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在大瘟疫时代，肉类成为奢侈品，无中生肉有限公司与A集团旗下的吹牛美味，在人造肉市场展开竞争。A大陆的核心养殖农场忽然爆发了疫情！吹牛美味和无中生肉两个团队，开始鼓动了一场全方位舆情事件。然而，当这些事情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的时候，全球各地忽然出现了一种神秘生物“围城者”。

本文首发于未来事务管理局“不存在科幻”（non-exist-SF）公众号

康尽欢 | 科幻作家，代表作品《脑内小说俱乐部》等。资深媒体人，历年来为《时尚芭莎》《新周刊》《GQ》等刊物撰文超百万字，有多部作品出版。

肉与骨的先知

九十六 喂饱世界的未来

全文约4900字，预计阅读时间9分钟

一

只有无所顾及的权力才让人愉快，任何需要负责的权力，其实都是压力。

因为全球范围突然出现了“围城者”，A大陆政府紧急调走了防疫部队，回首都进行围城者的防卫工作。

第一实验农场的灭活危机被暂时推迟了，但是，第一实验农场则要暂时接待三百多人的新旧媒体工作者和社会志愿者，恐怕至少一周的生活物资供应。

南溺水虽然在广播里安慰大家，第一实验农场的智能生物监控系统，能监控整个农场的所有生物的动向。

但是，吹牛美味在本地的管理层召开了紧急会议，第一项决定，就是建立巡察队，分组对整个农场进行一次人工地毯式排查——防止现有的生物雷达检测系统，无法检测到围城者。

每组工作人员六人，共十组，将农场区域以三百六十度划分，每组每人负责巡查区域划分十度内的所有区域，包括地上部分和地下部分。

王巧合提议，“把我和南工分在一组吧，让农场的资深员工来做我们这组的组长，我们也跟着好好了解一下农场。”

北浮游马上表示反对，“你去可以，但是，南工不应该参加巡查，即使只有千分之一的风险，在这种时局下，我们也不能让南工这种高级生物科学家去冒险。万一真遇到了围城者就糟了。”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以目前的情报来看，在对整个农场完成排查前，我在任何一个静止区域都是不能确保百分百安全的，我还是亲自了解一下农场的交通情况和各种空间细节，才比较安全。”南溺水说出了自己的考虑。

“那你们组分十个人吧，加四个农场保安保护你，如果出了异常状况，你不要管其他人，所有人优先保护你撤退回安全区域。”星宿海进行了最后裁决。

王巧合苦笑，“放心吧，抛开公司利益和种种价值比较不谈，我这个大男子主义者，也不会让南工置于危险之中的。”

北浮游打圆场道，“我知道你够勇，所以不担心你。对了，你是和南方组织在平安京的联络员关系不错吧，虽然我不抱希望能直接从她那里得到准确情报，但是，你还是试试联系她摸摸口风吧。”

南溺水和王巧合一起摇头，同声回答，“她级别太低了，如果她知道什么，早就通知我了。”

北浮游叹了口气……“好吧，我会调动我的情报网去查。”

王巧合和南溺水离开办公室，去农场的生物安全科挑选组员，两人一边走着，一边闲聊。

“你有没有后悔被吹牛美味并购？”

“没有啊，遇到这种可能农场全灭的情况，竟然有出现了围城者来分散官方的压力，从某种角度来看，这也算是公司的强运吧？”王巧合皱着眉头苦笑，然后问南溺水，“南工，你说我们是在A大陆比较安全，还是回平安京比较安全？”

“我们在A大陆会更安全，平安京的人太多了，一旦围城者造成了恐慌，整个城市的物资供应会非常吃紧，大量的人口导致的不可预测的情况也会增多，人太多，在动乱时期是非常巨大的压力啊。”

“我觉得咱们收容的那些媒体人就够麻烦了……希望不要在网上说我们提供的饮食不好，说我们的枕头不够软～”王巧合边说边摇头，“也不知道孙白糖那边如何了。”

“他留在平安京和他妹妹在一个城市，他也能比较安心吧，西门楣也会帮她，问题应该不大，车进三和金木鱼都是能独挡一面的人。我倒是觉得，应该让他们尽快来这边，但是，平安京已经封城了，如果吹牛美味的高层，都出逃平安京，影响也太坏了……头疼。”

两个人边分析局势和对策，不知不觉赶到了生物安全科，其他工作人员接到命令，都在这里集合，由安全科的人指挥分组，分发器械和装备。

因为有大瘟疫时代的经验和教训，所以，每个农场的生物安全科都会准备各种应急设备，普通工作防护服，和特种军用防护服都有准备，普通工作防护服常被二百套以上，军用防护服，在第一实验农场这种大型机构也会备用八十套以上，以备紧急情况发生。

这一次巡查，采取差额配备的方式，每六人组分配两套军用防护服给安保人员，四套工作用防护服给其他组员，并随组携带六套工作用防护服以应对可能出现的紧急情况。

按照星宿海的要求，南溺水所在的小组增加了四名安保人员，所以，这一组装备了七套军用防护服，王巧合倒是安然穿着普通工作用防护服，也没有特别不服气。

生物安全科的科长决定，这次人工地毯排查行动，用角度并和的方式进行排查，就是说，这六组人员负责的排查区域是彼此相连的，连成一个六十度扇形，而不是把整个排查区域分成六个区域，每组去逐步完成自己分担的六十度区域的排查。

因为是进行生物排查，每个小组还配备了小型生物雷达，以及电网墙，喷雾粘胶枪等生物对抗设备。

六个小组四十人，都装备起来，看起来也是威风凛凛。

王巧合忍不住说，“我觉得我们需要个bgm。”

科长说，“那就放好汉歌吧！”

“大河啊，朝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二

平安京宣布封城的时候。

孙白糖正在肉夹馍工会和大家闲扯，虽然A大陆的事情让整个公司的高层都很头疼。但是孙白糖知道，这个领域的事情，应该是王巧合去操心的。而他，还是应该守住街头，和那些最基础的分销商们好好相处。

人造肉这个商品，无论当下有什么热销概念，网红产品，最终，还是要靠大众消费来支持的市场。

肉夹馍工会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人，不过，还是中年老男人最多，有本地的旧朝显贵，也有外地来的世界旅行者，他们年轻的时候，还是90年代，那是个梦想还在闪闪发亮的时代。

这样一群男人聚在一起，当然要谈谈世界大事了，胸怀地球，关心宇宙，指点江山。

一位剃了寸头的精瘦眼镜男说：“我赌五毛钱，这事，肯定和美帝有关，生物武器，绝对是未来的世界武器发展的方向。美国兵多贵啊，还是玩生物武器省钱，我觉得啊，他们肯定也读了毛选，才会玩这个农村包围城市。”

另一个双下巴小眼睛，眼睛还没有双下巴的褶子大的大叔说，“我觉得啊，这印度一贯是美帝的狗腿子，他们会提出围城者这个说法，保不及，就是官方命名。”

“也可能是毛派吧，印度是有毛派的……”

众人正在争论，孙白糖插话，“诸位前辈，电视里可说了要封城了，你们要不要囤货啊？我们厂里现在还有存货。”

“不囤货，不囤货。”一个白色长发的大叔说，“这要是真的物资紧张啊，谁囤货，政府就会抓谁。当年大瘟疫刚开始的时候，都说要囤货，实际上，物资根部不缺，只是临时周转的问题。咱们不能给国家添麻烦，也别给自己找麻烦。要是真的到了需要靠囤货来解决生活的时候，那谁有囤货，谁就是被抢劫的靶子啊。现在的关键啊，倒是你们谁要是有家人，赶紧把家人聚拢了，别走散了。就听政府的调度就好。”

其他人也都符合，不要囤货，正常备料就行，最近人心惶惶，恐怕街上的生意也会不好，正常备货都会有剩余。

孙白糖倒是很欣赏大家的心态，就想着该给孙白醋去个电话。

电话接通了，孙白醋在电话另一边低声说，“哥，你别慌，围城者这件事不会闹大，也就是会在许多人类根本用不上的荒废地区建立一些梦境结界而已。围城者是不会进攻城市的，他们已经吞噬了足够的原料了。”

“啊？怎么回事？你和这事有关系？”孙白糖被孙白醋吓了一跳，连忙压低了声音。

“你还在煎饼果子工会吧？”

“不是煎饼果子，是肉夹馍！”孙白糖纠正。

“好好好，什么都好，我发个地址给你，你过来吧，你有什么详细的疑问，来问轻禾就好了。”

轻禾很快就发来了地址信息和定位，孙白糖心想，妹妹真的是长大了……不，妹妹一直都有自己的事业，只不过是因为染病，消沉了一段而已。

孙白糖决定去见见妹妹提到的轻禾，他想了想，要不要通知王巧合，忽然想到，通信这个渠道并不一定安全。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和孙白醋的对话，是否被什么情报检测系统捕获关注了？

孙白糖和肉夹馍工会的诸位前辈打招呼告别，就赶去孙白醋提到的酒吧。

那家酒吧就在南二环的一条休闲街上，平时都是网红打卡的地盘，今天倒是冷冷清清的。

孙白糖走进酒吧，看到孙白醋在门口等着他，“走吧，去里面包间，正好还有个记者在，他想采访你关于保护品选牛的内幕，咱们一件件来解决吧。”

孙白糖跟着孙白醋走进包间，看到了轻禾与方大卷，还有一个记者。

轻禾说，“白糖哥，给你添麻烦了，不过，这位记者朋友，可是大媒体的人，以后，我可能也要求他帮忙发消息，所以，今天就要你先卖他一个人情了。”

苏失方此刻其实已经不太关心品选牛事件了，轻禾刚刚和他谈起的那些消息，竟然转瞬间就有了对应的爆炸性新闻事件发生，苏失方甚至怀疑，关于“围城者”的真相就与轻禾有关。刚刚，轻禾和孙白糖说的那番话，似乎也隐藏了某些信息，苏失方觉得，轻禾似乎之后会提供更大的新闻线索给自己——只不过，要先看看自己报道品选牛事件的水平？

苏失方快速衡量了一下得失，决定先好好完成关于品选牛事件的报道，于是他集中精神，开始采访孙白糖。

“孙先生，我是四联周刊社会报道组的苏失方，我想问一下，你们公司是否就是推动保护品选牛这一舆论事件的幕后推手？或者说，无论你们是否是主要推手，你们自己怎样定义这次行动的社会意义？”

“舆论这种事，如果真是我们这种规模的公司就能操纵的？那就未免太看不起网民和消费者了。一种声音的回响，必然是某种情绪的释放，保护品选牛这件事，我觉得更像是大众的自我投射……”

苏失方和孙白糖都是聪明人，两个人都知道此时，保护品选牛这件事已经不是报道重点了，但是，两个人又都要努力来谈这件事。因为，这个采访是那个叫轻禾的神秘女人来推动的。

如果想从她那里了解更多关于“围城者”的细节，就要先做好这次采访。

人生的荒谬，此时就是一个小小的缩影。

三

陈海底觉得他找到了“围城者”，凭借他能分清三十件挂在一起的白色服装的轻微色号差别的精准视力。他看到了那些森林里早已半腐化的落叶腐化质之间的那些比较鲜亮的浅黄色颗粒，是在移动的。

他通过手机低声招呼在车上等着的主播，“点点，仙儿，大魔王粉，雪梨，你们过来吧，我好像是找到围城者了。”

据说，叫雪梨的女孩，有三百多万个……仅次于echo。

雪梨她们几个立刻兴奋地从车上下来，往陈海底这边赶了过来。

这片森林在山脚下，其实也不算偏僻，只不过，这些年经济模式改变，农家乐这种旅游形式彻底垮了，平安京外围的这些山区地带才开始变得人际稀少，再往前五年，这里都还是很多小摄影师喜欢带着野模来拍照的地方。

四个女孩向着陈海底走去，每个人都有点紧张，虽然她们愿意相信，围城者应该在陈海底所在的方位附近，但是，还是忍不住在路上四处张望，怕围城者会忽然从某个角落蜂拥而出。

雪梨忽然说，“不对，你们有没有听到鸟叫声？”

大魔王粉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听到了，还挺好听的。”

点点说，“不对啊，为什么我闻到了烤蛋糕的味道，是有别的美食播主先到了？”

仙儿忽然抓紧了雪梨的手，低声说，“你回头看看，我们走过来的路，应该是直的吧？”

“大致是直的吧？”雪梨觉得自己和仙儿的关系没有好到可以手拉手吧？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

仙儿接着说，“你们觉得我们刚才下车之后，走了多远，有一公里吗？还是只有二三百米，为什么我回头看，看不到我们的车了？”

她这样一说，其他女孩才注意到这个盲点。

大魔王粉有些慌张，“要不，我们往回走两步，先回车上，让海哥回来接咱们一起过去吧？”

雪梨低头看了看手机，声音有点抖，还是努力保持平静，“我手机忽然黑屏了……你们的手机怎样了？”

大家都低头看自己手里的手机，每个人都发现自己的手机黑屏了。

“怎么回事？”女孩们都有点慌。

“我们往回走吧，不对劲。”

“我们要不要手拉手？”

“不要……绝对不能手拉手，我看那些恐怖片里，一旦手拉手，就有可能忽然发觉自己只是拉着一只手……”

“你别说这个，太吓人了。”

“我们还管不管海哥了？”

“我们要喊他的名字吗？”

“你能确定，刚才给我们打电话，让我们过来的人，就是海哥吗？”

女孩们忍不住开始猜测，互相询问，越说彼此越紧张，她们努力压抑自己心底的慌乱，没有乱跑，而是想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她们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却发现自己还是看不到陈海底的那辆车，她们竟然在这一片不是很大的森林里迷路了？

此刻，陈海底也发现自己的手机黑屏了，他觉得有点慌，他的眼神还是盯着那些移动的黄色颗粒，他忽然发觉，那些颗粒在涌动时，彼此的间距在改变，就像老式样的低频显示器一样，那些颗粒仿佛如同像素一样，在构成像素画。

整个环境似乎是一点点在渐变。

陈海底觉得有点迷糊，然后，他隐隐约约看到，像素化的不止是那些围城者，周围的环境都在像素化。

不对劲！不对劲！

但是，他不知道具体是哪里不对劲，仿佛，现在所处的整个环境，都越来越不对劲……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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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宇镭

题图 |《俘虏国度》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