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症候群·chapter.31：重逢
“……姐……” “……姐姐……” 朦胧中似乎听到熟悉的声音。少女的意识断断续续，浮沉在昏迷的海洋之中，那声音听起来也像来自天边般遥远。 “姐姐……” 是谁在呼唤自己？如同一把深深扎进海床上的船锚，将少女的意识逐渐定着，让它不再随着海浪向远方飘荡。对了。少女终于想了起来，那是三妹的声音。已经记不得多久没听到的，女孩稚嫩的声音正在呼唤着自己醒来。是想要自己陪伴和安抚吗？还是想要自己牵着她出去玩呢？ 那么，自己必须回应才行。醒过来，回到弟妹身边，从世界的手里保护他们。这才是自己作为姐姐的职责，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对了，说到保护……少女模糊地又想到了另一个身影。那是谁呢？不清楚，但那道身影似乎是保护了自己，才在回忆里若隐若现的。想到这里，少女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悲伤。 “姐姐……” 呼唤声还在传来，这次多了一个少年的声音。是二弟，他也在呼唤自己。少女明白自己不能再在回忆中流连，必须赶快清醒过来。于是她用仅有的意识挣扎着，在无尽的黑暗之海中尽力上浮。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终于看见了一点光。如同氧气耗尽的潜水者向海面游去一般，她拼命地向那道光游去，伸出手触碰它。 就在指尖与那点光芒重合的刹那，少女醒了过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而朴素的天花板。木制的房梁和屋顶，空气中浮沉的灰尘被射进屋内的阳光照得发亮。她有些茫然，刚才似乎听到了弟弟妹妹的声音，他们又在哪里呢？ “姐姐！” 是三妹的声音。少女有点困难地转过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她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张木床上，而三妹正趴在床边。从前她也经常这样，趴在床边等着少女醒来。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眼泪突兀地从眼眶中涌出。强烈的怀念和悲伤紧紧揪住了少女的心脏，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已经有好久没见过弟弟妹妹了。 “姐姐，别哭……”三妹有些笨拙地想替少女擦眼泪，少女握住她的小手，柔软的触感十分真实，提醒着自己这不是在做梦。自己一直在寻找的妹妹真的回来了，就在自己身边。她有好多话想问，分别了那么久他们都去哪了？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的时候有没有蹬被子？……但是太多话涌上喉咙口，一时间竟不知道从何说起。 “哥哥！比尔姐姐！狮鹫奶奶！姐姐醒了！”三妹冲门外喊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少女觉察出了异常。 其实从一开始，少女就隐隐约约知道三妹和别的孩子有所不同。具体是哪里不同她也说不清楚，但似乎形容为与环境错位比较恰当。三妹从小就沉默寡言，经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无法与他人好好交谈，更不擅长记住人的名字。当她把这种情况形容给自己的医生，也就是帽匠时，后者判断三妹可能患有某种自闭症谱系的疾病。 但是现在三妹不仅说话流畅，还叫出了好几个对她来说应该是陌生的人名。少女感到不安，这真的是她的三妹吗？ 但她不敢直接问，只是小心翼翼地问：“三妹，你……你有不舒服吗？” “没有哦。”三妹流畅地回答。 “可你说话怎么……” 回应少女的是被吱呀打开的木门，和一个少女慢悠悠的声音。 “那是因为灵魂的限制不存在了。”说话的少女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三个杯子和一碟点心。她走到床边，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自己在旁边的摇椅上坐下来，“一路上辛苦了，爱丽丝。” “您是？还有，什么叫灵魂的限制？” “我是狮鹫，是仙境最早的住民之一。”少女回答，神态与口吻与其说像青少年，不如说像一名慈祥的老者，“灵魂的限制指的是，在你原来的世界中对像你弟弟妹妹这样存在的限制。它或许有个你更熟悉的名字，叫做‘常识’。” “常识？” 少女摇着摇椅，顺手拿了一块点心递给旁边的三妹，“爱丽丝，我想你也不止一次经历过这样的事了。自己珍视的人被他人否定，自己的观点也被斥为幻想，又或是险恶的环境阻碍了自身的发展……这些东西都是对灵魂施加的限制。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一直在尽力对抗世界，但有些人不一样，他们会被常识逐渐撼动自身，最终完全被支配。最终，本来不是幻想的东西也成了幻想，本来存在的东西因为长久被视而不见，最终也变得不复存在。但是仙境不是这样的。仙境是爱丽丝实现梦想的地方，是一切想象与童真存在的地方。在这里没有任何限制和偏见，任何存在都可以自由发展，只要爱丽丝愿意。” “您的意思是，在我的世界，我的弟弟妹妹是被我幻想出来的吗？” “并不是这样的。爱丽丝，帽匠没有说谎，你的弟弟妹妹的确存在，但他们的存在方式与常人不同。确切来说就是，他们没有自己的身体，在原来的世界从始至终都在和你共享一个身体。” 三妹坐在地上开心地用蜡笔给狮鹫不知从哪找出来的涂色本上色，二弟在旁边看着她，时不时逗她玩。少女望着这失而复得的日常景色，心情却轻松不起来。狮鹫把一个杯子递给她，里面是热腾腾的蜂蜜牛奶，少女喝了一点，勉强平复了一下心情。 “刚才谈到灵魂。孩子，灵魂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它会为了适应世界而改变。有些人的灵魂习惯于卑躬屈膝，不断随着他人的意见调整形状，变得圆滑无比。有些人的灵魂则高傲自大，长满了尖刺，随时都有可能刺痛那些试图触摸它的人……有时候，灵魂为了求生甚至能从躯体中逸散逃脱。当然了，为了在严酷的环境中生存，灵魂选择将自己分成不同的部分，每一部分应对一种现实，这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 “是我的灵魂变出了弟弟妹妹吗？” “确切来说，最初的那个灵魂是你们三个的结合体。在一分为三的同时，最初的灵魂已经不复存在了。” 少女陷入沉默，她明白狮鹫说的是对的。她早就察觉到自己和弟弟妹妹之间存在的情绪循环，以及一些其他迹象。如果他们是由同一个灵魂分裂的，那么这一切似乎都可以合理地解释。 “原本作为一个整体的灵魂在一分为三之后，虽然变得更灵活，但也更脆弱，更容易被外界限制发展……你妹妹就是这种情况。曾经的环境让她不得不封闭自己，现在已经不是那样了，她的灵魂也自由了。” 说这话的是推门而入的蜥蜴比尔。她左胳膊上还缠着绷带，但精神看起来好像已经恢复了。可少女记得明明她是在坠落的时候护住自己、当场就昏迷了才对。难道自己真的是在做梦？为了确认眼前情景的真实性，她立刻从床上下来就要上前去，却因为一连串太猛烈的动作而头晕目眩，差点倒在地上。好在比尔及时扶了她一把，她才站稳了。这下她也确定了，比尔的康复是真实的。少女心头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比尔，你……你没事吗？” “哈欠……比尔小姐姑且也是蜥蜴啦，再生是很迅速的。”睡鼠揉着眼睛从比尔身边挤进屋子里，手里还拿着一卷绷带，“不过最近还是避免太剧烈的运动比较好哦。”说完就打了个哈欠靠在床脚睡着了。三妹好像对她这个随时随地都能睡的样子很感兴趣，上去戳戳她的脸。 “睡鼠小姐怎么也在这里？” 狮鹫回答，“帽匠他们让她来的。爱丽丝，我很抱歉，但是现在你们或许不得不行动起来。” “行动起来……做什么？” 替代狮鹫答案的是一阵轻轻的敲窗子的声音。狮鹫打开窗，少女看到一个女孩正轻飘飘地，如同一个气球般飘在空中，黑色的长发也如散在水中的水草般浮动。经历了那么多，现在少女就算看到一个会飞的女孩也不会太诧异了。可比尔的脸色却因为惊讶而变得煞白，一时甚至说不出话。 “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在这里？！”最终她面向狮鹫，几乎是艰难地挤出这句话。 “比尔，你认识她吗？”少女问。 狮鹫的表情依然很平静，招招手示意漂浮的女孩从窗口进屋来。女孩轻巧地穿过窗户，飘进了屋里。 狮鹫问：“城堡那边情况怎么样？时计兔。” 作者：b站专栏评论区经常无缘无故自己关闭，如果发现请提醒我，谢谢。你的评论是我更文的动力，欢迎大家多多评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