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关系（三）
（个人脑洞罢了，切勿上升任何人）
一天过去了，当林高远还回味着那一把奶糖的味道时，曼昱想的，却是和前任的过往。
他们在一场活动中相识。对方采访完之后，还挂着工作牌，就托着一个小本子，挠着头，笑着问她：“那个，方便给我签个名吗？我是你的铁粉。”
后来，曼昱觉得自己去到哪里都能遇见他。
他高高瘦瘦的，戴着一副金属框眼镜，有时是隔着人群，有时是在采访区旁。他总是不远不近地冲她用力地挥着手，笑得很灿烂。
他发在朋友圈里的生活照和平时穿着正装的工作照很不一样，他很潮，并不一板一眼；他养了一只猫，三天两头被猫抓伤；他还打游戏，晒出来的战绩很亮眼。
一次上楼梯时听见脚步声，曼昱握着扶手，不经意地往下瞥了一眼，就见他正好站在下一层，也刚好抬起头来望着自己。他立刻就笑了，仿佛就等着她回头看一样，既阳光，又大方。
他们开始频繁地聊天。他们常常互相分享好听的歌曲，互相分享各自生活中的趣事。
后来，他掐准了时机，问她“你有没有男朋友”。
她没有尝过男女之情的滋味，只觉得两个人确实足够熟悉了。他那明亮的笑，总让她莫名其妙地感到很安心。
她从各个角度思考了很久也无法解释这种没来由的感觉，她想：或许这就是爱吧。
于是，她笨拙地恋爱了。
不在同一个城市，谈恋爱之后，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每天都很忙，有很多事情要做。自己早上发的信息到了大中午才收到回复，她反而觉得很轻松，觉得自己就适合找一个不黏人的伴侣。
她没有主动去对方的城市，他们正经约会的次数屈指可数。
对方带她去吃西餐，出来之后，她说：“下次能吃中餐吗？我不太爱吃意面。”
她破天荒地穿了条连衣裙赴约，对方却笑着说：“下回还是穿裤子吧。”
对方送她回家，她绞尽脑汁，发现除了工作上那点事儿，根本没有其他话题可聊，只好沉默着微笑。
大年初一，他们牵着手逛街，在路上偶遇了亲戚，她下意识甩开他的手，介绍说：“这是我朋友。”
情人节，她忘了准备礼物，只好第一时间伸长了手抱住对方道歉，却忘了俩人中间还别扭地夹着一束玫瑰。
他们也吵架，对方抱怨她对两个人的事情从来都不上心，抱怨她从没考虑过两个人的未来。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似乎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但她对这段感情是有责任感的。
在这段感情里，那些开心和陪伴不是假的，牵手拥抱时的紧张不是假的，也真的有过想要亲吻的时刻。
她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终于下定决心，要认真经营这段感情，要和对方好好生活下去。
她悄悄瞒着对方，把事情全部办妥，去他的城市工作。她的父母对她千里迢迢去其他地方工作感到很诧异，她坦率地告诉他们，自己已经谈了快一年恋爱了，如果顺利的话，很快就能成家。
她来到这里，兴冲冲地打电话告诉对方，自己即将要在这里开启新的工作、新的生活，对方却没有想象中的惊喜，只是语气平淡地说工作很忙，没空见面。她只好一个人租了房子，置办好生活所需，像从前那样，等待着对方的邀约。
在这段感情里，她总是被动的，她总是站在原地，沉默地等待着。
她等了一天又一天，耐心逐渐消磨殆尽。
直到一周前，对方终于约她一起吃饭。
餐桌上，他说：“我一直没跟你说，我之前已经递交了外派申请，这几天领导已经批了，不出意外，下个月，我就出国了。往后两年，我陪你的时间可能就更少了。”
她微微皱起眉来，唇瓣动了动，望了一眼桌上那束他送的鲜花，继而垂下头，手里抓着叉子，卷了卷碟子里的意面，到底没说什么。
吃完饭，对方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对着她粲然一笑：“曼昱，到了。是这里吧？”
她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沉默了一路。
她点点头：“没错，是这儿。”
她推开车门正欲下车，却被他喊住：“你也不请我上去坐一坐？”
曼昱明显一愣，目光移开了：“这么晚邀请你上去，你不怕我意图不轨？”
她虽然把话说得很暧昧，手却紧紧握住车门，一条腿已经踏了出去。
“逗你玩的。”他伸手从后座里拿出那束花递给她，欲言又止，“其实你是不是……我怎么总觉得你不想靠近我似的……”
她好像没听见这句话一样，抱着花下了车，微笑着说：“快回去吧，我走啦。”
那天晚上，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想了大半宿，把两个人的聊天记录从头到尾翻了一遍。
他们见面的机会很少，更像是在网恋。隔着手机，感觉两个人是契合的，但每次见面的时候，反倒觉得尴尬、别扭、特别不自在、特别不合拍。
破晓时分，她才给对方发了条信息——“我们分手吧，我发现我可能并不喜欢你，至少不是情侣的那种喜欢。”
夹在那束花中间的小卡片被喷上了浓浓的香水，远比花束本身香得多。
正如在这段感情中，她喜欢的，与其说是对方，不如说是那个她自己在心中幻化出来的形象。
五月初，南方的天气阴晴不定，晴雨交替。昨天还是阳光明媚，今天这连绵的雨水从早上开始，一直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
那场馆太大，太空旷，曼昱一个人在正中央练着球。每一个球落在球桌上，都发出悠长而响亮的声音，寂寂的阳光从窗外时不时地照射进来，把她的影子拉得极长。
她仿佛不知疲倦，她仿佛已经重复这样的动作很久了，她感到一种眩晕。
突然，她的后背抵在一个坚硬而温暖的身体上，那人伸出一只手来扶住她的肩膀，握着球拍站在了她身边。
她猛地惊醒。
她正坐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翻看一本书，看到一半睡着了。
此时正是下午，一股带着潮气的凉风从窗外涌进来，梦里那些响动和乍起乍落的阳光原来是电闪雷鸣。
她的手机在旁边响个不停。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拿起手机：“喂？”
林高远轻快活泼的声音撞进她的耳朵：“昱，要不要出来和我一起吃晚饭？”
她睡得有点懵，揉了揉眉心：“好大雨啊。”
她走到窗边，感觉空气中的水汽几乎要喷薄而出，路边的树都被雨刮得垂下头来：“你怎么这么有空啊？”
“不是有空，是有信用。说了请你吃饭，就得请你吃饭。”
“高远，我不……”她斜靠在窗边，嫌下雨麻烦，回绝的话到了嘴边。
“昱，我都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了。”林高远的语气带着一点委屈和无赖，“给你发信息你也没回，我在你家这边待了好久啊，赏个脸嘛。昱，我请你吃大餐，超大的大餐！”
她不知怎么就想起方才那个奇怪的梦，还有那只扶上她肩膀的手。
林高远还在那头喋喋不休：“你看，下这么大雨，你点外卖，人家外卖小哥冒雨给你送餐多危险啊。我就不同了，我不怕危险……”
她面对着漫天迷蒙的雨幕，听着林高远的声音，渺渺茫茫中，突然觉得很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