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记——《花甲粉》

本文纯属脑洞虚构,未简便叙事采用第一人称,本文出现价值观不代表作者本人价值观。

一 小渔村
我出生在一个沿海的小渔村,从记事起我就和祖父生活在这里。
在我的印象里是没有我父母的身影的,等到稍稍懂事一些,我才发觉我的同龄人的家中有些人和我一样,家中老人带着幼童过活——而另外一些家中是有着一男一女两个——比我年龄大又看着比祖父年轻的角色。我问祖父,我有些忘记祖父当时是什么表情,现在想起来或许是伤心或许是愤怒,亦或许是两者都有。
虽然对于这件事,祖父和我讲小孩子别多问,可是幼年时候的我哪会有这么听话,趁着村里一起吃饭的时候,背着祖父偷偷问其他叔叔婶婶,我家里为什么没有像他们一样的大人。他们有些说出海之后再也没回,也有的说是什么黄上拉走了摇艺。
摇艺当时我明白,因为年年的返家大会上村子里都会请一些戏班子来表演,他们管戏班子里的人叫艺人,那我想摇艺就是表演不一样东西的艺人吧,也许是摇来摇去。不过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叫黄上的人那么喜欢看表演,年年都看一样的东西,我感觉着实是有些无聊的。不过听叔叔婶婶说黄上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那也许他的船队很大很大,再多的表演也看不腻吧。

二 返家大会
返家大会是我们这里最盛大的节日,我们村子非常非常大,是周边最大的村子,所以年年的大会也是在我们村子为中心举办的。
返家大会大致在每年的年末举办,具体的日期与季节我已经记不太清,不过依稀记得那个时候的天气冷冷的,人们也很少出门。
而且虽说村子里的大多数人家都是依靠着海边的资源勉强过活,不过还是有几家是从不下海,村子里其他人都叫他们“农户”,真是奇怪,人们不从海里、不从沙滩上挖一挖获得活下去的资源,难道还能从坚硬、紧实的土里刨食不成?后来我知道了,有些人是通过种植所谓的植物也能活下去的,当明白了这些的时候我还高兴了好久——除了知道人有“男人”与“女人”之外,我还知道了人们还可以分成“渔户”和“农户”的区别。
不是渔户就是农户,不是农户就是渔户。
不过就连他们在返家大会的时候也会停下他们的劳作,看上去他们的土地也是光秃秃的,我们在冬天的时候不出海打鱼是因为天气寒冷,他们怎么土地就在家门口也随我们渔户冬天休息,真是懒惰。
说回返家大会,那是我们这一个渔村里最盛大的庆典,届时四面八方的货郎戏班以及周边村子的老的少的,都会来我们的村子一起参加庆典,人和人之间,熟悉的不熟悉的,乐呀笑呀,吃呀喝呀,唱呀跳呀。特别是老的,其他村子那些老爷爷老奶奶,到达了年龄却又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儿子来养的——就类似于我家的情况一样,就会和我们村子里的老人一起,载着小船,被“海儿子”从入海口接回到他们真正的家乡。

三 花甲粉
除了男人出海打鱼,村子里另外的经济来源就是女人们在沙滩上趁着退潮刨一些花甲,我们村的花甲听大人们说那是天下闻名,连每年来一次招摇艺的黄上——那个大船队长,也是赞不绝口。只不过可惜,我们自己也是很少吃的到。
他们都说,村子里的花甲长得这么好多亏了村子里已经回去的老人。就因为他们在海儿子那里颐养天年,海儿子孝顺,才送来了这么好的花甲,让我们不像那些灰头土脸的农户一样,天天弯腰下地,脏兮兮的。
离我们家两步远的小柱子家里的老人去年就已经回家了,他们家虽然没有大人,但是村子里乡里乡亲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亲如一家了,虽然小柱子尚且年幼没有办法和大人们一样出海打鱼,不过村子里其他叔叔婶婶也当他是自己家的孩子一样养,是不是让他帮忙学着做一些杂活就是了。等到他真正长大成人的时候,村里就会帮他讨一个老婆,分他一艘船,他也就可以自食其力了。等到他们家成了其他人的叔叔婶婶的时候,他也会像其他人帮他一样帮那些孩子。
我们村就是这样邻里和睦,不过这些也多亏了海儿子,我们尊敬他,他也愿意帮我们照顾我们的老人。
小柱子的奶奶去年被海儿子接走之后,或许柱子应该叫他“海叔叔”,不过也不重要,等他老了之后,海儿子还是海儿子,他和我们这些年岁日长的人不一样,他大概已经是无私的神仙了。
按照我们这里的传统,平时虽然吃不到收获的花甲,不过那年毕竟也有柱子奶奶的寄回的花甲份额。村里在收获之后起锅烧灶,煮了一大锅花甲,向农户们要了一把晒干的土豆粉之后,给他们即将独立生活的孩子们一人盛了一大碗满满的花甲粉。
我在旁边羡慕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不仅仅是羡慕他能吃上这么香的美食、羡慕他已经开始成长为独立的大人,更羡慕他的奶奶可以去那无私的神仙那里享福。
我和祖父家里一个年老一个体弱,往往出海收成都很一般,有时甚至晚上要饿着肚子睡下。虽说我们是可以去村中的大锅饭,和大家一起吃点东西,可是因为我们家给村里食堂的渔获也很少,总是不好意思放开了吃。每次夜深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祖父就会叹一口气,说:
“等什么时候我去海儿子那里,一定要让他多送来一些花甲,这样,不光我在海儿子那里能吃饱,你也就能放心大胆地在村里填饱肚子了。”
就在去年小柱子再吃那香喷喷的花甲粉的那天晚上,我们祖孙两个又在床上咕咕叫,祖父翻过来倒过去念叨着他那句话的时候,我破天荒接着说了一句:
“爷爷你还有多久才能回家呀,我好想吃今天小柱子吃的那个。”
爷爷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那要等我年过花甲了。”

四 海儿子
今天是祖父回家的日子。
我们早早的穿好衣服,因为天气很冷,我们都穿上了厚厚的棉服。穿过四面八方的人群,看着人们笑着闹着,舞台上的摇艺们跳着欢快的舞蹈,我们也笑着,我看到祖父的脸上好久都没有露出过这么愉快的笑容了,他的年龄越来越接近花甲,出海毕竟也算是个体力劳动,其实在今天之前,我们已经挨饿了好久了。
他一定是在想着在去了海儿子那里能多多享福,还有他的好多老朋友在前几年已经早就去享福了,他眼巴巴地盼望了好久,终于在今天等到了今年的归家大会。
从他的眼睛里我仿佛看到了他似乎在愁,愁到时候去了那里那么多人还能不能和老朋友们见到面,会不会走散;不过见他只愁了短暂的一下就又喜笑颜开。
时辰到了,我看着他在村长的搀扶下踏上了那个归乡的小船,还有邻居村子里的其他老人,他们也说着笑着,和刚刚认识的亲友约定着在海儿子的孝顺下重新相逢,好好说说话喝上一杯吃个饱饭。
他们离我们越来越远,离出海口越来越近。忽然像是顿了一下似的,小船开始渐渐消失在岸上人的视野中,我们都知道,那是海儿子来接他今年的父亲母亲来了。我看到他们大声地张嘴笑着,向我们疯狂地开心地摆动着手传递着他们的喜悦,我看到祖父双手举过头顶怕我没有看见他。我也兴奋地摇着我的小手,让他能看见我,并大声地约定再过几年如果我的孩子也去和黄上一同旅行,我也会去找祖父和他说说这些年的经历。
看着看着,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背影,海儿子年年都来,年年都不会缺席。
“我们走吧,饿了吧,去吃饭去吧,你爷爷今年一定会让海儿子给我们送来特别多的花甲的。”村长看着我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我狠狠地点了点头,已经在幻想今年收货时的花甲粉究竟能有多好吃,一定像那晚梦里一样好吃,不,一定比那还要好吃一万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