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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中的风

2020-08-07 18:42 作者:阮铖鸱  | 我要投稿


“大人!您快走!”不知是谁在喊。

“大人!”声音越来越大。

“呜———”

“急降爆击机!!!(俯冲轰炸机)”

“哒哒哒”与之相伴着令人厌恶的声响。

“轰!”

汝...汝...

长门的眼前一片血红,天空中,无数战机拖着浓浓的黑烟砸向海面,支离破碎。

一枚重磅炸弹带着死亡的呼啸没入了身边一艘驱逐舰的身体里,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后,这个可怜的孩子连哼都没来的及哼一声,就向海底永久的坠去了,只留下海水涌入船舱时那悲哀而又空洞的轰鸣声。

而那架造成这一切的俯冲轰炸机也随即被不知哪座防空炮击中,带着浓烟撞在海面上。

“汝...汝...”爆炸掀起的浪从左侧袭来,长门举起手臂,防止浪头打在硕大舰装上溅起的海水进入双眼影响视线,却没能阻挡它们进入呼唤着那艘驱逐舰的嘴内。

海水,苦涩中带了些许咸味。

这不是长门第一次尝到海水的味道,却格外苦涩,潮湿的空气中糅杂着血腥味和石油的气味,刺痛着她的肺。

“大人,我们挡不住她们了,您快走啊!”江风扭过头冲着长门喊到,她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早已凝固成痂,呈暗红色;有的还在汩汩的向外冒出血来,浸染着破败不堪的袍子,同原本的白、蓝色争抢着地盘。

“江风!汝,汝!放开吾!吾的同伴都在这,吾不能走!”长门并没有撤离的打算,仍是固执地开炮射击,可一轮齐射后炮口周围的黑烟刚弥散开来还未散去,就被江风冲破黑烟强行从舰装中抱出。

长门还在江风怀里挣扎着,突然,伴随着刺鼻的味道,她的脸上忽的感到了一阵温热,却又在极速地冷却。

“江...江风?”长门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快走....”

那只手松开了,滑落下去,也带走了长门眼角的泪,挡在长门与战场的残酷之间的躯体滑落了下去......去了她们最终的归宿。

“不...不要...江风....”她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位尽忠职守的侍卫,更是一位挚友。

长门呆立着,望着海面,只看到残阳如血...

海风吹拂起了她的黑发,那些刺鼻的重油味,混合着硝烟和鲜血的气息向她袭来。

她哭了.....绝望的闭上了眼睛,黑暗中,只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带着油污中挣扎的呻吟,在吟唱着那首令人毛骨悚然的歌谣—————

水兵的坟墓,不会开出鲜花....

她还未唱完,炮弹就已迫不及待地袭来,围绕着这个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娇小的身躯

........



指挥官手里握着酒盅,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一仰脖,又给自己灌下一杯清酒。

第三杯了....

少女放下酒盅时,已是有点面色潮红,娇喘微微,不时呼出些白雾。

“海量也不能这么喝”指挥官轻轻摁住长门的皓腕,顺便把她的酒壶拿远了一些。

少女的脸更红了,又咳了几声,或许是喝的太急,呛到了,“咳咳,吾,吾还是不太会喝酒呢...”

真是...这种日子叫我来难道只是来喝酒的吗?

指挥官清咳了两声,从背后拿出一个系着彩绳的木匣子。

“登登登登,生日快乐,小长门!”

坐在长门身旁抱着刀的江风用泠冽的目光扫了指挥官一眼。

指挥官感到一阵寒气袭来,背后冷汗直冒....只得急忙改口,

“哦不不不不好意思,神子大人,神子大人”

“那那啥,大人赶紧拆礼物吧”

长门噗嗤一笑,朝江风投去了一眼嗔怪的目光,却无责备的意思。

“指挥官怎么叫都是可以的啦,这种场合,就不用拘泥于这种礼数了”

指挥官尴尬的挠了挠头。

长门灵巧的解开了木匣子上的彩绳,推开了滑盖,眼前一亮。

“哇!好漂亮!”

躺在木匣中的,是一对金色的朱鹮样式的头饰。

“汝.....这...太贵重了...”长门红着个小脸说道。

啊呀...简直太可爱了。

指挥官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黑色的秀发在他指间飘动。

“我是看您原来那个头饰有点旧了,只要神子大人喜欢,没什么贵重的。”

长门笑着把匣子递给了江风收好,“那...好吧,就当汝孝敬我的了,嘻嘻”

“哈哈

啊这,你说是就是吧。”

指挥官吃着精致的菜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长门,今天你生日,怎么就只有我来啊。”

“唉”长门叹了口气,看起来忧心忡忡,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

“诶诶,好好说,别灌了!”指挥官一把夺过长门手里的酒壶,心疼的看着这个身材娇小的神子大人。

江风朝指挥官投去了一个“别问了”的眼神,指挥官楞了半晌,迫不得已又把酒壶放了回去。

几个小时后,长门拿袖子掩着嘴,轻轻的打了个饱嗝,小脸红的像熟透的红苹果,显然已经醉的七荤八素了。

她走到指挥官这一侧,突然抱住了指挥官的手臂就往外拖。

“诶,长门你干嘛”

“吾,吾要出去,汝汝陪陪吾!陪陪吾...”

长门金色的大眼睛眼泪汪汪的看着指挥官,又转向江风,伸出一只小手摆了摆。

“江风...汝,汝可以退下了,吾,吾自己走”

江风皱了皱眉头,微微躬了躬身,站起来走出了房间。

“嘻嘻,指挥官走吧...”长门温顺的用耳朵蹭了蹭指挥官的手臂。

指挥官被这突如其来的撒娇雷的外焦里嫩,这个素来正经的神子大人,居然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走就走吧。

午后阳光正好,伴着习习微风,正是郊游的好天气...

长门拉着指挥官来到了港区小山的一个悬崖边上,在青草地里坐下了。

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真是舒服...

远处的海滩上,不少舰船正在肆意的嬉戏玩耍着...

指挥官指了指沙滩,“长门,大家都在哪里哦,你要不要过去啊。”

长门的双手抱的更紧了...

“不要,不要,吾讨厌大海的味道。”长门毫不掩饰满脸都厌恶。

指挥官诧异的看着长门的脸,“可是你是战舰啊,怎么会讨厌大海的味道?”

“不管不管!吾就是讨厌!你要是敢带吾去!吾回去就叫江风砍,砍了汝!”长门凶神恶煞地用手在细嫩的脖子上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好,好吧”指挥官也是满头黑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令人尴尬的沉默。

突然,指挥官感觉自己的袖子变得温温热热的,还略微有点潮湿之感。

转头一看,长门低着头,紧咬着牙关,脸上划过两道晶莹,滴到了指挥官的袖口。

“怎,怎么了?”指挥官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替她擦试着眼泪。

长门突然抬起头,用红肿的双眼看着指挥官,“去年,去年汝还没来的时候,还有很多人在吾身边,汝知道吗?”

“没了...都没了...都没了!”长门起初仅是喃喃自语,到了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指挥官的手僵在了原地。

“这两日,吾常常会产生幻觉,吾就在那个战场上,想救她们,却一个,一个也没救回来,连江风,连江风也....汝说,这是吾的命运吗?是吗?”

她的眼珠像断了线的项链一般,啪嗒啪嗒的滴在指挥官的衣服上,

“吾是她们都信仰,是她们的神,却...连这些都做不到,甚至都走不出这段回忆...”

长门干脆抱着指挥官大声抽噎起来,泪水把指挥官的领口打湿了一大片。

“那失去同伴的苦涩味,就如同海水的苦涩味一样,再也不想,再也不想尝到了。”

指挥官也红了眼眶,轻轻抱住长门,手在她的背后安抚着,

“没事了...都没事了...我在这,我在这,有我在,你们一个都不会少!这绝不是你的命运,也不会是她们的命运,我保证!”

“真的?”

“真的!”

“拉钩!”

长门抹了抹眼泪,伸出了小拇指,有些孩子气的要求指挥官和她约定。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人就这么依偎着,看着山下的景色,不知不觉中,太阳早已西斜,为万物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

“咳咳咳,”长门显然是着凉了。

“长门...”指挥官搂着怀里的人儿,“有点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不,不...”

长门推开指挥官的臂膀,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汝闻闻这风,闻闻...”

指挥官深吸了两口气,海边潮湿清新的空气涌入了他的肺腔。

“怎么了吗?”

长门眯起了眼睛,眼神无比的迷离,“这才是大海该有的味道...多好....

“自吾诞生之日起,大海便是战场,而那海风带来的,永远是硝烟与鲜血的气息....

知道吗,指挥官,不是起风了,而是这海上的风,就从来没停过。

要是一直如此,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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