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宇水仙文】失格 55
55 晚餐
世间圣灵千千万万，能有几个活成自己。
他转身要走，卷儿却拉住了他的手。
“我们去客厅，我怕吵着飒飒。”
“哦…好。”
卷儿和十爷下了楼，卷儿脱掉自己的衬衫，露出了满是新鲜伤口的身体。十爷有些紧张，手有些发抖地用酒精擦着卷儿身上的伤。
毕竟第一次给人处理伤口，十爷笨手笨脚的，少不得弄疼卷儿。
“对不起。”卷儿突然开口。
十爷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他，无论怎么说，说对不起的都应该是自己。
“我骗了你。当初以一个生活助理的身份接近你。原以为自己能够帮你，现在看看，还是我不够成熟。”
十爷有些语塞：“你也是为了治好我。”
卷儿微微笑了笑：“为什么要说“治”，我一直觉得，我们不过是灵魂暂时迷失的正常人。不过，现在你和我一样想起了当年的一切，终于找回了真正的自己。”
十爷闷着声音“嗯”了一声，手下动作也慢了下来。
“卷儿，我一直想知道我梦魇的根源，可等我真正找到答案，找到自己，我才发现真实的自己是那么不堪，那么卑劣，我竟然鄙夷我自己……如果当初我选择相信他，那一切是不是就不同了。”
卷儿抬头，看了房间的方向一眼，眼里情绪不明。
“小十，人就是卑劣的啊。”
“没有人多伟大，也没有人多卑渺。我们不能选择出身和命运，只能拼尽全力去做到问心无愧。”
卷继续说：“你我都是一样的。即使你丢失了当年的记忆，但你仍旧逃不开心魔的折磨，最终选择当一名警察。我原本以为，你在工作中表现出来近乎非人的效率和体力，都是你狂躁症和偏执症的表现，但后来我才懂得，那是一种自我救赎，只有把自己彻底投入工作中，你被自责折磨的灵魂才能好受些。”
十爷沉默着没有说话，低头用棉签沾了药物擦拭伤口。卷儿看着低垂着头的十爷，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我又何尝不是。我自我催眠，努力想当一个正常人，连自己都没发觉我早就已经病入膏肓，一个濒死的患者，竟还想着治疗别人。”
“小十，我还在英国的时候，遇到过一个病人，我不能透露他的名字，只能告诉你，他是一个律师，有一个双胞胎弟弟。他打官司的时候，惹上了仇家。一次他和弟弟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都被抓了起来。因为两个人一模一样，仇家分不清哪个才是律师。为了活下去，哥哥指认弟弟才是律师，弟弟被杀了。哥哥虽然活了下来，但一直处于极度的痛苦和自责里，他痛苦到分裂出了另一个人格，那个人格就是他的弟弟。他时常出现在弟弟上班的地方，说着和弟弟一模一样的话，甚至出着弟弟工作中常出现的错误。”
“哥哥毫无破绽，弟弟身边的同事都不知道弟弟死了，只觉得他工作的时间短了，时常找不到人。一直到哥哥的父母来看他们，才发现了不对劲。这个时候，哥哥因为身兼二职不自知，导致身体极度劳累，加上精神的扭曲，他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的边缘，若再晚几天，后果不堪设想。”
“他被送到了我导师的诊所，一次心理干预的时候，他发了疯，弄伤了我的导师。我模仿他弟弟的样子和他说话，他才平静下来。你知道我和他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这个故事听上去荒诞不经，却竟在情理之中。
“我说我原谅他了。其实，他这么痛苦，想要的也不过是这四个字。”
十爷沉默了，眼里情绪不明。卷儿看着十爷，继续说道：“你还记得有一次我带你去看电影吗？那部电影叫《心灵捕手》，你看到最后，你哭了，那是我第一次见你哭，好像也是唯一一次。我一直不明白，你到底被哪一句台词击碎了防守，我想现在我知道了。”
是尚恩反复对威尔说的那句：“It's not your fault.（这不是你的错。）”
十这么多年来极度孤独，极度痛苦。终究想要的，其实也就只是那句话。
这不是你的错。
十爷手下动作不自觉地用力，冰凉的药物擦过身体，从伤口的缝隙渗入血液和神经，剧痛让卷儿抽了口气，十爷赶忙移开棉签，担忧地看着卷儿。
“还好吗？”
卷儿温和地笑了笑：“我没事，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十爷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呢？卷儿也说不清楚。只是挤压在心里很久的阴影，在女人被捕的时候烟消云散。那块阴影堵住了心的开口，让他阳光的外表下永存阴霾，也难以真正去体会这个世界的爱。
现在，他终于可以做到去爱别人了。
卷儿看了看钟，再过几个小时，就到晚饭时间了。
“你有空吗？我们一起去买菜吧，等飒飒醒来可以吃。”
十爷点点头，打电话向警署请了假。
“上级已经到了，雨中女郎很快就会转到首都去调查。这会儿我们调查处稍微可以松口气了。剩下的交给同事，也算锻炼他们了。”
卷儿点头，两个人去换了衣服，便出了门。
即使他们都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不过此时，只想稍事歇息。
立风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房间的门关的很紧，外面透出一点光。怀里柔软的小猫蹭着他，小per见他醒了，喵喵地叫着，跳上他的胸口。
猫爪垫在他锁骨上，立风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女人之前还一刀扎进了这里。要不是卷儿处理地及时，他这惊为天人的锁骨可就废了。
抱起小per，立风穿上拖鞋走出房间。站在楼梯的栏杆上，他愣了愣。楼下客厅里所有和雨中女郎有关的画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副像是从幼儿园小朋友那里买来的画，又幼稚又粗糙。十爷和卷儿有说有笑地在客厅里包水饺，电动锅里煮着香喷喷的火锅，竟像普通人家家里过年，热闹又平凡。
“你醒了。”卷儿看到立风现在楼梯口，高兴地叫他。
立风反应有些迟钝，像是还分不清梦和现实，眼框里竟然有些湿润，不知是太困了还是怎么的。他闷着声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十爷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见十爷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卷儿拿胳膊肘戳了戳十爷。
十爷方才如梦初醒：“呃，飒飒，快下来吃点东西。”
立风抱着猫下楼，怀里小per看到十爷，缩在立风怀里开始发抖。
十爷：“……”
立风无情地把猫丢到十爷怀里。
小per：“……”
十爷抱着猫浑身僵硬，小per也不敢动弹。一人一猫杵在那里，着实有几分好笑。
立风拿起筷子去夹火锅里的肉，被卷儿按住。饿了这么久还不给他吃，立风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十分不满地看着卷儿。
在不给他吃东西，他就要饿死了。
这人，多大的事都烟轻云淡，遇上这种吃和睡的小事，脾气大的不行。卷儿失笑：“还没熟。先一起包饺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