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战锤高崔克与菲利克斯系列巨龙屠夫第二章翻译

第二章：斯特拉霍夫堡里的埋伏

原作者：William King

译者：伯格曼啤酒馆

 

菲利克斯低头看去，神色阴沉。在其一生中所憎恨和害怕的事情当中，斯卡文当属头几名。自从与屠夫在努恩的下水道中首次遇见这些生物，他就对其深恶痛绝。更糟糕的是，这些可怕的斯卡文似乎从那以后就一直甩不掉似的，在前往混沌荒原之前就在孤塔袭击了他俩。谁能想到斯卡文会再次出现在这基斯里夫最北之境，大角鼠竟能有如此广泛分布的仆从。

话说回来，自己又何必对将行之事感到惊讶呢，时常，他觉得自己和屠夫是这世上最不幸的俩人，所到之处，皆是等候多时的混沌信徒，所在之地，劫难总会找到自己。一个更加糟糕的想法进入了他的脑子，有没有可能，尤莉卡还活着但已经被鼠人抓获？

那可真是不堪设想。

“我们要继续往下走吗？” 菲利克斯问道，众人已经下降了半程，抵达了第五站台。

“为什么不？”高崔克回答，“你肯定也想知道下面究竟发生了啥。”

“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能猜出来。”

“不能光猜，人崽子，下面可能还有活人，他们曾给予我们不少帮助。”

“对对，还给了斯诺里一整桶伏特加，得救他们，”斯诺里补充道。

“那看来你俩都势在必行了。”菲利克斯挖苦说着，“为了一桶伏特加，搭上咱们仨的性命，真值。”

菲利克斯知道自己只是抱怨，即使两个屠夫不在身旁，他也会继续寻找尤莉卡和她家人的下落。高崔克和斯诺里在左右，他没有退路，只能安慰说着，如果下面真有斯卡文，屠夫的斧子能帮自己挡住的。

除非，斯卡文中有那些令人害怕的次元神射手，菲利克斯想。或者是那些装配了十字弓的鼠人，在远处的敌人可以轻易地干掉自己和屠夫，但转念一想，或者这个地形对自己有利，周围都是横木障碍物，屠夫都很矮，不是很容易得手的目标，当然，对自己来说这可不是个好消息。他赶忙把这想法置之脑后，继续下降。

 

一层辉光涌现在灰先知川奎罗周围，尤莉卡呆滞住了那么一会儿，不知道这个卑鄙的术士又要制造什么恐怖之物。围绕着鼠人的魔法十分强劲，这只斯卡文举起它从袋子里拿出来的两个东西，开始用尖利的舌头吟唱着咒语，屋子里所有人都看着灰先知，鼠巨魔同样感觉到能量的聚集，它咆哮着。尤莉卡想，这老鼠想干什么并不重要，也许是个好机会，无论川奎罗将要干什么，她都会试图阻止。

尤莉卡突然向前一跃，靴子直直地踢中了灰先知的腹部，鼠人痛苦地尖叫一声，弯下腰，不得不停止施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麝香味。鼠巨魔咆哮着赶忙伸手去擒拿尤莉卡，她灵巧地向前俯冲，翻滚至到鼠巨魔下面，从怪物的腿缝中间穿过，快速朝门口跑去，鼠巨魔的爪子差点抓住尤莉卡。

鼠人顿时乱作一团，尤莉卡趁机将一根铁条卡在门上，冲进了隔壁的房间，鼠巨魔怒吼，尤莉卡冲到了一只斯卡文面前，令其大吃一惊，求生之本能驱使下的她浑身来劲，直接一拳打在鼠人的鼻子上，后者痛苦地尖叫着，剑也掉在地上，尤莉卡试图踩住它，但鼠人跳开，她随即伸手捡起了落下的剑，尽管武器十分不顺手，但她此时感觉安全了不少。

尤莉卡环顾四周，左边是通往地窖的楼梯，那里囚禁着自己的族人，右边则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全是斯卡文。看来没有选择，幸运的话，她也许能救出一些同伴，虽然狭窄的走廊更适合最后一搏。

在这种情况下，她没有选择。

 

“那是什么？”菲利克斯问道，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吼声，紧接着是一声尖锐的痛苦尖叫。

“我看，声音就像之前遇到的那只鼠怪物，”高崔克说。“不管是什么，那人头都是我的。”

“斯诺里也能杀一只玩玩吗？”斯诺里抱怨道。

“你替我杀就行，”菲利克斯说完，众人已经抵达了最底层的平台。

“那敢情好，小菲利克斯。”

 

灰先知川奎罗揉着自己的肚子疯狂咒骂着，那个愚蠢的母人会为这般行为付出代价，她胆敢对伟大的灰先知如此不敬！而且还是在最为关键的时刻，正要施咒的时候打断了自己，这个咒语能让伏击变得万无一失，能把飞艇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直到自己解除咒法。

别担心，还有时间，自己仍有先机。

但在那一刻，当痛苦的泪水从眼睛中流出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下属们是多么愚蠢可笑——他们把自己痛苦的尖叫错当成了攻击信号，于是乎全部从大楼里冲出去攻击高崔克，菲利克斯以及另一个屠夫。

难道这些蠢奴才永远都学不会吗？川奎罗快要哭出声了。

然后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一大群鼠人向塔底涌来时，那群胆小的矮垛子们已经准备开始逃离，飞艇正在重新拉高，现在使用咒语可能会来不及，这太可怕了。

川奎罗发誓，那母人一定会付出代价！但现在，他必须拯救这次袭击，挽回错误。

 

勒尔克突然感到飞艇在上升，引擎再一次发出轰鸣，敏锐的耳朵能从飞艇上的扬声器中听见矮人们正在下命令，他真希望自己能听懂那古怪的喉音，但随后意识到不必听懂，眼前发生的事显而易见——矮人们发现了灰先知川奎罗设下的埋伏，正忙着逃跑。这就是川奎罗十分无能的又一个证据。

这对勒尔克也不是个好消息，自己仍被困在飞艇上，待会儿连逃跑的机会都要没了，他能听到矮人正在气囊里爬上梯子，前往飞艇顶部的炮塔，看来他们并非想要逃跑。

一时之间，愤怒充满了勒尔克的大脑，威胁着要淹没理性，他想直接爬上去，把矮人全部撕成碎片，然后享用温热的鲜血，他想钻开矮人的头骨，挖出大脑，做成美味的食物来犒劳自己，他想扒开矮人的内脏，撕开肠子，聆听曼妙的尖叫。

但很快勒尔克恢复了理智和谨慎，现在爬上去观察也许会有更好的计划，主舱肯定是没啥想法，矮人实在是太多，即使对于已经变异了的勒尔克来说依旧难以对付。即便现在的他有多么不理智，也清楚地记得高崔克的斧头有多致命。

他迅速跑到梯子跟前，开始往上爬。

 

“要来了，”高崔克兴奋地喊出声。

菲利克斯想，这实在没必要感到高兴，但没说出口，很快，所有的力量都得使在战斗上。一大群密密麻麻的斯卡文从庄园里冲了出来，张牙舞爪地挥舞着粗劣的武器，唾沫星子横飞。这场景如从一场噩梦中惊醒，脑子里对尤莉卡还活着的幻想几乎破灭。不过，至少自己可以为她报仇，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斯卡文将尝到他们仨的怒火。

整座塔都在摇晃。菲利克斯担心着最坏的情况，便抬起头来，果不其然，飞艇的引擎轰鸣着启动了，它正慢慢地倒出平台，脑子里任何企图撤退的想法都已泡汤。

我谢谢你啊，菲利克斯想，今天是个上坟的好日子。

“来爷爷这受死！”高崔克怒吼着。

“斯诺里也给你们这群杂碎整了份大礼。”斯诺里喊道，一手拿斧，一手持锤。

菲利克斯躲在一根支柱后面，有意躲避着任何飞来的箭矢。现在，一大群鼠人战士已经来到了高塔下，如动物一般爬上了梯子和建筑物。菲利克斯看到一个巨型鼠巨魔一般的怪物冒了出来。他想着之前与这些生物战斗，心里再次泛起恐惧。

“就这些杂碎，不够塞牙的，”高崔克抱怨。

“小意思。”斯诺里跟着叫。

菲利克斯真希望自己也能像这两个疯子一样自信，他肚子里泛起了一阵阵恐惧，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和敌人搏斗，结束这种等待，他甚至想要一下子跳进鼠人堆里，但这无疑等于自杀。距离地面仍有高度，而且下去之后根本没有任何生存几率。

第一只胆敢爬上梯子的鼠人已经被高崔克一斧子劈开，黑色的血溅在了屠夫的绷带上。鼠人向下坠落，把梯子上的其他斯卡文都一并撞了下去。菲利克斯意识到，只要守着这梯子，他们就有的打，鼠人根本形成不了包围圈，而且它们会处于十分笨拙的境地，就算是能上来也会被直接打下去。

“这就跟玩儿似的，”高崔克说，

“我觉得咱们应该直接跳下去，给他们个机会。”斯诺里一本正经的说着。

看把你能的，菲利克斯想，一只斯卡文的猩红眼睛此时正瞪着他，猛扑过来，菲利克斯赶忙举剑挥砍，但鼠人已经直直地跳了上来，直扑人类的喉咙。

在那一瞬间，他只能顾着保命，根本来不及考虑他们的处境正在变得更加糟糕。

 

瓦列克快速穿过【格朗尼之魂】的走廊，进入了机库，他爬进一架矮人旋翼机的座舱，拨动了点火曲柄，引擎随即轰鸣着发动。旋翼开始旋转，在周围刮起了气旋，矮人工程师们已经打开了飞艇的机库舱门，旋翼机一架接一架地隆隆起飞，升入黑夜之中。他很庆幸在飞越混沌荒原的闲暇之余，提早打开并组装完了这些板条箱运上来的的飞行器，现在正是用兵之时。当瓦列克的旋翼机从飞艇上向下快速下降时，胃里泛起一阵不适，然后旋翼叶片急速呼啸，开始攀升。他把手伸进身边的包里，摸索着小型炸弹，心里想着这几乎和前去卡拉格督姆时候一样令人兴奋。

 

尤莉卡飞奔下了楼梯，又一只鼠人转过身来咆哮着，她甩手一击就劈开了敌人头骨。另一只斯卡文惊讶地喊叫，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刺鼻气味，她注意到生物的尾巴附近有腺体，里面释放出了麝香。尤莉卡快速挥舞这剑刃，顿时火花四溅，金属碰撞十分刺耳。尤莉卡扭转剑刃，鼠人被轻易地缴械，它跪在地上求饶，但等来的只有一剑封喉。

“是谁？”她听见了一个粗狂浑厚的声音在发问，这熟悉的嗓子让她几乎要哭出来。

“父亲——是你吗？”她立马推开门。

“尤莉卡，”她的父亲伊万伸手来了个激烈的拥抱，那浓密的胡子刺得尤莉卡脸部发痒。地窖里还有十几个人，衣衫褴褛，垂头丧气。“外面什么情况？”

“飞艇回来了，但是斯卡文们想要伏击它，”她喘着粗气。

“咱还有多少人还活着？”

“我不知道，下面的地窖里也许还有人。”

伊万俯下身，捡起了斯卡文的剑，扔给了瘦高个、面色苍白的副官奥列格，然后自己又拾起一把。他的另一位副官，斯坦达，身材矮小，体格魁梧，颧骨很高，正对没有合适的武器感到失望：“肮脏而劣质的武器，但只能先凑合了。”

“下一步怎么办？”尤莉卡问道。

“尽可能多地救出咱们的人，多杀几只臭老鼠，然后武装起来，根据情况，或战或退。”

“这是个相当粗略的计划，”她笑着说。

"对不起，女儿，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多少时间想这个。"

“那我们赶紧行动吧。”

 

看着斯卡文爪牙们正在高塔下蜂拥而上，他紧张地咬着嘴唇，事情进展得不太顺利。尽管下属们在数量上有优势，但敌人占领了高地。高崔克一人堵着梯子上方，劈开任何上来的东西。另一个屠夫和那个人类正在平台上四处跑动，阻挡从侧边爬上来的老鼠。川奎罗在帮助下属和阻止飞艇逃跑之间左右为难。

他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决定按原来的计划行事。毕竟，这是自己精心制定的计策，尽管奴仆们执行不力，但应该仍然能发挥出效果。他张开嘴，开始念起咒语。

魔法之风的能量在耳旁呼啸着聚集，次元石的力量正传输进自己的身体。

 

菲利克斯躲开袭来的剑，同时朝来犯的鼠人砍去，这只老鼠向后一跃，爪子在金属地板上划拉，它意识到了自己已经在平台边缘。菲利克斯心中暗自咒骂，他本希望这家伙在惊慌中会失足落下。而自己就可以顺水推舟。他赶忙向前冲去，一个冲撞将身体轻盈的鼠人直接撞飞，滚出了平台边缘，那东西宁死不屈，用尾巴在最后一刻抓住了下方的支架，倒挂在那里了。

菲利克斯恶狠狠地笑着，砍断了怪物的无毛尾巴，鼠人用听不懂的语言叫了一声，坠入下方。菲利克斯短暂地呼出一口气，就再次听到爪子在金属上的抓挠声，又一只斯卡文爬了上来。

他转过身来，面对下一个敌人。

 

勒尔克从舱口伸出鼻子嗅了嗅，环顾四周。矮人们已经在那些可以旋转的炮塔上就位。他见过不少史库里家族的引擎和战争机器，知道如果自己现在鲁莽攻击，很可能会被火炮打成碎片。虽然他是一个强大的，无敌的斯卡文鼠人，但没必要白给，显然自己在这上面做不了什么。

突然从下方传来一阵阵轰鸣，然后飞艇上方出现了其他许多小型飞行器。从上方呼啸而过的时候，勒尔克赶忙蹲下身子，他看着这些飞行器不禁感叹矮人的技术力。如果能早点知道，也许他就能偷一架然后逃走。

“嘿！那是什么！“他听见一个矮人喊道。

大角鼠在上，矮人们发现了自己！他急忙缩回去，然后爬下梯子，不知所措。也许可以躲到气囊里的小气舱里去，不，毫无意义，矮垛子们迟早会带着人过来找到自己。灰先知的预言几乎就在眼前，在飞艇上制造干扰之后的自己难逃一死。如果他要为灰先知冒这种险，那么起码得活着回去领功。

但那个小气的灰先知怎么可能会分自己一杯羹？他如是想着。

他继续向下攀爬，抵达了气囊底部，一个矮垛子正从通向主舱的舱口直直地望着他。无论哪个方向，矮垛子已经围堵过来，那就无需多想，只能拼死一搏了。

勒尔克露出尖牙，伸出爪子。眼前的矮人见状急忙躲避，撤回主舱并关上舱门。勒尔克感到尾部传来一阵剧痛，意识到自己的尾巴被沉重的舱口夹住了。

他决定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尤莉卡摸索着穿过漆黑的地窖，老鼠的臭味和儿时熟悉的地窖味混杂在一起，还有俘虏们在这狭小地窖中挤在一起的体味，不过她还是很高兴，毕竟还有人活着，数量比她估计的要多。囚犯们被关在放置伏特加酒桶的贮藏室里，饥饿的斯卡文早已将一同储藏在这里的食物洗劫一空。

她真希望能有一盏灯，真希望能有更多的武器，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妄想得不到的东西是毫无意义的，还不如看看自己手里还有些什么能用得上。她边走边听，即使隔着厚泥土，也能听到外边的战斗——那只鼠巨魔的咆哮；鼠人的尖叫；以及别的声音。

很像爆炸声。

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是那个术士释放了邪恶咒语吗？她推开最后一处地窖的门，迎面是两只鼠人。很明显，这俩看管着一位特殊的犯人，其中一只正拿着刀架在麦克斯·施莱伯的脖子上，法师失去了知觉，华丽的金色长袍现在又脏又破。另一只斯卡文魁梧壮硕，一身黑毛，正朝尤莉卡袭来。

“去死吧，母人！”它操着一口生硬的瑞克语喊叫。

 

菲利克斯已经察觉出形势已经不利于他们，尽管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有越来越多的鼠人爬上了平台。俩屠夫都身带旧伤，行动不便，战斗力不如以往。仅凭他们三人无法阻止所有的斯卡文鼠人登上平台，平台四周都有一座支柱，中间是梯子，同时只能守住其中三个，总有漏网之鱼，在平台上的鼠人已经让他们开始忙于应付，再过不久就会被完全包围。

他快速看向屠夫，那两人不管是否受伤，都在毫无顾忌地挥砍，平台地板上沾满了血和内脏，应接不暇的菲利克斯已经难以防守，他害怕自己随时可能失去平衡，从边上掉下去。在昏暗的灯光下，到处都是被屠夫的斧头劈碎的尸体；骨头、肺和内脏都在光线之下飞溅。

一个转瞬之念，菲利克斯突然意识到它们的生理结构与人类不同，战场上见过太多这样的尸体让他不禁一激灵。一个闪动让他的余光扫到了高崔克，屠夫正站在一堆血肉模糊的尸体上，把一只鼠人举在一臂远的地方，掐住脖子，另一只手拿着斧头划出巨大的半圆防止其他鼠人靠近。鼠人的黑血弄脏了高崔克的绷带，屠夫嘴里吹出了泡沫，像疯子一样嚎叫着，盖过了附近所有战战兢兢的尖叫声。在一旁的斯诺里挥舞着两种武器，活像一位屠宰场里发了疯的屠户一样，他战斗时带着狂笑，显然很享受这场乱战，不在乎死亡。

这里已是臭气熏天，有鼠人身上湿毛的臭味；受惊时发出的奇怪麝香味，还有粪便、尸体上血迹的气味。放在平常，这会让菲利克斯呕吐，但现在他却发现这些竟然刺激着自己的战斗欲望。当死亡临近时，他的感官几乎是难以忍受的敏锐，而且竟然享受着每一刻。

一阵巨大的咆哮突然响彻天空，他突然察觉到塔楼底部的闪光以及头顶上一团巨大阴影的移动，抬头一看，一架旋翼机从飞艇上弹射出来，在上方盘旋。马拉凯·马凯森那张疯狂的脸映入眼帘，屠夫工程师投放着炸弹，像雨点一样落在塔下。聚集在塔底的鼠人发出了阵阵惨叫，就连塔本身都开始摇晃，如同被巨人踢了一脚，菲利克斯不得不费劲力气在血泊中站稳。

他向西格玛祈祷，希望炸弹不要把高塔炸塌，否则自己将淹没在废墟之下。

菲利克斯不禁怀疑，马凯森这疯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甚至觉得那工程师并不在乎。低头向平台下方看去，鼠人们正遭受着严重伤亡，破碎的尸体被热浪抛向天空，一些则被爆炸直接撕成碎片。还有的躺在地上，四肢残缺，流血不止，尖叫不断。在如此猛烈的炮击下，斯卡文还能坚守简直是个奇迹。飞艇上的炸弹也一同倾泻而下，在他附近刚好掉下来一颗没炸，引信还在燃烧。在那一刻他几乎觉得自己时候到了，要被炸成肉块儿了。但随后又恢复了神智，千钧一发之际把炸弹从平台上踢了下去。

炸弹闪烁的引线上迸出火花消失在下方，落到下面的鼠群中，随即响起一阵可怕的爆炸声。

差点归西，菲利克斯想，在空中挥舞着拳头喊道：“你们在搞啥？混蛋！想连我一起炸死吗？！”

下面的鼠人被这波爆炸直接吓傻了，赶忙向四面八方散开，再也不敢面对从天而降的死亡。庄园主楼大门的开启引起了菲利克斯的注意，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中出现。

他满是震惊地认出了那个术士，灰先知川奎罗，正是此人发动了对努恩的袭击，最后一次见面之时，鼠人正从选帝侯夫人宫殿的舞厅里逃走。

他是怎么到这儿来的？这鼠人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复仇吗？有没有可能他也是袭击孤塔的幕后黑手？

从灰先知周围聚集搅动的能量来看，他要施放某种咒语。

那又是什么？

 

勒尔克站在飞艇边缘，下方地狱般的景象在炸弹爆炸的间歇闪光中清晰可见。他看到不幸的同胞们被猛烈的爆炸声炸得支离破碎，心里感到无比的高兴，因为还好自己没有和他们待在一起。但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也岌岌可危时，如释重负的感觉顿时消失，如果不马上逃跑，就会被矮人抓住，现在需要想个办法离开，但貌似没有机会。

除了一个地方。飞艇再次靠近塔楼，他可以把握住这个时机跳下去，但也极其危险，一旦判断错距离，那么也直接嗝屁。如果继续在这儿，同样必死无疑，只得孤注一掷。

勒尔克试图逼出自己的潜能，肌肉快速绷紧，心跳加速。

时机稍纵即逝。

 

尤莉卡向下躲避黑毛鼠人的横劈，随即反击猛砍。这只怪物躲过反击跳开，却不料撞飞了后面的另一只鼠人。尤莉卡意识到，他俩很可能身负命令；一有任何麻烦就会杀死法师，像施莱伯这样一个人就能顶一队骑兵的杀伤力，鼠人不得不防。

她意识到必须尽力来救他，而且要快。当斯卡文还在起身时，她就向前跳去，用力劈去，黑毛鼠人的头骨顿时裂成两半，尸体扑倒在地，恰好砸在了另一只鼠人身上，趁此机会尤莉卡刺向鼠人，一击斩断了脖子，并踢了几下确认击杀。

在确认敌人都已死亡后，她转向施莱伯，法师的身上有淤青，头发和眉毛看起来像烧焦了一般，一番检查之后，法师还有气息，对此她感到欣慰，于是轻摇法师，虽然知道这样挪动一个受伤的人很危险，但她需要法师清醒过来帮助自己。麦克斯呻吟咕哝着，眼睛忽地睁开，慢慢地恢复意识，受伤的嘴唇里挤出了微笑。

“我浑身疼得要死，”他终于开口，“鬼门关前走一趟，能醒来见到如此美丽的面孔，我从未如此高兴。”

“没时间说这了，麦克斯，鼠人还在，上边的情况还未清楚，我们需要你帮忙。”

“意料之中，”他嘟囔着，慢慢地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看到金袍已经肮脏不堪，很是不舒服，“没有人愿意结识一位法师……除非是遇到了麻烦，然后态度就来个180度大转弯。”

“施莱伯，别开玩笑了现在。”

“只是想用一个笑话来缓和气氛，你很迷人可爱，但恕我直言，你幽默感不在行。”

“咱还是赶快走吧，麦克斯。”

“谢谢你救了我，我欠你个人情。”

“你什么也不欠我，只要你能放几个法术——像那天晚上那样就行。”

他点了点头，严肃的表情突然掠过脸庞，“灰先知正在积聚着力量，而且非常强大，我从未感受过魔法之风如此强烈地流动，也不知道那鼠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灰先知川奎罗感觉到体内涌动的力量就像一条蛇在肚子里，胸膛上，挣扎着要出来。他已经消耗了大量的次元石，要是一般的斯卡文法师或许早已承受不住而爆炸化为尘埃，但他可是川奎罗，最伟大的灰先知，最强大的鼠人术士，几乎无所不能。

一定要控制住，他告诉自己，集中精力。他非常清楚，次元石的使用者们在这种时刻都会产生一种极度自信的感觉，事实上大多数斯卡文术士在失控被次元石反噬之前都会因此放松警惕。他得保证自己不重蹈前人的覆辙，跟其他灰先知一样，他很自信，但也绝不会让次元石这种纯粹的混沌之物淹没理智和安全意识。此时此刻，他感到已经抵达最佳时机去释放这股力量，以免被吞噬。血管里涌动着庞大的原始魔法能量，脑子里几乎要被力量脉冲的狂喜所淹没，但灰先知知道必须尽快释放，否则自己将被一同吞噬。

慢慢地，灰先知逼着自己念出他所创造的强力咒语，在空中划出复杂而精巧的手势以聚集魔法，利爪移动之处皆是涌动的纯粹能量，好似在空间中上划出了次元裂缝一般。双臂摆得越来越宽，嘴里念叨的咒语音节更加响亮，光芒在其周围闪烁，原始的魔法能量开始从其眼睛、口鼻以及下肢中泄漏出来，这股力量就像酸液一样在他肚子里来回翻滚，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如果不尽快完成咒语，力量便会失去控制，把他撕成碎片。灰先知脑子里在极力挣扎的理智告诉自己，下次绝不再吞下如此多的次元石。

灰先知匆匆念完咒语的最后一个音节，划出最后的手势，随即，一团绿色的卷须慢慢地从他的身上伸出来。然后，触须一个接一个快速地向上方的飞艇伸展，川奎罗顿感到整个身体充满了活力，毛发兴奋地竖立起来，尾巴挺在空中，整个身体都变得异常敏感，空气在皮毛上轻轻掠过，都感觉像有人用钢丝球在摩擦自己一般，这股感觉有些痛苦但却没有让人厌恶，他强迫自己再一次集中精神，将每根魔法能量形成的触须看做是自己身体的延伸，一件可以控制，可以感知的东西来操控。

他继续扩大着魔法的效力，咒语创造出了巨大的魔法爪子，这样可以抓住飞艇并使它困在原地，现在，那些愚蠢的矮人将会领教川奎罗的强大，他是最强大的术士，是使用魔法的大师，他要把飞艇直接抓下来，扔到地上，他会……

不！我在想什么？这次元石扰乱了我的心智，把飞艇固定住，让手下缴获它，是的，是的，这才是自己的想法，集中精神，他对自己说，不要忘记目标，飞艇几乎就要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

魔法之手已经触到了飞艇上的炮塔，就在瞬间，川奎罗尖叫了起来，仿佛自己被烤焦了一般难受。这是什么把戏？飞艇上有某种邪恶的魔法？魔法触须在其操控下暂时从飞艇上缩了回去。啊，对了，飞艇被施以保护咒来防止混沌荒原上的混沌影响。川奎罗小心翼翼地重新伸展开魔法触须，还有时间，魔法触须在炮塔上方飘动，但想从那里抓住飞艇也不行。他于是又伸向气囊，这次得手了！触须并没有被烧灼，不！至少有些地方是没有保护咒的——支撑炮塔的部分。突然，当在气囊的下方用力抓握时，他感应到了一个熟悉但已经改变了的存在——勒尔克！他抽出一股魔法能量，迅速抓住了正往下跳的勒尔克，然后再调动其他的魔法触须继续绕着气囊没有保护咒的部分打结，将飞船固定住。

怎么回事！！我为啥会飞起来！这不该......等等！他瞬间明白，单靠自己无法牵制住飞艇，飞船那庞然大物反而把他拉了起来。不一会儿，灰先知想出了如何固定住自己的办法。

他飞快地继续引导出了多条次元石能量带，并将其用力插入地下，如同某种生长迅速的魔法植物根一样向下拉扯，现在牢固了，有了与飞艇引擎抗衡的牵制力，他得以再次施展力量。

这才像话，他是个天才！yyds！现在鱼儿已经被钩住，所要做的就是把它钓起来，那些蠢货对此无能为力。

灰先知将魔法能量发挥到了极致，开始将飞艇拖向地面。

菲利克斯惊讶地看着一条条闪闪发光的光带从主楼门口升起，像蛇一样缠绕着塔楼向上伸展，最终缠住了飞艇。短暂的片刻，所有人的眼睛都被这神奇的场面所吸引，光带碰到了飞艇立马退了回去，但很快又绕住了飞艇的气囊。菲利克斯可以看到飞艇表面金属板已经产生了弯曲，他想这鼠人术士可能要直接摧毁飞艇。

几秒钟后，他判断出这不是那术士的计划，菲利克斯惊讶地张大了嘴，因为【格朗尼之魂】号正缓缓地被拉向地面，就连刚才被炸得魂飞魄散的鼠人们现在都停止了溃逃，在原地观看着这不可思议的景象。

看来飞艇，以及飞艇上的人和物，都难逃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