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苏苏洛同人】使命（一）

序、

“我们或许不能永远记得灾难，但是千万别忘记他们，他们是使命的信徒！”（摘自“帕勒莫事件各国遇难与感染医护人员纪念碑碑文”）
帕勒莫事件已经过去一年有余，但是当人们再次回望那片废墟，依然感到战栗。重建已经开始，推土机推过断壁残垣，似乎从中还能听见成片的呻吟声与医护们匆忙的脚步声，前是死的挣扎，后是生的希望。

初秋正午的帕勒莫城，阳光明媚。这座因矿而兴的城市是叙拉古的发达城市之一，但是发达是属于远离矿场的楼房，矿场周边依旧挤满了破旧的棚户，每个棚户里往往住着矿工一家。
“好香啊！妈妈，我饿了！”鲁珀女孩坐在餐桌前，眼巴巴的望着厨房的方向，手中的餐叉虽然经过了仔细的清洗，但还是显出黯淡。
“来啦来啦！”女人从厨房中走出，手中同样老旧的餐盘里盛着酱料浓郁的通心粉。自从父亲生病以来，他们的主食便没有变过，但是今天有些不同。
“哇！肉酱！”小女孩两眼放光的盯着那盘通心粉，伴随粘稠的酱汁，肉被细细切成末，这种烹调方法让那么一小块肉最大限度的显示出它的丰盛，尽管是驼兽最便宜的脖颈肉，心灵手巧的母亲也很好的做出了仪式感。
小女孩狼吞虎咽的吃起来，而母亲只是在旁边微笑的看着。她们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从今天开始，父亲又回到了矿场工作，工作意味着收入，收入意味着生活，无论苦难，这一家支离破碎的生活终于再次燃起了火苗。
此时，没人去提及身患矿石病的父亲，每天在矿场工作十四个小时以上，能换多少口肉酱；女人也没有说，她每天为富人家打零工，是多么低三下四，但是一家三口心照不宣。
女孩吃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将盘子轻轻推了一下。
“怎么了，不好吃吗？”
“好吃！”女孩舔了舔沾满酱汁的嘴角，“不过雷奥妮吃饱了，剩下的要留给爸爸！”
女人笑了，她抱起女孩，吻了吻她的小脸：“雷奥妮真乖！”
不过，坐在妈妈怀里，小雷奥妮却失去了笑容，有点惊讶的惊叹：“妈妈，天怎么黑了。”
“傻孩子，说什么呢，现在才中午……”话没有说完，女人意识到不对，原本被阳光照亮的屋子似乎在一瞬间暗了下来。是要下雨了吗？她顺着女儿的视线，向窗外看去，一片遮天蔽日的乌云正在形成，，方向……正是两公里外的矿场。
那不是乌云，那是……“糟糕！”女人瞳孔因惊恐而急剧收缩，但是她的身体却本能的背对窗户，死死护住娇小的女儿。
下一刻，天旋地转，震撼的爆炸声将城市淹没。这场巨大的灾难，摧毁了帕勒莫矿区，震惊了整个叙拉古，甚至震动了整个泰拉大陆。

一、探寻
“十一岁时，我便读完了高中所有的课程，也看过了感染者的苦难，当我背着父母填下医学专业的志愿书，我就总觉得自己背上了什么使命，但是在厚厚的书籍中，我有时会突然觉得自己迷失了方向。我究竟背着什么样的使命？”
帕勒莫市立医科学院第一医院源石感染科，因为靠近矿场，这是全院最繁忙的科室。正午的重症监护室，是见不到阳光的角落，仪器的声音，患者不流畅的呼吸声，以及难以消散的耳鸣。
耳鸣愈加清晰，这并非耳鸣，是仪器的尖啸，沃尔珀少女合上笔记本，她娇小的身躯条件反射般的奔跑起来，来到尖啸的源头。
一名老人，急促的大口呼吸着，似乎要把所有的空气收入肺中，但是吸入的空气并不起作用，他的肺部是其矿石病最严重的病灶，上次CT检查显示肺部已经几乎塞满了大大小小的源石结晶，随时有生命危险，此次发作危在旦夕。
示波器的心电图波纹变成振幅极大的曲线，心率飙到231。
“矿石病急性发作，快准备抢救！”沃尔珀少女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这时候，作为医生绝对不能慌，“乔吉亚医生，你去通知家属。切开气管，呼吸机持续控制通气。”
“是！”蓝色的帘子被拉起，隔离出抢救生命的战场，一切紧张而又有序。
“准备除颤。”
“收到！准备除颤！”电极板发出机械的电流声，鲁珀少女没有一丝犹豫，接过电极板，将之按压在老人胸口。
心电图有了轻微波动，但是还是变成了无规则的曲线，一组除颤，两组除颤，始终没能挽回，心电图由尖锐的曲线逐渐变得柔和，由触目惊心的跳跃变得安静，宛若一个深夜中悄悄远去的人，死亡默默来临。
“苏苏洛医生，病人家属已经签字了……”没有了刚才的匆忙，苏苏洛听到乔吉亚的脚步变得沉重，“大家尽力了，停止抢救，让老人体面的走吧。负责临终关怀的医生已经到了。”
“可是！”苏苏洛的汗水从额头上流淌下来，眼睛逐渐模糊，但是她顾不上擦，她奋力的按压患者的胸膛，“等等，再来一组除颤，试一下！”
仪器的尖啸一直冲击耳膜，心率在一次次跳跃中不依不饶的跳动到零，一切总归结束了。
两个穿着防护服的医生面无表情的将设备拔掉，将遗体连同病床一起推走，像是在处理一件货物。总归一切还是那么忙碌，苏苏洛站在一旁，关掉已经空了的机器，突然感觉一切太安静了，病房里仪器滴答的声音竟然安静到惊悚，她突然特别期待看到医院对面学校的孩子叽叽喳喳放学的场景。

“当我发现我面对血淋淋的悲剧第一反应不是悲哀到流泪而是着手分析伤情时，我就开始觉得自己有些恐怖。的确，医生是最应该冷静的职业，但是难道医生就该冷静到失去人性吗？我们把自己变成了CT机，透过血肉直接看到的是人体的结构，我们把人当作机器，冷漠的做着机器的修理师，有时竟然真的忘记了喜怒哀乐，共情与联想。”

“斯德拉老师，16号床……”苏苏洛叹了口气，帮助斯德拉医生换上白大褂。
“我听说了，所以我才立马赶过来，病人是我在负责，情况比较复杂，你的处理没有错误，但是仅止于抢救过程没有错误。”斯德拉用完全没有感情的音调快速的说着，“没有及时向医务科上报，虽然当时我不在院，你有资格组织抢救，但是必须经过我的同意，这个规章中应该提到了，另外病危通知你至今还没有签字。”
“对不起，老师，当时事发突然，我没有详细注意这些规章制度。”
“你是我们院的天才学生，你是建院百年来最年轻的高级医师，但是你不过还是个年轻人，记住了，虚心不是坏事。”斯德拉虽然是教训的口吻，但是脸上没有露出怒色，只是抽出一本病例，默默看着。
老人的肺部几乎被堵死了，氧气根本进不去，上ECOM或许还能争取时间。斯德拉想着，但是又有什么用呢？这样的情况，治疗最终只能是人财两空，徒增老人痛苦，我们当然会建议放弃。但是如果是苏苏洛这姑娘，她无论如何都要试试的吧，不是为了赚钱，而是她真的想拯救老人，这样的性格也有好处，如果她能坚持下去该多好。

“我快忘了，第一次真正见到大体老师，我也手软到捏不住缝合针，那是一位年轻的女性，我不禁在幻想是什么意外导致了她的凋谢，当我想象她的家人在悲痛之中，是怀着怎样一颗坚强的心签下遗体捐赠同意书时，我的内心突然冷静了下来，我开始以虔诚的心完成了整个手术。共情与冷静并不冲突，唯有共情，让我们体会到了彼方的痛苦，才可冷静的完成消除病痛的使命。这便是使命的问题的答案。”
“在这片苦痛的大地，我们的力量微不足道，但总该有人负责冲锋，如果可以，我便拿出一点力量，做那拯救幸福的战士，便虽殒身而无悔。”

相对无言，斯德拉默默推开监护室的门，放轻脚步，走了出去，苏苏洛合上笔记，抬眼望去，走廊的椅子上，一对老夫妇互相依靠着小憩，他们的女儿此时正因为重症矿石病躺在监护室里，这对夫妇卖掉了房子来支付这高额的监护费用，两人日夜在监护室门口守护，面对矿石病，他们的投入是无底洞，但为了多陪女儿一会，他们什么都能做。
耳鸣又响起了。苏苏洛想，她站起身，突然感觉到一阵晕眩。不对，不是晕眩，是大地在摇晃，几乎同时，强大的声浪化为高能，击碎玻璃，将她冲倒在地。灯管碎裂，四周陷入一片阴暗，未关好的门外面，尖叫声，跌倒的声音，惊讶的叫喊声乱作一团，周围则是机器异常声滴滴答答响成一片，大概三秒后，机器声戛然而止，纷杂瞬间安静了下来，激烈的耳鸣同时又在苏苏洛耳畔叫起。
停电了。苏苏洛顾不上耳鸣与跌倒的疼痛，她脑海中只有四个字：抢救病人！
监护仪器还是其次，离开呼吸机，监护室绝大部分患者无法自主呼吸，几分钟就能让绝大部分病人因缺氧而死。
“苏苏洛医生！”同科的医生也立即意识到问题，飞奔到监护室。
“男医生去搬应急氧气瓶，能搬多少是多少，快！其他人一人负责一位，准备操作手推式呼吸机！我去联系设备科启动发电机组。”
此时，应急灯全部亮起，医院中每个人匆忙的身影被昏黄的灯光照亮，以及每个人脸上坚定的表情。
五分钟后，所有的仪器通电，嘀嗒的运作声又回荡在凌乱的，忙碌的众人松了一口气，在最危险的科室的黑暗五分钟里，没有一名患者因此受到影响。
冷风从破碎的窗户吹入，一层窗帘掩不住火光的映照，一朵夹杂大量粉尘的蘑菇云腾空而起，浮动在远处源石矿场的上方。
脚步匆匆赶回的苏苏洛正迎面撞上了斯德拉：“对不起，老师。”
“爆炸影响了UBS的接通，所以才会出现断电情况，现在UBS连接已经正常了。”
“发电机组正常运作，电力很快就可以恢复。”
“你的处理很到位，辛苦了，苏苏洛医生。”依然没有表情，但是能从斯德拉口中听到表扬的话，还是很多学生难得一见的事。
“谢谢老师。”苏苏洛礼貌的点点头，“不过这次爆炸的地点和原因是什么，应该有人员受影响吧。”
“已经接到了大量急救电话，矿场事故，现场惨烈，急诊医生已经赶到，但是情况超乎想象，现场需要大量医疗急救援助。”斯德拉医生描述的轻描淡写而又清晰。
“我去吧。”没有任何犹豫，苏苏洛自然的接了下去。
“现场现在还相当危险，不确定性很多，随时可能进一步爆炸，而且粉尘遮天蔽日，暴露风险极大。”这次，斯德拉的语气沉重了许多。
这些危险年轻的天才源石感染学博士怎么不清楚，但是她没有丝毫的畏惧，一种强烈的情感包裹着她，推着她前行。那本笔记稳稳放在空下来的16号病床上，苏苏洛看了一眼，握紧了小小的拳头。

“我明白，让我去吧。”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