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怪录】卷二07滕庭俊

到现在，我回味好久，还是没能想清楚今天的故事有什么深意。姑妄听之，如是我闻。

话说，文明元年的时候，毗陵掾滕庭俊有一种奇怪的热病。患病几年了，每次发作身体就像是被火烧一样，发作几天又会恢复正常。也曾经寻找医生治病，结果都是不如人意。

滕庭俊被调往洛阳任职。滕庭俊去洛阳的途中，走到荥阳西边十四五里的地方，天色就很暗了。他们认为已经赶不到下一个驿站了，就决定去路边的人家投宿。

路边人家主人还没有回家。滕庭俊觉得无聊，有感而发吟诵：“为客多辛苦，日暮无主人。”

忽然有一个秃头老汉从堂屋西边走来，衣服破破烂烂的，对滕庭俊说：“老汉是个没见识的人，就是喜欢文章。刚刚不知道郎君你来了，我正在和和且耶吟诗作对呢。忽然听到你吟诵‘为客多辛苦，日暮无主人’，觉得很是惊艳，哪怕是曹丕的‘客子常畏人’也不能说胜过你这一句啊。老汉我和和且耶是这家的门客，虽然没啥钱，但还是清酒几斗的。老汉我来邀请你和我们一起饮酒作对。”

滕庭俊觉得很奇怪，就问老汉：“老人家你住在哪里？”老汉回答：“我是这家人的扫地的，我姓麻，名束禾，家中排行老大，你就叫我麻大吧。”滕庭俊跟着麻大走，绕过堂屋西侧，看到一扇门。门开了只见，华堂复阁甚绮秀（这句不翻译了，我实在是想不出比这种句子还美好的句子了），房里有清酒和酒具。麻大和滕庭俊就坐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门里面走出一个人。麻大介绍说：“和且耶来了。”

滕庭俊谦逊地让出自己的座位，坐到了地位差一点的位置上。和且耶问麻大：“刚才和你联句，你的诗题想好了没？”

麻大写了自己的诗题，说：“《同在浑平原门联句一首》。我已经写好四句了。”这是麻大写的诗：

自与慎终邻，馨香遂满身。

无关好清静，又用去灰尘。

和且耶品读一会才说：“我的是七言，你对的是五言。而且韵脚还不是一个，你怎么看？”麻大说：“但是我的可以自成一章，到底还是不算差劲。”和且耶吟诵道：

“冬日每去依烟火，春至还归养子孙。

曾向苻王笔端坐，来迩求食浑家门。”

滕庭俊还没有看明白状况，看到这里房屋华贵，也有了就留在这里的念头，写了四句

田文称好客，凡养几多人？

如欠冯驩在，今希厕下宾。

和且耶和麻大笑着说：“如果让你就住在这里，恐怕住一天就厌烦了。”

他们三人饮酒吃食许久。

这家的主人回来了。仆人看到了滕庭俊没有看到麻大两人，大声喊滕庭俊。滕庭俊回应说：“庭院里有门客。”

忽然，麻大和和且耶都消失了。滕庭俊发现自己是在人家的茅房里，旁边只有一只打苍蝇和一把老旧的笤帚。

滕庭俊本来有热病，这次就彻底好了，后来再没有发作过。

故事到此就结束了。

请原谅我还是一脸懵。

这个故事是在嘲讽文人吗（可参考《元无有》）？我认为不是，麻大一来就说“老父虽无所解，然性好文章”，这个笤帚大叔还是很有礼貌，很谦逊的。里面提到的自夸的也只是为自己辩解的“不恶”。

这个故事是在暗讽滕庭俊这个人吗？好像是。唐朝官员到农户家厕所里和苍蝇、笤帚宴饮，还因此治好了自己的热病，这一定是一生的黑历史。

罢了，姑妄听之，如是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