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个体】 眀之章 所谓人心

独立个体 眀之章 所谓人心
风与日月,古往今来,风起花落,便是盛夏,乌云密布,夏雨将至,有征兆似乎没有尽头。
“兵分两路”已经不用再说了,森林消失肯定会造成不可逆的后果。弦珂、弦玥、洛漠泞和格络去基地,歆音、歆韵、洛漠柠和棂柩去森林。就这么定下来了,说到底这么分还是太牵强了,他们要做什么?很简单,拿到资料,EOAAL长达三千多年来所有的实验资料。
当初西宁被刨干净后,山洪围困群众,害死了不少人。关于为什么要刨掉那里,其实很简单,为了找原料,做药的原料,一种只长在森林里的花——绵散。
从某个方面来看,遇难者是不幸的,他们有的正值青春年少,有的还没享受美好人生,有的还没有开始安享晚年。但如果站在歆韵的角度来看,他们是幸运的。至少死的痛快,死得干净,这种死是不可逆的,死了就回不来了的那种死。不像自己那样,一次又一次的寻死,等到了真正准备死的时候又会害怕,明知道自己死不掉,却还是疯了一样的寻死。却又不敢,世界抹走了她的一切,却又给她带来了一束微弱的光,这光随时可能熄灭,他是不可信的,或许根本就不存在。
怎么说呢,歆韵想死,但是不敢死。
其实这末塔有一个流传了几万年的传说:很久以前有一位女人,她直到三岁还是一副三个月的模样,但她的父母养着她,到她十岁,还是一副刚出生几个月的样子。人们都说这是妖孽,是天谴,但他的父母不信邪,一直养着,一直养着,一直养着,知道他们去世,这孩子才长成一副四岁的模样。她不是永生之人,只是长寿,甚至突破了人类寿命的极限。她活了九百年,一百岁的时候被科学家带去研究,但之后被放了出来。二百六十四岁的时候,才有孩子。但她却没有养着,而是扔掉了。有人说她自己就是个怪人,怕是不想影响了孩子,也有人说她是个不合格的母亲,是个冷血无情的野兽。总之好坏都有,但她的确是个怪人,自己的孩子丢了扔了不要了,转身又把捡到的孩子养大。这是神明的诅咒,亦或许是人类长寿的秘诀。
世界上有太多美好的东西了,但那只不过是心灵上的慰藉,再怎么舍不得也要抛弃,总有一天要抛弃,抛弃那个曾经因为喜欢拼上性命的东西。世界的真假我们不得而知,唯物还是唯心,要看潜意识。无数的尸体认为这个世界越来越不安宁。有时愿意成为一具空壳,可生活若是剥去了理想、梦想、幻想,那生命便只是一堆空架子。所有人都盼望着回到错误时光,摒弃那个狭隘的空间,今天会变成过去式,明天一直都是将来时。太阳会变成黑暗,月光也将不复存在。这是盛夏,却丝毫没有盛夏该有的样子,森林与荒地相连,但两片景色却显得格外冲突。
弦珂想回家,但是他已经没有家了,从自己被父母丢掉的那一刻起,从他的父母决定收养弦玥的那一刻起。他痛苦吗?说不痛苦是不现实的。他后悔吗?说不后悔也是不现实的。毕竟后来他的父母也都变成了吊死鬼,他不信神,但那一天却在老房子门前跪了半晌。
“神明大人,我说我思故乡风,可我的故乡在哪里……”
……
但从某种程度上来看,随处都是家。歆音和弦珂堪称两个极端,歆音武力高强,弦珂智商超群。这俩人站在一起堪称无敌,曾经他一路出谋划策,他一路披荆斩棘,打下了整个末塔的三分之二。阻止了EOAAL的大规模实验,也算是挽救了不少人的性命。时光能洗去一切,却洗不掉自己犯下的罪孽。弦珂清楚,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罪孽,他杀过人,但人不是他杀的;他救过人,但人不是他救的。
歆韵时不时还是会好奇,从某人那里得到光,会构成犯罪吗?犯罪的定义是什么?或者说法律的定义是什么?道德的定义是什么?诽谤?造谣?污蔑?这些的定义是什么,本不该出现在脑海里的词汇变成了一滩浆糊,像一条虫子,贪婪地啃食着自己,那感觉并不好受。
实验基地早已变成一片废墟,有资料储存的可能性不大,但他们还是想试试。
他们在这棵大树下分别。
等弦珂一行人来到大门口,从外面看,墙皮已经裂开了,大铁门也生了锈,墙缝中间居然窜出一棵大树,也谈不上是什么大树吧,反正已经长到半个人那么高了。贯众和肾蕨长在树丛下面,墙上也缠满了各种藤蔓,野草肆意生长缠住了大树,这里被绿植包围起来,像极了最初的样子。
“这的草真多,生命力这么旺盛,怎么会被开采完啊……”弦玥看着眼前的一切,感叹着。
“资源肯定是有限的,生命力再怎么旺盛,生命再怎么顽强,也总会有死掉的一天。”弦珂摸着已经裂开的墙皮,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他在这里长大,也在这里学习,虽然没生在这里,但其实已经早早地死在了这里。
当走进门去,植被覆盖了整栋大楼,墙缝里长出来的草差不多已经有人搞了,墙角居然还开出了花。
里面却聚满了人,他们在这里踢球、喝茶、听音乐。过得相当舒坦,这里像是一个乌托邦。
“方隼?”走来的人是千思桐“好久不见了啊。”
“嗯。”弦珂看看门外。
“……”千思桐不语。
都是过去的事了,提了有什么用呢?唯一的益处,是变成变成棋子罢了。
弦珂忘了提,千思桐她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大名,叫的一直是他的「养父」所取的名字,但弦玥他们就像是和弦珂有种心电感应一样,没再叫过他弦珂。但说到底还是不习惯。
“我妹刚才是不是……”千思桐要问什么。
“没死。”弦珂似乎猜到了。只不过这句“没死”究竟是指弦珂本没死,还是指千思萤没死就不知道了。
“……”
已经完全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弦珂只有在弦玥面前话才会多一点。在其他人面前他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中场休息。所有人都很友好的交谈,弦玥和棂柩都很放松,只是洛漠泞脸色不太好,不过至少这里的人挺好相处,面对他们几个不速之客,这么友好。
在极好的氛围中,千思桐拍了拍弦珂,“能不能借一步说话?”她提了一个弦珂不同意的事情。
“行。”
千思桐带着弦珂进到屋里,反手就摁住他:“你来这儿干什么!听我的,赶紧走!”
“为什么?”弦珂不以为然。
“他们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和善的!”
“怎么解释?”
“如果这里真的是乌托邦,真的是极乐净土……”
“这个鬼地方到我死都不会变成极乐净土。”
的确,到死都不会变成极乐净土了。因为这个地方曾经是科研基地,而里面的人在研究一种害人的东西。
千思桐往弦珂的口袋里揣了什么东西,“这是我能弄到的所有东西了,如果你信我,就赶紧拿着这个走。”
“你还真是行啊,怕是这腿不想要了。”弦珂看了看千思桐这双白皙的腿,和千思萤的简直是天壤之别。他从兜里掏出潜水艇塞的东西,是个U盘。
“等你把这个烂企划给解决了,我的腿不就回来了。”
弦珂把U盘放在手上:“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喜欢你,也讨厌你。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这样只会让我对你的印象变坏。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你把这个拿回去,然后好好给你的组织当牛做马。二,你不拿回去,然后等着回去被砍腿,你自己选。要死还是要活?”
“你知道吗,那年我的父母在乱世中的梧桐树下邂逅……”千思桐开始叙旧,“那个夜晚森林静谧,盛夏时节繁星点点,萤火虫混进了星空里,那一天,星星是繁多的、触手可及的。”
“你跟我说这个?”
“有那么一阵子,我们一家是喜事连连的:我大姐金榜题名,一家人乔迁新居,母亲也怀了小弟弟。只是好景不长,父亲确诊肺癌,半年后就死了。几个月后,深根半夜,她的母亲,带着个死孩子,倒下了。”
“回话。”弦珂依旧没有忘记他问的话,“要是没有答案的话,那就当你默认了。”
“……”千思桐不敢说话,但是弦珂的话却变得多了起来,他还是鼓起勇气说了“比起我,更想死的是你吧。”千思桐渐渐平静了下来,“你从来不对任何人说自己想死,不是吗?那好,我替你去死,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带着那边几个给我滚!”千思桐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她还想要说什么,却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捂得喘不过气。
“阿千!”
场上球员一脚射门,只是方向不对,偏了。球直接滚到了棂柩的脚边,她似乎有些惊慌。
“小妹妹,踢过来!没事儿的!”
棂柩不敢,但还是把球踢了过去。但这个球,感觉十分的奇怪,软的,还漏气。弦玥意识到情况不对,一脚踢飞了飞来的第二个球。
“喂,诸位,小心点儿啊。”弦玥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球踢了回去,正中守门员的大腿。
但他好像一点都不疼,反倒……一脸享受。
情况越来越不对劲,周围植被开始迅速腐烂,一点一点化成灰烟,“棂棂,到我后面。”那些人像被附魔了一样,一点一点朝弦玥靠近,后背上似乎印着什么图案,总之不是“E”,比较像是镜像的“3”。
洛漠泞突然变得反常起开,面部狰狞,脸色苍白,眼睛不再是纯蓝,而是深紫。他死命地抓住弦玥的手,死活不放,就那么死死的抓着,把弦玥的手给勒出了血,然后倒在了地上。特别壮的那个人冲了上来,弦玥一个闪身,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抄起地上的粗木棍,说时迟那时快,弦珂像转笔一样转起了木棍,然后砸向了对面那个男的,“啪” 的一声闷响,那男子的头上居然鼓起了一个大包。风吹吹弦玥的头发,对方居然没一个敢接着打。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给姑奶奶滚。”弦玥的手依旧是鲜血直流,歆音不在这,伤口不可能好的那么快。虽然紫血和蓝血一样都能治疗伤口,但弦玥救不了自己。
“玥姐,我有绷带。”棂柩拿出一卷绷带,弦玥谢过,缠了起来。她们看看倒在地上的洛漠泞,他手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比较像是,锈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