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鲁斯叛乱)《背叛者》第九章
第九章
甦醒
怒火
泰坦的殒落
他浮现的第一个想法是他的瞄准阵列失灵了。
“我的瞄准阵列失灵了。”他说道,但实际上他没有说出任何一个字,资料数据以破碎的纳加卡利文如同水幕般流过他的红色目镜,他阅读着、吸收着上面的信息,而因为这些信息很有道理,所以他耐心等待。
(纳加卡利文是吞世者军团的母语)
当他等待时,他看着眼前的两名人类,其中一名是罗塔拉‧萨琳。他喜欢罗塔拉,在她制服胸前的血掌标记与她非常匹配,在卡恩本人替她印上这个标志时他也在现场,这是褒扬她在过去那段好日子里在虚空战场上的连战皆捷。
另一个人影包裹着红色的长袍,罩着一件过大的斗篷,五只不停旋转的机械眼取代了脸部。老实说,这位很可能是任何一个技术神甫,但这并不重要,因为他一个都不喜欢。他和所有的军团战士一样都拥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所以并不是他忘了他们的名字,只是他根本就不在乎。
他感到寒冷,现在他已经真正甦醒了。一道如同暴雨般的寒意在他的注视之下浸透并松弛了他僵硬的骨头。这并不重要,既然这看起来不会杀死他,他没有试着去闪躲,因为他的棺材里没有这样的空间。
当他集中精神隔绝外界世界的影响时,他几乎可以感受到他自己,真正的自己。
一个裸身而残破的身躯被囚禁在一个精钢外壳里,当然这也可能是他的想象,他总是分不清。
他的视线晃动,让显示符文短暂地变成了蓝色,接着声音挟带着爆发席卷而来,让他沐浴在处于战争状态的机库背景噪音之中,嘶嘶作响的火星与发出规律敲击声的铸造巨槌以及红袍半人的二进制语交谈声。
“我的瞄准阵列失灵了。”他说道,声音如同碎石机发出的机械摩擦声。
“问题很快就会解决。”技术神甫回答,他用的是二进制语言,由一与零组成的话语,但在目镜上被转译成纳加卡利和低哥特语。
“萨琳舰长。”他开口说道,在揣测凡人肢体情绪上他一向缺少天分。她双眼紧瞇,心跳快速,紧闭着嘴让她的双唇都发白了。

“你要不是很生气就是很忧虑。”
”都有。”她回复道。“罗克,我需要你帮我保卫这艘船。”
他并未拒绝,从来都不会。罗塔拉要求他起身、行走、战斗,他一项也不会拒绝。他的兄弟们也不会,他们所有人都可望在他们的装甲上再度涂满鲜血。已经过了太久了─对他们大部分来说是几十年。
几十年被仁慈地禁锢于静滞力场进行没有梦境的沉睡,但静滞本身就是个谎言。
在静滞力场中还是能作梦,时间只会冻结肉体不会冻结心智,唯一必须被深锁的只有当事者自己那多愁善感的破碎回忆。
当他行走,当他呼吸,当他感受到手中爆弹枪的后座力。
罗克甩开那一瞬间的哀愁,将自己从固定平台上立起,甲板在他的脚下震动着。这感觉真好,当他伸张他那关节轴吱嘎作响的铁拳并空击他的双联爆弹枪时技术神甫无不后退,这感觉也很好。

“给我装弹。”他下令,他们服从,而让他们听从自己的指挥的感觉的确也很棒,当他们正在填装他的武器时,他的兄弟们也被唤醒了。
他的兄弟们在活着时听从他的话语,在死后也一样。他们是军团的先驱,而他更是其中之首。
他们也被称之为”战伤者”、”失败者”,聆听着二进制语”不稳定”、”暴力行为”以及”退化症状末期”等等词句的窃窃私语。
这就是为何他们没有被部属到地面战场,这就是为何他们被封锁在静置场中。
他们是最年迈的第一批人,那时的技术远非完美。
海勒斯克缺了只臂膀,他的钢铁身躯在被唤醒时依旧缺少保养,他的甦醒伴随着左臂用力朝地一拳,以及发现右臂不见踪影的恼怒。
克莱德尔说不了话,他的石棺被打凹入他的钢铁身躯,上面依然带着前次战斗的伤痕,虽然现在开始施以圣油的祝福,但并未安装发声器,现在没有时间做这种事。
奈拉斯是所有人之中最糟糕的,他在狂怒中甦醒,屠夫之钉让他失控了,事实上在他进入静滞力场前就已经迷失,铁鍊在他的步伐下粉碎,而他的链锯咆哮作响压倒了所有机库内的工业噪音。比较聪明的技术神甫拔腿就跑,那些比较有献身精神─或者说比较笨的,试图用电击棒以及─非常幽默地─对万机神的祷告让他冷静下来。
罗克让他的兄弟从迷失中回过了神,他用一阵双联爆弹枪的弹幕打在无畏机甲的石棺上引起对方的注意然后一记重拳让他老实了下来。这一点都不困难,身为”第一人”,罗克可不只是连结于战争身躯的石棺,他的钢铁身躯可是机械神的化身,军团为了彰显他的荣耀将他安置于一具蔑视者之中。
奈拉斯依旧处于发狂状态,依旧凶狠好斗,但至少现在可以一用了。
十三架,总共十三架第十二军团最早的无畏机甲─主要是路西法与德瑞迪欧型─不是被抛弃就是被有意遗忘,他们在身躯残破的情况下整军待发。他们将投入防御战,因为他们是船上仅存的吞世者。
吞世者,罗克仍然对这个名字感到不快。早在他们用世界吞食者这个名字来纪念原体那惨遭屠戮的叛军城市吞食者前,他生为战犬死为战犬。他的钢铁身躯上依然带着旧军团的击杀标志,而他的胸甲上则是镶着一个装甲化的狼首,颈子上涂装着锁链的图示。
战犬,这才是他的军团,才不是这些深陷狂怒与退化、抛弃了所有荣誉的狂人。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他的兄弟,他无法恨他们,但他可以责备他们。当原体从被他宣称为家乡得那毫无价值穷山恶水之地被寻获时,腐败就开始蔓延。但军团还是可以拒绝屠夫之钉,他们却选择讨好他们的基因之父,在知晓会付出多大代价的情况下,他们还是剖开脑袋让毒素进入。
安格隆下的命令,但这能当作借口吗?如果十万名战士都拒绝让人亵渎他们的心智,原体能够强迫他们吗?罗克在遇到原体的三十年前就在战斗中殒落了,当时他还能够夜以继日的运作,直到心智的迟缓开始显现,几年后他很难保持清醒,他的心智在试着驾驭钢铁之驱的过程中开始饱受孤寂与幽闭症之苦。
他开始进入静滞力场进行修复性的浅眠,一开始是几个月,接着变成年,他需要越来越多的休息好平衡驾驭钢铁之驱的辛劳。
他从来没有感受到屠夫之钉在脑中造成的痛苦,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的生理状态使得将屠夫之钉打入他的脑袋会带来太多的风险,从任何角度来说他都是一个遗产,他们不愿意冒险让他承受手术,所以他成为了急速窜起的吞世者行伍中少数遗留的战犬。
但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了,旧军团与新军团之间有着鲜血羁绊,不论几十年间从被征服的无数世界里征招了多少的战士,他们的羁绊始终如一,不论是否承认,就如同许多远古文化所说的,血毕竟浓于水。
罗塔拉下令一名机械神甫上传了极限战士登舰舱的撞击位置。
“什么?”罗克发问,他从奈拉斯正在进行的复甦仪式上转过视线,看着萨琳舰长那小小的身躯。
“极限战士。”她回答道。“就是…第十三阿斯塔特军团。”她现在看起来很忧虑,好像他忘了第十三军团究竟是哪群人。
他的钢铁之心开始下沉。
“你要我杀死极限战士?”
“他们正在登舰!”她坚持说道。

罗克蹲屈下来,他的关节发出嘶吼,装饰成一顶装甲头盔的头部感应器降到几乎与她的面孔同样高度,如同一名巨人下跪于孩童前。
“为何他们要登上我们的船舰?”
她现在真的显得很担忧了。“难道你不能和其他军团作战吗?”
他当然可以,他不是打过野狼吗?在他们对着屠夫之钉哭号时将他们打回自己的砲艇上,自从安格隆接管军团,而他被封入这强大而冰冷的棺材后,他永远不会忘记安格隆与鲁斯在那异星落日的琥珀色阳光中决斗的景象,战场上洒满了他们神性的血液。
“为什么?”他对罗塔拉说道。“为什么我们要和极限战士开战?”
“我…因为…”她支吾着,然后转身对着身旁的神甫示意上传进一步的资料。
他们不是和极限战士开战。他们是和半个帝国开战,现在他们已经公开和圣上为敌了,而且这场战事已经进行超过一年。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亚空间航行,并袭击那些对战争依然一无所知的世界,将整个星球的人口屠杀殆尽。
安格隆,他想着,这个名字带来的苦涩让他充满液体棺材内的身躯一震,感受到他的残只抽蓄。
抱持着对这疯狂无法理解的疑问于心中,罗克带领着他那伤痕累累并被抛弃的兄弟们回到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