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帝王书第五章帝王湛X藩王羡
魏婴想起三年前自己初见蓝湛的情形。
那时他刚入云深不知处听学。头天晚上,他就偷偷溜了出去,买了两坛天子笑。一路有惊无险地混过守卫,却在翻墙回自己院里之时,在墙头遇见了一个白衣少年。尽管被人抓了个正着,但魏婴还是没出息地想,他可真好看。月光洒在他身上,清冷中带着一丝柔和。但当魏婴转身欲跑被着少年一柄长剑拦下时,他就知道,柔和一定是他的错觉。魏婴扬了扬手中的天子笑:“天子笑,我分给你一坛,当做没看见我行不行。”那人开口:“我从不饮酒。”魏婴道:“哎,这位兄台,不是看你要什么,而是看我现在有什么啊。”他眼珠子一转,心道反正大家都不认识,跑了再说。那少年却洞悉了他的意图,长剑出鞘。他身手真好,魏婴又是没出息地想。
什么是做贼心虚呢?大概就是魏婴现在这样吧。一面拆招,一面要留心不弄出太大的动静。他不欲恋战,奈何被缠得紧。突然,那白衣少年道:“有侍卫来了。”魏婴心神大乱,手一抖,那两坛天子笑脱手,被少年挑断了绳索。魏婴立时翻身下屋顶去接,终是没来得及,只接住了一坛。另一坛天子笑落在地上,酒瓶碎裂,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魏婴四下张望,除了那白衣少年,一个身影也没有。魏婴怒了:“你诈我!根本没人来!”那少年也落地,道:“走吧,去我房间里喝,那里安全。”魏婴:“……”
思绪回转,魏婴见蓝湛坐在小几前,静静斟酒。他一袭月白常服,未戴金冠,与记忆里的白衣少年渐渐重合。“蓝……蓝湛。”蓝湛闻声望他:“何事?”魏婴深吸一口气,终是问不出口,掩饰道:“我是说,三年没见你都当上皇帝啦。”他在蓝湛对面坐下,“以后可以指望你罩着我了。”魏婴内心:我到底在说什么,刚刚那些绝对不是我说的。蓝湛默了一瞬,把酒盏推到他面前,道:“你也是威震一方的云梦王了。”但只要你愿意,我会护你一生一世。魏婴喝了口酒,天子笑醇香扑鼻,一如三年前。他想了想又道:“我还记得头回见,你就打翻了我的一坛天子笑。”见他大有翻旧账的意思,蓝湛生硬地转了话题:“三日后我赐宴,宴请王公大臣。”魏婴不明就里:“我知道啊。”蓝湛定定望他:“你如果不喜欢,可以不去。”魏婴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不好吧。”蓝湛道:“你从前最厌烦这些场合。有我在,无人敢置喙你。”“那是从前。”“现在的你,也可以和从前一样。”
心中想起一些旧事,魏婴沉默了一会儿,道:“从前的魏无羡只是云梦世子,自然有任性的权力。”上天从不会无缘无故眷顾一个人,那十七年万千宠爱、肆意张扬的人生,终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雪花簌簌而落,魏婴执着酒壶走到门口。洁白纯净的雪花,仿佛能掩盖人世间一切沧桑。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到姑苏的雪,果真是姑苏一绝,魏婴想。蓝湛走到他身边,听他絮絮诉说一些往事:“云梦和暖,我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见过雪。三年前,姑苏皇室诏令各世家子弟入云深不知处听学。我不想来姑苏,更不想去那个学规三千条的地方。父王就说,姑苏的雪景很美,阿羡你不想去看一看吗。”他饮了一口酒,继续道:“后来我还是来了,却没等到下雪的日子。”蓝湛默然片刻,终是问出了口:“当年的事,你还恨吗?”魏婴道:“恨……怎么能不恨。可恨能有什么用?”蓝湛眼中划过一抹希冀,若他能放下,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期待什么。魏婴自嘲一笑:“最初的时候,我的确恨极了。可是现在,我也想开了。”他走入雪中,“与其自苦,倒不如说,随便,去他的吧。”到底是他的阿羡,尽管历经磨难,但心底依旧有一份豁达与坦荡。魏婴继续道:“蓝湛,世间定法如此。若你奇货可居又没有本事保全自己,自然只能任人宰割。”他眸色渐冷:“当年在云梦加害我父王母妃的人,我已经一个一个,尽数屠戮干净了。冤有头债有主,他们怨不得我。在我诛杀温晁以后,我曾梦见过父王母妃。他们说,希望我忘记前尘,做回从前的阿羡。可我自己都不记得,从前的魏无羡是什么样的了。”蓝湛心里一疼,他知道这三年阿羡过得甚是艰辛,奈何他那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以后……再不会了。“蓝湛,我还有最后一笔账,要和金光善一家清算。”他坦然问道:“你,可会阻拦我?”他不会瞒着蓝湛,亦不想瞒着蓝湛。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要做的,我永远不会阻你。”
魏婴心内触动。这些年他以一己之力撑起云梦王府,同各方势力周旋,时刻提防,也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此刻在蓝湛身边,他才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与自在。
两人静静立着,相顾无言。良久,蓝湛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