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战争小说】东风浩荡(上)

向科幻小说作者刘慈欣先生致以最诚挚的敬意,您的文字给我带来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同时向我的爷爷、以及所有曾经参与了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及朝鲜战争的工农红军、国民革命军、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国人民志愿军的革命先烈们致以最诚挚的敬意,是你们在大厦倾颓时挺直了腰板才能让我有机会坐在电脑前安心写下这篇小说。

如果您对以下内容感到敏感或不适请勿继续阅读,不喜勿喷。
爱国主义、民族主义、革命英雄主义、主旋律。
作者并非军迷及硬核科幻迷,同时也从来没有尝试过这一题材,因此错漏之处还望见谅。
“我们的力来自于古老的故土,你们的力来自于新的疆域。”
——《超新星纪元》

序幕 矛与盾
1961年10月30日,苏俄,新地岛,核试验场
那是人类历史上引爆的最大当量的核弹,核辐射、核落尘与放射性尘埃污染等也只允许它拥有不超过5000吨的当量。如果这枚核弹被投放在了伦敦,整个英伦三岛都将遭受波及。而现在,这枚空前绝后的末日武器正安静地躺在一架图-95B改装轰炸机的投弹舱内。它就像是一个沉睡于摇篮之中毫无知觉的巨婴,正等待着属于他的使命。
十五分钟以后,新地岛被彻底淹没在了一片刺眼的强光之中,就好像天上同时出现了几百个太阳似的。强光持续了一分多钟,伴随着一股炽热的滔天气浪,猩红色的火光妖艳绽放,裹着白色浓烟的火焰巨伞突然撑开,它以爆心为中点迅速朝外扩散,在如沙尘暴般的滚滚浓烟之中形成了一朵巨大的赤色蘑菇云。
它的高度足有数十公里,高不可攀的珠穆朗玛峰在它的面前就如同一位罹患侏儒症的婴儿一样渺小。热浪朝着周围千里散去,即便位于百里之外的木屋毡房也在这如烘烤般的冲击热浪下被掀翻了房顶,许多不幸望向这个方向的居民被剧烈的豁亮白光灼伤双眼陷入短暂失明。
庞大的电磁脉冲瘫痪了近一小时的无线电通讯空窗期,形成的大气扰动围绕着地球圆周三圈最终首尾相连。炙热的烈火瞬间吞噬了百公里内的一切草木,整座岛屿仿佛随时会从黑白色的浓烟之中塌陷,枯木、岩石与草屑化为灰烬。甚至连养育了人类文明的地球母亲在这一刻发出了地动山摇一般的咆哮,在这一分钟里,一场里氏5级的地震笼罩了整个北冰洋沿岸岛屿,震动令冰壳碎裂,甚至连板块都因此偏移了六厘米。
当这短暂而又绚丽的液态氘核聚变结束以后,这枚代号为AN602、被称为沙皇炸弹的设计者核物理科学家安德烈·德米特里耶维奇·萨哈罗夫望着那片绚烂的死亡蘑菇云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凝视着远方那片已在核聚变中转变为玻璃的土壤,良久以后才终于对着一旁的苏联国防部部长罗季翁·雅科夫列维奇·马利诺夫斯基低声细语:“这次核试验很成功。如果给我与我的团队足够的时间与经费,我们有信心在五年以内将AN602小型化至可以由弹道导弹搭载的体积与重量。”
马利诺夫斯基没有回话,不知道他是被这恐怖的威力深深震撼,还是对这足以令整个西方世界为之恐惧的力量感到狂热与兴奋。
“如果您是对威力不满意,我们也可以继续尝试更大当量的核试验,”萨哈罗夫说,轻描淡写的语气就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用数枚AN602彻底摧毁所有位于北美洲的美国领土上的所有人口与生命。”
“到时候,我们会怎么样,苏联又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萨哈罗夫摇了摇脑袋,他抬起头,看向铅灰色的天空。“不过,如果是对美国这样的高度工业化城市使用核武器,可以预见到的是,大量的烟与煤烟将会注入大气,对可见光具有较强吸收力的烟尘微粒将会沉淀在大气层上,这或许会导致地表温度下降,我们将面临更盛于十二月的西伯利亚寒冷数十倍的严冬,而这样的核子冬天或许会持续几个月时间。”
“对于习惯了万年寒冬的俄罗斯人来说,这样的寒冬或许咬咬牙就能撑过去了,但我们其他的那些社会主义阵营盟友就不一定了。”
苏联国防部的最高统率叹了口气,扬了扬嘴唇,但却徒有动作,因为声音僵在了他的喉咙之中。
“所以……我们要继续吗?按照第一书记的命令那样,建立对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更为强大的核威慑?”萨哈罗夫问,他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刚刚安静下来的空气。
良久之后,马利诺夫斯基才终于摇了摇头,就像是身处永无止境的彷徨之中,露出了一副失望的样子:“你和我都知道,利剑武器已经彻底失衡了,现在我们的祖国缺少的并不是更强大的矛,而是可以抵御核打击的盾。”
“即便创造出威力更胜AN602十倍的氢弹,苏联恐怕也难以在美国幸存的第二次核打击力量中幸存,所以要如何将矛磨砺地更锋利的研究就到此为止吧,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但是,想要拦截弹道导弹的惯性突防,哪怕是全世界现有的最先进的计算算到世界毁灭也无法精确计算出拦截轨迹。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里,以盾制衡矛是绝无可能实现的。”
“或许我们可以采取另一个思想……以矛为盾,来制衡矛?”马利诺夫斯基回答说,虽然他知道面前的核物理科学家很快就会用犀利的言辞来讽刺他的愚蠢。
但萨哈罗夫只是低头深思了一会儿,似乎这真的是一个值得讨论的议题。
“您知道的,这样狂妄无度的行为会对经济与资源造成极大的浪费,同时也会对我们国家造成灾难性的副作用,这不仅可能会令苏联遭遇毁灭性的倒塌。何况,就算用这种方式拦截美国核军队的弹道导弹,哪怕没有一枚核弹落在我们的国土之上,这样的防御手段本质上依旧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怎么看都得不偿失。”
“的确如此,不过我们的利剑武器发展到这个地步就已经够了。在你我可以预见的时日里,无论是怎样的挑衅,恐怕两国都不会选择动用战略核武器。”
“所以还是就此封存吧,这件事情就不要告诉已经陷入狂热的总书记了。就算核战争我们以极大的代价赢下了热核战争,也还会有一大堆的烂摊子等着我们去收拾。”
“或许在未来,以矛为盾,也会成为一种存续火种的手段。得不偿失,总要好过满盘皆输。”
这一天的俄罗斯阴霾四布、空气沉闷,一大片浓密的白色气团毫无秩序地挤在一起。天花板上的吊灯昏暗的微光落在马利诺夫斯基的脸上,他正眺望着的北大西洋方向,一场凶猛的雷雨似乎正姗姗来迟。
就是在这一天,直至后来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在人类已知的历史上,围绕着战略核武器展开的军备竞赛就已经在威力层面上走到了尽头。
第一幕 长城守望
“我们主张为着争取最后胜利所必要的一切条件而努力,条件多具备一分,早具备一日,胜利的把握就多一分,胜利的时间就早一日。”
——《论持久战》
2023年1月21日,中国,中部战区参谋部,12:00
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刺破了云层,金色的太阳带来了美丽的晨光。芦絮般的雪花漫无目的地在空中轻轻飘着,它们聚集在偏僻的四合院屋瓦顶上,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雪堆。
今天本应该是中国阴历新年的前一天,一个辞旧迎新的日子。可这片土地上没有烟花,也没有爆竹,没有在雪地里打闹的小孩。寂静的阴霾笼罩着这座昔日繁华的城市,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铁锈气味,就像是高举镰刀的死神刚刚光临过这里一样。
一周前,北约军队如约于黄河口登陆,就像他们在《对亚洲集体防务条约宣战书》与《告中国民众书》中所宣告的那样。
在离北京稍微远一点儿的廊坊,乍现的晨光被紊乱的灰白色气流所塞填,让本应光彩夺目的整座城市安静得像是一幅意境悠长的画卷——那是美国新型战术核武器的γ射线弹留下的放射性尾迹,这种无声且具有瞬时效应的新型武器是来自北约的新年贺礼,虽然它不会产生爆炸效应对遭到精确打击的地区形成危害,但其中释放出来的γ射线却是更加可怕的。
这是一种携带高能量且穿透力极强的射线,其本身并没有任何危害与毒素。但任何碳基生物长时间暴露在γ射线下,将会使人体细胞产生电离效应并对染色体结构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进而引发造血功能障碍及癌症等并发疾病。只需要两周时间,γ射线就能够逐渐要了那个人的命,但只要在一周时间内及时撤离,除了短期内的头晕恶心以外并无大恙。
与以往如绞肉机一样的血腥战争不同,这是一场和平的战争,美国政客正是用这种方法说服了参议院与众议院。如果可以兵不血刃地将中国大卸八块,将高度依赖的稀土资源与制造业据为己有,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幸运的是,伟大的民主制度拖了他们的后腿。在来自众议院的50个州的和平爱好者的干涉下,美国军方只被允许使用不具备杀伤力的战术核武器,并且每次对中国的核打击都必须事先通知中国。这真是一场奇怪的战争,像这样的先礼后兵形式前所未有,但也确实让那些信仰人权至上、平等主义与反战思潮的游行民众们闭上了他们该死的臭嘴。
驻守在这群空城附近的只剩下了中部战区的解放军第81集团军、第82集团军、第83集团军——对于这三支有着传奇过往的集团军,对他们的任何赞扬都是苍白无力的。从秋收起义再到解放战争,他们为那一面神圣的五星红旗立下过赫赫战功,可即便是这样的一支军队,在巨大的武器代差面前依旧显得十分无力。
北约军的进展堪称神速。从黄河口到沧州再到廊坊,仅仅一周时间,战线就朝后倒退了300公里。北约军队每一次精确打击与攻坚战都会十分“友好”地在公用频带上告知所有中国军队以及相关城市的居民,可谓文明至极。而他们选择的进攻方式则被称为“核坦协同”,即先使用中子弹对目标城市的驻军实行毁灭性的打击,再由摩托化步兵与坦克迅速朝前推进,接管那座空城修养生息。
这种战术核武器是极为高效的。在中子弹通过钚弹裂变以后核辐射将会产生极强的穿透性,但其爆炸带来的冲击波、光热辐射与核放射性污染却比常规核武器小得多,对城市造成的损伤与影响几乎为零,但却可以在攻坚战上取得不战而胜的成果。
在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以来,除了常规导弹、火箭弹与无人机造成的一些不值一提的阻滞以外,双方正面交火产生的伤亡始终为零,这个数字就像是绝对零度那样静止不动,冰冷得就像是它在英文语义下的另一个含义那样。
被敌方亲自告知他们的战术安排,并按照他们的意思军民全体撤离,这对于任何一支革命军队而言都是莫大的耻辱,可这三支荣耀加身的军队已经接受这种耻辱一周时间了。
现在,北约军队离他们的目标,中国的命脉北京只差一步之遥。
足以令一切希望和勇气窒息的死寂已经持续了三个小时,从前方无人机发回的报告来看,北约军队已经完全接管了廊坊,这意味着新一轮的北约军方进攻计划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们的敌人已经向我们宣告了他们下一步的作战计划。”解放军第81集团军的少将军长手指着身后的全息地图,他的语气里几乎听不出一丁儿的情绪波动,“正如我们猜想的一样,他们正准备对北京的最后一道防线凤河防线发动最后一次战术核打击。换句话说,除非我们我们没有做好在北京城内一边享受着中子辐射一边与北约军队打巷战的准备,那么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准备驻扎在北京未沦陷区的军队的撤离工作了。”
“我不同意撤离。”82军的军长用力拍了拍桌子。“一旦北京失守,我们的士气将会面临极大的的打击,与其将之称为北京失守,倒不如说我们是在将整个中国彻底拱手让人。”
“那您说怎么办?目前我军还不具备完全屏蔽中子辐射的能力。在北约军队的中子辐射核打击作用下,三个小时就足以让一支遭受打击的军队彻底丧失战斗能力,而这还是保守估计,难道你要让我们的士兵去送死吗?”
“但至少可以迟滞北约军队,为我们与亚盟的科学家们争取时间,找到一种可以打破这种僵局的办法!”
“争取时间?我们能争取多久?”81军的军长反唇相讥、寸步不让地指责道,“你的想法是让我们拿士兵的生命去填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而且,即便能够迟滞北约军队,那么下一步你能否保证北约军队不会直接对有人居住的城市发射中子弹,甚至是直接对中国发动战略核打击?直到现在,至少他们还没有彻底撕破脸皮的打算。在他们那已经完成技术突破的新型计算机面前,我们的弹道导弹就像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孩拿着牙签面对着一名精锐的美国士兵!”
“那你的意思,让我们的士兵继续逃跑?告诉我们的人民,当他们一觉醒来时,又有一座重要城市落入了敌人之手,而且这次还是首都?”
“少将,我必须指证您的一点认知错误——这不是逃跑,这是战略转进与保存火种!在九十年前的那场战役里,我军已经证明了转移比固守要更有勇气。这种转进不是逃跑,而是为了争取更大的希望而进行的更猛烈的抗争——这是属于我们的第二次长征!”
“你这是在偷换概念,今日不可与同日而语!在后来的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与朝鲜战争里,你有听说过我们的军队为了延续火种而选择大规模的战略转移吗?哦,对,也不是没有,曾经的民国政府也退守一隅,但他们不是我们。至少在常规战争与电子战的方面上,我军并不比北约军队落后太多!”
“那又如何?这依旧是试图在拿人命填满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还记得我们曾经撤离延安时的那句至今被奉为至理名言的话吗?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很难想象,两位集团军的军长在这件事情上僵持不下。结果上的惨败令他们积攒在胸口的阴郁情绪始终找不到释放的宣泄口,直至今日终于得以爆发。似乎世界各国的人民总是喜欢为这些将军们赋予神性,但他们也是普通人,也会在军事战略上争得面红耳赤。
一直安静无声的中部战区司令安静地听着这一场显然不会有结果的争论。在等到81军与82军的两位军长冷静下来以后,这才打断了这场争论。
“好了两位,都冷静一下。”
“自从战争爆发以来,北约军队在7天时间里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地推进了300公里的阵地,这个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作为对比,几十年前的抗日战争,日军侵占东三省的速度都要比这慢了十倍有余。而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几乎没有组织什么有效的反抗,因为我们的弹道导弹在飞离本土的瞬间就会被宙斯盾系统拦截,造成这样的局面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美国在半导体技术上的二次革新突破,目前无论是我国还是俄罗斯都还离得很远,但这不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话题。”
“这场会议的时间不能持续太久,因此我们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明确以下一点:我们是否还有必要坚守京津防线。以目前推算出的中子辐射杀伤性来看,在不同的距离下士兵们的存活时间大概会在三到十个小时不等,三公里范围以外的士兵死亡时间将会延缓至一到三天。但可以肯定的是,五公里甚至十公里以内的士兵,如果得不到妥善处理,迎接他们的必然是死亡的命运。”
“在这样严峻的形势下我们的确需要进行慎重思考,但现在的时间不允许审时度势了——关于是否有必要用士兵的生命去坚守北京的最后一道防线。三位都是我们中部战区的军长,也是解放军的少将。对此,我希望得到你们的真实看法。”
“我当然是强烈反对的。”率先传来的是81军军长的声音,“撤离了北京,我们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正如我刚才所说,这不是逃跑,这是为了存续火种所必须的战略转移。我们的革命先辈们曾经为了保存尚余一息的星火在没有军饷、没有棉衣、没有鞋穿、没有饭吃、没有武器的情况下长途跋涉了一万二千五百公里。而如今,我们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但我们不能就这样白白浪费士兵的性命。”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渐转高昂。
在作战室被沉默缭绕片刻以后,82军军长的声音从另一角传来:“我持有与81军军长完全相反的看法。如果我们对北约军队一再忍让,那就等于宣告我们的军队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他们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变本加厉。”
“现在是北京,接下来呢?是辽宁、吉林、黑龙江,还是四川、青海、西藏?目前在黄河口完成登陆的北约先头部队主要以缺乏高机动性车辆的步坦师为主,如果我们放弃北京,等同于放弃东北三省,不仅会切断我们朝鲜盟友的后路,而且也会让北约军队更加变本加厉。”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里,他们必然会以更快速度完成对中国的侵略。到那时候,我们不仅在核力量上彻底失去与北约抗衡的机会,甚至还会失去我们仅有的导弹发射井,并且在常规力量上也将会明显弱于北约军,成为砧板上的鱼肉,那时候该怎么办?”
没有人予以正面回答,甚至81军的军长也是如此。这番话警醒了作战室里的军官们,他们的呼吸似乎也变得缓慢困难。过了好几十秒,中部战区司令才终于打破了这近乎死寂的沉默。
“83军的军长,您似乎还没有发表过看法,您说说看。”
“我持中立态度。”83军军长回答说,“当然,这并不代表我想要将决策可能带来的责任完全扔给另外两位军长。只是我认为,我们虽然身为指挥员,但我们并没有资格去要求战士们执行一次必然让他们赴死的命令,这听起来堪称荒谬。”
83军军长的声音十分冷静,完全不像处于战时。而在他的身旁,82军军长的额头上一滴没有温度的汗珠悄无声息地滴落在了他的将星上,似乎让那颗将星变得更加绚丽了——
此时的他不得不承认,刚才83军军长暗示的可怕思想让他感到惊讶。
“所以,您的意思是?”82军军长追问道,他的语气有些急促。
“我希望,能够询问我们的战士们是否愿意继续坚守京津防线。并且,不强迫任何一名士兵执行命令。只要他们愿意,他们都应该有资格决定是否要投身于这一场看不见希望的战争之中。”
“您疯了吧?!这样肯定会产生大量的逃兵的,毕竟没有人会故意去找死!”作战室的一名参谋歇斯底里地说,他的表现有些惶恐。
“那就说明我们的军心涣散。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也就不需要站在这里开会讨论了。”83军军长的回答依旧十分平静,“但就我个人的立场而言,我相信我们的战士们。正如刚才81军军长所说的那样,我们曾经是一支伟大的军队,我们的父辈与祖辈曾经为了保留革命的火种徒步越过了大半个中国,依靠着草根树皮与简陋的衣物撑过了严寒,并在后来的战争中屡次战胜了装备远比他们先进的敌人。”
“他们也曾为了大部队的进攻或撤离进行必须流尽最后一滴血的佯攻或阻击,他们可以用血肉之躯堵住地堡的机枪口,可以为了队伍隐蔽在烈火灼烧下岿然不动,顶着远胜他们数十倍火力的炮击与轰炸艰难前行。那么,在几十年后的今天,身为他们的后辈,凭什么我们就一定不行呢?或许生为现代人的我们已经没有了愿意为革命牺牲一切的革命热情,但我们身上流淌着的依旧是同样的血液。我相信,即便会有珍惜生命的士兵,但我们绝大多数的**同志**心中依旧存续着守卫故土、守卫祖国、守卫五星红旗的钢铁信念。这是死亡无法泯灭的意志,也是永远不会熄灭的星火。”
第二幕 京津防线
2023年1月21日,中国,京津防线,14:00
香烟馥郁,箫鼓喧阗。灯火盈门,笙歌迭奏。这是曾经在这个古老而又年轻的国家上发生的故事。而现在,末日的钟声似乎已经敲响,裹着黑袍的死神已悄然将镰刀举过头顶。它正注视着这片昔日繁华的土壤,时刻期待着将镰刀挥下,待她残余的生命之火燃尽。
在这片朦胧的雪雾包裹的土地上,第81军集团师第114装甲陆战师4号前沿观察哨的一位少尉肩上的对讲机响起了滋滋的电磁噪音,随后嘶哑模糊的话语从对讲机中传了出来。
“……凤阳防线596阵地全体士兵注意,你们所在阵地即将遭受北约的战术核打击,目前已识别四枚LGM-30F弹道导弹、一枚LGM-30G弹道导弹已分别从位于美国阿拉斯加州、韩国首尔与日本广岛发射井中发射,预计13分钟内将会抵达596阵地,打击方式预计为中子辐射。随后,你们将会与北约军队接敌,敌军具体的军力部署尚不知悉,但请各单位保持战斗队列,不要擅离岗位,更不允许后撤一步!再重复一遍,不允许后撤一步,这是命令!”
朔风如刃,砭人肌骨。枝叶在雪雾中轻轻摆动,对讲机里接连三次传来了完全相同的声音。它就像是一位拨动琴弦的幽灵,用冬日下冰冷的字句,草率地决定了他们的死亡日期。
在对讲机沉默了半响以后,那头又传来了新的声音。虽然依旧模糊嘶哑,但却能清楚地辨认出声音里夹杂的无奈与悲怆。
“最后一句话是我的私心。保重,**同志**们,感谢你们为祖国做出的一切。以及……以及……抱歉。”
对讲机的那头抽噎了一声,然后十分草率地挂断了对讲。他也很想再多说几句,但往往在这种时候,无论是哪个国家、哪个文明,总会出现一种相同且必然现象——想说的话太多了,以致于三言两语无法承载,最后只能无话可说。
往往军队的通讯员都需要维持绝对冷静,就像一台计算机的CPU阵列,哪怕被敌人用枪指着脑袋也必须绝对冰冷地执行命令。只有他们保持冷静,对讲机另一头的战士们才能够保持冷静。但从这次战争中的各个通讯员的表现无疑是令人失望的,濒临崩溃的情绪几乎传遍了军队的各个通讯营,他们都忍不住向这群凛然赴死的**同志**们致以最大的尊敬与歉意。
少尉笑着抖了抖身上的小雪堆,试图用动作来掩饰浑身由寒冷与无助交错引起的哆嗦。
“说话哑成这个样子,居然还有资格成为师部的通讯兵。你看看这人,我敢赌五毛他肯定是走的关系!你说是吧,中尉?”
“哈哈哈哈,还真说不定,但我没钱跟你打赌。”中尉笑着回答,他的视线转向了少尉怀中紧紧抱着的一个小陶罐,“对了少尉,之前我就注意到了,你一直抱着的这个是什么?那是个罐子?”
“哦,这是我家乡的一个陶瓷罐儿。我是景德人,哦,就是江西的那个。我爸是做陶瓷生意的,这可是咱家唐朝传下来的手艺。在我准备参军的时候,他为我打造了这个陶瓷罐儿,然后在陶瓷罐儿里塞了满满一罐子的土灰。他说,不管我走到哪里,我的生命都能陶瓷罐儿与罐儿里的土地连系在一起。要真想家了,那就拿出来看看。”
“所以,你就一直带着它,即便是现在也打算一直带着?”中尉问,这东西看起来很重。放在部队的训练里,少说也得算个小负重。
关键是万一磕着碰着了,那得多心疼啊。
“当然了,因为我一直都在想家嘛,都已经想了两年了。本来过完年以后我就该退伍了,谁想到遇到这破事儿。还真别说,每当我抱着这罐儿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一千多公里以外那片土壤带给我的力量,好像我和我的家乡从来没有分开。”
“哦,那还挺不错的,至少有个念想。而我嘛……我的父亲赴柬埔寨执行维和任务时牺牲了,而我的爷爷则死在了朝鲜战争,正因为我的身体里流淌着父辈们的血液,所以我才投了红票。”
“致敬。不过都到这时候了,不然我们聊一点儿轻松惬意的事情吧。”
“嗯?你想聊什么?”
事实证明,当一个人身陷直面死亡的恐惧时,只要在他的身边有一个人可以陪着他,哪怕只是最简单的聊聊天、说说话,那么这种挥之不去的阴郁情绪也会被很快地冲散。在即将到来的中子弹核打击面前,中尉与少尉表现的都很自然惬意。
他们谈天说地,从家国理想再到人生历世无话不谈,就像是两名从小玩到大的熟知好友时隔多年重新相见那样,但却从来没有提及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死亡通知,仿佛即将到来的中子辐射不过是一阵舒畅的微风那样不值一提。
一旁的雪松上,伫立着几只北京冬日里极为罕见的乌鸦与秃鹫。它们目露凶光,仿佛正盯着一群风烛将灭的残喘之人,这可不是个好征兆,但中国军队向来不信这些牛鬼蛇神。
沉重的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钟鸣漏尽。
这支营级编制的装甲部队的战士们最后的念想了十分单纯——时间过得很快,根本来不及回想他们的亲人、爱人、友人。时间又过得很慢,北约的民兵导弹始终慢慢吞吞的,每多等一秒就是多一秒对他们内心的煎熬。
终于,在东南方向雪天相接的天际线上方,尚未进入末端推进的民兵2陆基弹道导弹在高空中拉出了一条平行的白线,它那暗红色的透明尾焰正发出一种低沉的轰鸣,就像是正朝着凤阳奔涌而来的洪水一般。当它高高越过596阵地的山头时,突然朝下方产生了一个接近90度的直角转弯,朝着地面急坠而来。
少尉相信,中国的红旗反导拦截导弹已经尽了它们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当死亡近在咫尺的时候,再强韧的意志都会产生顷刻动摇,少尉也是一样。他紧紧抱住怀里的陶罐,竭力驱散浑身的恐惧并克制住想要闭上眼睛的欲望。
那枚战术核武器扰动着空气、撞开了雾霾、融化了雪芒,如同一条正在蜿蜒爬行的眼镜蛇。随着它与地面的距离越来越接近,低沉的吼叫声也逐渐增强,最后演变成高亢而又刺耳的巨响。
在离地100米左右的位置上,中子弹终于被引爆了。虽然中子弹的主要杀伤手段是中子辐射,但毕竟是热核武器。在氢核聚变发生时,位于爆心中央的那个装甲连在一瞬间就被炙热的小型蘑菇云汽化蒸发,那一小块地面在高温的作用下迅速玻璃化。
随后,灼热的气流夹杂着中子辐射吹起漫天积雪,落下时变成了一阵被液化的雨水——那是人类所无法承受的高温,500米以内的所有士兵,连同他们的载具一起被烧成了焦碳。但他们比起位于爆心中的士兵们还算幸运,至少他们还能留下尸骨骸砾。
接下来,热浪停下了它的奔涌,但中子辐射并没有停止独属于它的旅途。致命的中子辐射瞬间席卷整个596阵地,在这片已成小型的炼狱里爆鸣声嗡嗡作响,少尉似乎闻到了硫磺的气味,这怪异的味道好像是从他自己身上发出的。
尘埃簌簌而落,在一阵中子辐射风暴席卷以后,596阵地上的所有解放军战士的生命就已经是枯木朽株。运气好的或许还能撑个一两天,运气差的甚至可能来不及看见敌人的影子。
就比如这名少尉。
他距离中子弹的爆心很近。在被中子辐射波及以后,他的胸膛开始剧烈起伏,心脏就像是被一根银针刺穿一样剧痛。浑身各处肌肉没有一块不在酸痛,身体也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脸上几条青筋就像是配合默契的合唱团一样突突地跳跃着。他的肠胃抽搐得仿佛被人用铁钳粗暴地夹住了一般,呼吸也变得越来越重、越来越急促,因为他的肺也开始出现异常。
中子辐射彻底摧毁了他的造血系统,不出半个小时,他全部的器官将会逐个衰竭。
其实他等不了这么久,当染色体遭到毁灭性的破坏以后,他的红细胞就会彻底罢工,只需要几分钟时间他就会因窒息而咽气。与此同时,他坏死的皮肤表皮细胞开始让他的皮肤剥落——正是另一种形式的凌迟,遍及浑身的剧痛将会一点一点瓦解残存的意志,这种痛苦远非三言两语能够形容。简而言之:效果更好,体验更遭。
在每个人的弥留之际,生平过往总是会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与之相伴的是绝望般的死寂与消沉崩溃的眼神。走马灯是逆推的,曾经经历过的画面在少尉的脑海中飞快划过。直到……他那已经形变了的嘴唇动了动,用最后一丝气力令喉咙发出微弱颤动,在已经模糊了的视线里哼唱出了那首埋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曲调——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艄公……的……号子……”
“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少尉断气时是睁着眼睛的。
他的声音只有调,没有词,但周围所有听见这个曲调的战士们都知道他唱的是什么歌。
在他的怀里,那个陶瓷罐子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它依旧完整如初,那里面装着来自于他家乡的土壤——而他,就像是一个刚刚长大的孩子,紧紧抱着母亲不肯撒手。
那对充满血丝的乌黑瞳仁里象征崩溃与迷茫的阴霾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了。少尉的双眸仿佛浸了朝阳,从中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他的视线始终眺望着东南方,那是敌人所在的方向。
他很想目睹侵略者被赶出中国的那一天,可他已经看不见了。
许多解放军战士曾经在小学成为少先队员时就了解过这首歌,但随着年龄逐渐长大,更多、更激昂也更优秀的红歌取代了这首歌的地位。但现在,那熟悉的歌声唤醒了每名战士沉睡的记忆,他们顺着曲调,为这位在中子辐射下牺牲的**同志**传唱了下去——
“这是美丽的祖国……”
“是我生长的地方……”
“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
“到处都有明媚的风光……”
放眼望去,整个596阵地到处都高唱着同样的歌词,中子辐射正收割着战士们的生命,而歌声也越来越小,可嗓音却越来越雄浑而悲壮。后来,一位幸存的尉官回忆道——那支军队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那个时候还没有新中国,那个时候中华民族正遭受着比现在更大的苦难。但是那支伟大的军队,在面对敌人时,他们的脊梁越来越笔直。在面对死亡时,他们的表情越来越平静,因为他们的身上流淌着红色的鲜血。
未战先折损近半的士兵,这在军事史上是极为少见,四处满是血泪纵横。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直到后来都被认为不可思议——驻守在凤阳防线的114师,在遭受北约军队的战术核打击以后,他们竟然利用99A主战坦克与WZ523装甲运兵车反过来对着联军的方向发起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反冲锋。
这些穿着迷彩军装的中国军人,与滚滚而来的钢铁洪流组成了一团脆弱但又不可熄灭的草绿色火焰,在这片由中国歼击机誓死捍卫的蓝天之下,他们如海潮般朝着北约联军的方向汹涌而去,瞬间淹没向尚未做好接敌准备北约联军。
从普通的士兵,再到114调编师的师长,在这片已经被γ射线袅绕的死亡之地上,没有一个人穿着γ射线隔绝服——因为他们在这片自幼居住的故土之上视死如归。
嘹亮的冲锋号声在整个京津防线响起。曾经,在赤水河、在金沙江、在泸定桥、在平型关、在台儿庄、在上甘岭、在平津湖、在晋中、在太原、在每一个这支红色的革命军队曾经踏足过的土壤之上,同样的号角声也曾随风飘扬。而今天,历史与当下似乎交织在了一起,革命的火种跨越百年隔阂交到了后人手中。它优美而悲戚,余音久久在神州大陆上空萦绕。
这是北约联军在中国战场上的第一次溃败。
或许他们能够找出许多条为自己开脱的理由。譬如,他们并不能保证在中国领空上取得足够的制空权,近年来无论是相控阵雷达技术还是北斗卫星导航系统,美国在中国面前都难以维持以往的科技垄断霸权,加上急于攻破凤阳防线令他们错失审慎战局的机会,否则这样规模的反冲锋绝对不可能奏效。
但结果是冰冷的,不会因为懊悔而动摇半分。
在114师那惊人的战斗意志面前,占有绝对的人数优势及武器优势的北约联军竟然一败涂地。这场围歼战犬牙交错,中国军队以营级为单位对北约联军进行了数次钳形攻势,尚未做足准备的北约联军溃不成军。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想到,真的会有人将自己的军队暴露在战术核打击之下,并以病躯发起进攻。这一刻,北约军队才明白为什么如此害怕那面红色旗帜再度重临。能够拥有这样可怕的战斗意志,除了已经倒下的红色巨熊,就只剩下曾经欧洲大陆的那只黑鹰了。
纳粹德国曾经依靠柏飞丁、冰毒、胰岛素等毒品药物,以透支士兵生命为代价换来了一批无所畏惧的死士,那么这群中国士兵靠的又是什么呢?
后来他们才知道,那是凌驾于一切意识形态之上的另一种信仰,那是比起核武器更可怕的精神原子弹。
她的名字叫作故土。
此役长达数小时,共歼美军一个整编混成旅,重创日军两个机步师,击毙人数共计21000余人次。81军114师除师长政委外11000余人全员阵亡,其中半数死于最初的中子辐射,另半数无一人幸存或被俘虏。
在后来北约参谋部对这场出乎意料的反击进行总结时还发现了另一个惊人的事实,这支向死亡发起冲锋的军队居然一支临时组建的调编师,他们是一群不折不扣的乌合之众——当时的81军选用了一种十分闻所未闻的调编方法。通过红白票的方式,让所有愿意在这场没有希望的战争中赴死的战士混编至一支新的队伍里,这就是114师的来源,草率而又可笑。
但就是这样一群在一个小时内临时组建起来的散兵游勇,居然在许多人互不相识的情况下发起了反冲锋并取得了惊人的战果。他们以少胜多,将凤阳防线朝天津方向推进了10公里,这是自这次世界大战以来中国军队第一次将战线反推。
这大概就是属于军人的中国速度。
据后来的统计显示,当时投白票的士兵占三个集团军的五分之一左右,人数约为4万余人。
白票,白旗,很有意境。
但当他们听见遥远嘹亮的冲锋号角与那几首歌曲时,以及由无人机发送回来的前线那群引颈赴死的将士们最后的录像时,这群选择退却的逃兵又默默地重新回到了队伍里。
“请准许先让我上前线吧,这是对待逃兵应有的处罚。”
这是一位当了逃兵的副师长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82军的军长默默地看了他几秒钟,然后准许他作为一名士兵被派往了凤阳前线。整整4万余人,无一撤逃。那首歌与战友的牺牲就像是唤醒了什么沉睡已久的记忆,滚烫的液体从他们的心脏顺着他们的血管一滴一滴地流向全身,无法抑制的悲痛驱使着他们走上前线,迎接下一次必然变本加厉的核打击。
在那场视死如归的血腥战役结束以后,有许多历史学家、文学家与撰稿人对这群逃兵做出了无数生动的描写。
在亲中方的笔墨之上 ,那群曾经胆怯但在此刻空前伟大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们悬崖勒马、痛哭流涕,他们滚烫的沸血驱散了严寒,他们握拳将食指骨节对准太阳穴,向曾经养育他们的那片土地发誓,他们要用血肉筑成新的长城,守卫这片中华民族的疆土。
而在亲美方的笔耕之下,是中国政府用民族主义作为意识形态镣铐拴住了这群向往自由的灵魂,他们用枪杆强迫那些逃离战场的士兵成为第一批敢死队,在令人绝望的命令驱使下他们被迫在致命的中子辐射中酿就无畏的牺牲。
但实际上,他们都错了。
逃兵们没有嚎啕大哭,更没有惊慌失措,有的只有一片沉默,哪怕是死神前来也必须止步噤声的沉默。
那一天,一直弥漫在逃兵身上的惊慌与恐惧的气氛消失了,每一个驻扎前线的解放军战士们都变得沉默寡言,哪怕是平日里最活泼外向的战士在这一刻也变得一声不吭。没有眼泪,没有恐惧,只有一遍遍地擦拭着致命的枪械,或是修建着对现代战争收效甚微的战壕工事以期在他们牺牲以后能够阻滞敌军的推进步伐。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和那名抱着陶瓷罐牺牲的少尉如出一辙。在休息的时候,他们也会时不时地抬起头,向着东南方向眺望,那是敌人所在的方向。
这一天,中国军队首次取得胜利的消息传遍了整片中华大地,但却没有一个人为这迟来的胜利欢呼雀跃。
这是胜利吗?
不,这是失败。
战术核武器依旧悬在神州大陆上空飘忽不定,现在是战术核武器,接下来呢?是在局部战争中投入的战术核导弹,或干脆直接动用令城市付之一炬的战略核武器?
一场局部胜利根本不值得如今的中国人庆祝。
我们的目标不是局部胜利,而是完全胜利。
孩子们肃穆地在课堂里翻着书本,他们相信为了中华之崛起必须要读书,即便被拆解成数个国家,也要让中华民族必将实现伟大复兴。
男人们沉默地在工厂里加班工作,现代战争的文明程度让人口不再成为优势,他们能做的就是尽量不给祖国添乱。
女人们竭力将哽咽与呜咽按在心底,她们要证明妇女能顶半边天不只是一句口号。无论是什么时候,男女平等,她们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他们的祖国曾经经历过更为惨痛的陆沉,但在几十年的岁月磨砺之下,那段只存在于历史记载中的时期似乎也变得那么的遥远。而现在,异国贼寇再度染指华夏大陆。昔日的中国曾以血肉之躯铸起坚墙,用浴血奋战与钢铁意志以及无数中国人的牺牲换来了如今的这一声嘹亮的龙吟——那个中国人引颈受戮的年代已经结束了。
这次的战争点燃了中国人民已经冰凉的血液。他们不想成为第二个俄罗斯,在恶性通货膨胀中饿殍遍地,将如今的成就拱手相让。更不想成为第二个中华民国,沦为贼寇的殖民地狺狺几声犬吠乞求主人赏根骨头。
在这一天,中国宣布全国正式开始了战时经济与总动员并停止一切娱乐行动。同时,即便北约军尚未正式向中国宣战,但中国依旧会对以美国为首的北约诸国展开自卫反击战。
国内政策方面,战时中国将会暂时回归集中计划经济体质以应对目前的社会状况——这是一个可怕的经济制度,这条道路是正确的,但腐败却让它曾经拖垮了苏联,也差点将中国拖垮。
中国政府发表声明,集中计划经济、战时经济和战争总动员都不会持续太久。只要战争结束,我们就会一切如旧。
突然爆发的战争不会使我们重蹈历史覆辙,这不过权宜之计。
其实这样的解释是多此一举,因为民众们根本不在乎。这与经济制度、政治制度无关,他们只是在静静等待着一场属于中华民族的胜利。
太阳出来了,灯塔也该黯淡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