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同人】你们的世界从来就不该有我（3

  病房的天花板白的瘆人。

  青年无神而黯淡的目光愣愣地看着。

  大概是人之将死吧，他最近总是会忍不住回想自己的一生。

  可思来想去，能铭记在心的事也就寥寥几笔。

  原来自己的一生是如此短暂——————

  打从记事起，他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稀疏平常的长相，病怏怏的模样，这个连亲生父母都狠心抛弃掉的孩子自然不会有被领养的资格。

  于是乎，在年满十五周岁的那一天，男孩便理所当然地被赶出孤儿院。

  但，他也是个早熟的孩子。

  他知道如何给别人留下一个好印象，他知道如何迎合一个人的喜怒哀乐，他也知道如何利用自己悲惨的出生博取同情，他更是知道外面的世界远比他想的更残酷。

  可他只能这样。 

  因为他是个没人爱的孩子。

  然社会本就无情，又怎会因为你是个孩子便束手束脚。

  仗着他年纪小便拖欠工资的人比比皆是，趁着他在桥底酣睡时将他的财物悉数卷走的事也不是没有。

  就这样，男孩在这尔虞我诈的世界里慢慢长大。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渐渐腐烂，渐渐变成他们的样子，变成为了自身利益而不择手段的样子。

  可他没有。

  因为有一个很美好的故事，将他拉在堕落的边缘。

  他老老实实地打工，起早贪黑地挣着干净的钱。

  他不偷不抢，不骗不诈，一点点地让存折慢慢丰厚。

  在三十岁的这年，他终于挣到了足够买下一间房子的钱！

  他的生活终于要变得好起来啦！

  青年的眼眸充满了光芒。

  可后来，

  他却被查出肝癌晚期。

  短短一个月，他前半生所有的积蓄瞬间挥霍殆尽。

  他日夜可见地消瘦，化疗的后遗症也让他再没机会白头。

  光熄灭了。

  一同熄灭的，还有他那颗坚硬而脆弱的心。

 

  "或许这个世界并不美好吧………”

 

  “因为如果这个世界美好，强者就不会向弱者挥刀。”

  “因为如果这个世界美好，苦难就不会发生在悲痛之人的身上。”

  “因为如果这个世界美好，我也不会连份小小的爱都得不到……”

  “对不起，琪亚娜。”

  “我的世界并不美好.……”

 

  三月三号那天，青年久违的起了个大早。

  往日身体上的疼痛消失的干干净净，即便窗外阴郁的天也没影响他不错的心情。

  他坐在园区里的长椅，轻轻嗅着泥土的气息。

  他望着前人的石雕，细细品味时光的轨迹。

  他停步于院内的书室，慢慢让文字流过指隙。

  最后。

  放下书的他无声地戴上耳机。

  「最后一课」

  「天穹流星」

  「罪人挽歌」

  「渡尘」

  「薪炎永燃」

  「阿波卡利斯如是说」

  「因你而在的故事」

  最后

  他一言不发地看完「毕业旅行」

 

  其实他啊，是一个没人爱过的孩子。

  所以他比所有人都要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将自己最柔软的一面展露出来。

  所以，他不能哭。

 

  被赶出孤儿院时，他没哭。

  饥肠辘辘，卧居桥底时，他也没哭。

  哪怕省吃俭用的存款眨眼便挥霍殆尽、哪怕自己的生命也已经走到尽头。

  他能感受到的也只有麻木。

  因为这个世界给他的只有残酷。

  所以，

 他不会哭。

 

  可如果，

  他能有父母不冷不热的关切，

 能有陌生人一次善意的给予，

  哪怕只是陌生人一句关切的问候。

  该有多好.....…

  天边依旧阴郁的肚白压倒青年佝偻的背。

  他哭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主任！病人的心率一直在下降！......”

  「消化道大出血，呼吸道堵塞，多功能器官衰竭，典型的肝癌晚期症状。」

  隔着模糊不清的氧气罩，青年无神地看着面前模糊不清的光影。

  “......准备起搏器！快！.......”

  祂就这么站在匆忙来往的护士当中，淡然的独立于这个世界。

  「你快死了。」

 

  幽怨的目光下，男子毫不在意地笑笑。

 

  「其实这世间很美好，只是你没有能力去看看。」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但我并不想听。反正大抵是些无聊的东西。」

 

  虽然青年只是有气无力地给他翻了个白眼，男子却依旧体会出眼神藏着的谩骂。

  「随你怎么骂，反正我们很快就天人永隔了。」

 

  男子随意地瘫了瘫手。

  「所以让我们节省点时间。」

  「其实你应该很遗憾吧？」

 

  青年的眼珠子无言地转向头顶明晃晃的白炽灯。

 

  「要是能早点与她们相识相知，或者是能见证她们未来的故事，又该有多好。」

  「可恰巧，你即不能回到过去，也没有未来。」

  「你没有时间了，对吗？」

 

  模糊的面目遮挡住了光。

 

  「But！！！」

 

  男子的声音忽的变得轻快。

 

  「恰巧，我这里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给予你去弥补你的遗憾。」

  「但“代价”是去那个名为崩坏的世界！那个你心心念念的世界！」

  「如何？」

 

  「你管这叫代价？」青年的眼神这样说道。

 

  「是的。代价。」没来由的，男子的语气似乎变得认真了一刹那，

可眨眼间又恢复那抹轻挑。

  「毕竟要想见到那群孩子之前，你得先打发完五万年的时光。」

 

  「五万年？」

 

  「我只能做到这样嘛，你要嫌太久了，也可以就这样去喝孟婆汤。」

 

  「.......我知道了。」

 

  男子愣了愣，但他不一会便笑着抚上他的眼。

 

 「一路顺风。」

 「.........还有，不要怪我。」

  语毕，青年再也没了呼吸。

 

 

 

  “对不起……舰长……对不起……”

 

  「为什么？」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似是放不下执念的幽魂发出的嗓音，白发少女的声音渐渐弱不可闻。直至她满是血污的指尖垂下，青年难以置信的眸子才渐渐地认清面前的景象都是现实。

  

  “为什么？”

  

  一张口，那嘶哑到令人窒息的噪音让他的喉咙不可遏制地疼痛起来。失去了主人的火焰与热浪就这么迫不及待地闯入他的喉中撕烂了他的声带。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黑铁傀儡身后的，那两道倒在血泊里的身影。

  

  “布洛妮娅……符华………为什么？”

 

  他不明白

  为什么理之律者与识之律者的力量时刻掌握在「她」的手上？

  为什么芽衣的支援从来没有突破进千人剧场？

  还有……

  为什么琪亚娜要用命换回自己的一线生机……

 

  “不应该是这样啊……”

  

  “还用的着说吗？”

  清脆的悦耳嗓音在此刻却是如此让人恐惧。

  “琪亚娜还真是厉害啊！仅仅是炎之律者的力量都能把我打成这样。了不起……真的太了不起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惜啊……可惜啊……如果不是有你这个拖油瓶在这，或许她真的能把「我们」杀死在这里吧？”

  

  无数的、不同的笑声在此刻戛然而止。

 

  “只可惜……没有如果。不是吗？”

 

  剧痛自胸口蔓延。

  再滚烫的血也温不了这没入肺里的枪。

  

  「是我吗？」

  「如果我没来到这里……琪亚娜就不用分心保护我了……」

  「也就是说……如果我没来到这里……琪亚娜就不会死了……」

  「都是我的错……」

 

  愤怒、不甘，还有浓烈到极点的愧疚彻底将他侵染。

  他只能无助地榨干最后一丝力气，想要爬到少女的尸体身边。

  可意识已经彻底坠入深渊。

 

 

 

  

 

 

 

  “哈——————”

  

  青年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死死地掐住自己的喉咙，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拼命把气压进肺里。

  强烈的窒息，胸腔的剧痛，滚烫的鲜血。

  千人剧场里的一切依旧占据着他的每一寸脑海，令人恐惧的触觉也依旧侵染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直到很久很久，直到他终于能正常地吞吐出气。

  他才后知后觉地凝视眼前荒芜的土地。

 

  “这是........”

 

  正如「祂」所说。

  他需要打发五万年那么久的时光，他才能与他心心念念的、教会他什么是美好的人相遇。

  因为前三十来年的人生经历，他对时光总是有种痴迷的喜欢。

  不管是因为想看看前世只能出现在视频里的不一样的美景，

  还是害怕自己这只振翅蝴蝶影响未来的相遇。

  青年按耐住一切对前文明的英桀们的向往与惋惜，避免了一切与他们相遇的可能性。

  当然，自己也没这个能力就是了。

 

  于是乎，他见证了一个文明的毁灭，也见证了一个文明的新生。

  他看遍了这个世界的美景，也丈量了这个世界的每一寸土地。

  起初会为仅一面之缘的人的离去而悲伤，到后来看淡了熟人的生老病死。

  他开始感慨时光的漫长，也渐渐学着从文明的兴落里寻找能打发时间的东西。

  好在，他的记性很好。

  所以，他学会很多很多他该学、或不该学的东西。

  

  但五万年真的太长了。

  长到他已经有点动摇，自己真的能与琪亚娜她们从相识走到相知。

 

  不过嘛。

  在看到那个牵着金发少年翻过围墙的白发少女时，

  “也不差这几百年了。”

  青年这样想到。

 

 

  “可为什么她们会死？”

  望着这片熟悉而陌生的荒芜大地，青年第一次发出这样的疑惑。

  “为什么琪亚娜会死？为什么符华会死？为什么布洛妮娅会死？”

  “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

  青年狠狠地把巴掌甩在了自己的脸上。

  “别急！别急......慢慢想......我还有五万年！对！我还有五万年...”

  “一定会有办法的........”

  

  「可惜啊……可惜啊……如果不是有你这个拖油瓶在这，或许她真的能把「我们」杀死在这里吧？」

  没来由的，他想起了千人之律者仍徘徊在耳畔的话语。

  “........我是拖油瓶......那只要我够强，哪怕不用强到说能一个人战胜终焉律者，只要能在律者的力量下有自保之力......”

  “这样，她们或许......不，是一定，她们就一定不会死！”

 

  那时的他就这样天真地想着、练着，慢慢熬过了五万年的时光。

 

  直到天穹的游侠死在崩坏兽的骑枪之下。

  直到觉醒的空之律者将全市的平民百姓屠戮殆尽。

  残酷无情的现实才终于抽醒了无能的他。

 

 

 

  

  

 

 

  当一个人悲伤到极点时，他是不会哭泣的。

  就像是至爱之人离你而去，成为一个小小的盒子，你的心里只会怀揣着那淡淡的、像局外人一般的不解。

  不解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盒子，不解在稀疏日常中与你相伴的人去了哪里。

  而直到你回到你们的家，直到你细细触摸着每一处她遗留的痕迹，直到你轻轻拾起她的发丝，直到你坐在沙发上凝视着她昨晚拿出来与你分享的照片，

  直到你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真的不在了。

  那崩溃而出的泪水，那从你破碎的心里所溃决的哀伤才终于将你包裹。

 

  就像现在凝视着铁床上的她的尸体的青年一样。

 

  “好奇怪.......我怎么会梦到你死了呢？琪亚娜？”

  青年试探性地伸了伸手，可到头来却连让指肚与她苍白的脸相触的勇气都没有。

  “不对啊......不对啊，这个时间点，符华和你应该把空之律者封印了啊.......”

  “你应该推开那颗炸弹了啊.......”

  “不该是这样的啊.......”

 

  指甲抓入肉里带出的血似乎并未让他清醒，那颗被自己死死抓着的脑袋里终于发出一声声不似人的哭嚎。

 

  

  人类战胜了空之律者。

  可代价却大的难以想象。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圣芙蕾雅的了。

  他只记得德莉莎疯了一样的怒骂，只记得那一句句“你说过会用命保护她！”

  只记得无力瘫倒在走廊的芽衣，只记得那参杂着泪的巴掌。

 

  “没关系......没关系......”

  青年死死地掐着脑袋，死死地抠着还未凝固的血痂。

  “我还有机会.....对！我还有机会！我的记性很好，哪怕已经过了十万年，过去经历的一切依旧扎根在我的脑海！我记得到我死前的所有剧情！哪怕主线剧情里从未出现过舰长！哪怕有些细微的对话与事件并未出现在游戏里面，我也能一遍、一遍地把剧情拉到它本该在的位置！”

  “只要我死的够多......”

 

  想到这里，青年颤抖着把刀竖在自己的喉前。

  然后便压了进去。

  

 

  

  

  

 

 

 

 

 

 

 

 

（舰长杀了半个世界的原因就填在这篇和下篇。填完这坑就狠狠发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