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味小说《不存在期待》-第76章
第76章
三月初的某一天，正逢周末，何拟夏和余岚也同广大市民朋友一样，选择在这个乍暖还寒时候去户外走走。
至于地点，她们早就定好了。
从何拟夏和余岚初识算起，已经一周年了，俩人都没有忘记这个还算重要的时间节点，但都未想好具体要做些什么。何拟夏比较纠结，总想给自己的恋人各色各样的仪式感。余岚自然知道何拟夏的性格，她本人反倒是没在意这么多，只要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再普通的事情也会被赋予特殊的意义。
为了不让何拟夏太过“操劳”，余岚干脆“先发制人”，直截了当地提出：我想去你长大的地方看看。
当然这个愿望并不是临时想出来的，它确确实实是余岚一直想要达成的心愿之一。她想更多更多地了解自己的恋人，何拟夏的过去她未曾参与，以这种粗略的方式弥补一下不过分吧？
如此简单的请求，何拟夏怎么可能不答应？这不，现在正走在村里的乡间小路上呢。
天气不错，风和日丽，乡村的气息给余岚带来了一种新奇的体验。而何拟夏则是毫不吝啬地介绍着，毕竟这是她的地盘，哪怕仅限于小时候。
从村口进去，便能看到一条河流，偏窄，水质也不太干净。
“别看现在水不大清澈了，在我小的时候水里可是有很多小鱼小虾呢，还有螃蟹。我还经常拿家里的淘米盆来抓小鱼，每次都被我奶奶追着打。”
余岚饶有兴致地听着何拟夏神采奕奕地讲述着她的童年，并不打算打断她，因为这样的何拟夏浑身散发着青春活力，实属难得一见。
“对了，河边这些栏杆还是近两年才装的，以前我还趴在河边抓蜻蜓呢，总有蜻蜓停在从岩缝长出来的杂草上，夏天的时候地面老烫了。嘛，不过还是装了栏杆比较安全，就不会走着走着就掉河里了，我以前就掉下去过好几次。”
掉下去过？还好几次？听到这，哪怕明知这些事已经过去了，但余岚原本怡然自得的心还是紧了紧，而后望向那个听起来事不关己的叙述者，略带几分恼意，更多的却是心疼。这家伙真是的，总是不把自己的事当作一回事，溺水这么危险的事……余岚心里嘀咕着上前一步牵住了她的手。
不过现在我会牵住你的。
何拟夏隐约能体会到余岚的担心，于是稍稍用力回握住了她，带领着她继续往村里深入。
很快就该路过何拟夏家的老房子了，然而，原本应该重点介绍的地点，却被刻意避开了。毕竟除了何拟夏之外，她的家人都住在那儿，并且大周末的，家里不大可能没人，她可不想让她的岚姐姐被家里人“抢”去喝茶聊天了。
随即穿过一条不算太窄的小弄堂，一栋相对比较气派的乡下“别墅”映入眼帘。
“岚姐姐，看这边，我小的时候很喜欢踩着他们家外面的勒脚，然后吸附在墙上慢慢移动。对了，当时这里住了一个邻家大哥哥，会放很多动画片，我记得我以前还抓着他家窗口的铁栅栏，挂在墙上看《灌篮高手》呢！就是他们家的奶奶老是会来赶人，毕竟爬墙容易受伤吧。不过后来他们搬家了，这里也早就租出去了。”
余岚听得入神，仿佛眼前真有一个小女孩艰难地站在窗台边上看着屋内的老旧电视机，真实出现过的情景比她儿时读到的童话故事更让她动容。而何拟夏在讲述这些童年趣事的时候，眼里仿佛闪烁着光芒。如此纯洁质朴的存在，与基本在城市长大的余岚截然不同，在“恶补”恋人过去的同时，余岚竟对这般自由的童年产生了一丝丝的憧憬。
何拟夏则继续一股脑儿地“输出”着，把自己的“独家记忆”全部分享给她最爱的人。
越往村里走，马路的喧嚣就越听不清了。余岚发现在何拟夏她们村的村民，基本都是“大户人家”，见到的多是两层的落地房，就跟何拟夏她们家那样，而有几家甚至大到有“后花园”。比如，现在出现在她们眼前的这户人家就拥有一大片后院。
“岚姐姐，这里这里！这里可是我小时候最好的玩伴的家，是个超级可爱的女孩子，以前我经常跑她家里玩，她家可好玩了，又大又漂亮。可惜长大之后我们就渐渐失去了联系，现在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也不知道她还住不住在这儿。”
“哦~那你要不趁现在登门拜访一下？说不定超——级可爱的女孩子在家呢？”
夸别的女孩子可爱？还想要联系方式？听到何拟夏这么说，就算是发小，余岚还是忍不住萌生了醋意，一开口就变得阴阳怪气了。她知道现在社恐十级的何拟夏是不可能做这个“不速之客”的。
随口说说嘛，又不是真的想联系……余岚这不妙的语气，让何拟夏只想岔开话题。急中生智，何拟夏突然仰头，“岚姐姐，你看！看那棵大树！就种在她家院子里，这可是我们村里最高的树咯。太好了，它还在。小的时候，每到夏天，偶尔会有甲虫从这棵大树上飞进她们屋里，我们就捉着玩，虽然完全不知道它们叫什么名字。有一次捉了一个比较少见的甲虫，我放在手上玩，结果还被它咬了一口！手指肿了好几天嘤嘤嘤。对了，我们村以前一共有三棵参天大树的，一棵在村口，一棵在这儿。”
“村口吗？是我们进来的地方？好像并没有看到有这么大的树吧？”
“是啊，现在确实看不到了，因为在好几年前就已经被砍掉了，这会儿估计连树墩都找不到了吧。”
“啊……好可惜。诶？不是说有三棵树吗？那还有一棵呢？它还在吗？”
最后那一棵，就算余岚不提起，何拟夏也打算带余岚去看的。
“在，跟我来！”
一路牵着余岚，走得不紧不慢，一步一个脚印地感受着村庄的风土，何拟夏带着余岚来到了今日风景最佳的场地。
这里，是何拟夏儿时的秘密基地。只有她们几个儿时的玩伴经常在此玩耍，鲜有大人路过，久而久之，小何拟夏和她的小伙伴们就把这里当成了基地，以前甚至在树下搭过帐篷，还把家里的破椅子搬过来当家具，直到现在还能看到一些破烂的痕迹。
阳光艳艳，清风徐徐，并不带什么凉意。昨夜刚下过小雨，土地还有些许湿润，零零星星的几片落叶点缀着，缓缓靠近大树，隐约能闻到泥土和树干的气息。
俩人在大树算不上茂盛的枝叶底下停下了脚步。正当余岚以为又将可以听到另一个生动有趣的事实小故事的时候，原本一路紧牵的手，却顿时松开了，是何拟夏先放手的。没等余岚来得及疑惑，何拟夏又立马转过身来正对着余岚，神情似乎有些局促，不知道是不是余岚的错觉。
“岚姐姐，那个、闭上眼睛……向大树许个愿吧？”
“嗯？”
余岚不明所以地眨了眨大眼睛，并没有按照何拟夏说的做，只是等待着何拟夏的进一步说明，生怕错过了什么神奇的典故。
见余岚没有“配合”自己，何拟夏的窘迫更上了一层，只能自顾自地解释道：“我们村的大树少说也有百年树龄了吧……哎呀，来都来了，不向它许个愿吗？”
胡言乱语，何拟夏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只知道余岚再不照做的话，她大概要语无伦次地求着余岚闭眼了。
幸好在外人听起来乱七八糟的逻辑，从何拟夏口中说给余岚听的时候，余岚选择了无条件的相信自己的爱人，便听话地闭上了双眼，正对着粗壮的树干，双手紧扣，微低额头。
“不许偷看哦！”见状，何拟夏三步并两步，迅速绕道了树干后边，“多许一会儿，我们村这棵树要许愿许久一点才灵，不能睁眼睛哦！至少五分钟！时间到了我会告诉你的！”
这么神秘？余岚虽心存质疑，可既然都已经在虔诚许愿了，岂能半途而废？何况是她的恋人叫她这么做的，五分钟就五分钟呗。
五分钟，对于闭眼循环默念同一个愿望的余岚来说或许很漫长，可对于上蹿下跳的何拟夏来说实在太紧迫了。
在树干后找到一把迷你小铁锹，拿起铁锹就疯狂挖掘着，不一会儿就挖出了一个小铁盒。因为是何拟夏昨儿个刚埋下去的，所以整个过程并没有费太大劲。
“两分钟过去了，还有三分钟还能睁眼哦！”其实何拟夏并没闲暇看时间，瞎编乱造的罢了。
双眼紧闭的余岚对于时间的精度就更加模糊了，她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何拟夏的语气也太激动了些？并且似乎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动静？不过她并没有睁眼偷看，而是选择了继续听话地等待，毕竟听话的孩子才有糖吃。
风中带着潮湿的气味，清脆的鸟叫和未知的惊喜，余岚的嘴角也在不经意间上扬。
何拟夏则继续手忙脚乱着，她简单擦了擦铁盒表面的泥土，而后略带慌乱地打开，从里边拿出了一个迷你型的蓝牙音响和一张折叠起来的墙纸，然后又把铁盒原样盖上。
似乎过了许久，余岚始终没有等到何拟夏的五分钟报时，实在憋不住好奇，开口问道：“还没好吗？”
意料之外，等到的并不是何拟夏的直接答复，而是随之响起的音乐。这里还有何拟夏的一点小巧思。她特意把蓝牙音响放在的树根附近，能让余岚听起来好似大树真的显灵了一般。
风格独特的异世界音乐让余岚震惊之余，也令她再也按捺不住，她急切地睁开双眼，寻找着何拟夏的身影。
“夏夏——？”
绕过粗壮的树干，只见一个“撩人”的身姿。何拟夏右手五指张开，几乎挡住了左眼，左手卷握着铁盒撑着腰，双脚与肩同宽，以一幅“中二”的模样站立在平铺于地面上的魔法阵的正中央。
关于这个“中二”的出场方式，何拟夏可是构思了很长时间，也准备了很长时间。她原本想直接在地上画一个魔法阵，甚至想加上灯光。但考虑到现场画时间有限，也怕画得太丑，不如用现成的代替一下。至于灯光，在白天的效果不佳，且场地和时间受限，也就没强加。
太过于惊喜了，余岚完全没想到何拟夏精心准备了这些。看到恋人可爱的身影，她早已心花怒放，可她忍住没喜形于色，而是浅笑着，配合地走到了魔法阵前，正对着何拟夏，饶有兴致地想知道后续。
见余岚过来，并驻足在了魔法阵的边缘，何拟夏终于可以说出事先准备好的在心里默念了N遍的台词了。
“在下乃魔界二把手，何拟夏大人是也。是你召唤我吗？”
根本没在意许愿变成了召唤这件事，余岚笑着让自己进入了何拟夏给出的设定，装出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配合着她点了点头。
“想得到我的力量吗？那就跟我签订契约吧！”
意料之中的，余岚十分配合自己，何拟夏这才舍得卸下自己的中二造型，半鞠躬，双手把铁盒递到了余岚的身前。
余岚欣喜地接过铁盒，冰冰凉凉的，还带着点泥土的气息，而内心却是火热的，迫切地想要知道盒子里藏着什么“宝藏”。
兴冲冲掀开了铁盖，盒内平躺着一本证书状的小本，漆黑外皮上明晃晃印着「契约书」三个血红的大字。怀揣着浓烈的好奇之心，余岚小心翼翼地翻开了「契约书」。
「第一条、何拟夏要多听岚姐姐的话。
第二条、何拟夏要多多陪伴岚姐姐。
第三条、何拟夏每天都要给岚姐姐发消息。
第四条、何拟夏要无条件守护岚姐姐。
第五条、何拟夏要多做饭给岚姐姐吃。
第六条、何拟夏要多跟岚姐姐一起玩。
第七条、何拟夏要多跟岚姐姐汇报。
第八条、岚姐姐可以任意增加条款。」
这一条条全部为余岚着想的条款，简单得有些稚嫩，却从字里行间透露出热烈的爱意。
哪有这种“不平等”条约嘛~
余岚一边甜甜地笑着，被恋人的可爱举措逗得欣喜万分，一边又拿出了铁盒里备好的带黑色羽毛的钢笔，中二度满满。
“我现在就要增加条款。”
何拟夏没料到余岚会当场就增加条款，十分在意她会写些什么，可为了仪式感，她依旧站在魔法阵的中间，只能眼巴巴看着余岚在那“奋笔疾书”。
“好了。需要我签名吗？”
“不用，盒子里面还有一枚戒指，戴上它即可完成契约。”
与此同时，何拟夏伸出右手，手背对着余岚晃了晃，示意另一枚成对的戒指已经戴在她的手上了。
没有了契约书和羽毛笔的掩盖之后，“渺小”的戒指完全呈现在了余岚的眼前。她蹑手蹑脚地拿了起来，并没有急忙戴上，而是仔细观察了一番。
戒指很简单，没有什么复杂的花纹，更没有什么华丽的宝石，唯一的亮点也是它最重要的含义：指环的内侧刻了几个小字，「何拟夏」，正是契约对象的名字，也是恋人的名字。
其实这个对戒是何拟夏去手工店亲手做的，她自己手上戴的那个戒指自然刻着「余岚」的名字。关于刻字这个事儿她思考了很久该刻什么，但最终还是决定用名字这个最简单的魔法。
层层惊喜使得喜爱之情快要从心里溢出来了，深吸一口气，余岚暂时放下了铁盒，单单攥着“宝藏”中的戒指，径直走向魔法阵的中央，堪堪站定在了何拟夏的跟前。
“帮我戴上。”左手递过戒指，右手向前伸去，意图显而易见。
大喜过望，何拟夏立马接过戒指，单膝跪地，左手托住余岚的右手，而拿着戒指的右手竟有些颤抖，明明只是戴上戒指这一简单的动作，何拟夏却十分专注且郑重地完成，在戒指戴上的那刻，何拟夏简直激动得想要落泪，她最爱的女人终于被她“套牢”了。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两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幸福的笑容。
本以为事已至此，这场契约仪式就该结束了，可余岚似乎仍意犹未尽。她温柔地扶起了单膝跪地的恋人，象征性地整理了一下她的仪容仪表，随后牵起她的右手，春水般柔情的眼神对着右手上的戒指示意着。
“该我了。”
起初何拟夏有些呆滞，但很快领悟了余岚的意思，她的岚姐姐，总是这么让人意想不到，从来不会辜负期待。她随即摘下原本自己偷偷戴在右手上的戒指，把戒指递给了眼前的可人儿，就如同余岚做的那样。
余岚则二话不说，接过戒指，同样单膝跪地，从容地把戒指重新给何拟夏戴上。
“魔界二把手，请多指教。”
仪式结束，而大树底下的恋人们紧紧拥抱着，在对方的耳畔不断呢喃着，诉说着各自的情意，谁也不愿松开。
直到天色渐晚，凉意也跟着加重了，何拟夏担心余岚会着凉，才提议该回家。
收摊的时候，由于何拟夏的坚持，她终于看到了余岚所增加的条款。
「第九条、何拟夏要实现余岚的愿望。」
看到这条的何拟夏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才记起来是自己让余岚许愿来着。她不断追问余岚愿望的内容，余岚却只是笑而不语。
最后被磨得无奈，余岚只好说道：“好吧，给你点提示，传说每棵树都是这个地方的守护神，我只是转述了一下这个传说。”
“神神叨叨的！快告诉我嘛岚姐姐！”
“我不都给你超级明显的提示了嘛，而且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哎~”
“可是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啦，回家啦！”
风吹过，也带着虔诚的愿望远去：
“希望夏夏平安健康，苦痛能离她而去。”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