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魔法学院的转学生（10）
第二天上午，一班教室。
“没事吧，奥西莉亚？”旁边的女学生看着还趴在桌上的奥西莉亚。
“嗯，嗯……”奥西莉亚打了一个哈欠，有气无力地回应。昨晚躺在床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后来她给自己下了一个睡眠魔法强迫自己睡下，结果差点因为睡过头而迟到。尽管如此现在还是有些不太清醒，整个早晨都是在迷糊中度过的她连第一节课的内容都没听进去。
“泰勒同学变成这样真是少见，昨晚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说昨晚发生了什么骚乱，几乎全城的警察都出动了，但是这和她没什么关系吧。”
“不可能，像她这样的大小姐怎么可能被卷进那种事……”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远，奥西莉亚感觉自己就要沉入深幽的黑暗中了。
“看起来她有些不舒服，我把她送到保健室吧。”“可以吗？那就麻烦你了。”“嗯，喂……还能自己走路了吗？”隐约感觉有什么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脸，然后抬起她的手臂搭在肩上，以接近拖拽的方式带着她离开了教室。
不知过了多久，奥西莉亚从柔软的床铺爬起，揉着眼睛看着周围。
“呼喵~这是哪喵？”
“这里是保健室，你在这里睡了一上午加半个下午。”旁边的人回应着，奥西莉亚看过去，夜奈坐在床边的折叠椅上看着书。
“保健室？我怎么会在这儿？”
“你不记得了？你在教室睡着了，但是在那个地方睡觉会给老师添麻烦，所以我把你带到这里。不得不说，你睡得十分安稳，就连下楼梯的时候你都没有醒过来，连脚都没有动一下，我就像在拖着一条大型宠物犬。不对……”夜奈合起书本，捂住嘴巴思考了一下，“考虑到你刚才发出的与你平时仪态完全不相称的拟声词，还有你那蜷成一团的睡相，应该说猫更合适一些吗。”
“呜啊！”记忆渐渐复苏的奥西莉亚只感觉羞耻感充满了大脑，瞬间钻进了被窝里缩成一团，过了好久才稍稍露出一点儿脸窥视着夜奈，“你都看到了？”
“是猫呢。”夜奈心里下了这样的结论，点头说道：“嗯，毕竟我不能放着两个彻底睡死的人不管，所以我就一直待在这里。顺带一提，在你隔壁抱着枕头的是丽卡老师，一听说我会守在这里，她就躺到那边的床上睡着了。拜她所赐，不是保健委员的我还得给两个受伤的学生做伤口包扎。”
这时，保健室的门打开了，走进来的是面无表情的塔雷蒂，看了看奥西莉亚，又看了看熟睡的丽卡，轻叹一口气，推了一下眼镜：“夜奈，你跟我来。”
夜奈点头，将书放在奥西莉亚的枕边，起身离开保健室，跟着塔雷蒂来到走廊站在门口。
“有什么事吗？塔雷蒂老师。”
“昨晚塔纳酒店发生的事情，和你有关吧。”语气不是疑问，像是陈述事实。
“您是指什么？”夜奈反问，她并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她摆出这样一副面孔。
塔雷蒂看着摆出冷静表情的夜奈：“好吧，那我换一个问题：光知会，你已经查到什么程度了？”
“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老师对此有什么了解吗？”
“以问题对问题啊。”塔雷蒂将脖子上的吊坠取下来，“这是地下书库的钥匙，如果是我，完全可以从艾丽雅那里得到钥匙进入地下书库带走《纳沙耶华》离开。但是我并没有这样做，今天上午你和艾丽雅见过面了吧，你已经确认过钥匙还在她手上了。”
夜奈点头，自己上午的确是去了图书馆找艾丽雅。于是她问出第二个问题：“格兰是谁？”
“学院理事会‘十二星辰’的末席，代号‘无面男爵’，你看到他戴着的面具了，那个就是他的魔具‘真隐假面’。由于佩戴面具的人无法被探知面具下的容貌，除了性别，他的真实身份一直都是一个秘密，就连‘格兰’都不是本人的真名。不过可以确信，他是坚定站在克洛蒂学院长这边的人。”
塔雷蒂扶了扶眼镜：“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如果没有，就回答我的问题。”
虽然事先从艾丽雅那里了解过，夜奈再次明白塔雷蒂是值得信任的己方，于是看看四周都没有人，简单讲了一下在酒店地下看见的实验室场景，靠在墙边说道：“帕特德里·拉瑟坦，我怀疑他与他的家族是受光知会关照的重点对象，而且他现在还活着，我今天看到他还在班里和同学正常交谈。”“怎么讲？”
保健室里似乎传出一些动静，夜奈并没有在意，继续讲道：“昨晚我确实用袖剑给了他重伤的一击，刃上涂有强效毒药，一般人是不可能在一晚上就完全恢复的。参考帕特德里过去的所有资料，他没学习过任何急救与自救的方式。”
“有高明的医师为他治疗？你说在场的还有卡克医生。”
“不可能，那毒药是我亲自调配的，只有我才有解药。经过观察，再排除各种可能性后，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假设了。”夜奈抬起头，“他真的是帕特德里·拉瑟坦本人吗？再直白点，他真的还活着吗？”
塔雷蒂轻轻挑眉：“死者苏生？”
夜奈点头，又摇了摇头：“不太像，我所知的复活魔法都不可能让死人变得完全像正常人一样，一定会在某个时刻暴露出尸体的本质。但是帕特德里在学院里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生活，和他距离最近的人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你和艾丽雅讨论过这个问题吗？她是大图书馆的司书长，拥有的知识比我还丰富。”
“是的，艾丽雅老师也断言无论是神代还是现代，都不可能出现完成度这么高的复活魔法，那是让生死秩序完全混乱的对生命的亵渎，就连死神也懂得对死者的尊重。她说‘生与死是维持这个世界动态平衡的根本，生者要有生者的活法，死者就要有死者的模样，这是不容篡改的绝对法则。’”
“如果不是魔法，那就是魔法道具了？”
“道具……”夜奈灵光一闪，“对啊，或许和种子有关？”
夜奈用手抵住额头，一边喃喃自语：“种子是源点，是万物的起源概念。如果说有什么东西能代表最强壮的生命力，那一定是种子了。光知会等人也在研究某个种子的成长，假如帕特德里也参与了种子的研究，还是他们口中那唯一成功的实验体的话，一切似乎就能说得通了，这样的话问题就只有那种子能做什么，不知道我现在拥有的知识能不能找出一点线索。虽然对不起天音，但现在就让我用一次吧。”捂住自己的右眼，夜奈向魔眼注入魔力，“魔眼启动，切换为内窥模式，搜寻已知的全部资料，模拟可能性推算，关键词定位……种子……再生……魔人……魔物化……”
通过魔眼读取自己头脑中的记忆比观察外界对象更加困难，夜奈必须要用最精细的控制力操控魔力穿过神经网络和脑细胞提取里面的深层记忆，魔力稍高一点就会烧毁整个大脑，提取记忆后夜奈还要利用它们进行假想计算，事实上现在夜奈已经感觉自己的头脑和右眼都散发着高热。以前夜奈装上这个魔眼的时候，陪同的三神天音就强硬地禁止夜奈擅自使用内窥模式，就算夜奈使用自己也必须在她身边，而且不能超过五秒钟，内窥模式下的五秒虽短，却是将夜奈的体感时间延长了四倍即二十秒，而现在，夜奈已经整整使用了半分钟。
看着夜奈少见的痛苦神情，看着她紧咬牙关、不断流汗的样子，不知原因的塔蕾蒂也清楚再继续下去夜奈一定会有生命危险。她紧紧抱住夜奈跪了下来，发动自己最擅长的低温魔法降低环境温度，并在她的耳边大喊道：“夜奈！你不能再继续了！快停下来！九樱夜奈！”
保健室的门猛地打开，奥西莉亚紧紧握住夜奈的右手喊道:“夜奈，你怎么了？醒醒啊！”
或许是低温魔法发挥的强力效果，又或许是两人的喊声唤回了夜奈的理智。夜奈睁开眼，缓缓看着两人，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大脑的过度使用造成的副作用还没有完全消失，思考和说话的机能还没有恢复。
看着夜奈泛着红光的右眼球，塔雷蒂完全明白了夜奈变成这样的原因。她冰冷的右手贴住夜奈发热的双眼与额头，生气地警告道:“‘极视魔眼’，你竟给自己装了这么危险的东西，我相信给你这魔眼的人一定警告过你哪些事情不能做。但你还是要记住，这一次是有我在你身边，下一次可能就不会这么幸运了。明白了吗？以后绝对不要再这么做了。”
“别擅自做让人担心的事情啊。”奥西莉亚紧紧抓着夜奈的右手。
夜奈闭上眼，轻轻点了点头，算作答应。
“保险起见，你们还是留在保健室吧，让丽卡给夜奈做个检查。别看她总是那样，也是一个出色的医师，对待本职工作还是很负责的。”塔雷蒂收起低温魔法站起身。临走的时候，她听到了夜奈干涩的声音。
“种子成长……让活体发生变化……非生非死的极限……这是我模拟出来的推论。”
塔雷蒂点点头：“我明白了，你现在急需休息，剩下的交给我们。”
“不要这么拼命啊。”奥西莉亚紧紧抱住夜奈的上半身，“你要是就这么倒下，我怎么去算那笔账。”
“呵……要不，就这么欠着，”夜奈苦笑着说出一句玩笑话，“反正你也追不上。”
“你要这么说，我就非要追给你看。”明知是戏言，奥西莉亚还是回了一句，“三天后就要开始魔法对抗赛了，帕特德里那家伙也一定会出赛，到时候你要替我好好修理那家伙一顿，可别再这副模样了啊。”
***
“检查结束，一切正常哦。”丽卡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真的没有问题吗？”奥西莉亚还是有点担心。
“没问题的啦，我可以打包票。”丽卡坐着转椅，撕开一袋饼干棒叼在嘴里，“你们也太容易担心了。虽然‘极视魔眼’是一种危险的魔眼，但说白了它只是‘对视觉的超强化’，和普通人的眼睛一样，只要不是过于疲劳，就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啦，充分休息一阵就足够恢复了。不过嘛……呼呼。”
丽卡两眼闪着星星，看着正在穿衣服的夜奈，不怀好意地笑道:“我对你的身体更有兴趣哟，特别是你的四肢，已经和魔具进行过融合了吧。融合过程是怎样的？它们是如何与血肉合为一体的？哎呀真想解剖下来仔细研究一番呢，可惜这里不是我的实验室，而且我也不想惹小雷蒂生气，她发怒可是很可怕的。”
“呜哇，老师你这想法还真令人难以接受。”奥西莉亚微微后退了一步转移话题，“小雷蒂，是指塔雷蒂老师吗？”
“当然了，除了她还有谁叫这名字。啊，不过，千万不能在公开场合这么叫她，需要速冻自己的人另当别论。”
“速冻……老师你绝对被这么干过。”构想出被冻成冰雕的丽卡，还有散发着凛冽寒风的塔雷蒂的场景，奥西莉亚强忍住自己的笑意。
“那是一段让我印象十分深刻的记忆，至今回想起来依旧浑身发冷。”丽卡就像保暖一样抱着自己的身体，闭上双眼，“不仅如此，有一次她甚至把我搬到图书馆放置了整整一天。我还记得当时小艾投给我一个怜悯的眼神，然后喝着热可可从我面前走过，完全无视了我的求助视线。”
“小艾……指的是艾丽雅老师？你们三人很早就认识了吗？“
一旁的夜奈没有参与两人的对话，她一只脚踩在床上，套着黑色的丝袜。
“那是当然，不过关系可能更复杂一些？”丽卡掰着手指，“我和小雷蒂是同学；我做过司书，小雷蒂得到过‘特别司书’的称号；小艾有一段时间不注重营养，基本由我负责她的伙食问题；小雷蒂为了完成研究不回宿舍不回家，就睡在小艾的房间里……当然也有意见不和、互相争吵的时候，那时候她们很直接地用魔法对轰，不是在对练场，而是当场就打，最常对战的地方就是图书馆了。”“啊？那图书馆里的书籍不就很危险吗？”
看出奥西莉亚的担心，丽卡摆手笑道：“她们下手很有分寸的，知道什么东西不该被破坏，凡是有书的空间都被小艾隔开了，可以说她们打架的地点是和图书馆平行的另一个空间，只不过桌椅扶梯之类的就无法幸免了，所以打到最后周围几乎还是一片废墟，这两人也浑身是伤，在一旁观战的我就负责给她们治疗了。”“那最后的结果呢？争论的意见该听谁的？”
丽卡双手一摊：“两边都没赢，那就两边都听了。毕竟争论的对象一般都是哪种食物好吃的问题，打到最后就都饿了，谁还会在意要吃什么的事情了。”
奥西莉亚睁大了眼睛：“就为了这小孩子一样的问题，就能打得这么激烈？”
“哎呀，这就是年轻嘛。不，小艾可能已经不年轻了吧。嘛，不管了，就当是那么回事了。”
“我要走了，丽卡老师，辛苦您了。”夜奈整理好制服来到门口，对着丽卡道别。“啊，那我也回去了。”奥西莉亚轻轻鞠躬，连忙跟上。
“嗯，你们两个女孩子，走夜路要小心点哦。”
丽卡从窗户目送着她们的背影，突然感觉自己的头被轻轻敲了一下，独自一人的保健室响起别人的声音：“你这家伙，都对她们说了些什么啊。”
“呀哈哈，果然被你发现了，不愧是小艾呢。”
“那当然，你以为我是谁。只要我想，学院里每个角落发生了什么我都能知道。”艾丽雅在个人房间伸出双手，操纵丽卡周围的空间揉捏着丽卡的脸蛋，“说什么我已经不年轻之类的话，塔雷蒂的沉默要是能分你一半就好了。”
“嘿嘿，你不是从来都不在意自己的年龄吗？”
“那是对别人，对你就是另一码事了。”艾丽雅收回双手，抬头望着夜空，略带苦涩地说道，“虽然我对夜奈说了生死秩序不能改易之类的话，但我也知道那不是绝对的真理。丽卡，你不就是拒绝了‘死’的‘生’吗，‘冥府的永生天使’。”
“不是这样的，小艾。”丽卡轻轻摇头，喝着杯里的冰茶，“无论被杀还是他杀都不能死掉的我，随时都在接受死神邀请函的我。不是我拒绝了死亡的到来，而是死亡拒绝了我的请求。”
“这是何等残酷的诅咒。”艾丽雅缓缓闭上眼睛。
“嘛，如果有你们在的话，这诅咒我再多承受一段时间也不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