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还是从半次元搬过来的作品) 我死了。
如石榴般红的血液流淌在纯白的雪上,散发着阵阵腥味,光看画面,就像由红颜料勾勒的一副晚霞。
行人们各个皱眉捏鼻,快速绕道,就连空中飞舞的银色精灵都嫌恶地飞离,仿佛被沾染到就会被玷污。
我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死都不挑一个好地方死,忒!晦气!”
“这血这么腥,肯定是个作恶多端的,活该没人给她收尸!”
“妈妈,为什么都没人…”
“走开!别靠近我的孩子!”
咒骂声灌进我的耳,封住我的口,让我的灵魂不停地坠落,坠落,再坠落,仿佛没有尽头,没有着落。
我死了。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我残缺的尸身,并认出了我。
行人们得知我的身份后,有对我身份的惊讶,有对凶手的愤怒,有对我大好前程的遗憾,还有迟来的———哀悼。
人们戴着纯洁的白色玫瑰,扛起镶嵌着红宝石的金棺,唱着我创作的诗曲,忘掉对我的污言秽语,向我的归处走去。
他们的悲壮的气势与歌声仿佛震慑到了空中飞腾的银色精灵,让它们都低下了头,为这支送葬的队伍虔诚让道。
轰的一声,棺椁落在了大理石铺成的地板上。
戴着面具的人举起颂词,以歌声为我送上了最圣洁的诅咒。
旁人有的为我抽泣,有的窃窃私语。
我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如果让我找出凶手是谁,我就上请国家把他碎尸万段!”
“公主这么好,不仅体贴百姓,有勇有谋,还是诗学界的一颗冉冉新星,怎么就…”
“安安,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错?”
馥郁的百合花香缠住我的腿,乌黑的泥土压断我的手,让我的意识不停地坠落,坠落,再坠落,仿佛没有尽头,没有着落。
我死了。
三年的时间在漫长的时间长河前,也不过是白马过隙,弹指一瞬,却足以让命运的使者为一个雍华富贵的国家宣判刑罚。
火光冲天,红宝石迸射不停,人们甚至还没发出一声哀嚎或惨叫来怜惜自己,就已踏进幽冥的王府。
马群们扛着发散着冰冷珠光的珍宝,叼着象征毁灭的火把,肆意地践踏着曾以这些珍宝为荣的人们。
火焰与力量摧毁了一切,让厮杀与哀嚎遍布这片地方。
当马群离去时,曾繁荣的国家只剩下了倒塌的废墟,尘封的记忆,和无尽的死寂。
我也终于逃离了世俗无休止的问候,挣脱了痛苦凝聚而成的锁链,脱离了由怀缅制作而成的镣铐,感受到了——
尽头。
仿佛在这漫无休止,不断重复的世界里,得到了久违的喘息与解脱。
我漫步于被烟尘沾染的湖泊,穿梭于依旧洁白的大理石墙壁,飞行在层层叠叠的云中,又沉入厚实且柔软的泥土。
最终,我回到我的归处,张开双臂,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静候着自己的灵魂化为剔透的碎片,如被触碰的露珠般融入天地之间。
但,一个意外诞生了。
如同废墟中新生的小草般,一个孩子在倒塌的大理石墙壁下冒出了头。
有点滑稽的,像蠕动的毛毛虫般,他爬了出来,抱起了那些人挖开我坟墓后随意丢在一旁的尸体。
我看着他,回忆如滔滔长河。
这是曾经看到自己尸体暴毙荒野,想要问母亲什么却被打断的孩子。
是曾经参加葬礼时,没有明白母亲话中意味的孩子。
更是这三年,唯一一个每天都坚持来礼拜的孩子。
我抬起头,朝霞的微光已经隐隐显露,穿过了我举起的手臂。
看来,这一丝坚定的记忆留住了我的身影。
既然如此——
我抬起手,虚放在孩子的黑发上。
他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抚摸,停止了无谓的哭泣,懵懂地抬起头。
我的灵魂寸寸崩裂,化为白色的,如结晶般的碎片。
我闭上眼,能量的流失令我的灵魂坠落,坠落,再坠落…
但,这次有了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