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理想主义的绝笔信

远方的朋友:
你好!
久不通函,至以为念,此刻的我正在给彼时的你写下这封信。我们或是许久未见了,冒昧的打扰不知道说些什么,可我还是想要写点什么东西。
陶庵梦忆里有一句“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每读到此处时,我便会想到自己,在这少年的陌路之上,学书不成,学剑不成,学节义不成,学文章不成,学仙、学佛、学农、学圃俱不成。大梦就要醒了,却还在做微不足道的事情。
我大抵是一个自杀了的理想主义者,可理想主义者的人生是悲壮的,或许也是可怜的,生于人海,溺于尘埃。若我还是理想主义者,一定要与你相约去西湖,看张岱的那一场雪,去看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去看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
可是我现在成了理想的背叛者,我带着我的理想自杀了。卡尔·马克思说“哲学家总是尝试解释世界,但问题在于改变世界”,我沮丧的发现,我甚至连解释世界都做不到。或许我心中仍藏着一座花园,可是终归的,它开不出一朵花来了。
理想主义者坠落在鸿沟里,这样便能将鸿沟的深度减少几分。我猛然发现,这应该便是我写下这封信的意义。请允许我仍称呼你为远方的朋友,如果你对生活仍抱有理想,继续坚持下去,请代我到西湖的江南景色里,去看张岱的那一场雪。看那疏影横斜,远映西湖清浅;看那暗香浮动,长陪夜月黄昏。
以前我总觉得时间很长,所有事情都可以不必着急,可我现在急切的,在我仍然存留着一丝理想主义的时刻,将我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整理的诗集,寄送给远方的你。然精力实在有限,许多朋友不便一一寄付,若是以后仍有机会,一定补上,万望见谅。
最后,远方的朋友,祝你能在乱七八糟的生活里找到快乐。
白非亦可
于人间某年某月某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