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积埋千古之业（下）【纳西妲×空】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万事万物皆有代价。既已走进寒风与黑夜之中，就不要奢求他们施舍哪怕一点温暖与光明。因果是这个世界的根基，无一可以僭越，一切偶然皆是万千丝绦交织而成的必然。命运主宰着这片大陆上的一切生灵，巨大的威压即使是神明也不得不臣服。
一股史无前例的在命运中挣扎的无力感袭来，纳西妲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小小的房间里，时间和空间仿佛都被拉得很长，空间的无限延展最多让人感到渺小，但时间的扩展带来的是永恒的痛苦与绝望。
“如果那个时候我将大慈树王抹去的话……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事端了……
“不……这也不对……如果我把自己当作了大慈树王……空在我的眼里……是否又会那么重要呢……
“也许就好比……一只原本自由，后来被关在鸟笼里的小鸟……和一出生就在鸟笼中的小鸟比起来……拯救她的人似乎就没那么不可替代了吧……
“但大慈树王她……我又怎么能将她忘却……
“那时的空……是否也有这样的挣扎呢……
“如果是这样……那就让我……来承受这份痛苦吧……
“但在那种情况下……我至少还会记得空……空也还会记得我，记得他让我获得了救赎……
“可是……我又是否会变得冷淡呢……
“明明是最重要的东西……却无论如何都不得不忘记……为什么……
“如果是这样……那我宁愿……
“宁愿……
“不……这样也不对……
“可是……可是……”
最残忍的事情，大抵便是一开始就知道了结局。既然已经注定如此，离开须弥，走过三国，自己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意义呢？
沉默，又是沉默，无尽的沉默，沉默到可以听见往生堂的侍者打开大门出去的声音。不只是纳西妲，就连命运，都怯于给出明确的答案，这是不可动摇的法则，这是积埋千古之业。
心中积攒已久的自卑，孤独与羸弱和沉寂狼狈为奸，刹那之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与自己作对。在精神的边缘窥看崩溃的深渊，不甘与恐惧驱使着自己用尽仅存的一丝力气发出绝望的嘶吼：
“为什么！！！”
“纳西妲！”房间的门突然被撞开，被侍者重新点亮的灯笼散着暖融融的光，倾泄进来。
少女一愣，回头一看，一片金黄色的灯光中，一个高俊伟岸的身影和四周的墙壁一起，被光晕照耀的只剩下黑色的剪影，唯有那双星辰般的眼眸格外清晰。
少女呆住了，这幅图景，她仿佛在什么地方看见过。没错，就是几个月前，净善宫的大门被突然撞开，眼前的这位少年将自己拯救，她还清楚地记得当时少年的身影，少年的眼神，还有少年的声音，那一声呼唤……真像啊，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空……？”纳西妲连忙站起，拭去脸上的泪水，不想让空看见自己的狼狈模样。哪知空一脸焦急地跑近，跪在了地上，双臂一搂，将纳西妲揽进了怀里。
“空？！”
“纳西妲……没有记起来你……我很抱歉……”
“没……没事的……这也由不得你……”
“别逞强好么，明明都已经哭成这样了……”空轻轻梳了梳纳西妲被风吹乱的头发。
“空……”
“我知道你在顾虑些什么，我毕竟不是曾经的那个空，但我相信我们的本质相同。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去思考原本可能的走向，也只是在消耗自己的情感而已。至少在当下，我还在你的眼前，在那个空还没有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就让我代替他来照顾你吧。”
“空……但是……但是……那个空……他已经回不来了……”
“那么那个空和我，又有什么区别么？”
纳西妲又是一愣：是啊，你和他真的太像了……虽然是同一个人的不同侧面，但本质并没有分别，而我在意的……不正是这种勇敢而温柔的性格么……但……
“但你不是他……”纳西妲用力地摇了摇头。
你是他又不是他，是星辰而不是骑士……
“那看看我，我像么？”
纳西妲抬头仔细地看了看空，然后低下头：“像……但……你不是他……不是……”
“那究竟是哪里不是呢？”
“那个空把我当作了最重要的人啊……”
“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呢？”
“因为……”
“因为？”
“因为……”
“是什么呢？”
“因为……我们的那些重要记忆……你没有啊……”
“难道离开须弥，和最重要的人游历三国只为找回记忆，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这样的记忆比不上那些悲壮么？”
……
是啊，这是独属于自己和这个空的记忆……
既然如此……那是否经历过曾经的种种，真的那么重要么……
你一直都是你，是骑士也是星星。
“那……我在你心里……是最重要的人么……”纳西妲怯怯地确认这最后的疑问。
空立起身来，点了点头，又是那熟悉的傻笑。
纳西妲鼻子一酸，扑地埋在了空的胸膛里，不断颤抖着。
“想哭么……想哭就哭出来吧……憋着会很难受的吧……”空抱得更紧了。
“空……”一切努力在少年的温柔下再次前功尽弃，化作两行泪水流下。
“空……你这个大骗子……大骗子……”纳西妲捶击着空的身体，要说真使了什么力道，那是没有的。
“好……我是大骗子……大坏蛋……啊，”空轻轻地拍着纳西妲的后背，任凭纳西妲耍着脾气，“真是……辛苦你了……”
谁说黑夜之中没有光明？天上的星辰难道不是个例外么？此般治愈，就连地面上的小草也能安心地进入梦乡……
第二日，往生堂。
“层岩巨渊么？嗯……”面对空的询问，钟离仔细考虑了一会儿，“如果是你们，那也无需过分担心，注意安全便好。”
“嗯，好，那我们就出发吧！”空招呼着纳西妲和派蒙，告辞了钟离。
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钟离叹了口气，看了看桌旁的订单，层岩巨渊分区的单据格外的厚……
层岩巨渊，纳西妲也不是第一次见，以往坐在净善宫外平台的栏杆上便可以远远望到，但亲自来到这里还是不禁被眼前宏伟的景象所震撼。
螺旋形的岩石盘旋而上，巨大的矿采机械矗立在层岩之中，人类与自然的伟力在此被彰显得淋漓尽致。
“空？”
“嗯？”
“你说……这个地方……是怎么形成的呢？”智慧之神终究难以抵挡未知的诱惑。
“这个么……还记得我们在龙脊雪山看到的寒天之钉么？”
“记得！我还记得你讲过你是怎么把那么大一枚钉子弄到天上去的，哦！还有！我们还乘着风场飞上去了呢！”纳西妲笑得像朵初绽的鲜花，在细数着自己小匣里的珍宝，“可是这天上……也没有钉子啊？”
“其实啊……”空正想解答。
“等等！先别告诉我，让我先猜一猜……”纳西妲连忙把耳朵捂上，闭起眼睛撇向一旁。
空不禁被逗笑了，静静地看着纳西妲在一边不停嘟哝着些什么。
“所以……是在地下！对吧？”
“嗯！答对了！纳西妲真聪明！”空微笑着叉腰点了点头。
“唔……我是智慧之神嘛……聪明什么的也不是值得夸奖的啦……”纳西妲脸红地低下了头，心里却乐开了花，“所以……能带我去看看那枚钉子吗？”
“哦？那得去地下矿区才行……”空皱了皱眉，有些顾虑。
“很麻烦么？麻烦的话就不用了……”纳西妲难掩内心的失落。
“哦？没事，我去交涉一下就好。”空不想扫了纳西妲的兴致，连忙改了口，向不远处的哨站跑去。
“嘿！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新人？层岩巨渊是重要的地方，不要靠近。”哨站的守卫不怎么客气，举起长枪就走了过来。
“您好，我是旅行者，想要前往层岩巨渊探险，不知可……”
“你不可以进入这里，你还是离开吧！”守卫拿着长枪指了指空。
“我只是想看看而已，为什么不行呢？”空感到不快。
“你并没有获得进入这里的许可，你还是立刻前往其他地方吧！”守卫的枪尖逼得更紧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守卫虽然说的是璃月话，但是好像有些过于标准了，甚至有点奇怪？
“好好好，这就走……这就走。”空狐疑地走开了。
“不行么……”看着空满脸失望地回来，纳西妲猜到了大概。
“可能是最近层岩巨渊在进行勘探吧，守卫怎么也不放我进去。”空苦笑着，挠了挠头，“但没关系，我们还有传送锚点！”
“可是……层岩巨渊不是不允许进入么？我们这样进去……”
“没事，有我呢，放心！”空的意识与地脉链接，清晰的提瓦特地图在眼前展开，但奇怪的是，层岩巨渊的所有传送锚点都呈现灰色。
“奇了怪了。”空皱了皱眉。
“怎么了？”
“传送锚点无法交互了……”空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当然也没关系，我还知道一条小路，我们从那里绕过去吧。”
“空懂得真多啊！”纳西妲的赞辞脱口而出。
“唔……我是个旅行者嘛，知道一些小路也不是值得夸的啦……”空挠了挠头，领着纳西妲和派蒙从右侧迂回了过去。
“对了，层岩巨渊的地下矿区很黑，这是流明石，有了它视野就会好的多，一定要好好保管哦。”空从背包里拿出流明石交给了纳西妲。
“嗯，好，不过空……唔！”纳西妲还没说完，就感到自己被扑倒，又被抱着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了一处岩石的后面。
“空，你……”纳西妲正想询问，空就伸出食指示意不要说话。
“嘘……有守卫。”
纳西妲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不过突然的身体接触，以及空此时两手撑在自己脑袋的两侧把自己护在身下，就像是长鬓虎把小狐狸逼到了墙角一样，不禁脸红着局促地蜷缩了起来，两只小手缩在胸口，双腿也不自觉地收到腹前，就像是还未开放的琉璃百合，或者说……一只受惊了的小猫？
迎面走来的两个守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两人之间的对话也清晰可闻：
“材料都准备好了吗？那边可催的紧。”
“嗯，放心吧，最近又抓了几个劳工，效率提升不少，后天晚上差不多就能交差了。”
“后天晚上？你们的效率可真是高啊。”
“哦，那是谬赞了。”
“你还知道是谬赞啊，我是在夸你吗？最多把时间给你到明天晚上，到时候要是拿不出材料，你就死定了。”
“额，放心，我这就再去抓几个劳工来，保证完成任务。”
“你要是早点有这觉悟，咱们项目的进度也不至于拖得这么慢。嗯……既然岩神已经死了，那这璃月也该换个主人了……”
两个守卫说罢，忽地想起些什么似的，又调转过去沿着小路径直朝层岩巨渊地下矿区走去了。
“果然不正常，走，我们跟上去。”见守卫已经看不到影子了，空拍了拍纳西妲，招呼了下派蒙，三人沿着守卫留下的脚印，紧接着也前往了地下矿区。
“好了，把流明石拿出来吧。”空下意识地护在纳西妲和派蒙前面，拔出剑来保持警惕。
“嗯，好。”纳西妲从怀中举起流明石，幽蓝的辉光安静地扩散出去，轻轻地照亮着四周的怪石嶙峋，生怕吵醒它们一样，纳西妲的脸上也映着微微的蓝光，她看着流明石在一片黑暗里护出一隅光明，忽地银铃般地笑了笑：“空，你看，它和你多像啊。”
“诶？怎么突然说这种话？”空回过头看了看，纳西妲正对着自己浅浅地笑着，大脑不由得嗡嗡地响起，赶紧回过头去，顺着脚印领着两人往深处走去……
和其他的矿道不同，层岩巨渊的岩石棱角分明，正因如此，每一次的拐角总是能让人惊心动魄，流明石的辉光在四周的岩壁上打上三个人的影子，抹去了厚度的存在，岩壁就是舞台，三个人也无非只是这个舞台上的演员罢了，一切都是一出戏，总会有人在暗中看得津津有味。水珠地在下方岩石上的声音被空旷的空间扩大，幽深的矿道也总会吹出阴风，吹的木制的开采装备吱吱呀呀地响。
三个人跟着脚印一步一步绕过几处突兀的石丘，来到一处隐蔽的仓库附近，守卫已经不见了踪影。空用剑试探着轻轻的撬开仓库的大门，没有什么异样，当大门彻底打开，里面堆放着许多箱子，上面贴着标签，远远的看不清楚，箱子上还摆着一些钢制的刀叉，还有一些玻璃圆杯子，走近一看，那标签上一个个都写着“火药”。
“糟了，有麻烦了，我们赶紧回去报告钟离！”空说着，就拉起纳西妲的手就往仓库外跑去，刚跑不远，头顶上忽然传出一身沉重的闷响，接着就是一些稀里哗啦的噪声，空气里弥漫着火药味。
“这是……糟了！”空抬头一看，巨大的岩石从上方坍塌下来，气体被压缩出轰隆隆的响声，像阵闷雷似的，一旁还有无数的碎石噼哩啪啦地降下，直逼三人，就像和散兵对战时那副机甲的拳头一样。
绿色的光晕亮起，在四周凝聚出一道屏障，将三人隔绝在其中，空转头一看，纳西妲正浑身散着绿光，两手伸出维持着屏障。碎石乒乒乓乓地打在屏障上，又顺着屏障咕咚咕咚地滚落到四周，逐渐堆积起来，慢慢地，屏障亦被碎石掩埋，纳西妲喘着粗气，额头上已经有不少汗珠，身体在不停的发颤。
“纳西妲！”空心疼地叫道，想要使用传送锚点，却怎么都无法唤出提瓦特地图，这里的地脉，被炸断了……
纳西妲的元素力在不断地消耗，腾不出力气去回应空，即使是神明，元素力也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流明石触媒已经损坏，四周黑漆漆的，看不见一点光亮，绿色的屏障忽隐忽现，已经不像之前的那般明亮了……
……
……
……
纳西妲意味深长地望了望空，满脸歉意......
一切挣扎在命运面前都是徒劳，绿色的光晕彻底消失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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