢迎回来」
「不不、这里又不是家里啦」
带着温柔的感觉,她笑了。
微卷的、色素稀薄的头发有些凌乱。是跑过来的吗。虽然感觉她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莲子却并不关心。可是,莲子还是轻轻地伸出手,用指尖绕住了她的头发。有点潮湿的感觉。
「是跑过来的?」
「因为看到了莲子嘛」
她腼腆地笑了。
说着「是吗」,一边做出含着喜悦的表情,一边摸着她的头,整理起凌乱的头发。恍惚地想,如同被搔着痒的身姿,简直就像小狗一样。对、小狗。不含多余的肯定意味,只是像小狗一样。她一边用身体蹭着没有拿包的那只手臂,一边将自己的手臂缠了上来。只是,慢慢地、笑了起来。
莲子朝公交车站走去。突然抬起头看了看。刚才的液晶显示器上映出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呢。那里只能看到仅有后脑的自己,和露出侧脸的她。分辨率过低的、身影。贴在脸上的笑容。就像一幅粗糙的肖像画。
「今天来得真早呢」
「是吗?我觉得和平时差不多」
「因为没有等多久」
「那难道不是因为莲子迟到了吗?」
一副窥视的表情。混杂着少许蓝色的、茶色虹膜。注视着她的眼睛,轻轻笑了笑。
「发生什么了?」
「什么?」
「莲子的那种表情,是有事发生的表情」
「没什么」
「骗人。明明就是一副有事发生的表情」
抓着上臂的手臂稍微有些用力。两人突然停住了脚步。紧紧盯视的双眼。自己一定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是,只是知道而已,并不代表着必须要回答。不、并非如此。长着刺的蚯蚓在大脑中爬行。不断地剜噬骨头与心脏。
从裙子口袋里取出蒸馏器,将吸嘴含入口中。吸嘴上的传感器检测到嘴唇的温度,自动吐出了尼古丁。一口将其吞下,缓缓地吐出水蒸气。
「对身体不好哟?」
「我知道」
微微一笑。
尼古丁进入大脑的感觉。
少许酩酊。
距离感变淡了。
连续吸了三口后,把蒸馏器塞进裙子口袋里。
「而且还不便宜」
「这一份的工资姑且是好好拿着的」
「才不是这样啦」
「才不是这样啦」,如此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她又迈开了脚步。被她牵着,并肩踏出脚步。前面的屏幕上已经没有了自己与她的身影。这样就好。不想长时间看着被其他人看着的自己。在独自一人的地方一定更是如此,是的、一定更是如此。独自一人。宇佐见莲子现在确实是在和她一起走。但是,即便如此,莲子自己还是觉得自己是独自一人。距离、很远。不是从定量上而言的意思。距离、很遥远。
她。
现在,正贴紧着身体的她。
是宇佐见莲子做家教的学生,在那之上,是莲子的恋人。但,实际上,莲子自己并不怎么爱她。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许,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这件事,她注意到了吗,还是没有呢。不想问,也不想深究。就和烟草一样。只是填补空白而已。
她的家,在公交车车程十分钟左右的地方。
但是,因为公交车是按照一定的路线运行的,所以其实步行反而近些。因此,莲子不会和恋人一起在公交车站前等待。走在棋盘形状的道路上。铺着白色路面砖的街道。除了她们以外,谁也没有走在上面。虽然应该已经到该回家的时间了,这里也不是偏僻的地方。大概只是碰巧吧,像这样隐隐约约地想。
「呐,莲子。其实啊,现在学校里面有着在流行的东西」
「哦?」
「对有些人来说,是非常恐怖的故事」
「那、是什么?」
「所以说,对于有些人来说,一点都不可怕,但对其他人来说,却很可怕。流行着这样的、因人而异的故事」
「这种故事有很多吗?」
「大家都正在收集着,午休的时候一人一个地展示呢」
眯起眼睛,微微仰视。
「如果大家都一样接受,就算胜利」
「还要分出胜负吗?」
「嗯。因为,这是C/u/l/t嘛」
「又是那个?」
「现在在流行哦?」
C/u/l/t。
似乎是作为本义上的「礼拜」来使用的。
听说这是高中生中间流行的游戏之一。在关系好的团体里面,互相确认彼此间的团结,仅此而已的游戏。
没有听说过有损团结的情况。
不过,还是能想象出来的。
在封闭的团体中,危及其存续的因子总是会被排除。关系融洽的团体,无论何时都必须由关系融洽的人组成。大概只是如此吧。
「以前有一个男人这样说过。自己、很害怕自己的妻子」
她所讲述的是,一个童话。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男人。他的妻子,在外很尊重丈夫,从不拈花惹草,非常尽心尽力。他们生了两个孩子,给人以非常相爱的印象。但是,男人却说,他很害怕那位妻子。
「和那位妻子第一次见面,是在十年前,当时对她一见钟情的男人向即将成为他妻子的那个人求婚了。然后呢,妻子却这样说了:『我一点都不爱你,不如说,是讨厌你。但,我会成为对你而言,最好的妻子。』在家里,她不怎么说话,出门的时候反而会显得更高兴。但是,她从不花心,家务也会认真做好。比起因为相爱而结婚的人来说,她要可靠得多。虽然两人有了孩子,而且确实是自己的孩子,但妻子看起来却并不怎么爱他们。然而,她并没有欺负他们,反而会为了将来的事情考虑而存钱。某天,那个男人问妻子:那天所说的事情,是真的吗?然后呢,妻子笑着回答:『是的,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孩子,我都一点也不爱』」
这个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是的、结束了。
「呐、莲子。这个故事,可怕吗?」
「是呢,有点可怕吧」
是谎言。
在莲子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人,能仅仅因为利害一致而做爱。
做家务也如此。生孩子也如此。
如果,这也是规则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装出相爱的样子。
「这样啊,太好了。因为、我当时很害怕呢」
「害怕妻子吗?」
「虽然也有点啦,不过……不,果然还是害怕妻子吧」
想要抓住从舌上滑落的话语的细微之处,却觉得没什么意义,所以只是嘟囔了一句。
「大家都说很可怕呢」
「这也确实,可怕呢。这样的人」
「是呢。嗯,果然很可怕」
她突然站住了。
跟随着,莲子也停下了脚步。
「呐,莲子没有吗?」
「什么?」
「恐怖故事」
「突然这么说,也没法一下子想出来……是啊,或许这个艺人的故事可以」
「那、是什么?」
从前,马戏团曾流行过绝食表演。
只是,几天几天地不吃饭的表演。只有,一个什么都不吃的男人坐在铁笼中。
男人旁边只立着写着『现在是绝食第*天』的牌子。大家都围了过来,来看这个骨瘦如柴的男人。
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吃吗,是不是躲起来吃了什么呢。夹杂着如是感情的好奇视线,将他包围起来。男人真的什么都没吃。无论多少天。无论多少天。
但是,这样的男人,逐渐地让人厌倦了。
原本放在马戏团正中央的铁笼,注意到时已经被挪到了角落中。大象、狮子之类,观众想要看的是这样的东西。即便如此,男人也没有停止绝食。即使已经脱水枯竭,到了几乎和干草无异的程度,男人也没有停止。
有一天,马戏团的主人来到铁笼前,对男人这样说。现在,已经是绝食的第几天了?
男人用像是快要消失一般的声音回答说,不知道。
无人新添的纸币在铁笼一角皱巴巴的。差不多了,停下来怎么样。已经不会再有人来看你了。主人如此说。男人摇了摇头,这样回答。
「我,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所有大家吃得很开心的东西,对于我来说都很恶心,所以没有办法。什么,都不能吃。所以,才会待在这里。如果自己也能和你们一样,开心地吃着能吃的东西,就不会在这种地方了。最后,男人这么说着,死掉了」
静静地听着莲子的细语。
「然后呢,发生什么了?」
「那个男人死掉之后,笼子里面放入了一头乌黑的、非常精神的豹子。是大家都很喜欢的,乌黑的豹子」
在等待着。下一句话。但是。
「这个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结束了?」
「是的,就到此为止」
「可怕吗,这个?」
「因人而异这件事可是你说的哦」
轻轻抚摸着脸颊。手指传来像是触摸桃子皮一样的感觉。
「虽然是这样啦。不过,为什么,这个故事,会可怕呢?」
「为什么呢?说了可怕的人也是有的哟」
「哪里?」
「最后,豹子被放进去,赢得大家的喝彩的地方,吧」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我也、不明白。
是啊,是在说谎。
「要赶不上时间了,稍微快点吧?」
小声回答了「是呢」。
突然抬头一看,开始变暗的天空,被染成了绯红。被染成黑色的云。那个样子,某处,有点像罗夏的墨迹。
轻轻举起手指。
「什么?」
「那朵云」
「云」
「就好像会出现在心理测试里一样呢」
「嗯?」
「通过询问那东西看起来像什么,来调查心理状态的人」
「有这种东西吗?」
「有啊。简直,就像灵异事件一样」
「这样啊。莲子,看到了什么?」
「这个嘛……」
被风撕裂、崩坏的那个身姿。
「孩子」
「孩子」
「觉得很像孩子的指尖」
只是「哼」了一声。
在这之上,就再也没有对话了。
*
我和那个人是在多久之前见面的,已经不太记得了。
记得,是因为喜欢的人有无论如何都不能脱身的事,所以休息日的约会被突然取消了的那一天。一个人去了原本打算去的服装店和杂货店,但什么也不想买。就在附近的公园散步的时候。
公园的正中央,有一个很大的池塘,周围种了很多樱树。就走在那样的步行街上。平时,某个戏剧社团会在那里练习戏剧,也会有正在约会的两人在那里一同散步。就是这样的地方。虽然不会有许多人,但总是很嘈杂。一个人待在这样的地方,总觉得更凄惨了。
圆形的道路。
已经变成叶樱的、樱花之路。
因为故意残留下了泥土,所以就算是长时间走路,脚也不怎么疼。不太喜欢柏油路。走久了,脚踝附近和脚底都会痛。所以,不喜欢在街上走路。我想,人大概是不适合在石头上行走的。两个人的话不会注意到,一个人的话就会更加在意。为什么,要用石头覆盖住街道呢。喜欢的人从前说过。城市,是有规律的。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城市就不再是城市了。说出的话语,其实不怎么理解。喜欢的人说的话总是这样。太难懂了,凭我的头脑理解不了。那个人看到我的样子,一脸为难地拼命解释。但是,越是向我解释,我就越想用接/吻来蒙混过关。不要对我生厌。像这样想着。
一遍又一遍。
就这样地接/吻。
感觉,我的吻是消耗品。
好像越是这样,喜欢的人中的我就越会被磨损。
被磨损了。
变成沙砾。
被磨破了。
说不定,哪天就会消失。
虽然很悲伤,但是有这样的感觉。
其他的、因为C/u/l/t而交的朋友都说,这很奇怪。自己的恋人,怎么会因为这种事而讨厌自己呢。因为,爱是永恒的。大家,都会被磨损、而后消失。在这之中,只有爱是永恒的。歌曲也是这么说的。
悲伤的歌,已经没有了。已经。
很久以前,悲伤的歌似乎也是有的。但是,因为卖不出去,所以大家都不再唱了。
悲伤的歌,会使人的心变得阴暗。所以,好像有人说过,不能唱这样的歌。所以,我们对悲伤的歌丝毫不知。但是,我觉得那是很美好的事情。快乐的事、高兴的事、美丽的事,只要有着只唱这些的歌,大概,人就会感到幸福。因为,别人的幸福,就是自己的幸福。
即便如此,有时也会感到痛苦。
看到了谁的笑容,看到了谁的幸福。
我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沿着池塘散步。不知什么东西碰到了我的脸颊。用指尖摸了摸,好像有点湿。突然抬头看向天空,被灰色的云覆盖着,白色的颗粒飘落下来。还以为是下雨了。不过,如果是雨的话,感觉下落的速度有点慢。
停下脚步,伸出手。
掌中,一片花瓣落于其上。
樱花。只剩下一半的樱花花瓣,在我手中。
想着可能是随着雨水落下来的,但水珠并没有落在脸上。星星点点的粉红色花瓣周围,水滴绽放开来。
稍微花了一点时间,才意识到是雪。
强风吹过,无数花瓣在眼前飞舞。
在那之间,绽放着小小的雪滴。
一片、两片、三片。之后就数不清了。
粉雪,在春日的半空中绽放。
天气预报并没有预先告知。其他人也半是惊讶,半是夹杂着各种感情地嘈杂起来。
茫然地仰望天空。
卷起旋涡的细雪。
那白色的一片进入了我的眼帘。
眼睛一下子传来了麻痹的感觉。
明明应该很冷,却和想象中的不一样,非常热。遮住眼睛,不由自主地把脸朝向下放。一股隐隐作痛的感觉渗透进了头脑深处。
不是、雪吗。
但是,落在手心的时候,确实。
眼泪扑簌簌地流了出来。
用袖子拼命擦着。
人,只有在被放进不需要的东西时才会哭泣。
就像尘埃、沙粒,或者悲伤的心情之类的。
想起,自己喜欢的人,曾经这样安慰过自己。
那是为了什么来着呢。在非常悲伤、非常痛苦的时候,她这样对我说。所以,哭出来也没关系。把心里不需要的东西全部赶出来就好。人一生中所能流的泪水是有限度的。所以,在能哭的时候就哭出来是最好不过的了。就是这种事情。
眼泪稍微褪去的时候。
「伞」
这句话从嘴唇滑落。
没有带伞。
注意着不要被淋湿,环视了一下四周。池塘边有一间小屋。那里的话。我小跑着,朝那里走去。
小屋里,只放着又黑又脏的木桌和长椅。已经有一个人在了。是没有坐在长椅上,只是站在那里的女人。在她的前面,又有一间小屋。里面站着两个人偶。木偶剧的舞台。想起确实有移动式的舞台。小时候见过。和戏剧社团的人一样,这个人也在练习吗?但是,如果是这样,那么为什么是在这里呢?一看就知道,小屋很寒酸。是不想让过往的人们看到吗?可是即使在小屋后面、池塘旁边练习,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吧。我坐在了那个人旁边的长椅上。那个人的双手拿着一根交叉成十字的木棒,操纵着人偶。风再一次吹过。齐肩的金色头发。低着头的侧脸,看起来,那个人自己也像人偶一样。蓝色的眼睛。像玻璃球一样的、眼睛。
「在雪之女王的城堡,激烈的雪直接变成了墙壁。窗户和门都是由刺骨的寒风制成的。」
凛然的声音。
演人偶剧的女人说。
斜眼一看,嘴唇却动也没有动。也许是腹语术之类的东西。故事本身涌了出来。让人这样感觉,是因为,那个人除了指尖之外,哪里也没有动。只有人偶的、人偶剧。
「因为寒冷,凯已经变成了蓝色、不,最终变成了黑色。尽管如此,凯还是感觉不到寒冷,因为雪之女王亲吻了他,从他的身上吸取了寒冷。就这样,凯的心脏变得如同冰一样了」
斜着眼观看的人偶剧。
湛蓝的舞台,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颜色。
两个人偶,一个是呆呆站着的女孩,一个是坐在地上收集着什么的人偶。虽然没有收集到任何东西,但一直重复着收集的动作。
「凯从各处搬来几块平坦的薄冰板,组合成各种各样的形状,想要做成什么东西。那是,非常漂亮的冰块,那是,冰的智慧游戏。在他的眼里,这些东西的形状是最漂亮的,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那是因为,刺入他眼中的镜子的碎片。他想要,用形状来表达一个词语」
人偶还在收集着什么。流畅地做出动作的姿态。
因为太过流畅,所以更像假的了。
「把收集来的冰块一一罗列出来,但自己想要呈现的词语、即永远,无论如何也无法创造出来」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喉咙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试着咳嗽了两三次,想要将其吐出。
第五次咳嗽后,哽咽满溢出来。如同从我自身起崩毁一样。什么是悲伤、什么是不需要的东西,一概都不知道。可是,只有声音一个劲地溢出来,堵住了喉咙。比雪花还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滴落下来。抱着身体,折叠后背,蜷缩在长椅上。
这样子持续了多久呢。
眼泪稍微褪去的时候,女人停下了木偶剧的演出,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蓝色的眼睛。如同被制作出来一般的眼睛看着我。既不嘲笑,也不安慰,只是凝视着,就像人偶一样。
「那个」
我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那个,是关于什么的故事呢?」
「这是叫作《冰雪女王》的故事」
平静地,这样回答。
不知为何,仅凭这一点,就让我很高兴了。
雪下得更大了。
泪水模糊了视野,从边上能看到池塘的水面。
飘落樱花的红色,落下雪花的白色,染成了鸟儿羽毛般的粉红色。颜色与颜色之间,倒映着天空。不知是不是因为吞没着乌云,池塘就像一面镜子一般。几道波纹静静地在镜子之上滑动。从几枚圆圈中,可以看到在小屋里的我们。因为被小小的波浪遮住,我的脸皱巴巴的。
小声嘟囔着,真是过分的表情啊。「是啊」,女人也这么说。
镜子里,一切看起来都被扭曲了。
刚才还觉得很漂亮的叶樱,就像被丢弃的广告一样破破烂烂,明明树木很高却被映得很矮,树枝也不知为何歪曲了。下个不停的细雪,在墨色的镜子里,也只是污点而已。
女人。旁边的,那个人的身影。
那里,有一个嵌着许多齿轮的人偶,站立着。腰部以下,镶着中世纪女人穿着的鸟笼状裙子,编织的木框里放着一只很大的怀表。但是,时钟的指针都是扭曲的,表盘上也画着完全不认识的符号。根本不知道显示出来的是几点。时针、分针、秒针都成了旋涡状。却觉得,尽管它在不停地旋转,但一定还是在显示着某个时间。脖子以上。脸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有着细长脸型轮廓的东西。一半变成了像盖子一样的样子,合页在摇晃。里面的东西和手表一模一样。无数大大小小的齿轮和发条,有规律地运转着。一个破碎的表盘。唯一的指针在颤抖。在数字十七附近颤抖。十七时之类的,明明是没有的。那个像时钟一样的东西,却有着那个。
不对。
除了「十七时」,再也没有其他文字了。
盖子。
盖子在摇晃。女人的脸像盖子一样摇晃着。一片雪花落在上面,激起了波纹。
眼睛,在颤抖。
刚才进了雪粒的那只眼睛在痉挛。转过头,看向女人。
就像大型人偶一般,一直盯着这边。并不是忘记了做表情,因为,人偶是不会笑的东西。
「你是」
话语自然地滑落。
「你是,什么人?」
这样问道。
「我是魔女」
女人低声说。
嘴唇,在动。
「我是魔女。不断重复木偶剧的,森林魔女。曾名为爱丽丝·玛格特洛伊德的、空空荡荡的舞台装置。呐,你看,人是不能被再次生产的。在人的一生中呢,头发爬满虱子的男人,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天空中那层绿膜的另一方,总会有像这样的时候的。仿佛听到了在身边的、幽灵的嘲讽,就是这样的时候哦」
那个自称爱丽丝的人,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边。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
好冷。
「遍布城市的电线,也可以说成是脑髓。在那其中,人是无法被再次生产的」
把脸凑了过来。
小声细语的声音。
像雪一样,洁白的声音。
「你的眼睛里,有一面镜子」
「镜子……?」
「以前、我们制作过的一面镜子,就是那个的碎片」
「制作了、镜子吗?」
「是的,制作了。那个,被称作是魔女的机械什么的」
「魔女的、机械」
「对,魔女的机械。它能让大家幸福哟」
「幸福?」
「幸福是个人的东西,而不幸则是社会性的东西。虽然有人这么说。但是,幸福或许才是真正的社会性的东西」
那句话,就像喜欢的人说过的话一样,在耳边回荡。
「永久的存在们创造了现在的世界。哪怕只是在用铁锤击碎一个少女的头所需要的时间里,他们能够忘记上天的威严也好。如果能向像船底的鱼一样窒息的「我们」的生活,公开地展示种种神秘的话」
叫作爱丽丝的人,终于笑了。微微地,弯起嘴唇。
「这一定,会成为一个事件」
「事件」
「我们在寻找一个事件。那就是,开拓虚无,然后寻找永远幸福的世界的事件」
「我也是」
一言不发地,蓝色的眼睛在凝视着。
「我,也能幸福吗?」
「是的,当然」
为什么要问这种事呢?我不知道。
可是。
那就是,我和爱丽丝小姐的第一次相遇。
*
是她提出想看天文馆的。
作为家庭教师的课程结束后,和往常一样,一边喝着她母亲端来的咖啡,一边聊天的时候。
「天文馆?」
「对。听说这次在附近新开了一个」
六叠大小的房间。中间放着一张矮桌和两个靠垫。两人没有坐在书桌上,而是坐在地板上,手里拿着杯子。将魔方状的牛奶咖啡溶解在杯子里,她手托腮看着莲子。
「什么时候?」
「嗯?」
「什么时候去?」
「你愿意去吗?」
「没有理由拒绝啊。最近忙得团团转,连约会的时间都没有」
「嗯,是啊。最近,一个人待得太久了哟,莲子」
温柔地笑着,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那,约在什么时候呢?」
「是呢……那么,这个星期天怎么样?」
「好啊,那就约好了」
「嗯,约好了」
这样说着,她打开记事本,在这个星期天的位置印上了红色的印迹。不经意间看到了笔记本里的内容。日期上,只有红色和蓝色的印迹。红色的印迹。注意到了,那是,和自己在一起的日子。但不知道蓝色的印迹代表着什么。有着红色印迹的日子。有的也有蓝色的印迹,有的却没有。从由旧到新的顺序来看,蓝色是追随着印下的。
「呐」
「怎么了,莲子?」
「那个蓝色的记号,是什么?」
听到这句话,她慌忙把记事本移到胸前,用双臂遮住。脸色有些不太好地,盯着莲子。
「莲子太过分了。这可是私生活哟?」
「啊、嗯,对不起」
「真是的,真希望你能记住要体贴啊,老师?」
她站起身,把记事本收进桌子旁边的抽屉里。上锁的抽屉。她很自然地将其锁好。重新坐好,像从没有拿出过记事本一样地,喝了一口牛奶咖啡。
「不过,真少见呢」
「什么?」
「突然想去天文馆什么的」
「嗯。因为有点话题」
「话题?」
「那个啊,听说那个天文馆很奇怪」
「诶?我倒是觉得无论哪个天文馆都一样啦」
「好像不是那样的哟,听说是不管是多么古老的星座都会进行解说,而且比在其他天文馆看到的要更立体」
「立体呢……」
「那个、不怎么感兴趣?」
「嗯,不是的。只是觉得这些作为卖点来说,已经在很久之前就在用了吧」
「没那回事哟。大体上,天文馆都已经倒闭了,没什么机会看呢」
「是啊……说起来,最近都没见过呢」
「是吧?」
「那么,在哪里呢,那个」
「嗯,这里。那个……应该是「异界解放研究所」吧」
「什么?」
「什么?」
「不、嗯,没什么」
『异界解放研究所』
作为幻想解放运动活动据点的研究所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也许是看到了表情中的阴翳,眼瞳里映出一张不安地注视着的脸。
「不愿意?」
「不、不是的。只是,觉得是建在一个奇怪的地方」
「呐,莲子」
「嗯?」
「是谁在做不是问题,问题是在做什么,不是吗?」
以前,好像说过那样的话。虽然不太记得是怎么说的。莲子用咖啡润湿嘴唇,笑着叹了口气。
「是啊,确实、是这样」
「是吗?还有,什么来着……幻想解放运动?那个、有那么奇怪吗?」
「嗯,不奇怪吗。不过,我觉得硬要把伪科学说成是正当的这种事应该被谴责」
「为什么?没有给谁添麻烦吧?」
「只是现在呢。不、不是这样的。我觉得现在也已经在给人添麻烦了。让人相信类似于谣言的事情,对人进行诱导。这正是宗教化的前兆。在此之前,让那些没有任何根据、理论上无法证明的东西广为流传,这是对科学世纪的亵渎哟」
「但是,我觉得,虽然如果因为这样而夺取钱财的话是不行的,不过大家只是聚在了一起吧?没有否定谁,也没有伤害谁。聚在一起本身就不行吗?」
「不是这样的哟。他们是在用自己所持有的不符合逻辑的东西来否定现在。他们是在否定现在,是在否定围绕着自己的东西。我不认为,这是好的」
「即使讨厌着现在,想要否定也不行吗?」
「嗯?」
「这样的话,即使讨厌着现在,想要依靠着什么,也不行吗?」
在这以上的话,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对着这样的表情,一直进行否定,又能得到什么呢。莲子从裙子里取出蒸馏器,用嘴唇叼了起来。
感受到尼古丁从喉咙蔓延到大脑的感觉。呼出吐息。白色的,烟雾。水蒸气流失而去。
「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伸出手,抚摸着脸颊。柔软的绒毛向手心竖起幼弱的爪牙。
「没有啦,莲子。有的话,我找你商量」
淡淡地,笑了笑。
她,是会做出这种表情的女孩吗。
一种隐隐的违和感堵住喉咙。
只是,互相凝视着。
不知何时,她已经靠近到莲子身边。微微湿润的眼睛直视着自己。越是注视,就变得越浅的茶色,边缘是淡淡的祖母绿色的虹彩。微微地,颤抖着。
【此处删减】
抚摸着她依依不舍的脸颊,轻轻地亲吻抚摸过的地方。皮肤干燥的感觉触碰到了嘴唇。
「莲子」
「嗯?」
「喜欢」
「我也喜欢哟」
「真的?」
「和不喜欢的人,是不会接/吻的」
又一次,摸了摸她的头,她的表情就像小狗一样明亮起来。
窗外,越过她的头看到的天空已经闪烁着星星了。午后七时四十三分。时间在脑内回响。
「已经,这么晚了啊」
「嗯?」
「差不多不回去就不行了呢」
「是吗……妈妈让你留下吃晚饭」
「每次都留下,会添麻烦的」
「才没那回事呢」
「会有这回事的哦」
轻轻地,最后吻了她一下。
「莲子……」
「没关系,我会给你发短信的」
「嗯,我知道了。可以去送你吗?」
「没有拒绝的理由哟」
扑哧一笑,拿起放在桌上的装着教材和笔记用具的小包,放进背包里,就这样搭在肩上站了起来。她也跟着站了起来。
「呐,莲子」
通往玄关的走廊。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天。
「嗯?」
「听我说……你还记得那个公园的散步道吗?」
「散步道?」
说着这些的她告诉了我一个公园的名字,从酉京都站坐公交车十几分钟就到了,虽然不怎么有名,但也算漂亮。对于约会,这里几乎可以算是固定地点了。
「啊啊……去过、吗?」
「嗯,一起去过哟。是吗,已经不记得了啊」
「因为一起去过很多地方呢……」
「是呢」
「那里、怎么了吗?」
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没事,只是问一下而已」
*
爱丽丝小姐的家,在从酉京都站乘电车三十分钟左右的地方。这里好像是高级住宅区的样子,但现在却都是些老旧的、无人居住的房子。虽然知道每一栋房子都很气派,但为什么只剩下这里,就不太清楚了。也不是治安不好的问题,真的,就只是变得越来越冷清的街道。
在那其中,有一栋古旧的洋馆。
红色的屋顶。虽然有窗户,但都被钉着木板,紧紧关闭着。觉得,那样的话,阳光是照不进来的。为什么要那样做呢。整面外墙爬满了宿木藤蔓。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
推开生锈的格子门,我走进了洋馆的庭院。
今天是第三次。
我在家附近的蛋糕店,买了蒙布朗和蛋挞。第一次来的时候,当然什么都没带。第二次来这里也是如此,一不留神就忘记了。所以,为了不忘记,这次一定要记在笔记本上。所以,才没有忘记。
从面向马路的格子门到洋馆的大门大约要走十步。通向大门的路。虽然嵌着白色的瓷砖,但可能是时间过得太久了,已经磨圆了一角,一半以上都被埋在了泥土和草丛中。道路旁边,有个花坛似的东西。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砖瓦有规律地堆积在一起。最重要的花,因为全都是疯长的杂草,所以一点也看不见。就是类似这样的东西。
那天,因为很在意,所以想去看看那个花坛。
突然偏离道路,走在长及膝盖的草丛中。如同针一般尖的叶子抚摸着裸露的膝盖。比起疼痛,瘙痒的感觉更为明显,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但是,脚步停不下来。对那里的兴趣之大,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堆积起来的砖瓦,在那里停住了脚步。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小花园。花园里,铺着柔软的泥土。被埋起来的东西。不是花。也不是花的遗骸。有很多布偶。兔子布偶。狸猫布偶。狗布偶。乌鸦布偶。猫布偶。大家的脖子和脚根都裂开了,棉花从里面滚落。同样形状的布娃娃。土里埋着数不清的布娃娃,只要是同样的动物,形状就一模一样。有的只埋进了一半,有的只埋进了头,有的只埋进了下半身,还有的只埋进了羽毛,那些因为土不够而没被埋进去的布娃娃,就埋在布娃娃和布娃娃之间。每个布偶都用红线缝好。成为一团,被埋在小小的花园里。被埋了进去。有很多布偶。兔子布偶。狸猫布偶。狗布偶。乌鸦布偶。猫布偶。大家的脖子和脚根都裂开了,棉花从里面滚落。同样形状的布娃娃。土里埋着数不清的布娃娃,只要是同样的动物,形状就一模一样。有的只埋进了一半,有的只埋进了头,有的只埋进了下半身,还有的只埋进了羽毛,那些因为土不够而没被埋进去的布娃娃,就埋在布娃娃和布娃娃之间。每个布偶都用红线缝好。成为一团,被埋在小小的花园里。被埋了进去。有很多布偶。兔子布偶。狸猫布偶。狗布偶。乌鸦布偶。猫布偶。大家的脖子和脚根都裂开了,棉花从里面滚落。同样形状的布娃娃。土里埋着数不清的布娃娃,只要是同样的动物,形状就一模一样。有的只埋进了一半,有的只埋进了头,有的只埋进了下半身,还有的只埋进了羽毛,那些因为土不够而没被埋进去的布娃娃,就埋在布娃娃和布娃娃之间。每个布偶都用红线缝好。成为一团,被埋在小小的花园里。被埋了进去。有很多布偶。兔子布偶。狸猫布偶。狗布偶。乌鸦布偶。猫布偶。大家的脖子和脚根都裂开了,棉花从里面滚落。同样形状的布娃娃。土里埋着数不清的布娃娃,只要是同样的动物,形状就一模一样。有的只埋进了一半,有的只埋进了头,有的只埋进了下半身,还有的只埋进了羽毛,那些因为土不够而没被埋进去的布娃娃,就埋在布娃娃和布娃娃之间。每个布偶都用红线缝好。成为一团,被埋在小小的花园里。被埋了进去。有很多布偶。兔子布偶。狸猫布偶。狗布偶。乌鸦布偶。猫布偶。大家的脖子和脚根都裂开了,棉花从里面滚落。同样形状的布娃娃。土里埋着数不清的布娃娃,只要是同样的动物,形状就一模一样。有的只埋进了一半,有的只埋进了头,有的只埋进了下半身,还有的只埋进了羽毛,那些因为土不够而没被埋进去的布娃娃,就埋在布娃娃和布娃娃之间。每个布偶都用红线缝好。成为一团,被埋在小小的花园里。被埋了进去。有很多布偶。兔子布偶。狸猫布偶。狗布偶。乌鸦布偶。猫布偶。大家的脖子和脚根都裂开了,棉花从里面滚落。同样形状的布娃娃。土里埋着数不清的布娃娃,只要是同样的动物,形状就一模一样。有的只埋进了一半,有的只埋进了头,有的只埋进了下半身,还有的只埋进了羽毛,那些因为土不够而没被埋进去的布娃娃,就埋在布娃娃和布娃娃之间。每个布偶都用红线缝好。成为一团,被埋在小小的花园里。被埋了进去。有很多布偶。兔子布偶。狸猫布偶。狗布偶。乌鸦布偶。猫布偶。大家的脖子和脚根都裂开了,棉花从里面滚落。同样形状的布娃娃。土里埋着数不清的布娃娃,只要是同样的动物,形状就一模一样。有的只埋进了一半,有的只埋进了头,有的只埋进了下半身,还有的只埋进了羽毛,那些因为土不够而没被埋进去的布娃娃,就埋在布娃娃和布娃娃之间。每个布偶都用红线缝好。成为一团,被埋在小小的花园里。被埋了进去。有很多布偶。兔子布偶。狸猫布偶。狗布偶。乌鸦布偶。猫布偶。大家的脖子和脚根都裂开了,棉花从里面滚落。同样形状的布娃娃。土里埋着数不清的布娃娃,只要是同样的动物,形状就一模一样。有的只埋进了一半,有的只埋进了头,有的只埋进了下半身,还有的只埋进了羽毛,那些因为土不够而没被埋进去的布娃娃,就埋在布娃娃和布娃娃之间。每个布偶都用红线缝好。成为一团,被埋在小小的花园里。被埋了进去。有很多布偶。兔子布偶。狸猫布偶。狗布偶。乌鸦布偶。猫布偶。大家的脖子和脚根都裂开了,棉花从里面滚落。同样形状的布娃娃。土里埋着数不清的布娃娃,只要是同样的动物,形状就一模一样。有的只埋进了一半,有的只埋进了头,有的只埋进了下半身,还有的只埋进了羽毛,那些因为土不够而没被埋进去的布娃娃,就埋在布娃娃和布娃娃之间。每个布偶都用红线缝好。成为一团,被埋在小小的花园里。被埋了进去。有很多布偶。兔子布偶。狸猫布偶。狗布偶。乌鸦布偶。猫布偶。大家的脖子和脚根都裂开了,棉花从里面滚落。同样形状的布娃娃。土里埋着数不清的布娃娃,只要是同样的动物,形状就一模一样。有的只埋进了一半,有的只埋进了头,有的只埋进了下半身,还有的只埋进了羽毛,那些因为土不够而没被埋进去的布娃娃,就埋在布娃娃和布娃娃之间。每个布偶都用红线缝好。成为一团,被埋在小小的花园里。被埋了进去。
「不行哟,看多了对身体有毒」
冰冷的手掌轻轻地捂住了眼睛,花园已经看不见了。耳边传来好似面无表情的声音。
「是毒、吗?」
「是啊,毒。这种光景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比『他们』更不幸福的人,有很多。『他们』热爱生活的理由是什么呢。这里,没有你的位置」
被手掌覆盖的黑暗中响起声音。
手里装蛋糕的纸袋好像掉了。指尖使不上劲。为什么呢。想要就这样一直下去。
有纸摩擦的声音。
「你带蛋糕来了呢」
无言地点了点头。
「是吗。是不是让你费心了」
「不,没有那种事」
「但是,对不起,我不能吃」
「您不喜欢甜食吗?」
「不,不是的。已经不能吃了」
「什么意思……」
这一次,嘴唇被轻轻地捂住了。
「没关系哟。我会好好收下的」
明明说了不能吃。虽然很想这么说,但因为嘴被捂住了,话语没说出口,就落在肚子里了。纸摩擦的声音又一次传来。温热的风从脚边吹过。只能听到纸摩擦的沙沙声。也许是什么东西拿走了纸袋。但是,是什么呢。过了一会儿,手被拿开了。感觉嘴唇被与掌心里的气息混在一起的湿气弄湿了。用衣袖擦了擦,回头看去,已经没有人在了。取而代之的是,馆门敞开着。一定,已经进去了吧。突然,有点在意,就回头朝花坛走去。
啊啊、什么啊。
由你来吃。这么想着。
花坛里有一个女孩子。
但不知道是不是脸被什么东西毁掉了,只有光滑白皙的皮肤,却没有鼻子和眼睛。只有半张嘴,扭曲地竖立着。牙齿则只能看到门牙。如果是这样的话,吃蛋挞可能会很不方便。有着金色卷发的女孩子。赤/裸的女孩子,躺在用土制成的床上。肚子胀得像要生孩子一样,胳膊、腿和腰却又瘦又细。肚子的中央裂开了。在里面,有一团用之前的红线系着的布偶。连结在一起的样子,简直就像另一个女孩子一样。用布偶制成的女孩,从没有脸的女孩里面绽放。
「那家店的蒙布朗是出名的好吃,如果可以的话,大家就请一起来吃吧。虽然只有两个」
说完这句话,我就走进了爱丽丝小姐的家。感觉像是在向我挥手。
爱丽丝小姐的房间里有很多人偶。
驴子布偶。铁皮樵夫。鸡布偶。稻草人。猫布偶。狗布偶。小女孩、小男孩、老爷爷、老奶奶,用各种各样的东西做成的各种人偶,堆满了房间。就像在以前的电影里出现过一样的茶色家具和书架,还有盖着红布的长沙发。沙发的边缘有着弯弯曲曲的花纹。两个沙发,一张又大又矮的木桌。地板上有画着不可思议图案的地毯。用脚踩上去,感觉很柔软,就像走在土地上一样。天花板上挂着一盏大吊灯。
充满了这些的房间。
是散发着些许又像香水又像花的气味的,不可思议的房间。
爱丽丝小姐还是摆着一副人偶般的表情,对到来的我置之不理,继续做着刺绣。镶在框里的白布。一直用红线在那里缝着花的图案。真的有很多呢,我喝着她给我泡的红茶,只是看着她的刺绣。
「呐,爱丽丝小姐」
「怎么了?」
「这个茶,是、什么?」
「是味道有点奇怪,吗」
「啊,嗯,是的。那个、倒不是不好喝。虽然很美味,就是、和平常喝的有点不一样」
「有点苦吧」
「啊、是啊。应该说是比平常喝的更苦了吧」
「是吗。对我来说那只是普通的哦。不过,是呢,也许是因为是纯天然的,所以味道不太一样」
「天、然?」
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继续刺绣。
注视着手边的杯子。
如果真的像她说的那样,这是天然红茶的话,我想一杯大概要5000日元。这么一想,更加尝不出味道了。觉得太浪费了,喝了两口,就放在一边了。觉得要是凉了,就更浪费了。
「那个,爱丽丝小姐」
「什么事?」
「爱丽丝小姐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偶呢?」
「因为我制作了哟」
「制作了?」
停下针脚,把带框的布放在膝盖上,拿起茶杯送进嘴里。竟然毫不犹豫。
「全部,都是吗?」
「对,全部。虽然大部分是失败品」
「失败?」
「怎么也没办法好好做到」
「是什么地方、不行呢?」
沙发上,自己的旁边也放着人偶。是戴着红色蝴蝶结的、金发的,小小的女孩子。轻轻抱起穿着围裙的人偶。拿起来一看,比看上去要重得多。大小正好比幼儿园的学生小一点。重量可能也差不多。脸和指尖不是塑料做的。是用什么做成的呢。简直像是真的活着一样。
但是,嘴唇紧闭,眼睛睁得大大的。
「明明这么可爱」
「容貌的美丑不是现在的问题」
「问题、是什么呢?」
「问题是,人偶的不在」
「人偶的、不在?」
爱丽丝小姐放下茶杯,靠在沙发扶手上,托着腮,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
「这也许,也是『你』的问题」
爱丽丝小姐举起手的时候,总觉得怀里的人偶好像动了一下。不、不对。真的在动。她的头,像小孩子一样,慢慢地倾斜,抬头看着我的脸。伸出双臂,抚摸着我的脸颊。
「如果你对人偶的不在有误解的话,也许应该说是缺乏匿名性更好些。呐,你觉得,现在那个人偶活着吗?」
「诶?诶?」
以被冻结一般的表情,爱丽丝小姐看着我。我反复地对比着爱丽丝小姐和人偶。
「诶,还活着吗?这个」
这么问的时候,举起的手突然间放了下来。
与此同时,人偶也扑通一声倒在了膝盖上。
「刚才,我在操纵那个孩子」
「操控……遥控器、之类的吗?」
「然后,现在,那个孩子的匿名性已经消失了。恐怕永远地消失了。在这里的所有孩子都是这样。人偶的不在。人偶这一存在的不存在证明。也许可以说,在制造出人偶的瞬间,『人偶本身』就不在了。直到刚才为止,它确实只存在于你的心中。是被我杀死的吗?不、不是这样的。因为,那是用冰块再怎么排列也搭不起来的」
「那、那个」
「这里的人偶也好,还有,接下来要组装起来的人偶也罢,全都因松节油而中毒了。被刮掉胡子的L.H.O.O.Q发生了什么,被刮掉胡子之前的她又身在何处呢。是的,当我们注视着在不规则的电子音中不断变化的她自己的时候,难道我们真的能抛弃刻在她身上的格拉尔迪尼的名字吗?」
「那、那个」
「完全的灵魂、完全的自律,是由匿名性来保障的。对,必须寻求书的不在」
「那个!」
不由得抬高了声音。
「是『你』的问题哟」
这样说着,爱丽丝小姐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面不改色地俯视着我,双手捧着我的脸颊。好冷。简直就像用石头什么的做成的一样。咔嚓咔嚓,有什么东西在动。就像是,时钟指针移动的声音。
「是的,『我们』所追求的,是纯白的永恒,是作为完全空白的永恒的灵魂所在。『我们』现在正身处名为他人的地狱之中,必须从那里逃脱」
「他人即地狱」
「是哟,『你』也好,你也好,应该都能理解」
「什么、意思?」
「你现在在哪里?」
「在哪里……当然是爱丽丝小姐的家」
耳边传来开锁的咔嗒声。
抬起头。
爱丽丝小姐的脸,掉了下来。
虽然有一个仅有的合页固定在脸上,但也只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摇晃着。
脸曾经出现过的地方。
那里,充满了无数的齿轮和发条。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齿轮转动,指针开始在破碎的表盘上移动。从十七到十七一点点地移动着。
「寻求十七(寻求死亡)」
「十七」
「『你』的年龄是?」
「虽然是十七岁、但是」
「是啊,是呢,因为『现在决定了』」
「诶……?」
咔嚓咔嚓啪嚓啪嚓咔嚓啪嚓咔嚓嚓。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发条乱了。噼里啪啦地碎成碎片。溅起的金属碎片散落在脚边。即便如此,齿轮还在转动。咔嚓咔嚓啪嚓啪嚓咔嚓啪嚓咔嚓嚓。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嚓咔嚓啪嚓啪嚓咔嚓啪嚓咔嚓嚓。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嚓咔嚓啪嚓啪嚓咔嚓啪嚓咔嚓嚓。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嚓咔嚓啪嚓啪嚓咔嚓啪嚓咔嚓嚓。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嚓咔嚓啪嚓啪嚓咔嚓啪嚓咔嚓嚓。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嚓咔嚓啪嚓啪嚓咔嚓啪嚓咔嚓嚓。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嚓咔嚓啪嚓啪嚓咔嚓啪嚓咔嚓嚓。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嚓咔嚓啪嚓啪嚓咔嚓啪嚓咔嚓嚓。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嚓咔嚓啪嚓啪嚓咔嚓啪嚓咔嚓嚓。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嚓咔嚓啪嚓啪嚓咔嚓啪嚓咔嚓嚓。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嚓咔嚓啪嚓啪嚓咔嚓啪嚓咔嚓嚓。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嚓咔嚓啪嚓啪嚓咔嚓啪嚓咔嚓嚓。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嚓咔嚓啪嚓啪嚓咔嚓啪嚓咔嚓嚓。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嚓咔嚓啪嚓啪嚓咔嚓啪嚓咔嚓嚓。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嚓咔嚓啪嚓啪嚓咔嚓啪嚓咔嚓嚓。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嚓咔嚓啪嚓啪嚓咔嚓啪嚓咔嚓嚓。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嚓咔嚓啪嚓啪嚓咔嚓啪嚓咔嚓嚓。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嚓咔嚓啪嚓啪嚓咔嚓啪嚓咔嚓嚓。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嚓咔嚓啪嚓啪嚓咔嚓啪嚓咔嚓嚓。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嚓咔嚓啪嚓啪嚓咔嚓啪嚓咔嚓嚓。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齿轮还在转动。咔咔嚓嚓啪嚓嚓咔嚓咔嚓啪嚓嚓嚓。咔嚓咔嚓咕噜噜噜噜。
啪。
有弹跳的声音。
噼里啪啦。
有坏掉的声音。
啪嚓啪嚓。
坏掉了。
爱丽丝小姐。
不。
不是这样的。
我 开
始
崩 坏 了 。
「我说出了『你』」
听到了艾莉思小姐 的 声 音
「一般的诗的本质,以此为主题的人们,在命名这一行为中,看到了令人不安的惊异」
我的 手裂 开了
啊嘞
为什么我 被破 坏了
「语言虽然赋予了它所意味着的东西,但却在一开始就抹杀掉了它。为了让我能说出『你』这个词,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剥夺你活生生的实际存在性。不使之不在、使之消灭的话就不行」
我 ?
我
Wo
W
我我我
Wo
「语言赋予了『我』的存在,但,那只是作为被剥夺了存在的存在」
啊嘞
啊
人偶
我
的
膝盖
上
的
人偶
u
Wo
我W
啊嘞
啊嘞嘞
「所谓语言,即是这个存在的不在;亦即那个虚无,丧失存在的时候所剩余的东西,也就是,仅仅是被称为不存在的事实本身。来吧,来开拓虚无吧,因为那个、才是一个事件。这个操作,明明已经结束了,再重复一次,的意义。『你』和你一起」
WW
WW
W
「『你』没有被署名。『你』的存在,只能通过你的匿名性来证明。你的不存在证明。少女不存在。故,少女存在。『你们』啊,被这魔女的机械捕获之时,『我』所求助的,恐怕是『你们』同样渴望的憎恶!」
爱丽丝小姐的指尖刺进了坏掉的我的脸。
就像打开纸拉门一样,把手背和手背重叠起来,将手埋进我的脸里,然后就那样向左右打开。我、被打开了。『我』被打开了。里面塞满的是。
「我知道的,因为,你只是个空壳」
我很脏。
「虱子啃噬着『我们』」
大家一看到我就会吐。
「皮肤病的疮盖和坏疽,像鳞片一样装饰着我的皮肤」
所以,绽放了。
我的内心扭曲着。那是壁龛上的花瓶。无数的花朵。没有人知道这个名字,
但是,永远不会枯萎、冻结的它,在玻璃箱里继续保存着。
我知道。
因为那是名为我的空壳。
「来吧,来寻找吧,亡灵小姐。寻找『你』自己」
*
明明已经过了深夜二时,却还是睡不着,大概是因为与梅莉共享视野时看到的东西吧。
「当时掠过的影像的真实面目,我是知道的」
莲子如此低声说。
大口大口地喝着放在桌上的罐装啤酒,仿佛要把睡不着的意识涂抹击溃一般。啤酒因为已经孕育了温度而变得温热,只有浅浅的苦涩掠过喉咙。
赤裸着肌肤,只穿了一件衬衫和一条短裤。伸手去拿放在桌上的蒸馏器。
用嘴唇含住的话,烟和尼古丁会烧焦喉咙。混杂着醉意,头晕越来越厉害。以前抽卷烟的时候也是这样吗?尼古丁会直接刺激大脑,所以每次吸的时候,就会有一种像喝廉价酒一样的恶心感袭来。即便如此,为什么还要吸呢。这背后的道理,莲子自己也说不出来。
不过,现在的醉意,倒不是这么简单的问题。
画面忽闪忽闪。
在旋转。
被分割成四部分的视野和视野和视野和视野。是其中之一的、东西。
「Anémic Cinéma」
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似的,低声说道。
为什么、会混进那个呢?
在梅莉看到的东西之前就存在的东西。
莲子拿起桌上的平板型终端,用指尖轻触表面。随着启动的声音,图标展开了。其中之一。用指尖轻弹免费视频公开网站的快捷键。
将手腕暴露在与终端外部连接的静脉识别系统前,识别出她的视频网站将画面切换为用户专属网页。
从菜单中切换到收藏夹中的视频画面。
其中之一。
打开名为『ICQ』的文件夹。
以酉京都市内为中心发生的连环爆炸事件。那个被认为是犯人的人物,犯罪预告的视频列表。大部分都被投稿者本人删除了。不,正确地说除了最新的东西以外全部被删除了。所以,现在的清单上没有任何可播放的东西。
「黑痣用浓茶泡澡,不需要多余的Bengay镇静药膏」她如此小声嘀咕。
这是最初的视频中犯人所说的话。
「吃奶的孩子喜欢冒着热气的肉,不喜欢温室里的花菜」
这是第二个。
电视主播和解说员都不知道他的意图,甚至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只是是说这是精神异常者所为。但是,莲子想,稍微调查一下应该就能找到。那是在模仿马塞尔·杜尚之前拍摄的实验电影。从原作中仔细地重新编辑了图像。虽然所用的音频完全不同。
考虑到现在为止发生的次数。
到今天为止,已经发生了五次。
而且,门限也到了第五道。
如果,真的以实验电影《Anémic Cinéma》为灵感,应该在第九次就结束了。
而且,在从梅莉那里的幻想中,发现了第五张图像。那是自己看到过的东西混在一起的缘故吗?还是说这爆炸事件就是在境界的另一方呢?如果是这样的话。
「幻想解放运动桑,这不是很危险吗」
现实中的恐怖行为正在发生。
难道,这也是对不均衡的现状的否定吗。
特别是在社交网络系统上也没有骚动的迹象。大家都有意无意地不提杜尚的名字。
「要被人遗忘是不是还太早了点啊」
苦笑着说。
还有,爆炸的现场。
关于那个的猜测很多。但是。
莲子多少明白。下一个被炸毁的地点也是。
想起了以前的风景。记事本。
红色的印迹、蓝色的印迹。
一块块被填满的、蓝色。
「不会、吧……」
忽然,一直在充电的终端震动起来。拿起来一看,显示着的、是友人的名字。
按下通话键,把终端放到耳边。
「梅莉?」
「晚上好,莲子」
感觉到友人的声音稍微有点颤抖。
「不觉得现在说‘晚上好’,有点太晚了吗?」
「是呢。对不起」
「没关系,我也睡不着」
「为什么,你认为我睡不着呢?」
「在这个时间接到电话,一般的人都会这么想吧?」
「哎呀,堂堂宇佐见莲子,居然在讨论一般人的想法?」
「从统计学上来讲,在晚上这个时候,用明显哭过的声音打电话的人的平均状态就是失眠,这一点已经得到了几项研究的证实」
「哪里的研究啊那是」
「啊,你不知道吗?是在2034年的一个类似人体工程学的学会上发表的」
「这是你编的吧?」
「没有的事。也许是因为时间太晚了,追溯自己的记忆需要缓冲的时间啦」
「关于你自己的事也需要加上‘也许’吗」
「人类这种动物最不了解自己了」
「赞同」
「哎呀,真稀奇」
一片寂静。
「那么,是怎么了呢」
「嗯……只是,有点情绪不稳定」
「是啊,睡不着的夜晚就是这样吧」
「是啊……」
「和男朋友的关系不是一直很好吗?」
「……没有做」
「嗯?」
「就连距离上一次做,已经过了几个月,都不知道了」
「无x生活?」
「是、呢。大概是吧」
「不喜欢?」
「大概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
「只是,感觉身体和灵魂是分开的」
这句话,总觉得很贴切。但是,为了努力掩饰,一个人挤出笑容。
「又说些抽象的话」
透过终端传来友人的笑声。
「变得能看到之后,总觉得,现实感好像慢慢消失了。是为什么呢?」
「没办法,人的感觉最容易受到视觉的影响了」
「是这样吗」
「是啊。不过,倒是没有听说过,这也会影响到直接的肉体接触」
「我也没有」
「这就是深更半夜来依靠朋友的理由?」
「没有‘依靠’啦。只是……」
「只是?」
「我只是想相信有人在看着我」
心如被冰片刺入般一阵刺痛。在看着?只是「在看着」?莲子想把已经空了的啤酒罐狠狠地砸到墙上,因而举起手,又轻轻地放了下来。冷静。要努力做到。
「……这是什么意思?」
「莲子?」
尽管如此,声音里还是充满了不高兴。没有办法,只有空虚涌上心头。知道的。是知道的。
「嗯?」
「不、没什么。不过,该怎么办才好呢?」
「什么?」
「和男朋友的事」
「男朋友那边也有责任吧。明明眼前躺着这种级别的美少女,却不动她一根手指」
「哎呀,在夸我?」
「只是想安慰你一下」
「是吗,谢谢」
「……不喜欢了吗?」
憎恨着还抱有一丝期待的自己。
「我觉得……不是这样的。就像刚才我说的那样,只是感觉自己好像不是自己了。在我们做的时候,也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感症?」
「也许吧。不过,有点不太一样吧?」
「肉/体上的快乐不能和精神上的满足结合起来?」
「可能是这样的感觉吧。总觉得,我们做的时候,只有我自己的灵魂离开了身体。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一样。不、是能看到的,男朋友的样子也好、房间的景色也好,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外面旁观一样」
「这个嘛,真是严重呢」
「你在认真听吗?」
「当然在了」
「是吗……那样、就好」
完全不想、认真地听。真想就这样大喊,够了、住手。
「偶尔做点不一样的事情怎么样?」
「不一样的事情?奇怪的事还是算了吧」
「不是这个意思啦。比如,试试和别人上/床怎么样?」
「还真的不是奇怪的事呢。这种的才不要」
「是吗?总之,只要打破现在的固定观念,说不定就会发现什么新的东西」
「可是,不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就不行吗?」
「不是男人也没关系吧?」
「什么?」
「和别的女人也可以」
倒吸了一口气。
「莲子还是老样子,想事情总是那么离奇」
「是吗?在这个时代,认为x爱只存在于异性之间这样的想法,本身就是不合适的吧」
「是、啊。不过,我果然还是不想和陌生人发生关系」
「认识的人就可以吗?」
「还好吧」
「那,要不要试试和我睡/一/觉?」
对面传来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莲、子?」
「……开玩笑的」
「是、是吗。真是个烂玩笑啊,吓了我一跳呢」
「为什么?」
「我从没想过……会和莲子一起做那种事」
「是啊……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这种事可是不能随便说说的啊」
「我会反省的」
「请务必。不过,嗯,稍微放松了一些。可能是因为吓了一跳吧?」
「宇佐见小姐的休克疗法意外地有效吧?」
「副作用太可怕了」
「什么样的副作用?」
「我不会告诉你的」
「作为疗法的创始人,我想先了解一下效果和效能……」
「那种事情才不知道!晚安」
电话挂断了。
只有告知不在的电子音在耳边回响。
自己已经处理得很好了。
莲子就这样,像婴儿一样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梅、莉……」
抱着头,只是,一味地哭着。
所谓的眼泪呢。不知何时说过的话语。自己的话语。是为了把不需要的东西全部冲走才出来的。尘埃啦,沙粒啦,悲伤的心情啦。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那就快点被冲走吧。为什么、为什么,无论哭过多少次也不离开呢。
这份、喜欢上了友人的、恋慕之心。
是知道的。她是,喜欢男性的女孩子。所以,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份心意永远是单向的。即便如此,也很好。和她,只有通过眼瞳产生的联系。她能看到境界的另一方,这样,就能共享彼此的视野了。简直就像做/ai一样,我也注意到了自己兴奋的心情。
所以。
更凄惨了。
对于她来说,我只是好朋友而已。不管一同去到了哪里,都只是好朋友。所以。
所以,我才会和那孩子睡的。
想起了现在的恋人。明明今天应该见过面,几乎每天都见,却想不起长相。我不爱她。我知道的。她之前说过的、明明不爱却要结婚的女人。我并不害怕。因为每天都会在镜子前看见实物。只有厌恶感。仅此而已。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都很厌烦。
哭着。
泪水继续落下。
用拳头击向桌子。是震动的缘故,还是碰巧呢。电视的电源被打开了。
播放的是新闻节目。
「今天下午五点左右,酉京都市街上发生了一起爆炸事件。由于自称『ICQ』的犯人上传了暗示犯罪的视频,警方正在调查其与一系列连环爆炸案的关联性。地点是、**公园的「喷泉」附近的时钟吧。
我知道。
到现在为止的五个地点。
这一切。
因为,是和她一起约会的地方。
*
那个人、在这里第一次吻了我。所以,烧掉吧。那个人、在这里第一次给了我礼物。所以,烧掉吧。能注意到吗。那个人、会注意到吗。视频也是,在模仿着那个人告诉我的那部不可思议的电影。因为那个人、喜欢那样。啊啊,那个人、在这里拥抱了我。所以,烧掉吧。那个人、在这里和我做/ai了。所以,烧掉吧。和那个人的回忆,全部全部都,烧掉吧。那一定就是永远了。凯真是个笨蛋呢。冰块很快就会融化,是不可能形成永远的。所以,要烧掉。
大家,大家,都化为灰烬吧。因为只有这样,火焰才会永恒。知道吗。因为,是魔女告诉了我啊。
*
爱丽丝小姐问我要不要制作一个人偶,是在初次见面的一周后。是不是因为我看起来似乎很喜欢房间里的人偶呢。
「不会、很难吗?」
「没有那种事哟。确实,如果是像样的赛璐珞人偶,可能需要专用的机械,但如果是编织人偶,只需要毛线和毛线棒就足够了。还有,这个」
这样说着拿给我看的,是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偶。
「这只是用木头削出来的。你习惯使用刀具吗?」
「不怎么习惯……自己没有用过」
「是吗……不过,你好像很擅长缝纫呢」
我觉得只是被她款待着喝茶不太好,就开始帮爱丽丝小姐的忙。主要能做的事情就只是缝制给人偶穿的衣服。不可思议的是,爱丽丝小姐不是用手缝娃娃的衣服,就是用只在博物馆里见过的手摇缝纫机做娃娃的衣服。虽然对她说了现在有更好的机械,但她好像有点生气。
「那种东西,操作起来不习惯哟」像这样地说了。
只有一点点,稍微觉得她有点可爱。
「不过、是呢。这样怎么样?」
这样说着,爱丽丝小姐从里面搬来了四个纸箱。探头一看,里面塞满了玩偶的零件。只塞满了胳膊的箱子、只塞满了腿的箱子、只塞满了身体的箱子,还有只塞满了头部的箱子。但是,爱丽丝小姐把只塞满了头部的那个箱子早早地合上了。只有脸,不自己做的话就没有意义。
「脸、吗?」
「是的。所谓人偶呢,就是希望的投影」
「希望」
「你想做什么、你想成为什么。恋偶者到最后总是会说,他们只是把自己的理想投射到了人偶身上,所爱的是自身理想的投影,那只是歪曲的自我性/恋。但是,人偶本来就是这样的东西。是代替自己的东西,是让自己的理想和希望,出现的东西。」
「我……不喜欢」
「哎呀,你不喜欢人偶吗?」
「不是的。我讨厌希望这个词。因为,它所代表的是『希求与愿望』,那不就意味着,绝对不可能实现吗?所以,才不喜欢」
「是吗……」
爱丽丝小姐轻轻地把什么东西塞进我的手里。那只是一枚小小的四方形泡沫塑料。
「这样的话,就算是愿望也可以。因为在制作完人偶的时候,你自己一定会知道你的愿望」
「我的愿望」
「你想做什么、想成为什么。因为人偶是镜子」
因为制作身体很辛苦。这样说着,爱丽丝小姐教我如何组合已经做好的人偶。但是,我有些无法接受。也许心情都写在脸上了。爱丽丝小姐笑着把红茶倒进茶杯,递到我面前。
「没有从头开始做,所以不满意吗?」
「我觉得,果然,这种东西如果不从头开始做,就不像是自己做的了」
「如果不是自己制作的东西,就无法反映自己的内心」
「虽然我也不知道,但艺术不就是这样的东西吗……」
「是呢……你知道Bricolage吗?」
「Bri、什么?」
「缝缝补补的工作有它本来的意义吗。为了表现什么,所有的东西都必须自己做的意义在哪里呢」
「意义、吗?」
「是的。想要表达什么的时候必须要做的事。自己想要做什么。与此相对,最合适的解法在哪里?归根结底,表达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传达什么……?」
「传达?」
「诶?」
「传达到后,想要怎么做?传达到了,这样就可以了吗?」
「这个……」
「所谓表现,其目的是促使受众进行某种思考。既然如此,就不应该否定lady made存在的意义。而且,真品也不必仅限于一件。是的。通过组合现有的工业产品,可以表现出自己想让人想起些什么。或者,将几个现有的、规格化的产品组合在一起,不就能知道自己是什么了吗?归根结底,难道不是因醉心于所谓自己亲手创造的东西,而忘记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吗?」
「那、那个……对不起」
「不、从头开始也是很重要的事情。不过呢」
慢慢地笑了。
「如果以此为目的,那就太浪费了」
「太浪费了、吗?」
「是啊,在你内部的你自己的心。如果一直就这样下去,谁也无法听到,任凭时间流逝的话,一定会死掉的」
「会、死掉」
「因为,你的心已经死掉了。所以,接二连三的工作也好,身体上的集中表现手法也好都没有关系。但是,在最后,有着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只有脸,有时候是不能像规格品那样的」
所以,把你想象中的脸,削去吧。
指着手里的四方形泡沫塑料,这样说道。
所以、我开始了削去。
什么样的脸呢。
会是什么样的脸呢。
想要做出,什么样的脸呢。
什么样的脸,才合适呢。
只是不自觉地揉成一团、捏成脸的形状。
制作出了许多白色的球体。
「怎么办,爱丽丝小姐」
什么都想不出来。
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脸才好呢。
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呢。
什么样的。
该许下什么样的愿望才好呢、就算这么想着,也什么都看不见。
「啊、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一定是」
你一定是,不想成为自己呢。这样说了。
「不想成为、自己?」
「是的」
并且。
「想要把一切,都破坏掉」
*
那座天文馆,位于离酉京都站电车车程约三十分钟的地方。原本,这里大概是一片高级住宅区。然而,现在看起来,却只是像一片气派的墓地般了。从冷清的本地线车站下车,跟随着她的指引向前走去。
盯着手表。
午前十时十二分。
「呐」
「什么、是莲子?」
「至于要这么早吗?」
「一点都不早了哟。你睡过头多久了?」
她哧哧地笑着。
但是。
这一句话,塞住了喉咙。
环顾四周,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不。是知道的。这里已经是被抛弃的地方了。但是,却没想到会是像废墟一样的状况。至少不会和任何人擦肩而过。头脑深处一片模糊。这么说来。我在车站遇到谁了吗。没有站务员。不如说,随着检票口自动化程度的提高,本地车站本就不会再设置工作人员了。因为一切都只需要在检票口核对电子卡就可以了。但是。车站前的商店街怎么样。自行车、不知道停了多少辆呢。不,更加。更加根本上的东西。
「怎么了,莲子?」
「嗯……」
「呐、莲子。知道这样的故事吗?绵羊和山羊的街道的故事」
身后的阳光,将她身上的细节仔细地烧得干干净净。被烧焦至黑色,就如同在黄昏中不停地崩塌的云一样。纤细的手臂、纤细的腿、纤细的脖颈。纺锤形的脖子。就连轮廓都很模糊。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处,住着四万只绵羊和四万只山羊。他们非常和睦地生活着,但是有一天,一只绵羊和一只山羊发生了关于神明的争执。听说这条街道上有着神明,那究竟是真实地存在着呢,还是说根本就不存在呢」
「在、说什么?」
「以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哟?效果因人而异的恐怖故事。这个呢,是新的故事哦。于是,绵羊和山羊们商量了一下,发现羊都相信神明,相信神明赐予的奇迹的力量。相反,山羊都不相信神明,认为奇迹都是偶然的,所以绵羊和山羊,决定打个赌。神明的奇迹,到底会不会发生呢」
逃走了。
如同夏日的蜃景一般。她不停地转着圈。莲子只能跟在后面。
空无一人的街道。
整理成矩形的建筑。
白色的柏油路。
远近感错乱了。
现在、已经走了多久呢。几个小时?几十个小时?实际上,可能还不到一分钟也说不定。但是,就像被人牵着项圈一样,只能跟在她后面。
只有声音和往常一样明朗。
「奇迹之力。一直不吃不喝,只是不停地祈祷。然后呢,什么都不做,这样能不能得到苹果呢。神明会不会赐予奇迹的力量呢。就是这样的赌局。呐,你觉得怎么样呢?」
汗如雨下。
有种连皮肤都要掉落下来的错觉。
「相信神明的绵羊那方,活下来的数量稍微多一点。你觉得会有多大的差距呢?四万只山羊中,有三万只死掉了。但是呢,死掉的绵羊只有两万九千八十只。」所以,绵羊说,神明只会给予相信神明的人以奇迹。你们愚蠢地怀疑神明,所以才会有三万只死掉了」
喉咙深处有一股咸味。
不仅仅是汗水,简直就像自己正在变成盐柱一样。
「所以,山羊们都离开了街道。只剩下了绵羊。只剩下了那些真诚地相信神明的绵羊。但是呢,绵羊们是这么想的。如果不更加坚定地相信神明的话,我们会不会和那些愚蠢的山羊一样死去呢?所以,他们一直在祈祷,什么都没时间吃,什么都没时间做。然后,一只一只的绵羊倒下了,其他的绵羊看着倒下的绵羊说,其实,他们不相信神明,所以神明的奇迹才救不了他们。一只、又一只地倒下。最后,只剩下十只了。你觉得那些绵羊怎样了呢?」
声音严重地歪曲了。
就像引起了蜂鸣声一样。
「大家,都跳进湖里死掉了。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双手捂着头,拼命忍住不让声音震动颅脑。
这是、什么。
这是。
「是因为绵羊注意到了。虽然绵羊相信着神明的奇迹,但是最终幸存的山羊数量更多。所以,绵羊们想再一次相信神明,因而跳进了湖里。对吧、莲子」
已经、到了。
突然觉得视野开阔了。
那是一栋老旧的洋馆。
拉着我的手,走了进去。
穿过门,那里空空荡荡。
虽然有着洋馆的外表,但里面却没有房间,只有外侧的空壳。
正中间,有一台天文馆的机械。
扭曲的管子像玫瑰一样绽放着、就是这样的机械。
在身后,沿着墙壁,覆盖着一个球体,球体像是纺锤顶端被切下来的形状。哪里都没有椅子。要站着看吗?还是。
「莲子、这边」
前面是一张廉价的床。
她坐在那里,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只露出脸向这边招手。除了去没有别的选择。被拉着。
在床上坐下了。
生锈的弹簧吱吱作响,其触感在屁股上露出獠牙。
然后。
就那样,被她按倒在床上。
「呐……」
「什么?」
「是你吗?」
直直地盯着她那色素稀薄的虹膜。
「什么呀,莲子」
「你是、ICQ吗?」
只是扑哧一笑。
「呐、莲子,喊我的名字」
没有回答问题。
「呐、莲子,喊我的名字好吗?」
轻轻伸出手,把手掌贴在脸颊上。
「呐、莲子,喊我的名字好吗?看着我、好吗?」
在那前面的东西。
以前,听过一个故事。
那是在,卯东京的某座桥上,有一个哭着的女人。如果和那个女人说话的话。「没事吧?为什么要哭呢?」她就会转过头去。在那里的,除了白皙的皮肤外,什么都没有。嘴也好鼻子也好眼睛也好,全部都没有。只有一张扁平的、脸的轮廓。
「呐、莲子。我是谁?为什么,我还是我呢?莲子,呐,求你了,喊我的名字。我的脸、去哪里了?」
莲子别无选择,只能看着那张脸。
自称爱丽丝的魔女对她说。
『没有脸的人偶,才是你真正的愿望。希望一切事物,都能失去脸。希望所有人,都能和你一样。这就是,你的愿望。因为,这就是你的希望。人们常说,充满希望的结局,才是美好的。那么,你应该去期望一个最好的结局。去满足你希望的地方。一直希求着的地方。』
「我,其实」
啪的一声裂开了。
她的脸裂开了。
像碎裂的石膏一样,崩毁的赛璐珞一般的脸的碎片,洒落在莲子的脸颊和鼻子上。从中除去的东西。那东西,就像塞满的青蛙卵一样。黑色的,中心已经溃烂了成绿色。腐烂了。她的内在,已经,腐烂了。就像羽化不全的毛毛虫一样。因为没有人需要着她,她已经不再是她了。
「真的好想、被莲子看着。我也、想要被爱着」
想抚摸她的脸颊,却被轻轻地拍开了。
手落在床上。
「但是,因为我没有名字,所以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才来到这里的,所以谁也不会爱着我。从理论上来说,有一种完美的可能性,可以到达人间的幸福。相信着自己体内不灭的东西,但是不要去尝试努力达到它」
声音开始多重地晃动。
天文馆的装置开始哗啦哗啦地转动。
雪白的世界。
什么都没有的视野。
在那里,虚假的星星开始渗入黑色。
月。
眼睛扭曲了一下。
通过星与月可以知道所在的地点和时间。
那样的话,虚假的星与月所告知的地点和时间在何处?
脑髓烧焦的感觉。
电话响了。
便携终端响了。
莲子下意识地拿了起来。
按下了通话键。
「喂?」
「莲子?」
听见了她的声音。
「幻想解放运动,现在的活动据点在哪里?」
「为什么?」
「求求你,告诉我吧。境界大概被,破坏了」
「我知道」
「诶?」
「这个世界,可能,已经要结束了」
「莲子?」
「GPS」
「诶?」
「我的、电话,GPS一直开着。到这里来」
「莲、子?」
「我想,世界大概会在这里终结」
「你说什
没有名字的她拿过终端,扔到了床外。
「我,意识到了。要怎样做,我才能变成永远呢」
「嗯」
「我觉得,那一定、是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的。就是活在莲子的内部。只要莲子、一直是莲子,『我』就会一直存在。是的、因为莲子就是『我』的署名啊」
「啊啊,是吗」
像拉开拉门一样,把手伸向她的脸,撕裂开来。从中除去的是。
有一个人偶,埋在其中。
被白色的、黏稠的肉线捆住并缝在一起的人偶。黑色的帽子。红色的领带。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裙子。出现在那里的,是做成了自己形状的、宇佐见莲子形状的少女人偶。
「你、就是我呢」
「不是的。这是、我的署名」
到此闭幕。
刹那间,少女人偶模样的炸弹爆炸了。
莲子的半张脸被她无名的肉片和骨骼所覆盖。慢慢地崩毁。她那四纵撕裂的身体,简直,就像一朵被这样称颂的花。虽然已经碎了,但露出来的肋骨和脊骨多亏残留的肉而没有坍塌。能看到月亮和星星。可是。那、只是模样。抬头仰望天花板。无数的齿轮和时钟一边溶化一边相互连接。连接溶化的时钟的东西。那简直就像人的眼睛。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齿轮在转动。所有时钟的指针都混乱了。仅仅指示着唯一的时间。
表盘上只有十七这一数字。
粘在一起的肉片开始崩毁,在莲子的脸上燃烧。
「你、是谁?」
喃喃自语道。
「我是魔女。或者说、是空空荡荡的舞台装置」
人类天文馆这样回答。
是的,随处可见的一切,无论是什么全部都是构成少女自身的部分。这里是、魔女的腹中吧。
「就是被称为爱丽丝·玛格特洛伊德的东西哟」
「是吗」
「呐、你。你又究竟是谁呢?」
莲子静静地闭上眼睛。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