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和天使之间:旺代,1793-1796 (XVII-iii)

XII. In manus tuas
XII-iii. “无可争议的继承者”( l'héritier présomptif )
夏雷特袭击les Essart的次日就发布了公告。国民代表Guadin在七月初上报救国委员会,说夏雷特撕毁和约再次起兵。但是直到八月五日,坎科洛才在发给救国委员会的报告中写下:“已经证实最近的袭击事件都出自夏雷特的指挥”。一个月之后,他终于确定夏雷特真的“丢了脑子”。
尤其得知夏雷特下令以枪决威胁居民加入反军继续作战后,坎科洛对他失望透顶。无视夏雷特在六月和七月发布的两封宣战公告,坎科洛在报告中声称新的反叛“没有确定的目的……除了抢劫,行凶,谋杀”——总之是土匪,不是保王党。
跟丢了脑子的人无法进行理性交流,只能作为国家武力进行暴力镇压。1793年两人几次交手,夏雷特从来没有占过上风。坎科洛试图一击取胜,拒绝卷入对方无休止的“小战争”。旺代的军队仍处于防御状态,避免在没有足够兵力的情况下贸然展开攻击。
为防止再出现1793年和1794年的状况,这个时期西方军团的指挥部常下达一些激发士气的通告:“勇敢的同伴们,来读这封我从救国委员会收到的信。这必然会提升你们的共和情感!是的,这是荣誉的语言,出自感激,慷慨和人性。愿这讯息传遍整支军队,通过你们传遍旺代的每个角落!你们必然会引领回仍然迷失或冷漠的心灵。一个为热爱真理,和平与美德的新胜利”。【侧批:不愧是堂区管事六品世家,简直是被当兵耽误的巴黎外方传教会圣召】
这时是1795年八月初,战争部许诺与西班牙签订和约后会从南方调来援军。布列塔尼方面,基伯龙的战事已经结束,过不了多久奥什就会把从他手下借走的部队都还回来。不过很难说他希望这一天来得快一些还是慢一些。
基伯龙湾的海浪已经平静,空气中的硝烟火药味道已经散去,岸边的遍地弹坑仍提醒着人们不久之前这里发生的鏖战。

这场灾难从一开始有征兆。流亡英国的亲王中,“摄政王”普罗旺斯伯爵(后路易十八世)是个自由派,对君主立宪并不抵触,偏向通过选举与和平政变达成复辟,没有中断过与潜伏在巴黎的保王团体的联系。他的兄弟阿图瓦伯爵(后查理十世)的政治立场更保守,支持武力复辟,非常乐意带领流亡军参与登陆作战。
但是全部登陆计划都是皮塞和英国人在操办,无论登陆的地点还是时间,都没有和阿图瓦伯爵讨论过。而在巴黎的保王团体领袖André-Charles Brotier(1751-1798),因为皮塞支持革命的往事和他与英国人之间的密切来往,怀疑他实际上是英国人的爪牙。Brotier写信给阿图瓦伯爵,声称皮塞不值得信任。
皮塞似乎并不知情。或者他佯装不知情,仍以全副精力推进布列塔尼的登陆计划。五千多流亡者参与了登陆,其中近半是囚犯和共和军俘虏。登陆分为三批,皮塞和Louis Charles d'Hervilly(1755-1795)带领第一批三千多人的部队登陆;然后是年轻的索布勒伊侯爵(Charles de Sombreuil,1770-1795)带领的两千多人;最后阿图瓦伯爵会带领一万多英国士兵上岸,指挥所有保王军作战。在阿图瓦伯爵登陆之前,皮塞被委任为军队的总指挥。

1795年六月二十五日,第一批军队在基伯龙湾登陆。次日,指挥流亡军的D'Hervilly收到Brotier的来信,后者要求D'Hervilly不要“盲目服从命令”,“深思熟虑后再行动”。Brotier甚至还写信布列塔尼的舒昂党,让他们没有收到统一的指令前不要贸然投入战斗。
上岸后皮塞主张趁共和军还没来得及组织防御,迅速展开攻击。D'Hervilly反对,要求等待弹药全部运达。D'Hervilly认为他和皮塞是平级而非隶属关系,目击者说两人对话时“一个冷淡礼貌(皮塞),一个含枪带剑(D'Hervilly)”,认为他们完全不可能友好共事。
由于两个军队首领之间的冲突和对指挥权的争执,保王军登陆后的几天毫无行动。D'Hervilly也对前来接应和获取火药的零星舒昂党士兵毫无好感,他认为这些毫无纪律流匪一般的士兵不可能发动有效的攻击。
流亡者和舒昂党之间冲突不断难以配合,Boisguy等人更是七月初才得知流亡军已经在海岛登陆。但因为之前来自巴黎的指示,他们没能及时出兵阻拦前来增援的共和军援兵。等几人率部展开行动,已经错失了进攻的最佳时机。
直到七月十一日,索布勒伊带领的第二批部队登陆,带来英国擢升皮塞为中将的任命,确认他的总指挥地位的公文。然而这时共和军已经得到大量援军,调集了近两万的兵力向岛上发起攻击。七月十六日,D'Hervilly在普卢阿内勒之战中身受重伤。而因为来自巴黎的困惑指令,本来应当攻击共和军侧翼的舒昂党没有及时行动。保王军不得不围退守Penthièvre要塞,困守其中的舒昂党和流亡军士兵总计四千多人。

七月二十日,奥什(Hoche)下令对Fort Penthièvre展开全面总攻。要寨中有一些被俘的共和军守军,为活命答应加入保王军。发动攻击的前一天晚上,有些人溜到共和军阵营,许诺进攻时会开城接应他们。虽然奥什疑心是圈套,仍在次日冒着风暴发动进攻。迎接他们的是守军的炮火。
几乎确信前夜那些士兵是诈降,奥什打算暂时撤退。就在此时,一个准将带着几个部下从海边翻进要寨围墙,不少被共和军降兵立刻加入他们,调转枪口攻击保王军。他们很快在最外边的墙上升起三色旗。奥什看到信号,命令部队趁势跟进,一鼓作气占领了要寨。期间英国舰船试图开火援助,但因为共和军和保王军混在一处而无法攻击。

为避免更大损失,皮塞决定尽快让军队登船从海上撤离。索布勒伊奉命留在岛上掩护殿后,接下陆上总指挥的职务。这是个注定牺牲的任务,不过年轻人没什么可留恋的,不仅是因为荣誉:像很多人一样,年轻侯爵全家四口都上了断头台——据说九月屠杀中,索布勒伊的姐姐为救他们的父亲喝了一整杯人血——现在他是家族姓氏的最后一个人。

基伯龙的戏剧在主要战斗结束后进入高潮。
双方阵地之间,葡萄弹还在不断倾泻。炮火声中,在最前线的共和军准将昂贝(Jean Joseph Amable Humbert,1767-1823)部下的掷弹兵纷纷冲对面高喊:“放下武器!缴枪不杀!”昂贝本人冲到两军中间,挥舞着帽子和配剑大声喊:“缴枪被俘!放下武器!缴械或死亡!”
昂贝本行是个马贩子,勉强会签自己的名字。布列塔尼和谈期间与他打过交道的舒昂党首领评价他“真诚坦率”,“保王派们交口称赞他的忠诚”。虽然身处不同阵营,昂贝与一些舒昂党首领的关系都不错,他和Boisguy以及被暗杀的Boishardy几乎称得上是朋友(1)。

听到对面的呼喊声,索布勒伊离开己方阵地,前往会见昂贝。 几分钟后,奥什也来了。谈话间,索布勒伊向他表示如果能宽恕士兵的性命,他们愿意投降,避免再多流法国鲜血。目击者看到他们“平静的在海岸边步行,奥什走在靠近悬崖的一侧”。
半个小时后,会谈有了结果。奥什要求索布勒伊让英国舰船停止炮击,他同意把投降的流亡军士兵作为战俘对待,宽恕所有投降者除了首领。也就是索布勒伊。年轻人甘愿一死换取其它被俘士兵的性命。
回到防地的索布勒伊通知了保王军士兵,共和军答应宽恕投降的战俘,没有提及自己的命运。很多士兵喜悦欢呼,另一些人则质疑共和军承诺的可信度。一个基伯龙的幸存者叙述,战争结束很多年之后,索布勒伊当日的音容言语仍然如在眼前——当一个流亡军军官提出疑问时,索布勒伊回答他:“什么,先生,您不相信法国人的话!” (quoi, Monsieur, vous ne croyez pas à la parole française !)
索布勒伊愿意相信“法国人的话”,不过对方似乎对自己的话信心不大。离奇的是,随后来到保王军要寨的一个共和军将军让他们别太相信投降条款,最好利用现有的资源设法自谋生路。有历史作者提出,这很可能是出于奥什的授意:他已经料到投降条款可能不被国民公会接受 ,但碍于名誉不好收回承诺,所以用这种方式暗示流亡者们尽早逃脱。
投降仪式在海滩上举行,索布勒伊带领剩余士兵步出要寨缴枪交剑。被国民公会派往军中的国民代表是1792年九月屠杀的歌颂者,1794年最积极的“热月党人”之一塔立安(Jean-Lambert Tallien, 1767-1820)。索布勒伊吻了剑鞘,把自己的配剑交给塔立安。对方说:“您的家人是多么不幸!”;索布勒伊冷淡的回复:“我希望能为他们复仇”。

很多记录显示塔立安与巴黎的保王团体有来往。他秘密支持路易十八世,试图通过政变拥立一个自由派的君主。有亲历者声称,基伯龙的战事正式开始前,几个保王军首领在海岸边察看地形时遇到一小队共和军士兵,对方举着白手巾向他们靠近。双方有一阵短暂的“和平交谈”。共和军军官提出为什么非要用武力达成目标,他们只需要“给塔立安代表写信”。
塔立安原本去巴黎要为俘虏求情,却被妻子告知他和海外亲王的通信被人发现,要指控他背叛。为消除自己的嫌疑,塔利安转而呼吁对被俘的流亡者严惩不贷。
公会命令处决所有被俘的流亡者。得知处决的传闻后索布勒伊曾写信给奥什,要求他澄清俘虏的具体命运。对方没有回复。基伯龙的战事结束数日后,奥什带着部队匆匆离开。就像两年前诺瓦木耶岛上的阿克索(Haxo)。
军事法庭上,索布勒伊称自己已经准备好赴死,但再次提出投降时承诺将士兵们作为战俘对待。索布勒伊转向在场的共和军掷弹兵们要求作证。整支连队同声喧哗,证明他所言非虚。接连两个被叫去主持军事法庭的军官拒绝审判这些囚犯,初审法官提出应当先调查清他们是否确实做了有条件的投降。
不过这些俘虏命运已定,再多周旋也无济于事。1795年七月二十八日,七百四十八个流亡者在欧雷和凡恩(Vannes)被枪决,包括索布勒伊。个别人在共和军士兵的帮助下成功逃脱。
这次集体处决是宏观意义上的“旺代战争”最后的“屠杀”。奥什没打算让铺满布列塔尼海岸的法国尸骸为他高唱凯歌,被俘的当地居民和妇女老幼被迅速释放。他还向国民公会情愿,要求赦免被俘的舒昂党。被俘的五千多舒昂党中四千多人受到审判,两千多人交付赎金后获释,还有三千多人被送进监狱服刑。
然而凡恩的处决仍给奥什的桂冠蒙上一层阴影,“基伯龙”成为他的履历上一个无法自豪的辉煌胜利。曾是流亡者的舒昂党首领Sévère Leminthier回忆,日后他与奥什面谈,后者让他回家去安静的呆着,只要他不再生事,他不会有危险。
“有什么保证?”
“我的话。”
Leminthier直言:“就像在基伯龙一样的话?”
“奥什双手捂住脸,沉浸在悲伤的思绪中一言不发”。
【侧批:爱私聊的小奥什。仗着西部道德平均值忒高没人放他黑枪遍地聊】

基伯龙登陆就此结束。尽量公正的评论皮塞在整件事中的角色,他堪称是杰出的谋臣和说客,毕竟再也没有法国人能说服英国人进行类似的“冒险”行动。整个登陆的企划中,皮塞作出的决策和行动都大体正确,但是他缺乏推进自己决策的魄力和气概。当事态不利,皮塞决断迅速,尽可能的保存了实力:无论流亡军还是舒昂党,实际上都没有在这场灾难中遭受到致命性打击;圣詹姆士宫也仍然支持法国的保王活动,愿意继续支援。挽救一切的代价是他自己的荣誉:战后人人指责他留下索布勒伊殿后,自己随船撤退的行为是“懦夫”。
诚然,皮塞从来不是一个出色的军人——他参军只是因为被神学院劝退后无所事事——或许对他而言,个人荣誉和实际得失相比不值一提。但是基伯龙之后,皮塞再也没有机会恢复自己在保王派中的名誉和信用,这也在实质上结束了他作为派系领袖的角色。

登陆在基伯龙的保王军起初的旗号仍然是“路易十七世”,小国王的死讯传来后,皮赛立刻正式宣布“路易十八世”登基。在旺代的夏雷特却作了一些令人好奇的举动。
六月初,普罗旺斯伯爵以“路易十八世”的名义写给夏雷特一封满纸溢美的信。以“国王”的名义授予他中将的军衔,红绶带和圣路易大十字。对方还提出如果夏雷特给他一份他的军官的名单,他很快会派人送来授予他们的圣路易十字勋章。
只有国王才有资格给与这些荣誉。显然对方在以非常“礼貌”的方式通知夏雷特,这个在国内外享有盛誉的保王军领袖,“路易十八世”已经登基。
这封信直到六月中旬才传到夏雷特的手上。夏雷特接受了军衔,但拒绝佩戴圣路易大十字或绶带,声称不会佩戴这些荣誉“直到我的农民士兵们获得公义的对待”。他也巧妙的婉拒了对方许诺给他的军官们的圣路易十字:“我的军官们希望从国王的手中领受它们”。
夏雷特不愿立刻承认“路易十八世”,因为他还不确定“路易十七世”是否真的已经不复存在:“小国王”死去时并没有目击证人在场,之后公会试图保持机密,匆匆将男孩悄悄埋葬。死无对证又不见墓茔,民间很快出现男孩还活着,已经逃出监狱的传闻。两个旺代的使者赶往巴黎试图确定消息的真伪。据说几人深夜前往墓地,挖开了传闻中埋葬男孩的地方。坟坑里没有任何发现。使者回来后报告了这个情况,说男孩确实很有可能逃脱了。
夏雷特是个原则强硬的正统派。他接受了摄政王有资格授予的中将军衔,但拒绝了其它只有“国王”有权授予的荣誉。无论对方如何拉拢,只有他完全确定“路易十七世”的生死后,才会正式承认“路易十八世”。值得注意的是,夏雷特在七月末写给国民公会的宣战公告中也没有提及国王的名号,而是“无可争议的继承者”( l'héritier présomptif )。有些历史作者认为此处是一个笔误:“路易十七世”死后国王自然应该是“路易十八世”。不过夏雷特肯定明白自己写了什么,他也在以此向“其它人”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的种种行为让“路易十八世”的使者产生疑心,认为夏雷特属于支持阿图瓦伯爵继位的派系:“他以为这位将军也怀有某些保王派试图破坏王座传承次序的疯狂想法,尽管现在根本没有能传承的王座”。

卢瓦内河的另一边,坎科洛在南特的活动同样耐人寻味。六月初坎科洛大病一场,此后再也没有彻底恢复。他的病情时好时坏,一时无法离开南特。从六月到八月,西方军团总指挥仍不断发出指令、报告和宣传简报。部队的调动和防守布置仍井然有序的进行着,似乎一切如常。坎科洛与巴黎的频繁通信中也从来没有提出过要求调任或辞职,只是解释因为健康原因无法亲临前线作战;但是他指定了可靠的同袍代为前往,他本人则会在国民代表的“注视下”采取最积极的行动。
六月中旬开始,坎科洛的所有公文书信都是秘书代笔。他在报告中简短的解释说是因为健康状况,所以无法亲笔写信。基伯龙最后的围攻战开始前,他的参谋长格鲁希想带领增援军队去前线作战。但因为坎科洛病情恶化,只能留在南特协助他打理军务。【侧批: 皮塞你看你,打仗打成那样子,把你老师都气病了】
1795年八月三十日,布列塔尼的奥什与Dubayet来到南特。西部三个军团的总指挥和前来视察的国民代表召开会议,商讨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奥什和Dubayet都提出愿意听从坎科洛的指挥,在他部下作战。但这名代表随后提交的报告中要求战争部尽快找人替换坎科洛,说后者明显已经病得无法理事。
坎科洛得的似乎不是西部的军官中流行的“旺代病”:很多在旺代的军官递交给战争部的辞呈中都会声称自己疲弱不堪,另有各种原因不明的病症频繁发作,要求调任休养;通常一离开旺代就会迅速痊愈。
即使离开了旺代,坎科洛的病也没有好转。离职后他立刻收到南方军队里的新任命,由于健康原因没能赴任。随后直接从军队中退役。
不过坎科洛与西部的“缘分”没有结束在1795年。当他再次回到这里时,会发现自己不得不正面回复皮塞1794年写给他的那封信。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坎科洛被“邀请”休养后,接手西方军团的是奥什。1795年九月之后,西方军团、布莱斯特海角军团和沙堡军团合并为海岸军团(Armée des côtes de l'Océan),被指任为总指挥的奥什统帅着整片西部的军队,继续“平抚”旺代。
和1793年一样,坎科洛离开前已经完成了最困难的部分:从1794年十月到次年九月,旺代所有主要反军首领都签订了和约,虽然和平维持的时间短暂,但大批反叛区民众已经回归日常生活。尤其是安茹乡间一片宁静。久经战火后品尝到和平的滋味,很难再掀动这些疲于战争的居民重拾武器。另一方面,经过不懈整顿,共和军的纪律和士气也有了大幅提升。不单如此,奥什必然看过坎科洛当年一月初提交的报告。因为他之后在旺代行动几乎完全遵照了报告中的方案,尤其是其中专门针对“游击战”提出的对策。
不过旺代的“平抚”确实只有奥什能够完成:只有奥什才能毫无顾忌的在西部以“军事独裁”的方式“强行平抚”。

一些困惑的作者常把奥什在西部的行动和坎科洛的混同一谈。甚至不少文章错误的声称,是奥什和夏雷特签订了La Jaunaye和约,虽然奥什与1795年的旺代和谈完全没有关系。除了因为之后奥什的名声过于响亮,还因为另一个当事人过于低调。战后很多旺代战争的亲历者写了立场不同的回忆录,除了坎科洛。他余生没有对自己在旺代战争中的举动发表过任何辩解或澄清,带着坚不可摧的巨大沉默直到坟墓之下。
甚至,坎科洛完全可以说自己从来没有和“保王党”或“国王的军队”交战过:无论1793年, 1794年还是1795年,他在公信中对交战对手的称呼总是“反军”和“敌人”,偶尔是“土匪”。坎科洛在公报中承认的“保王党”只有基伯龙的流亡军。他从来没有和流亡军直接作战过。他连战报都没有写过。他病了。
1793年和1794年之间,共和军准将达尼康(Danican)在旺代和布列塔尼两地都作战过。“热月反扑”(La Réaction thermidorienne)期间发表大量书文,激烈指控在西部的将领行为残暴荼毒生灵。达尼康自述之所以自己会去西部为国民公会打仗,是因为他的妻子,岳母和弟弟都在监狱里,“被勒庞(Joseph Le Bon,1765-1796)亲自看着”。而在战场上“没有能力做出倒戈背叛这种举动”——“请考虑我的艰难处境:原则上作为一个保王派,我被迫违心的跟保王派作战。我既不可能拒绝擢升,也不可能递交辞呈,让我不显得像个可疑人物”。

达尼康的妻子和弟弟的下落并不确定,他没有再提起过。能够确定的是,1795年十月的葡月政变中,达尼康和他在布列塔尼的战友Amédée Willot一同转投保王阵营。巴黎的动乱被镇压后达尼康逃亡出国,积极参加海外的保王党谋划。【侧批: 达尼康和Willot都是奥什的手下。布列塔尼简直是终极无间大戏台】
1797年达尼康在伦敦出版“反革命”的回忆录,书中毫不客气的调侃了那些他认为革命前“保王”,贪图功名利禄改为共和国效力的“变节”将军,对Dubayet等人冷嘲热讽。然而离奇的是,复述旺代战争时达尼康通篇只提过一次坎科洛的名字(La Jaunaye强吻事件)。
TBC

(1)General Humbert:Danican说Humbert特别没文化“不会说话”,正式场合一开口就会引听众笑场。然他在舒昂党中口碑相当好。和谈前Humbert曾传信给Boishardy约面谈,Boishardy带了五十个护卫去赴约,Humbert只有一个人。Boishardy大受感动当场表示服他,布列塔尼的和谈由此正式开始。后面Humbert还跟奥什打了爱尔兰登陆战。后来因为在圣多明戈被拿破仑的风流妹波丽娜给shui了,拿破仑把他销了军籍(…六公主真的完全不挑食)。失业后Humbert去加勒比当了一阵海盗,打过墨西哥独立战争,晚年在美国当老师(?????他教什么????布列塔尼土匪黑话???难怪美国文化堪忧 LOL)。
(3)可能有人发现,奥什可喜欢跟反军头目们私聊了。战时聊遍大西部“匪窝”没中过黑枪,只有他坑人没有人坑他。停战后才有巴黎特务找杀手搞他。在大西部上的德育课启蒙,出来后适应“社会”可能有点难。
【八卦】坎科洛的病,虽然有点忒赶巧但人人说是真病。然病得写不了字,过后还能没事人一样多活了二十来年这是怎么回事?……想想奥什离开旺代的第二年就结核病死了。
其实坎科洛二出旺代收获蛮大的,不仅找到了女婿连曾孙辈的亲家都提前找好了(估计没人能猜出是哪个 ROFL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