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现实向)心病 第七十六章 最悲伤的情人节
杨九郎接住扑过来的张云雷:“让你多穿点儿!”
郭麒麟把零食袋子扔后车座上,又指指手腕:“看着点儿时间哈!”
外头实在太冷,郭麒麟缩着肩膀往家跑。
杨九郎摸着张云雷的顺毛:“好了好了,车里闷,再哭缺氧了。本来就没好利索。”
张云雷哭得剧烈颤抖:“我想跟你回家!”
“好好好,回家回家。”杨九郎叹气,“等以后,我一定带你回家过年。”
张云雷抹泪,想和九郎好好说几句话,可是一抬眼看见九郎干裂起皮的嘴唇,又哭了出来:“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张云雷伸手扳住杨九郎的脑袋,杨九郎使劲把张云雷往怀里揉,恨不得把张云雷揉进自己的胸腔,变成身体的一部分,两个人再也不要分开,再也不要分成两半。
张云雷哭着去亲杨九郎,眼泪伴着亲吻,冲刷着杨九郎的脸庞。
“磊磊,我没事,我就是……”杨九郎把头埋在张云雷肩膀上,眼泪肆意汹涌。
我没事,我就是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早就盼着过年,早就想好了,要和爸爸一起喝几杯,要说说这一年的成就,说说下一年的计划,说说张云雷现在多么优秀,说说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粗野荒疏的小男孩。
然而怎么也想不到,上次依依不舍送走的人,再迎回来时,就变成了一个冷冰冰的盒子。
那么高高大大的爸爸,怎么就变成灰,住进这样一个狭小逼仄的盒子里了呢?
他们都说这就是他爸爸,可是他爸爸分明不是这样的。
他爸爸明明慈爱又严格,睿智又宽和。他爸爸会给他讲新闻,会教他怎么解读政策,怎么剖析社会事件。他爸爸会教他怎么做事,怎么和人相处,人分几种,事分几类,轻重缓急远近亲疏,分别该怎么应对。他爸爸会百忙之中邀请他的小朋友们来家里,看看他的朋友都是什么样的人,朋友们一开始都有点紧张,但是很快,就放开了手脚。他爸爸在外时多,在家时少,小时候他经常不高兴,爸爸就总是给他买玩具,买衣服买鞋,希望他想起爸爸时,能有几分期待。
他很小就喜欢相声,爸爸虽然觉得那是另一行当的营生,却也从不阻止,爸爸只是告诉他:想好了,就认真去做。不想好好学习,行;不想认真高考,行;想去德云社学习,行。只要他高兴,怎么都行。
都说他混不吝,都说他谁也不怵,他的确是,因为他有底气,他有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现在,他的爸爸,变成了盒子里的一抔灰。
磊磊,我没有爸爸了,再也没有了。
放在家里的那半瓶酒,再也不会有人喝。衣橱里挂的衣服,再也不会有人穿。爸爸的盆栽树已经长了老高老高,种它的人却不在了。别人家都在欢欢喜喜地备年货,只有他们家,塌的那块天,再也补不上了。
他真的,太疼了。
他不是小孩子,他快三十岁了。可是那天,张鹤帆对着他说,你俩死外边的时候,杨九郎所有的强悍机敏都不见了,他突然变回了多年前那个圆滚滚的小胖墩,只想找爸爸:要是我爸爸还在,你们敢欺负我吗?敢吗?
这也就算了。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杨九郎从来也没期望所有人都拥有正常的情感和修养。
只是当杨九郎看到微博上张云雷和张鹤帆的合照,张云雷捂着嘴笑得眼睛弯弯的时候,杨九郎的怒火瞬间就冲出天际:张云雷,你就这么软蛋,这种时候,你都不敢给张鹤帆甩个脸色吗?
愤怒之后就是无穷无尽的悲凉。他养了张云雷八年,手把手教了八年,看着张云雷一步一步成长起来,他们有了八队,他们开了专场。可是在德云社,他和张云雷还是免不了受欺负。
直到封箱。师父喊了三次杨九郎,张云雷一次都没接。
张云雷有多畏惧师父,没人比杨九郎更清楚。
张云雷脸有多软多嫩,没人比杨九郎更知道。
就是这样一个被欺负了只会眨眼、被训斥了只会认错的小孩,因为舍不得让他出来唱歌,当着全场观众全体演员,把老郭撂在了台上。
是他的磊磊。傻是傻了点儿,但还是他的磊磊。
明天张云雷就要回天津了。今夜,杨九郎突然很想张云雷,想来看看他,抱抱他,闻闻他身上的味道,听他说说话。
那是他儿子,他爱人,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儿,带着一身伤挣回了命的,张云雷。
“回去吧,我也该回了。”杨九郎抚过张云雷哭肿的眼皮。
张云雷含泪摇头。
“回去吧,车里开空调,时间长了危险。”
张云雷依依不舍:“过年我等你视频好不好?我保证不吵你,你就有空的时候,和我连一会儿,几句话就行。”
“好,我有空就找你,你别等我,该吃吃,该睡睡。少抽烟,少喝酒。”
杨九郎含泪笑笑,挥手让他回去。
张云雷裹紧衣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天快要亮了,黎明前的这一阵,可真冷啊。
难熬的冬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我的爱人,还要受多少苦痛折磨?
人生啊,请你对他好一点。
请让我活得长久一些,能陪他久一点,再久一点。
我最亲爱的。
亲爱的。
我爱你。
今天,是情人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