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的祈愿 第七章（上）

第七章 超越了现实的幸福，宛若置身于天堂的梦幻

8月8日。

 

某栋公寓的一间卧室里。

 

暗黑纱幕笼罩着的这个房间，被一种怪异而阴森的气氛支配着。

 

毕竟，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准确说来，很快就要到第二天的凌晨0点了。

 

之前乖乖地躺在床上，在确认父亲睡着前一直“睡得十分香甜”的女孩悄悄地睁开了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

 

起床的女孩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睡在旁边的父亲，确认他真的睡熟了以后才敢继续自己的小小“行动”。

 

于是，女孩将自己的宝物---那只熊猫玩偶抱在怀里，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哦，那只熊猫可是迪士尼乐园中有名的项目Bamboo Fight里的角色---潘先生，是女孩，以及……女孩的妈妈最喜欢的动物角色。

 

她紧紧地抱着潘先生，尽量不发出脚步声地走出了卧室，不时回头注意着父亲是否被自己吵醒了。

 

从卧室里出来的女孩把门稍稍掩上，接着，像是迷了路的孩子那样，怯生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勉强鼓起勇气步入了漆黑的走廊。

 

走廊里很安静，现在，女孩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了。

 

习惯了平时在白天那么亮堂堂的走廊，现在女孩感觉自己就像走进了幽深的洞窟，恐惧的冷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她情不自禁地把怀里的潘先生抱得更紧了。

 

会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女孩只是个不到6岁的小不点，还没上小学，夜里要是起来想上厕所，没有父亲跟着一个人去也是完全不敢的。

 

其实她很害怕，但，女孩真的不知道，是否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赶紧回到温暖的卧室里，舒舒服服地躺进父亲的怀抱里，做个好梦。

 

但是，也有女孩不得不在深夜起床，即使胆怯，也要面对这黑暗走廊的理由。

 

“……没什么好害怕的……一点也不可怕……”（注1）

 

女孩小声地自言自语着，仿佛这可以鼓舞自己战胜恐惧，让自己变得勇敢起来。

 

然后，她继续向着黑暗的更深处走去。

 

尽管是夏天，但赤脚走在地板上，对于一个年仅5岁的小孩子来说，还是太冷了，而这份凉意，也让她倍感孤独。

 

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在这片静谧中显得异常清晰，现在任何其他响动都可能让惶惶不安的女孩如同受惊的小猫一样跳起来。

 

如果是平时，陪着自己的，肯定是那个虽不算太高大、却非常可靠、让人安心的身影吧，女孩的眼睛里逐渐蓄满了泪水，好像随时会因为害怕而抽泣起来，但她仍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一点也不可怕……一点也不可怕……”

 

女孩拼命地把这句话说给自己听，不断重复像是比较有说服力。

 

终于到达目的地了，但是，女孩的眼泪也早已夺眶而出，停不下来的眼泪沿着稚嫩的脸颊大滴大滴地滑下，使她不得不抬起手臂将晶莹的泪珠擦去，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好容易才止住哭声。

 

然后，女孩面对着的是……和刚刚的黑暗完全不同的，被月光笼罩着的客厅。

 

在很多人眼里，月光只不过是虚伪的残次品，因为那并不是月亮自己的光芒，只是月亮反射的些许太阳光罢了。

 

借着太阳“施舍”的光辉，月亮就这样在夜空中半吊子地挂着，大概从没人感谢过她，在人们心中，她连太阳的替代品都算不上。

 

人们或许会对太阳感恩戴德，但这夜间的“照明者”所做的一切，在人们眼里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人们只会抱怨她做得不够多不够好，然后把更多的罪责加诸于无辜的她，甚至开始把她视作不祥之物。

 

她不恼，更不会去恨，只是静静地挂在那里，倾听着人们的思念、孤独、愁绪，各种各样的悲欢离合。

 

唉，也许吧，一切的起因，都是月亮能反射的光芒实在太少太微弱了，炽热的阳光在她那里竟失去了所有的温度，所以即使皓月当空，和那足以驱散世界上一切寒冷与阴暗的阳光相比，照亮了整个客厅的月光也根本算不了什么。

 

当然，这个小不点可不会有这么多感慨，对她来说，仅仅是这样半吊子的朦胧光芒也足够了。在温和的月光下，客厅里的一切看上去隐隐约约的，但和那深邃且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相比，这样的景象至少不那么吓人了。

 

女孩不再那么害怕了，她安心地呼出了一口气，急忙快步向阳台跑去。

 

来到窗边的女孩向外望去，虽然隔着窗玻璃，但夜空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可见。宁静的深夜，远离了城市光怪陆离的喧嚣，孤独的月亮继续着她的工作，而星星则变成了微小的会发光的沙粒，调皮地散落在天空这张黑蓝色的画布上。

 

他们的光芒甚至比月光还要微弱，女孩心想，和父亲所说的不同，他们根本不像太阳，倒像是女孩见过的夏夜里的萤火虫。

 

不管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和太阳一样，是某种“恒星”，他们所组成的夜景---这片星空，已经深深地印入了女孩的脑海。

 

女孩无意识地发出了感叹的声音，之前所有的不安和恐惧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曾经在书本上看到过对夏夜繁星的描述，也看到过由摄影师们拍摄的满天星斗，而现在，她亲眼所见的这片星空，又是那么的不同。

 

虽然和想象中的星辉斑斓很是不同，但女孩还是被这独特的美丽景象吸引住了，她凝视着星空，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也似乎，忘记了自我。

 

好在，看着这些微微闪烁的星星们，沉醉了一小会儿的女孩终于想起了在深夜离开卧室的目的：像个坏孩子一样不好好睡觉，即使自己很怕黑也要一个人独自到阳台来的理由，可绝不是为了看星星啊。

 

女孩把潘先生轻轻地放在一边，望向挂在高空中的星星们，然后，慢慢地合上眼睑，双手在胸前合拢，十指紧扣。

 

那正是向神明大人祈祷的手势。

 

少女是为了祈愿来到这里的。迷失在黑暗中的恐惧，仰望星空时的感叹和兴奋，在女孩的脸上都看不到了，她的表情变得无比认真，或者说，虔诚。

 

她继续着自己的祈愿，轻轻地将愿望念了出来：

 

“……星星啊，拜托你们了，请听听雪音的愿望吧……把雪音的妈妈还给雪音的爸爸吧，让雪音的爸爸再见到雪音的妈妈吧……雪音也想见到自己的妈妈呢……拜托了……”

 

女孩向星星祈愿着，那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的父亲。

 

女孩的姑姑告诉过她，8月8日，就是父亲的生日，但在女孩的印象里，他似乎从没有时间，或者说，没有心情去庆祝。

 

用由比滨老师的话来说，时间不足永远只是借口，之所以会觉得没有空闲，归根结底还是那件事情的优先度不够吧。

 

而每当自己过生日的时候，父亲就算再忙也会请假抽出时间来陪自己一整天，带她去玩最好玩的，带她去吃最好吃的，送给她她最喜欢的潘先生玩偶作为礼物，总之，生日那天无论女孩有什么愿望，父亲都会帮自己实现。

 

其实，平常不是生日的时候，父亲除了因生活所需忙于工作而没办法陪伴自己，又有什么事情是不会答应自己的呢?

 

……所以女孩的心里很不好受，父亲是如此地疼爱自己……而自己，却从没有为父亲做过什么，更别提庆祝生日了。

 

那么，今年父亲的生日，就给他一个惊喜吧！

 

只是，像这样忽然冒出来的主意，在小脑袋里想想是很容易，要真实行起来可就难上加难了。

 

首先是，自己只有5岁，还太小，而父亲又显然不够重视，生日这天总是忙于工作，所以父亲的生日“庆祝仪式”，也许注定不能像自己的生日那样隆重，那到底该做些什么才能让父亲高兴起来呢？

 

聪明的女孩考虑了很久，并得出了自己的答案：不如选个简单点的庆祝方式，直接准备好礼物，在把礼物送给父亲的时候唱“生日快乐”歌就好了！

 

那么……如果是父亲的话，他最想要的礼物，会是什么呢？

 

自己所能想到的礼物，也只有潘先生的布偶、挂件、以及那本连书名都是英语的宝贝书了，可是女孩真的不知道父亲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注2）

 

家里的东西总不能当做礼物送给父亲吧？难道要把客厅里的茶几或是厨房里的冰箱装进礼物盒，然后再送给父亲？这实在不像是个好主意。

 

而父亲买给自己的礼物，无论如何都是不能送还给父亲做礼物的，因为那是对礼物的不尊重，更是对父亲的不尊重，何况，女孩也有点舍不得这些心爱之物。

 

如果要再去买新的礼物，或许会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可自己小小的储蓄罐里，很可能并没有足够的钱买到合适的礼物……能在不让父亲知晓的情况下，向父亲要到足够的“零花钱”吗？……难道，还要向姑姑或者姨姨借钱吗？……

 

这样那样的问题困扰着女孩，结果直到8月8日这天，她都没能把送给父亲的礼物决定下来，更别提付诸行动了。

 

唉，结果到最后，还是什么办法也没有，没有礼物，更没有惊喜，女孩无比沮丧地想着，这种懊恼的感觉紧紧地跟着她，就算是现在“躲”在保育园里逃避问题，读着自己最喜欢的那些绘本，也没能让她的心里更好受一些。

 

……

 

“如果向星星许愿的话，你的愿望就一定会实现！”

 

读到这里，女孩的眼睛一亮，双眸中闪动着喜悦的光彩。

 

即使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廉价童话，年幼的女孩也依旧对这样的故事深信不疑。

 

这本绘本是保育园里的老师送给她的，童话提醒了女孩，她终于想到该送给父亲什么礼物了。

 

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有着黑色长发，并在鬓角处扎着红色蝴蝶结丝带的纤纤身影，那个人的脸庞和她非常相像，只是早已脱去了稚嫩，多了几份成熟和华美，梦幻般的容颜让人不觉着迷。

 

……

 

从女孩懂事开始，她的身边就已经没有了母亲的陪伴，是的，女孩也是在她的阳乃姨姨告诉她母亲去世了时，才终于有些明白，那样的事情对她和她的父亲而言，到底有多么残酷。

 

不，那样的事情，对她母亲而言，难道不残酷吗？深爱着的丈夫，血脉相连的父母亲人，还有刚出生不久的可爱小天使，幸福美好的生活本该刚刚开始，命运却连让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就这么天人隔离，生死茫茫……那样的事情，对她母亲的姐姐而言，难道不残酷吗？……

 

高高在上的神明，将极其残酷的玩笑用最现实的方式讲述给地面上的每一个人听，自己躲在一旁聆听人们的悲泣和哀叹，这大概就是神明的幽默感。

 

……在女孩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意外的事故让她的母亲过早地离去了，那一天，女孩刚好六个月大。

 

如果说，女孩从没有因为母亲不在身边而感到过寂寞，那是骗人的……但她从未和别人说起过这种朦朦胧胧的感觉，聪明如她，也从不会耷拉着脑袋让身边的人担心自己。

 

即使缺少了最重要的色彩---来自母亲的爱，少女的生活却没有因此变得苍白，相反，她度过的那些时光说是充满了欢声笑语也不为过，无比幸福的回忆勉强填补了母亲不在身边的遗憾。

 

因为，无论何时，女孩都有她那无比平凡而又无比伟大的父亲陪伴着。

 

即使父亲因为工作总是忙得很晚，即使父亲有时候会忙得连假日也无法陪着自己，女孩始终知道，父亲是深爱着自己的。

 

如果是不需要加班的休息日，女孩的父亲总是会带她出去玩，那自然是最幸福的时刻了，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候，女孩总是笑得很开心。

 

对那个失去了一切的人来说，恐怕只有陪在她身边的时候，他才能感到一丝救赎，才会觉得自己活得像是个人。

 

如果女孩生病了，哪怕只是轻微的感冒，父亲都会心疼得不得了，总是向公司请假，回到家里亲自照顾她，喂她服药，无微不至地呵护着她。

 

而到了保育园里开运动会的时候，观众席上也不会少了父亲的身影……只是，每当进行亲子互动项目的时候，和其他年轻的父母那心有灵犀般的完美配合相比，独自参加的父亲的背影总是显得那么孤单和黯然。（注3）

 

无论如何，为了不让女孩感到寂寞，父亲真的好努力好努力了，他对女孩的爱几乎倾尽了他的所有，其他什么也不顾。

 

女孩的身边也不只有父亲。父亲的妹妹，母亲的姐姐，也就是女孩的姑姑和姨姨，两个人都很疼爱女孩。还有，女孩的四位祖辈，保育园里的老师，母亲的朋友们……人数虽然不多，但大家都为了不让女孩觉得孤单而拼命努力着。

 

即使没有母亲陪着，女孩也依旧过得很快乐，很幸福。

 

只是，女孩也会时不时地觉得，自己的身边，终究是缺少了点什么，虽然她还太小，根本弄不明白，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通过姨姨给她的照片，女孩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母亲，竟然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在女孩的印象中，照片里见到的母亲绝对是最美丽的女性，甚至连姑姑和姨姨都无法和她相比，简直就像是童话里的仙子，这让女孩不由得有些骄傲。

 

从未真正见过面的母亲，也让女孩感到非常好奇，为了解答女孩的疑惑，关心女孩的人们不得不在女孩的要求下，把更多的照片拿给女孩看，可这样的记忆碎片，只会让女孩更加迫切地，想要知道关于母亲的一切。

 

女孩牢牢地记住了母亲的长相，可不管姑姑她们怎样绘声绘色地描述，女孩还是不清楚，自己的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像老师那样温柔和蔼的人吗？是像姑姑那样古灵精怪的人吗？是像姨姨那样如太阳一般明亮的人吗？又或者，母亲其实是个很可怕的人吗？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自己一直见不到母亲呢？为什么母亲没有陪着自己呢？母亲……到底去了哪里呢？……

 

没有生命的照片以及来自其他亲人的描述终究是不够的，而父亲又似乎很不愿意提起母亲的事情，所以更多、更详细的问题，只能靠女孩的想象了。

 

终于有一天，女孩还是向父亲问起了母亲的事情：

 

“不是雪音觉得有爸爸陪着雪音还不够……但是，雪音从没有见过雪音的妈妈……爸爸，雪音的妈妈呢？雪音的妈妈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不回家呢？……”

 

这个问题确实困扰了她很久，但一问出口，女孩很快就后悔了，因为，那个在自己面前总是温柔地笑着的父亲，第一次露出了那样悲伤的神情。

 

父亲的表情因为伤心而扭曲了，通红的眼睛里早已蓄满了泪水，却只有一滴眼泪无声地划过他的脸庞---因为性格堪称倔强的他，又怎会允许自己在女儿面前哭泣。

 

无比坚强的父亲也会有脆弱的一面吗？女孩的年龄不会让她考虑得那么深，但至少，父亲痛苦的神情像针一样刺进了她的心里，让她为自己的轻率举动感到非常后悔。

 

她本能地感到不安和害怕，把所有的错误归咎于自己的提问，拼命地向父亲道歉，乞求父亲的原谅，向父亲保证再也不会问起母亲的事情了。

 

……

 

父亲终于在女孩的眼前将那本家族相片集打开了，在相片集里，女孩看到了母亲最美丽的笑容，以及她刚出生不久时，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父亲告诉她，那样幸福的笑容都是她的功劳，只有她开心快乐，父亲和母亲才会感到幸福……

 

姑姑不知道答案，父亲也没有回答自己，母亲和父亲之间的事情或许永远也不会有答案，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父亲悲怆的表情，在女孩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女孩真的不想再看到父亲那样痛苦了……所以为了自己，更为了自己最爱的父亲，女孩决定不再去想母亲的事情了。

 

甚至，她开始对让父亲那样哀伤的母亲微微地有些不满……父亲为什么会那样悲痛？……难道，她抛弃了父亲，也抛弃了自己吗？她真的不要父亲了吗？……

 

既然母亲不要自己和父亲了，那自己也没必要去想她，女孩这样想着。

 

可是，有一天，当女孩的姨姨仿佛无意间提及母亲时，她终于得知，自己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去世？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意味着什么？是去了好远好远的地方，不愿意回来吗？还是根本不能回来……死亡？那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就像睡着了一样，只是永远不会醒来……天堂，地狱……母亲在那里会不会冷，会不会难受……（注4）

 

她对于生死的概念，还没有那么清晰，但她也开始明白，自己是再也见不到母亲了，母亲甚至没有在她的记忆中留下任何音容笑貌就永远地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而父亲会那样悲伤的理由，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意识到这些的她，不可能不会难过，所以她躲在一个没人看到的地方哭了很久，但当见到父亲的时候，她早已擦干了眼泪，换上了最快乐的笑容迎接父亲。

 

从那以后，让父亲永远幸福永远快乐的想法就住在了女孩的心里，她开始试着为父亲多做一些事情，比如做点家务，给父亲揉揉肩什么的。不过，这些都被父亲微笑着拒绝了，父亲说，能一直看到女孩的笑颜，他就已经很满足了，女孩还太小，只要让父亲照顾她就可以，照顾父亲的事情则要等到女孩长大后才可以做。

 

又是长大以后……女孩有些不满地嘟着嘴，而长大以后嫁给父亲的想法，也在心中变得更加强烈。父亲因为失去了母亲而悲伤痛苦，那么就由自己来抚平那些创伤，代替母亲照顾父亲一辈子吧，女孩相信自己能做到，因为在自己的怀抱里，父亲看上去总是非常高兴非常幸福，而照顾人的本领，只要慢慢学就可以了。

 

她很懂事，对于父亲的爱恐怕不比她的母亲少，除了长得越来越像她的母亲外，甚至连生活中的小习惯也如出一辙，让人不禁感叹，生死，真的能隔断血缘的羁绊吗……

 

……

 

而现在，女孩终于有了让父亲和母亲再次相见的办法。

 

嫁给父亲要等到长大，还要好久，在那之前，还必须把母亲还给父亲啊，女孩是这么理解的。

 

所以，父亲的生物礼物，就这样决定了。虽然已经错过了最好的祈愿时间---8月8日凌晨，不过没有关系，父亲一定能谅解自己的，毕竟要送这样的礼物必须等到晚上才行。

 

和以前一样，父亲一点也不在意这天是他自己的生日，依旧加班到很晚，连晚饭都是姑姑帮忙准备的。

 

“收到礼物，爸爸一定会很惊讶的吧？”为了这个惊喜，女孩恶作剧似的什么都没和父亲说，嘛，毕竟她也从母亲那里继承了不少恶劣因子。

 

于是，在这个深夜里，女孩向星星们祈愿着，她想让父亲和母亲再次相见。

 

“要是见到妈妈的话，一定要让她好好地补偿爸爸呢。”女孩一边努力祈愿着，一边不停地在小脑袋里构思着想要让母亲做的事情。

 

这天，少女的祈愿持续了不少时间，祈祷结束后，她轻轻地睁开了眼睛，脸上的表情舒缓下来，满足地笑着走回了卧室，舒舒服服地躺进父亲的怀抱里睡着了。

 

然而，在那之后过了好几天，女孩的祈愿却还是没有起任何作用。为什么愿望没有实现呢？女孩感到很奇怪，于是将那本绘本又重新读了一遍。

 

然后，女孩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她反复琢磨那个童话中的某一部分内容，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那个时候并不是满天都是星星，而且星星也不够明亮。所以，星星们没有足够的力量，是无法实现自己的愿望的。

 

那么，请再听一次我的愿望吧，这次一定会有更多的星星……所以，再一次拜托你们了，请你们实现我的愿望吧。女孩一边读着绘本，一边下定了决心。

 

这时，滑门被拉开发出的声响传到了女孩的耳朵里，她不由得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在门口出现的，是女孩最喜欢的父亲的身影，女孩再次高兴地笑了，幸福闪耀在脸上，她把绘本合上，向着父亲的怀抱全力跑去，直到被父亲温柔地抱起。（注5）

 

………………

 

女孩的祈愿，最终以完全意料不到的方式实现了，在那天回家的路上，她和父亲遇到了还是高中生少女模样的母亲……一家三口，还是以不那么完美的方式再次团聚了。

 

……星星，难道真的会实现人们的愿望吗？

 

亦或者，这只是某个身居高位的捉狭鬼，再一次向他们伸出了手……

 

………………

 

8月16日，是盂兰盆节四连休的最后一天，巧的很，刚好又是星期天。总之，对我而言，就是这个悠闲自在的假期迎来了它的终焉。过了今天以后，从明天开始我又要继续努力工作，重返职场那个地狱。

 

美好的乐园一去不复返，而生活中的痛苦却长存于世，想到这里，虽然不至于凄然环顾，但我的内心依旧苦不堪言，充满了莫大的哀戚和沮丧。（注6）

 

啊，真是不想工作，只是，再想想自己这个幸福的家……好吧，抱怨归抱怨，最后还是要好好工作的不是吗？至于现在，倒不妨再好好享受一下，这最后的片刻温存吧。

 

刺眼灼热的阳光直射下来，周围的景物在暑气的支配下看起来有点扭曲，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被这炎热的暑气包裹着，感觉简直像是来到了蒸笼里。

 

今天早上，天气预报的播音员告诉我们，今天的气温刷新了今年的最高温度记录。不过，既然最近，平常的天气就已经非常接近酷热了，那么今天的温度到底是有多高呢？

 

不管怎样，今天真的太闷热了，莫非太阳先生在盂兰盆节的时候，也不休息吗？而且，今天已经是盂兰盆假期的最后一天，太阳却一直没能好好地休息一下，我不禁为他感到有些遗憾。倒是风阁下，最近已经休息很久了，似乎还没到假期的时候，他就早早地收拾好行李，不知道去哪里度假了。

而现在，我们三个人正在外面接受烈日的试炼---我、雪之下、雪音，今天清晨就从家里出来，来到千叶站等待某人。

 

如果这样也算是我们的家族旅行的话……我和她之间，一直就是这样，很少有花前月下，甜言蜜语也不多，原因除了我们两个人都不是那种性格，大概也有我本就缺少浪漫的思维吧，现在又是带着女儿……

 

但是，仅仅是这样……仅仅是这样的幸福对我来说也足够了，倒不如说，这一切都太过完美，太过幸福了，宛若身处天堂，世界上最美满最甜蜜的事情不过如此，甚至有时候一个恍惚，我就会产生自己其实是在做梦的错觉。

 

但是，这一切都已经不再是那个随时都可能醒来的梦了，我不用再担心醒来后除了泪水以外依旧一无所有，因为现在的这一切都是改变不了的现实，而这无法也不想逃避的现实，是不会再从我的指尖滑走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挑选，雪之下最终穿的是那件我以前送给她的白色半袖衬衣，下半身则简简单单地搭配了一条蓝色的牛仔裤，不过，或许也只有这样简明清爽的着装风格才能更加突显她的魅力。

 

我想，在旁人眼里，我们大概就是一位父亲带着大女儿和小女儿出来旅行吧，根据她的容貌和衣着判断，把雪之下当成雪音的姐姐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在这样酷热的天气里，通常最好的打算，就是趁着假期和女儿一起待在家里，把空调调至最适宜的温度，从冰箱里取出准备好的解暑冰饮，当然，冰淇淋是不允许雪音多吃的。

 

那么，现在，我们三个又是为了什么，要像笨蛋一样在太阳下晒着呢？

 

嘛，要真说起来，顶着暑气也非要出来的理由确实有不少，最重要的，大概还是怕雪音待在家里会觉得无聊吧，何况，总是闷在家里对孩子是绝对没有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