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ni：购物治疗

chardeviant

Leni动了动，我醒了。窗帘拉上了，光线很昏暗，但我可以看到Leni的侧影。她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她翻身转向我，感觉到我也醒了，伸出手抚摸着我，摸索到我的肩膀，然后找到了我的脸。她朝我的方向微笑，靠近来给了我一个轻柔的吻。

“早安，宝贝。” 亲吻后，我向她问早。

“早安。”

“今天感觉怎么样？”

“不错，” 她又吻了我，“相当好。”

“嗯。那今天有什么计划吗？”

“还没有，” Leni轻声咕囔道，“我要起床了。”

“行。” 我给了她第三个吻。

Leni从床上下来，如常人般自信地走出房间。我又蜷缩在被窝里，等待着。

Leni洗澡没有花多长时间，只用了三分钟。她裹着条毛巾回到房间，用毛巾擦干身体之后，把毛巾搭在椅背上。

她走到衣柜的抽屉前，开始穿衣服。她第一次伸手摸索就找到了她的内裤抽屉，摸到了一些衣物，很快就弄清楚了它们的位置。接下来她选择穿紧身衣，她通常在裙子里面穿紧身衣。她熟练地穿着这些轻薄的衣物，将它们拉到她的脚上，然后是她的腿，再将紧身衣拉到她的腰部。如我所料，穿上紧身衣后，她选择了一条裙子，是短裙，能盖到膝盖以上十公分。

在昏暗的光线下，我看不清很多细节。她的紧身衣是深色的，她的短裤是那条我所熟悉的粉红色的。我知道裙子是紫棕相间的，但在黑暗中它看起来就像一团灰色块。

当然，在我们从医院回来后的五个星期内，我一直严格遵守Leni的指示。她知道这间房间是蓝色的，但是当我告诉她这件事后，她抱怨我没遵循她的指示，所以之后我并没有给她描述更多的房间特征。她不知道其他房间是什么颜色，不知道浴室和厨房的瓷砖图案，不知道家具是什么颜色，也不知道地毯是什么颜色。

她的衣服也是一样。我们搬到这里来后不久就给她网购了很多衣服，然后她让我把她所有的旧衣服都扔掉。现在她衣柜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她未曾亲眼看到过的。她给我的指示很简单：她不想知道任何东西的颜色和图案，只要我确保在重要关头让她不出丑就行了。她今天选了紧身衣。当她穿上丝袜时，我觉得很有趣，毕竟有时两只丝袜的颜色深浅不一样。她尽力避免这个情况。她试图将它们区分开，在洗丝袜时将它们配对，但现在有几对已经混淆了，而且有几对搭配确实看起来很奇怪。

她现在可以轻松地在房间里走动，在屋子里四处游荡。在刚开始的四五天里，她探索时使用盲杖。但之后，她开始不借助盲杖走路，而且走路时也渐渐不再犹豫。像卧室这样的地方就更容易了，我已经同意以后不把不该出现在地板上的东西放到地上。她知道地上不会有什么障碍物，于是行走时毫无畏惧。如今，她转身到另一侧，选了一件上衣穿，那是一件带有褶边蕾丝领的丝质衬衫，领口垂在前面。最后她穿上普通的中跟短靴。

接着，她坐在化妆台前。她现在只画淡妆，抹几点化妆粉和口红，画几下眉，然后还有就是用点睫毛膏。她知道睫毛膏是黑色的，但她不知道她的眉笔是颜色较深，也不知道自己涂的是紫色的口红。她在不知不觉中做着轻轻的哥特摇摆。当然，在黑暗中，我无法辨认出任何细节。

当她做完这一切后，她决定换一下她的假眼。她喜欢换假眼，但这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因为她不知道她的那些玻璃眼球是什么样子的。之前她要了一双她原本的眼睛颜色的玻璃眼球，但当时我按她的要求把它们混在了天鹅绒小箱里。虽然她确定她买过那一对假眼，但她无法将其从那一堆假眼中分清。她确实有一对她原来的蓝色的，不过我以前还给了她一些其他颜色的，棕色、绿色、灰色都有。

她还有其他的几对假眼。之前她要了一对纯白，以凸现她的失明。当时我给她买了两对纯白，又即兴买了一对有光泽的纯黑。我们曾经收拾整理过：她在这个常用盒子里放四对，在备用盒子里放两对。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在不咨询我的情况下更换假眼，然后由我决定在常用盒子里放哪四对假眼。她的黑眼球非常怪异，所以我通常不把它们放进常用盒子，不过有时我也会这么做。因为共有两对白眼球，所以她经常戴白色的。我现在看不清，不知道她今天戴的是哪一对。

她说自己已经准备好了，然后走到床边。她俯下身子，右手向前摸索，再次触碰到我的肩膀，然后凑过去给了我一个吻。她先是摸了摸我的额头，再用脸颊碰到我的唇边。她热吻着我，在她黑暗的小世界里忙碌的几分钟总是让她对我更加敏感。

“喝咖啡吗？” 她问道。

“去做吧，宝贝。我等等就找你。”

“好。” 她又吻了我，轻轻触碰在我嘴唇的一旁。她没有调整她吻的位置，只是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微笑着离开了。她自信地走出房间，拿起毛巾放在浴室里。

我直接起身，并没有去洗澡，只是把前一天穿的衣服整理一下，整齐地堆在我的抽屉里。我去了洗手间，然后下到厨房。

厨房的百叶窗拉上，屋内几乎是一片漆黑。我打了声招呼，默默地拨动了电灯开关。显然，黑暗对Leni来说并没有成为障碍。她已经打开了水壶，拿出了杯子，当我打开灯时，她正在用勺子舀第二勺咖啡到咖啡壶里。

我拉出一把椅子坐下，她听到了我的声音，转身看向我的位置。“你没穿鞋吗？” 她问。

“确实，别担心，我刚刚只是忘了而已。” 我起身走进走廊，穿上一双拖鞋。

Leni 喜欢生活在她的黑暗世界中，用她脑海中的内置地图寻找脚下的道路，但她不喜欢的一点是她不知道我要去哪里。穿上拖鞋后的脚步声也并不大，但Leni可以很敏锐地听到这些声音。当她听到我穿着拖鞋回来时，她转身靠在工作台上，朝我的方向微笑。

“谢谢。” 她随口说道。

“别担心，宝贝。”

当然，我现在可以清楚地看到Leni了，正如我告诉过她的，她看起来很可爱。她不知道她的靴子是栗棕色的，实际上这个靴子与她最后穿的浅棕色紧身裤很搭配。我知道她的裙子和衬衫是什么颜色，但她不知道。她曾经说她认为这件衬衫是粉红色的，但如她所愿，我并没有纠正她。它实际上是五彩缤纷的花卉图案。我对时尚穿搭和色彩不敏感，不知道她的衬衫、裙子和其他衣服是否搭配，总之我觉得她看起来很漂亮。如往常一样，她的眼睛是纯白色的，与暗红色的嘴唇形成了美丽的对比。

水壶烧开了，我看着她喝完了咖啡。她对待热水有点谨慎，但她总归是优雅地完成了手头的事情。通常，当她和我说话时，她会努力朝正确的方向看。但现在，她正全神贯注，脸微微抬起直面前方，头纹丝不动。

她对咖啡很满意，拿起两个杯子，端到桌子上，其中一杯几乎精确地放到我面前。她如常人般做了这一切，在她意识到杯底快要触碰到桌面时缓缓放置下来。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摸了摸自己的杯子，然后双手捧着它喝了一口。

咖啡里的牛奶有点多，我不喜欢，但没关系，我不会抱怨的。

“今天还没有计划吗？” Leni放下杯子问道。

“还没有。”

“我在想如果你愿意的话，也许可以去购物。稍微增添一下我的衣橱，也可以看看小镇。”

“行，听起来不错。” 我听出她说她要去镇里看看时的讽刺语气，但我并没有接茬。

“肯定不会买很多，我只是想稍微买点东西。” 她知道我不喜欢花很多钱买很多东西。我是那种进店就买，买了就走的人。

“很好。”

“即便我知道我很奇怪，但那规则同样适用：我不想知道颜色，标签以及其他任何东西。”

“是的，我知道。” 我轻轻一笑。

“这对你为难吗？”

“不管怎样，这并没有让我为难。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我不得不仔细掂量我要说的话。当时我是在无意间告诉你房间是蓝色的。这些事很难避免。”

“好的。”

“难道你不好奇吗？”

“不，这很有意思。就算你告诉我了，我也无法真正知晓。你说房间是蓝色的，幸好你没再进一步，所以我不知道它是浅蓝色还是深蓝色，也就是不知道确切的颜色。”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喝了一口咖啡，再次摸了摸自己的杯子。她的手从不离开杯子。我现在确定她是有意这样做的，毕竟手离开杯子后她必须摸索着重新找到它。

“我开始忘记颜色之类的东西，甚至我记忆中的颜色都有些模糊。我会在脑海中稍微给事物上色，但终究没什么意义。这是一个厨房，在我想象中是亮白色的，浴室也是如此。在我看来，房子的其余房间大多是浅棕色，除了卧室是深棕色的。所有的家具都与其房间的颜色相同。”

“真有趣。”

“其实，真正勾引我兴趣的是你告诉我的那些不要常戴的假眼，你说那几对假眼很吓人。我不想知道细节，但你这么说真的很奇怪。”

“只是有一点点吓人，会让人们注意到它们罢了。” 我撒谎了，她的黑眼睛真的很吓人。

Leni对我笑了笑，她看得出来我在淡化那几对假眼的可怕程度，但她喜欢这样。“我今天应该戴那些可怕假眼吗？”

“你可能已经戴上了。我们之前说定过，当我喜欢的时候，我会把那些假眼塞进你的盒子里。”

“真好。” 她笑了笑，然后叹了口气。“你在这方面做得比我希望的要好。”

“好，我想让你享受盲感，你已经等得够久了。”

“是的。”

我们默默地又喝了几口咖啡。

“你想什么时候去商店？” 我一边把空杯子放在桌子上一边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不过我并不着急，主要是我们不能在商店开门之前到达那里。”

“行。”

Leni咯咯笑了起来。“我能感觉到你的着急，你很想不顾一切地告诉我现在的时间，不是吗？”

“有点，你说得对。不过没关系。”

“还是有关系的。我想早餐吃吐司，你呢？”

“是啊，吐司听起来不错。”

“好。”

“我做还是你做？”

“你做。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做到，” Leni对我微笑着说道，“反正我会在一旁自寻乐子的，我会聆听你的声音。”

“好的。” 我轻轻一笑，悄悄地站起身来，偷偷地绕过她的身侧，给了她一个吻。当我们的嘴唇相遇时，她并不感到惊讶。“你要再来一杯咖啡吗？”

“是的。” 她喝完咖啡，端出杯子。

我继续吃东西，Leni坐在那里，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头微微歪向一边。水壶的声音很大，Leni并不在意。但当它咔哒一声关闭，屋内再次安静下来的时候，她缓慢地舒了口气。

我不会为Leni做太多事。我用两把刀，果酱，黄油盘罗列在桌子中间，然后我们每人吃了两片吐司。Leni 一定很清楚我在做什么，因为当我端着盘子转身走向桌子时，她把双臂分开，以便让我把盘子放下了。

我笑了笑，给了她一个吻：“我了解你，干的不错，你听觉真的很好。” Leni只是对我笑了笑，内疚地耸了耸肩。

我再次走向厨台，拿起杯子，把它们放在桌子上，然后坐下来吃饭。

我有意调戏Leni，她必须找到刀子和黄油盘。由于捕捉到了当初放下它们时的声音，她知道它们在哪里。她在她的吐司上涂了黄油，这时她手指上沾了一点黄油，然后她便舔干净她的手指。桌子上有四罐酱，Leni没有问我，而是取下盖子闻了闻罐子里的东西。她选择了第二罐，是杏酱。

我们并不着急，边吃边聊。

我想，像Leni一样刚失明便能做到吃吐司、喝咖啡的人，应该有很多，但Leni做这一切的时候兴高采烈。当我们吃完后，Leni把所有的东西都收起来，洗了洗盘子。Leni四处走动，做事几乎和一个正常人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当她需要感知什么的时候，她会放慢一点速度，而且她的头很少转动。

我们本来打算一起坐在客厅里的。但就如同往常那样，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后门走出去了，感受着天气。天气很好，我们一致同意坐在花园里。Leni仍然没有用她的盲杖，只不过她在外面走得更小心了。她不太了解花园，但她自己找到了我们的椅子和桌子，没有发生任何事故。

我们静静地待了大概一两个小时，Leni很开心，鸟鸣声让我们兴奋不已。最终我们决定进镇子。

开车很顺利，我把车停在一个大停车场，然后出发去商店。Leni拄着盲杖，挽着我的手臂。她现在很熟练了，我们可以正常速度行走。因为她握着我的手肘，所以她并不需要盲杖。不过盲杖其实很有用，让她周围的每个人都知道她是盲人，以此主动让道。而且盲杖对于上台阶来说很有用，Leni用它来感受台阶的高度以确定抬脚的高度。

我不是很熟悉这个小镇，但Leni是压根不知道这座小镇，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她应该不想知道这些建筑大多是红砖砌成的，我也没去告诉她。正如她往常所做，当她走路时，她的头抬的很高，这是她集中注意力时的自然姿势。她被行人盯着看了几次，毕竟她的白眼睛很明显，但我不想告诉她。

我带她去了一家连锁服装店，但不告诉是哪家。我们之前讨论过，商店用字母标号。她称呼它们商店A、商店B。

Leni想要一条裙子和几件上衣，于是我引导她到相应的衣架。店员想要向我们提供帮助，但我拒绝了。

“谢谢，我们没事。她会按自己的感觉和想法来的。” 我向那个女店员解释。

我把Leni拉到一排上衣前，然后让她自己摸索。她把盲杖收起来，滑合上，然后把它挂到套在脖颈上的挂带上。这个流程很耗时很长，而我不会告诉她任何她不需要知道的事情。她摸了摸衣服，很快感受到了它们的风格，然后双手在衣服周围移动，弄清楚了它们的触感和外形。她很快就搞明白了哪些相邻的衣服是同一种款式的，然后在衣服款式发生改变的地方停下，仔仔细细地触摸。

当她发现她喜欢的衣物时，她会把它从架子上拉下来，以便于更好的触摸。而当她对此满意时，她会征求我的意见。

“你喜欢我穿这件上衣吗？” 她问。除了她能独立感觉到的东西外，她不想知道其他任何事情。她很难弄明白到衣服的颜色和图案，这是触摸所感觉不到的。

“我觉得你这么穿会显得有些邋遢。” 我向她解释，告诉她她所需要知道的一切。

“行。” 她点点头，把衣服放回架子上。

时间缓缓流逝。我不懂流行时尚，但我认为她穿很多衣服时都会很好看，所以我支持她买下它们。

她拿起三件上衣，然后找到两条裙子和一条连衣裙，走进了更衣室。我问她是否需要我的帮助，但她认为不需要。然后她拄着盲杖朝我指示的方向前行。

我耐心等待，她花了点时间。她做好取舍后便出来了，让我拿着她买的衣服，并让我指引她把不想买的衣服放回原处。过后，她打算尝试不同尺寸的一件上衣和两条裙子。她再次试穿，我提着衣服在外面等了一会。

我让她按她的意愿付款。我站在她身后，让她找到柜台并与收银员沟通。我觉得她看起来很可爱。她抬着头目视前方，手指在读卡器的密码键盘上摸索着。收银员第一次看到Leni时有点不安，但当Leni拿起衣物走回我身边时，她给了Leni一个鼓励的微笑。

“我们去别处吧？” 我问。

“嗯，好，我们找个地方喝杯咖啡，好吗？”

“行。”

我又带着她在镇子里转了一圈，在一家风格合乎心意的咖啡馆里安坐下来。Leni再次走在我身前。我引导她到柜台，而Leni抢到我前面与咖啡师交谈。她告诉咖啡师我们想要什么咖啡，并在取餐时付款。煮咖啡是一个嘈杂的过程，Leni 没意识到柜台后面咖啡师的行动，茫然地盯着最后一次听到她声音的地方。

我给我们选了一张桌子。我们手里拿着自己的杯子，Leni的手搭在我的手肘上。我选了一个窗外风景秀丽的地方坐下来，但这景致对于失明的Leni来说有点浪费。我了解她，她是想被店里的其他顾客注意到的，而巧合的是，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选择了一对引人注目的眼球。她雪白的眸子格外醒目，露出几分令人同情的神色。她像在家里一样，每次都把杯子放在不同的地方，因此她可以在摸索着寻找杯子的过程中取乐。

我们喝完咖啡后，Leni说购物快结束了，她想买几双鞋。我带她到一家鞋店，然后我们开始挑选。她想要几双时尚的靴子，大概刚好能遮到膝盖。

果然，店员看到Leni后，赶忙过来帮忙。盲人在选鞋时，难免需要一些沟通。陈列的鞋子和靴子大多只有一个尺码，所以这需要店员找一双合适的给Leni试穿。我担心店员格外关照Leni ，透露给她鞋子的颜色和款式。所以当店员去拿第一双鞋的时候，我就连忙跟在她身后。

“我能说句话吗？” 我对店员小声说。

“可以。” 她低声回答。

“实话实说，这有点尴尬，” 我开始解释，“她失明的时间不长，心情还不太好。你小心点，不要和她讨论她选择的款式和颜色，好吗？最好还是让她凭着自己的感觉和想法做决定。”

“哦，当然可以，” 她脸上浮出几丝悲伤，“她所遇到的困难情形一定很糟糕。”

“她会没事的。我觉得这样对她来说会更轻松点。”

“没问题的，先生。”

Leni尝试了几种不同款式的靴子。店员很聪明，只评论是否合身并询问她的感受，并没有多说什么。Leni 只选了一双靴子。我想如果她能看到它是深红色的话，她不会选择它。但我不介意，我觉得她穿上后看起来很时尚。我所明了的唯一问题就是，这双鞋子在搭配上可能会与很多衣服发生冲突。但是，我不在乎，到那时，按我们的约定，我自然会制止她选择这种会出丑的穿搭。Leni 再次为她自己的东西付款。谢天谢地，依旧是刚刚的那个选鞋的店员为她办理收款。Leni 拿起了她手里的购物包，而对里面装的东西一无所知。

我们出去吃汉堡，Leni再次把手搭在我的肘部。如她所愿，Leni点菜，我选择座位。Leni又开始取乐了，她进店后本就不需用盲杖了，但她自告奋勇去把食物端回桌子上，这样她就可以继续用盲杖了。Leni想使她的失明更加显眼，以至于让所有人注意到她。

我们坐下来，Leni 陶醉在吃东西的触觉体验中，我可以感觉到她拿起薯条时的兴奋。她花时间去感受汉堡的形状。通常，她也有意识迎合正常人的习惯，当她和我说话时，她会看着我的方向；但现在，她并没管那么多，她故意直面前方。

吃完饭就要回家了。车里的Leni明显安静了下来。

“你还好吗？” 我问，她的安静让我有些不安，“我本以为你会和我谈谈这次旅行。”

“我会，但不是现在。先等我们回家。”

“好的。” 当我知道她的心思时，我就放下心来了：她还在体验盲感。

我们回到家后，一切照常进行。Leni让我提着行李，然后她早早地用她的盲杖找到通往前门的路。到达前门后，她把盲杖收起来，找到锁的位置并为我开门。她在门后等着我，一听到门关闭，她就伸出手来摸索我。当她触碰到我时，她把我推到墙上，热情地亲吻着。她松开了手，我们两面相对，长舒一口气。

她紧紧地抱着我。“你对那个鞋店店员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我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一定说了什么。告诉我。”

我弯下腰吻了她。“我告诉她你刚刚失明，说你不想知道颜色和款式。你心情不好，还不能听到这些话。”

“太完美了，我几乎能感觉到她在咬她的嘴唇。”

“是的。”

“她有没有盯着我看？”

“起初有点。然后她给你递了一个和蔼的眼神，转身向我，做出了一个奇怪的抱歉的表情。”

“我看起来真的是失明了吗？”

“看起来很明显。”

Len咕囔几句。平静一会后，她又抬起头：“我们在小镇里走的时候，有很多人看着我吗？”

“并不多。”

“他们怎么看我的？”

“有的不人好意思，连忙移开目光；有的人只是显得有些可怜；一两个人盯着看，看着你的脸和盲杖。”

“在服装店里，有没有人看到我在衣服上摸索？”

“是啊，你显得并不忙手忙脚，但还是有几个女人盯着你看了一会儿。在她们发现你在做什么后，她们看的更专注了。”

“在咖啡店和汉堡店，有人注意到我了吗？”

“你自己知道答案。你都在汉堡店用盲杖了，意图明显。”

“是的。” 她得意洋洋地说道。

“确实有些人注意到了你。”

“很多人吗？”

“咖啡馆里注意到你的不多，但汉堡店里很多人都发现了你。”

“他们怎么看我的？”

“和在街上的一样，人人表现不同。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目不转睛地看着你，就像鹰一样。她试图和她的朋友聊天，但她的注意力全在你身上。”

“她看起来有点羡慕我吗？”

“我不知道，她的脸几乎是无表情的，她只是被你迷住了，好像她无法理解她所看到的一样。”

“你反感她盯着看吗？”

“不，” 此刻，我亲吻了Leni，“我为你感到骄傲，我认为你有点疯狂，但我能看到你的快乐。我知道你想让人们盯着你看，你想站在聚光灯下。”

“或许是的。” Leni咯咯笑了起来。

“我买的衣服没什么问题吧？”

“放心，我不会说的。”

“谢谢。” 她高兴地说。

Leni高兴地长舒几口气，然后吻了吻我，摸到了我的手。她拉着我，带我进入卧室。

她把我拉到床边，开始热情地亲吻我。她的脸正对着我。“光线够亮吗，你能看清楚我吗？” 她问。

“有点暗。”

Leni放开我，走到门口，打开灯。她走路时显得有些犹豫。

“你刚刚是不是丢失方向感了？” 我问。

“是的，你怎么知道？”

“你走路的时候有点犹豫，你平时这家不这样的。”

“是啊，那一刻我有点走神了。”

“好的。”

“你现在能清楚看到我了吗？”

“嗯，是的。” 我吻了吻她。

“好的。”

她将手指移到我身上，让我停止亲吻并保持静止，这样她就可以摸索到我了。

“很快，”她低声说，“我就会开始忘记你的长相。但我会非常清楚你的触感。你的脸会在我的脑海中消失，但我会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你的脸。” 她的声音里没有任何遗憾，她对这个想法感到很兴奋。

当我们靠的越来越近时，她低下了头。如果她没有失明的话，她会一直看着我的脸。

“你能看清楚我吗？” 她气喘吁吁地低声问道。

“是的。”

“我看起来很可怕吗？”

“并不。”

她愣了几秒钟，然后又低声说，“触摸我的眼睛，让我感受到你的手。”

我抬起手，用一根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左眼球。有点奇怪，她没有眨眼，我能感觉到我的手指抚摸着她光滑的玻璃假眼。

在她感觉到我的手指之后，她的喜悦溢于言表。她向前挪动她的头，让我的手指更靠近她的眼。她把手伸出来，她的手指抚过我没有触摸的右眼。“你有个失明的女朋友。” 她低声说。

“嗯，我知道。” 

我们恢复呼吸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那么，你享受你的购物之行吗？” 这是一个设问，我知道她很满意。

“当然。” 她微笑着吻了我。

“事到如今，你后悔失明了吧。” 我的声音里透着讽刺。

她咕囔了一句：“我很担心，担心失明会很可怕，害怕这样最终会变得很糟糕。现在我知道了。我以前对失明并不算很了解。尽管之前我扮盲了很久，但当时的我依旧不了解失明的具体情况。我已经好几个星期看不见这个世界了。我的整个世界都在改变，我真的喜欢失明。最棒的是，失明是永远的，现在没有人能把失明的事实从我身上夺去。我是盲人，而且会是一辈子。”

“是的啊。” 我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是这个星球上最幸福的女孩，我非常爱你。”

“嗯。”

“你会觉得我很无聊吗？”

“当然不会。如今，我觉得我永远不会厌倦看到你的盲态，看到你在其中寻找到的快乐。”

“我确实对身边的事物感到兴奋。我以为会有一些我不喜欢的事情发生，但没有。世间万事万物都是美丽的。”

“是的，你也是。”

我们拥抱着冷静了一段时间，然后在房子里闲逛。Leni并没有去找很多事情做，只是在找借口做一些她看不到的事情。我冷静下来，看着我能看到的一切。她四处走动，解释说她只是在了解她的方位，但我知道这不是真的，她现在完全知道房子内的通道，这只是盲目踱步的借口。

我们在花园里呆了一段时间，那里有自制的柠檬水。我们通常坐在椅子上，但这次Leni一直在拄着盲杖闲逛。过了一会儿，她便可以不用盲杖行走于花园中了。

Leni以取柠檬水为借口四处走动。她去厨房接柠檬水，但实际上只往杯子里倒了一点点，并坚持要我们喝完那几口后她再去接更多。

最终她平静了下来。我们晚上看电视。我以为Leni现在会厌倦看电视，但她没有。她听了很多节目。她一直听着，说她不需要用眼睛看电视，只是听着就够了。

天要黑了，我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夜幕缓缓降临，看着Leni在暮色中四处走动。令人惊奇的是，Leni像往常一样毫无犹豫地游荡着。在我们睡觉之前，我建议她给我们做可可。我的眼睛现在已经适应了黑暗，当我们走进厨房时，我可以从水壶上的蓝色小灯发出的灯光中辨认出Leni幽灵般的身形。她继续做可可，她享受着失明，我欣赏着我迷人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