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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然之死(三)

2023-02-23 15:49 作者:枣木锤  | 我要投稿

三、苏凯视角

       在与朱琪结为情侣之前,我只见过她三次面。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我俩都很小的时候,那时我们的记忆模模糊糊,在各自的脑海中都尚未形成一幅有关对方清晰完整的画面。只是隐隐约约记得,我们好似是在同一所幼儿园里碰见过,而且还为彼此那种对小孩子来说趣味非凡、对大人来说满是回忆的儿时表演拍手鼓掌叫好。那时的我们,丝毫不懂得吝啬自己的掌声。

       第二次见到她时,我就知道我以后要在脑海中永久地存留着她初中时代的影像了,并且自以为我已经目睹了她的全部风采。那时在她身上最使我难以忘记的,是她那双雪亮亮的黑眼睛,和她那雪白雪白的纤细手指。它们在刹那间便可以为周围人带来令众人意想不到的神清气爽的感觉。这感觉也在一瞬间就把我拉入一个十分美妙的仙境,使我流连忘返,心向往之。

       第三次再见到她时,竟是在周末的一天下午。那时虽说是周末,高中的课程却是愈加繁重,我好不容易才抽出宝贵的时间来,去照看我家中的小兔。

       我家院中有六只小兔,三只是白兔,另三只也是白兔,只是更加可爱、更加惹人喜爱罢了。我一来到身边,白兔们便都直竖起管状通红的长耳朵,红得发亮的却是十二只透明的兔眼睛。

       我正饶有趣味地站在洞府外观赏,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衣裙的窸窣声和脚步声。

       这声音不像是母亲的。我转过头察看,发现那人正是朱琪。她在朝我这边走来。

       这时我仔细打量她,才不得不承认,我之前并未领略过她的全部魅力:她衣服的袖口处镶着雪白的花边,披散着的波浪般的秀发,玲珑的脑袋,秀美的肩,再加上开朗善良的面颊,这一切都使她独具特色,极富魅力。

       她走到我的身边,脸上带着调皮的微笑。

       “苏大哥呀!怎么连兔子都不会养呢?”她开始用没有拘束的亲昵语气调侃似的问我。

       我对此感到十分诧异,不知她为何找上我,却又不喜欢过多研究,于是冷冷地回答她说:“让它们自生自灭,自取灭亡!”

       听完她“扑哧”一声笑了,捂住嘴巴,过了一会儿又说:“你瞧兔子的耳朵,都被苏大哥你给揪红了!”

       我尴尬地笑着,红着脸,为自己的窘态感到些许恼火,却又无可奈何,最后无奈地对着她耸了耸自己的肩膀。

       这一动作不经意间又把她逗笑了,她笑得更厉害了。

       冷静下来过后,她才告知我此次前来的目的:是为与我结为终生伴侣。

       我不知她是否经过深思熟虑,对她的爱情我不愿像对待之前那些一样草率,可我还是答应了去享受这份我简直求之不得的亲密(因为我在这方面已经不是初入战场的新兵)。嗳!谁叫她那么迷人呢!

       在高中时代渐渐走近她,我才发觉,并非所有的女孩都喜欢浓妆艳抹。她就是顶独特的一位。因为她无须打扮,就可以显示出俏丽可爱的容颜。几乎是每天,她都或是露骨或是含蓄地向我表示她对我的爱情。而且她表示得那么纯洁,那么可爱,那么信任!她那双眼睛见到我时总是情不自禁地闪烁出光芒,让我觉着我自己身上的缺点好似全都消失不见。我每每都能体会到被她的爱情所打动而产生的新的醉意。我感到自己也变纯洁了。于是我越来越想要好好对待我们的这份爱情了。

       可是事实却总是与期望相反。虽说我深谙这其中诸多道理,却仍阻挡不了幻灭期的到来。像大多数情侣一样,我们在绚丽期爱得死去活来,到了幻灭期却形同陌路,甚至成为了仇人。

       我与她成为了仇人,至少在我看来是如此。之前在她身上闪闪发光的亮点,现在却让我因之对她产生厌恶。她也应该察觉到了这一点,愈加频繁地踏入我的家门。为此,我央求母亲搬了家。

       我始终无法原谅她,因为我发觉到一个可怕残酷的真相——即使那时她貌美如花,也并不能满足我的全部需求。这令我很是失望,貌似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风姿,沦为了平庸不堪的女子。虽说我也知道,满足我的需求并非作为伴侣的责任,伴侣的真正职责在于帮助我更好地了解自己,更好地认识自我。可我得知真相后还是很恼火。人啊,终究是个非理性的动物!我就像个孩子,像个疯子,毫无节制向她这个母亲索取,提出所有能够满足我的需求,最后也像个孩子一样,一觉醒来才发觉到原来夜里梦到的仙堡宫殿都是子虚乌有。我的心里充满了绝望和愤怒,简直要呼之欲出,对这份爱情我终于也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可她仍不放弃,她热情的劲头还远远没有消散。后来我还是让了步,勉勉强强与她达成一致意见——我告诉她我家的新地址,她来找我,我们再谈最后一次,谈好了自然好,谈不好就撒手。当时我已经下定决心,我要死死地咬定后一种选择,借此机会跟她说个明白。

       于是我就在搬入的家中静静地等待。等得不耐烦了,我就起身,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烧茶的水壶还在“呜呜呜”地响着,从壶口里断断续续地飘出几缕白色的烟雾,这烟雾喷得越来越浓,到最后聚成一大团,茶也烧开了。

       这时我听到一阵敲门声,知道是她来了。

       我打开门,让她进来。她杵在门口,坚持说:“我们要好好的……”

       我已心灰意冷,但还是想要心平气和地与她谈论此事。因为我觉得在门口谈这种事情实在不够郑重,便要她进门再说。

       可她坚持不肯,一个劲儿说:“你先答应我,先答应我——”

       我装不出极其肯定的样子去答应她,只能伸出手,试图拉她进来。

       她倏地一下嫌恶地避开我的手,突然抬起她那双满是气愤的眼睛瞪着我看。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往屋里拉,说话的语气不免严厉了些:“你跟我进去,进去再说!”

       她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眼睛里似乎还燃起了怒火。

       我预感到,我与她之间的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周围的空气也随着我们的关系变得紧张起来。

       可我最终还是拽动了她往里走。她的力量敌不过我,可仍在费力蹬直双腿坚持不随我进。

       这时,不知是谁突然从楼下冲了上来,一把推过我。我毫无防备,连连退后好几步。拉着她的手一松开,我胸中的怒气就更旺盛了。我找到了发泄闷气的出口。在那一刻我就决定要把所有的气撒到冲上来的这家伙头上。

       不经商量,我们双方便开始厮打起来。起初我并不想打伤他,只是想发泄发泄我不满的情绪,跟他拳打脚踢。可后来我们两人越打越凶,越打越恼。

       朱琪在一旁不住劝解,这更激起了我战胜他的欲念,或者说,这更激起了我作为男性的本能。我就是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门口有一段阶梯,我抓住机会跟他扭打滚落在一起,在即将从楼梯上滚落下去的时候,我习惯性地握住了阶梯旁的栏杆,从此免了一劫,他却滚落下去,摔得几近血肉模糊了。

       朱琪忙下去察看,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她后来哭着跟我说,他已经没了呼吸。

       我这时才冷静下来,然而我却并不感到惋惜……

       因为多年以后,在这光明磊落的人世间,神行着神的意志,而我,依旧可行我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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