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同人创作】沙海仗剑遗事（其一）

（一）

滚滚热浪席卷着正午的砂原，赤色的沙海上不见任何生物的气息。不论是往返沙漠之间的商队，还是埋伏在沙丘后以掠夺为生的匪徒，为了避免烈日的炙烤，此时都会选择扎营暂歇。只有一名金发的少女，不知在足以让人脱水的高温中寻觅了多久，来到一处镀金旅团的营地前。

“从外面来的？在这儿乘凉可以，多余的水没有。”听到帐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名机弩兵探出头来，警惕地打量着眼前异邦衣着的少女。后者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已经中暑了吗……哪儿来的大小姐，顶着这么毒的太阳，还只有一个人……先进来帐篷吧。”机弩兵说完便消失在了帘子后。

一袭白衣的少女仍然静静地站在帐前，手中握着用于防身的无锋剑。她的到来，似乎在营地里引发了一阵喧嚣，又很快平静了下来。

帐帘倏地掀开，少女首先看到的是赤裸半身、肌肉隆起的高大古铜色身躯，再是一双用金红色绸布蒙住的眼睛，身后背着两把跟她一样高的弯刀。

“喂，卡塞勒只说捡了个中暑的女孩，可没说捡到的是一个黄毛傻子！再这样站着，你不出一刻钟就会变成人干。我们是……佣兵，有一个……教令院的家伙……让我们帮他发掘附近的赤王文明遗迹。听着，这位奇装异服的小姐，你要是还想活命，最好还是进到我们的营地里来——我们能保证你的人身安全。”这位猎手的嗓音跟他的体魄一样粗哑而浑厚，但隔着眼罩，看不透他此时的神情。

“你是这里的老大？请把赞迪克助手的手稿交给我。”头戴鲜花的少女终于开口了，并伸出了一只手。

“手稿？……你最好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小姑娘。”猎手的语气沉了下去，金红色的眼罩似乎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阴影。听见少女稚嫩但坚定的声音，佣兵似乎想起了曾在其他旅团听过的传闻。

“我当然知道。在整个须弥城乱成一锅粥的那两天，有人避开风纪官和三十人团的耳目，来到喀万驿找你，让你去「活力之家」取回一篇手稿，手稿的署名是「赞迪克医生的助手」。现在把它交到我手上，然后就当一切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灿金色瞳孔的少女举起手中的剑，威胁道。

“很深入的调查，小姑娘——但很可惜，你的旅途到此为止了！”猎手从背后拔出了弯刀，其余的手下拿着长戟、拳套和手弩从帐篷里一拥而出，将少女团团围住，如同角鳄环伺着自己的猎物。

手中仅有一把剑的少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便跳起异邦的剑舞，让元素作她的伴奏——强风扬起沙尘的呼啸声，随后是岩土在大地上垒起的隆隆声，接着是紫电冲出云霄的霹雳声，——最后，真正的猎物倒在沙地中，再发不出声响。

少女的剑锋指着猎手的喉咙，藤蔓生长的力量在手中积蓄：“手稿在哪里？把它交给我。”

“果然是你，他们口中那个没有神之眼也能驱使元素力的旅行者——”尽管已经伤痕累累，佣兵的声音却异常平静，这让异邦的少女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千万不要因此就以为你已经赢了。你不是很想得到手稿吗？不如先亲眼看看里面都写了些什么内容吧！”

这时，少女终于看清了猎手一直隐藏在金红色绸布下的眼睛，那并不是人类的眼睛。

一阵突如其来的蛮力击中了少女的上腹。她被打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了远处的一片石壁上。喘息之间，她看见猎手的躯壳在飞扬的尘土之中缓缓向自己走来，隐约能分辨出那依然是人类的身形。

佣兵走得更近了。少女终于得以看到向她走来的不可名状之物的真面貌：原本古铜色的皮肤已经完全变成青蓝色，坚硬的角质组织包覆四肢，一条粗壮的尾巴拖在身后，一只尖角从额头中间生出，俨然是一只人形的圣骸角鳄——不如说，是人跟圣骸角鳄融合一体而产生的畸形生物。

“好好看着吧！这具得到赤王——阿赫玛尔大人赐福的躯体！”猎手的嗓音越发粗厚和浑浊，已经超越了人类声带的极限。“你的元素力小把戏在真正的魔神力量面前不值一提！做好准备哀嚎吧，你痛苦的哀嚎，将是我狂野力量的最好证明！”

少女——旅行者倚在岩壁上，尝试调整自己的呼吸。她握紧手中的剑，另一只手的掌心凝聚起多彩的元素力。“「活力之家」……圣骸兽……魔神残渣……你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如就让我的剑教会你好了。”寡言的少女爆发出了澎湃的战意。

猎手青蓝色的肌肉和体表的血管收缩到了极限。终于，他发出了那不属于人类的声音——野兽的低吼。一只圣骸角鳄张开大口，像要吞没万物一般向少女扑去。

（二）

一柄通体黑色的大剑划破空气，径直砍入了那野兽的左肩，阻滞了后者的行动。从他的背后，蓄势待发的少女看见的是一道黑色、红色与金色的飓风——

——是黑色、红色与金色的飓风，也是一只在荒漠中追猎的狮子。狮子挥起拳头，那拳头燃烧着赤色的烈焰，一下便打断了鳄鱼的尖角。

“喝啊——！”

狮子出拳的速度越来越快，每一拳都精准地击中要害。如暴雨般的攻势结束以后，只留下一团灰褐色的、焦糊的血肉。

迪希雅把从佣兵的肩上取下大剑，朝着尚可分辨的心脏狠狠刺了下去。她转过头，对少女说道：

“真是千钧一发啊，旅行者！还好这家伙不难对付，硬不过我的拳头——话说，这是人吗，为什么会长出角和尾巴——话说，真没想到还能再次在沙漠碰到你，这次是又遇到什么事情了吗？还是来自小吉祥草王的委托——话说，战斗都结束了，派蒙应该可以出来了吧！派——蒙——，别——害——怕——，我——是——迪——希——雅——”

“迪希雅——”

“——哎呀，是我放松警惕了。这儿不太安全，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这附近我很熟悉，有一个山洞比较隐蔽，咱们去那儿吧。”

“迪希雅，等一下。这群镀金旅团的来历很可疑，我想先搜查一下他们的帐篷。”

“你说这家伙是镀金旅团？在我的印象中没有这号人，确实很可疑。我陪你一起去，走吧。”

旅行者和迪希雅仔细地搜查了这群佣兵的帐篷，终于在一堆木箱的深处发现了那份已经泛黄的手稿，署名是“赞迪克医生的助手”。在他的手稿中，这位助手以生动的笔触详尽地介绍了在「活力之家」——也就是臭名昭著的“魔鳞病医院”——进行的若干个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的其中之一。手稿中的一份实验记录这样写道：

“实验代号：「兄长」。实验记录编号：6-7-0014。实验体编号：雌性54。实验时间：0912。实验过程：将带有魔神残渣的圣骸飞蛇体液（体积：600毫升，全血浆）以静脉注射法注入实验体体内，观察实验体的后续变化。圣骸兽体液注射12小时后，产生排异反应，包括：心动过速、狂躁、呓语。排异反应发生时，实验体出现攻击倾向，静脉注射正常用量15倍的镇静药物后被抑制。注射17小时后，实验体死亡。死因：多器官功能衰竭。注射36小时后检测实验体体内的魔神残渣浓度，结果：低。实验结果：不成功。

“……已经可以了，旅行者。我认为没有必要再看下去了。我们离开这里吧。”迪希雅的拳头不知何时已经握紧，指甲刺破了掌心，汩汩鲜血顺着指节流下。少女看到迪希雅的瞳孔也被染成了血一般的红色。“难以置信，他们想要把人变成野兽一样的兵器，魔鳞病医院里居然还进行过如此灭绝人性的实验，赞迪克……不……「博士」……还有你那失心疯的助手……你们一定会付出代价。”

（三）

太阳逐渐消失在大赤沙海的彼岸。干燥的风吹过峡谷，带来些微寒意，预示着砂原上即将到来的夜晚。少女和佣兵离开帐篷，向后者驻扎的营地走去。狮子燃烧的怒火逐渐平复，旅途中的少女和佣兵又一次为彼此的重逢而感到惊叹。

“迪希雅，你辞职以后，还回去探望过迪娜泽黛吗？她最近怎么样了？”

“我也想偶尔去看看小姐，但自从小姐的魔鳞病痊愈以后，就一直在须弥四处旅游见闻，我几次登门也没能见着她。哎，我还特意给小姐准备了好几款流行的眼妆呢。不过话说回来，派蒙不是一直当你的小跟班吗？今天一天都没出来过呀，不会是生你的气了吧？”

“这倒不至于。可能是两周以来一直在沙漠长途跋涉，它也累坏了，现在还在呼呼大睡呢。”

“在沙漠已经两周了？这次事件果然并不简单。”

“恐怕远比我们想象的严重，迪希雅。”旅行者沉吟道，“艾尔海森成为代理大贤者后，指派一队学者和风纪官前往「活力之家」进行彻底搜查，由三十人团承担护卫任务。搜查的初步结果，就是这份手稿的其中一张残页。领队的学者决定兵分两路，让三十人团的主力护送一部分人员立即返回教令院汇报情况，自己带领剩下的人继续搜索其余的手稿和物证。结果，返回的一队人马刚走出阿如村就遭到镀金旅团的袭击，只有一名风纪官活着回到喀万驿；教令院收到信息后马上向「活力之家」增派人手，但当他们到达时，却发现所有人都不见踪影，整座病院空空如也。出现这样的状况，让艾尔海森确信手稿绝对不止一张。他撤回所有人员，暂停了大规模调查，并指示喀万驿加强排查往来的商队和佣兵。”

“这样做的目的，是确保手稿带不出沙漠。”迪希雅接过了话茬，“每年的这个时候，风沙活动都会变得频繁，沿着防沙壁往雨林方向的几条偷渡路线会被沙子埋得严严实实。这一连串动作前后应该不过五天，确实很有艾尔海森的风格。现在让我猜猜，他明面上不调查，应该是暗地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就是我。”金发的少女无奈地摇摇头，迪希雅听出她有点不乐意。

“这不是还有我嘛，现在你是我「赤鬃之狮」的新主顾啦！既然手稿已经到手，接下来就该揪出幕后黑手了。”佣兵用她的大手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不过，这件事似乎正好和我的本来的任务对上了。教令院的考察队伍往来沙漠，一定会在阿如村休整和补给。如果队伍里有学者口风不严，难免会泄露重要情报。所以，往常只要是教令院的队伍来到阿如村，坎蒂丝都会亲自出面设宴款待，提醒他们管住自己的嘴巴。但是，这段时间，为了筹备「智识节」，坎蒂丝忙得不可开交，恐怕无心顾及考察队伍的事。”

“「智识节」是什么？”

“奇怪，你在沙漠待了两周，还没有去过阿如村么？自从教令院在沙漠开设学校、发展教育之后，小吉祥草王决定每年在阿如村举办盛大的「智识节」庆典，庆祝沙漠地区拥抱智慧，走向文明开化。今年的第一届「智识节」，就定在几天后开幕，小吉祥草王亲自策划了盛大的开幕仪式和后续的活动流程，据说到时还有一位因论派的代表会以草王的名义前来。所以，坎蒂丝忙到连阿如村的保卫工作都无暇顾及，只好拜托我清理村子附近潜在的威胁。转念一想，最近阿如村附近罕见地出现圣骸兽的活动痕迹，镀金旅团的几个部族也都不太安分，难道是……”

“这样的话，有必要快点揪出幕后黑手……但是现在除了拿到手稿，其他的线索已经断了……”金发的少女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不用着急，现在手稿在我们手上，为了拿回来，他们一定会有新的手段，现在暂时静观其变吧。”

“嗯，暂时只能这样了，迪希雅。”

两人谈论时，砂原的夜晚悄然降临，赤王陵在视野的尽头孤独地伫立，点缀着晴朗夜空中的繁星。少女和佣兵到达营地，升起篝火，消解着旅途的疲惫，很快便被睡意所围绕。少女听见佣兵对她说：

“旅行者，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我有很多故事，想要听哪一段呢？”

“我想听有关沙漠的故事。

旅人略作思考，讲起那段已掩埋于风沙中的故事：从无际的沙海，讲到幽深的遗迹；经过狭长的迷宫，解开机关的奇巧；寻觅赤沙之中的神殿，感慨昔日文明的灿烂；登上权力与疯狂的王座，饱尝仇恨和背叛的滋味；揭开黄金梦乡的一角，才知凡应许的皆是禁忌的倒影，接纳与宽容是吞噬人心的伪装。随旅人用清算的怒火焚尽一切的，是独行于族群的狞猫，流沙中盛开的蔷薇。

旅人深深地陷入了思绪中。佣兵却早倚在她的肩头，如幼狮般依偎着，不知何时已沉沉睡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