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凌衍）饮尘衣（全一篇）

他想总有一天，他也能站在他的身边牵着他的手，所有爱意皆无需隐藏。

他不知道，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曾爱过这样的少年，少年乘月而来，亦如星辰万千。

“今年的烟花真漂亮，你们看大家笑得多高兴。”

“行了，各就位，都警惕些，莫要出了岔子。”

盛世繁华，自有人于暗影中潜行。

华灯初上，山河不夜，灯光遗漏的小巷自带着一种岁月的斑驳，伴随着一声铃铛声响，他低头，他仰首，这便是姬无渡与萧清越的初见。

出身衍天宗，萧清越算过很多人的命，早已忘了年少算准时的欢乐，只余下了对宿命的叹息。

他看过很多人的命，也早就过了那个与天斗与命搏的年纪。

可他看不到姬无渡的命，那时相遇惊鸿一瞥，亦是一眼万年。

卜卦之人大多明晓，有两种人是不可算得的，一是自己，二是与自己纠缠颇深之人。

他算不得姬无渡的命，便又心生好奇，私心里想离得他更近些，探个明白，也便入了凌雪阁。

萧清越算过密信所在，算过此行吉凶，算过他人行踪，唯独不算姬无渡。

他因对姬无渡好奇而来，姬无渡被派来护他周全，在漫长的相处中，他们的情谊愈深。

“……伤口不要沾水，这几日你多休息些，莫要再操劳了。”萧清越为姬无渡包扎好伤口，收拾着药箱。

“我从未见你算过我的命，”姬无渡看着胸前被包扎好的伤口道，“我听闻卜卦者算不得自己的命数，也算不得爱人的命数，我对你生觊觎之心，不知君心可似我。”

“既是算不得，怎不相似，”萧清越收好药箱而去，留下此番答案。

七夕时，入夜自有灯会，姬无渡在暗处值守，只遥遥看得萧清越手执灯盏，孤身一人，拒绝了周遭同游的邀请。

他想总有一天，他也能站在他的身边牵着他的手，所有爱意皆无需隐藏。

可姬无渡未等到那一天，便是刀光剑影，一次分别，再无归期。

这是萧清越第四十八次将姬无渡的腰牌挂在墓林，未见尸首，未见君归。

凌雪阁既无姬无渡，也便没了萧清越留下的理由，他辞别故人，回了衍天宗，再不入世。

不知过了几年，萧清越又等来了七星连珠，阵法浮现，这是他第四十八次回溯。

华灯初上，山河不夜，不远处灯光遗漏的小巷自带着一种岁月的斑驳，萧清越知道，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姬无渡就会路过那里，他们就会再一次相遇，就像先前的四十八次那样。

可萧清越扯下了腰间的同心铃，握在手上。

这一次，他与姬无渡擦肩而过。

隐约间，姬无渡好像听到了铃铛声，可回头时，什么也没有看到。

姬无渡看不到的地方，萧清越握着同心铃靠在墙边，笑着笑着就哭了。

这一次，他们没有相遇，姬无渡自然也不会再为他死去。

第一次，萧清越算到了姬无渡的命，那是光明璀璨的未来，也是他们再无交集的人生。

一阵风过，同心铃化为尘埃，恍若从未出现过，萧清越有些迷茫的擦了擦眼角的泪，不明白为何流泪。

既无往后，也无曾经。

“老大你看，那个衍天宗生得好俊俏诶！”

凌雪阁的弟子指着挑着花灯的萧清越道。

“好好值守，再俊俏也不能当命用。”

姬无渡瞥了一眼，又朝着今晚当值的地方去了。

他不知道，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曾爱过这样的少年，少年乘月而来，亦如星辰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