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之渊】第二十六章 可循
凌晨五点。
骆焓将门轻掩,从靳之渊房间悄无声息退离。
一只脚已经踏入自己房门,想了想又收回,转身在走廊踱步几回合。
他横竖睡不着,一个人又无趣得很。
正盘算着如何度过这黎明前的片刻安宁,却已习惯性地走到李禄房门前。
本不想打扰李禄,但心里憋团火,灼得他心慌。说什么也得找个解闷的,思来想去,这人非李禄不可。
下定决心推门进去,他手上没用几分力气,门没发出声响。倒是给自己留了退路,想着李禄若是没被他惊醒,他再撤走也不迟。
没想到李某人稳稳当当盘腿坐在床边,直勾勾盯着他。
屋里没开灯。
借窗外昏暗光线,勉强看到李禄模糊的身形轮廓。
唯独他那双眼亮得离谱。
“你……”骆焓一时语塞。
李禄惜字如金,“刚醒。”
啧,这么沉默寡言,可不像他。
骆焓就近敲开门边桌上的台灯,瞧见李禄黑着脸,“在生气?”
“没有。”李禄光速否认。
“生谁的气?”骆焓明知故问。
李禄举起大手,险些一个大耳刮子过去,想了想,没忍心真打下去。嘴撅的老高,极其幼稚,“生你的气。”
“我错了。”骆焓光速认错。
这一瞬间,骆焓承认自己也不太着调。和不正经的人待久了,是会被带偏的。
“好的,”李禄一看就学过变脸,秒换回他一贯的嬉皮笑脸,“我原谅你了。”
骆焓扶额。
还真是吃软不吃硬——哄他都没什么挑战性。
“你以后别老是二十四小时围着靳之渊转。”李禄显然还在醋坛子里翻腾,“你也照顾照顾我。”
骆焓摇头,“你身体倍儿棒,用不着我。”
李禄眯缝着眼逗他,“提醒一句,你可是刚哄好我。”
骆焓果断闭嘴。
要真跟这泼皮无赖吵架,他可吵不过。
“坐。”李禄拍拍床单,示意骆焓过来坐他身边。
骆焓瞥了一眼他身下床单,唇角抽搐,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再瞥一眼,还是很怪。
床单……是粉色的。
这里说上一句,他不是瞧不起粉色。他只是见不得这糙汉用这极具少女心的粉嫩颜色刺激他。
骆焓再三确认这床单是新换的,才肯坐下。
“你不是刚醒,”骆焓杵着李禄肩膀,“你是自打我去找靳之渊后就没睡。”
“不要提他。”李禄硬是压着声线搞出来个低音,听得出来,他很介意。
骆焓万分嫌弃他的气泡音,“别装深沉,有没有正经事要说?”
李禄现了原形,“……还真没有。”
“消停会吧,等天亮还有靳爷指派的任务要出。”骆焓扯过被子想盖,又突然想起什么,一激灵给扔了,“你是不是只换了床单?”
“你说呢?”李禄脸上是得逞的笑,“洁癖可不好,我给你治治。”
骆焓白他一眼,没吭声。
这就没了下文。
二人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
终于僵持到早上七点,他们才离开去出任务。
与此同时,隔壁靳小狗因为被噩梦惊着,醒来无事可做,忙于躺床瞎想。
只有祁深这个冤大头在独自承受靳沣的威压。
靳沣又摆阵吓她。
和上一次神似,面对面坐着,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做派。身旁一左一右各站个人,和牛头马面没什么不同。
没完没了……
祁深烦他透顶,却敢怒不敢言。迫于淫威,她被迫再次向黑恶势力低头。
不管靳沣提什么要求,她都小鸡啄米点头。
靳沣满意极了。
显然这一大家子人都是祖传的吃软不吃硬。
他一手往烟灰缸里捻着烟头,另一只手轻抬两下指尖,示意旁人给他倒酒。
那手下伺候靳沣多时,一眼就知道他要拿酒。手脚麻利拿出酒瓶,撬开瓶塞,倾到杯中。并未倒满至杯口,只倒了杯子容量的一半。
弓着腰端到靳沣手边,待靳沣接过后,毕恭毕敬地站回他身侧。
靳沣小口品着酒,悠哉惬意,全然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
留下祁深如坐针毡。
他那杯酒喝上个半天,也不见酒量下去多少。
祁深只好给自己找乐子,分神看靳沣,还匀出几分思绪在心中评价他。
她在警队可是作风优良的标兵,从不碰烟酒。更不认得这酒是什么牌子,只知道这包装足够精致,一看就贵。
烟酒茶全占,还都得是名贵的。如此烧钱……这时不得不感慨一句,有钱真好。
他这一瓶酒的钱,约莫够她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好些天,才能换来。
只是靳沣这些财产的来历,怕是不干不净。
靳之渊给她的那份名单。
不完整。
她当时第一次看就发现了,只是碍于靳之渊不想说,她便没问。
名单上的人之间是隐约有一层关系网的,相互之间可以串联上,都有迹可循。
可每每推到最后一环时,思路就会莫名其妙断开。明显是有缺漏,有人刻意抹去了一部分,不想让她深究下去。
祁深怀疑那至关重要的一环就是靳沣。
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保守来说,是跟靳沣有关联。
她只能寄希望于靳之渊不在最终的名单上。
祁深身边已经没有几个可信之人了。
她不想再次失望。
她得想办法出去。
不仅要带着名单,也要带着靳之渊一块逃出去。
祁深想把将功赎罪的机会给靳之渊。
在他彻底陷入沼泽之前,她拉他一把,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