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始的音韵 | 樱子小姐的脚下埋着秘密 第八卷第三骨 ~ 蛻皮(4-6/9)


肆
从法医学课室回来的路上,樱子小姐似乎注意到了我的闷闷不乐,带我去了円山动物园看了上个月向公众开放的北极熊宝宝,看了之后(结果看的几乎都是标本角的骨头),在新川的一家大型书店停下来,然后就回去旭川了。
第二天,为了增强今居的体力,我们两人骑着自行车沿着自行车道前往泷川,看完盛开的油菜花回家后,两人一起出去郊游了两天。我们的身体电池因此变成百分之零,便在沙发上睡着了。
妈妈让我睡在自己的房间,但洗完澡后在电视机前喝着碳酸果汁打瞌睡的感觉最棒了。尤其是经过一番运动后。
我可以在沙发上呆到早上吗。。在想着这些乱来的事情,过着最幸福的时间时,被突然的一通电话铃声撕裂了。
「谁呀,真是的。。」
我有点恼火,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青叶先生打来的。
「。。。。。」
一时之间,我犹豫着要不要接。这种时候我就很羡慕不带手机主义的樱子小姐。但是也不能无视他。我不情愿地接了电话。
电话是关于昨天的道歉。
昨天医生在我们来见面之前似乎说明了设乐教授的病情。
情况并没有急速恶化。但确实是变得更糟了。当向他说明叔父的身体已经逐渐接近极限时,他说他感到无助和绝望。
情况有那么严重吗。法医学的世界,我边听着他的声音,边透过话筒思索着。
但是一如既往地抓不住花房的行踪。之前和二叶小姐的遗体一起被发现的骨头身份也还不明确。实际上,据说现在法医也只能从骨头上辨别极少数的情报。毕竟医学不是魔法。
但是人们会寻求奇迹和魔法。操纵它的魔法师也一样。
樱子小姐是非凡的。而且她继承了他叔叔浓厚的气息。对那样的她寄予厚望也是明白的。更别说青叶先生他认识她的时间比我还长。
「但是。。樱子小姐她和叔父不同。设乐先生是完全不同的人。」
『我当然知道。那天我有点太感伤了。。忍不住就心烦意乱了。所以今天作为道歉,我打算再次邀请你们两人去某个地方。』
「邀请,吗?」
『是的,下周我打算去拜访住在美瑛的熟人,如果不介意的话,想请两人也一同前行。』
「美瑛吗。。」
如果是美瑛的话,老实说没啥稀罕东西。而且和他前往我完全不熟的人那里有什么好处吗。
『我打算,前往在美瑛饲养蛇的人那里。他是一个养蛇的人哦。』
「养蛇人?」
『是的。似乎他会给我们看标本,而且他也说会把死去的个体送给我们,所以我认为大小姐会很高兴,不过不知道馆胁少年意下如何。』
「呃。。。」
去美瑛,看蛇。说实话这是一个根本豪不吸引的邀请。为什么要邀请我去呢。就像前阵子去参观法医学教室一样,我的脑海不知为何闪过被骚扰的刻薄想法。
不过就算我不去,樱子小姐也会去吧。跟他两人一起。那样感觉有点不舒服,我也担心她。也许只是嫉妒。但这个人,无论如何,我也无法喜欢上他。
「这听起来很有趣呢。请务必带我一块儿去!」
因为我不想被当作会害怕蛇的胆小鬼,所以我努力装作期待地说。
『那就太好了。』
电话对面传来青叶先生的笑声。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看穿了,还是他是真的高兴。
然后星期六,青叶先生来到了旭川。樱子小姐穿着白色连衣裙,青叶先生也穿着白色衬衫和斜纹棉布裤,感觉就像一对的。并肩站着的两人气氛也很相似。
我穿着黑色工装裤、条纹衬衫和绀色拉链连帽衫,不知怎么的就跟弃儿似的,映照在樱子小姐的后视镜里。
即便如此,青叶先生仍然和她有着奇怪的亲近。他平静地跟我说话,就好像从以前就知道我的存在一样。然后我注意到了。这个人也把我当成了『惣太郎』君了。
「。。。。。」
我感觉不舒服,但也没有办法。我是九条家归来的亡灵。我必须和他们一起出去。我也决定留在她身边。至少樱子小姐不认为我是惣太郎君。
更何况,对于九条家来说,我是一个异质的存在。原本我是一个完全的陌生人。为了被周围的人接受,我必须是『惣太郎』。
一开始我很困惑,但当我明白了原因后,我就没事了。在樱子小姐开着车时,我们漫无目的地聊着今天的阴天,札幌最近发生的凶杀案,还有旭川车站前最近新开张的大型超市。
青叶先生自始至终都很平静,看起来很关心我们。我想,正如他所说,上次发生的事情真的只是『心烦意乱』而已吧。特别是樱子小姐是设乐教授唯一的家人。他也是叔父的追随者之一。
美瑛被称为花之镇并不为过,花季来得有点早,路上空无一人。
车子开往十胜岳。我确实经常骑自行车去美瑛那里,但它被称为专门的花人街道,有泽鲁布山,还有著名的肯和玛丽树(我希望它是在汽车广告中被使用,但即便我听到这个名字,我总是会想起最初来到旭川的东加拿大狼兄妹),所以我经常去拼布那条路,这条路几乎不走。
目的地是比尔克森林附近。比尔克在德语中是白桦的意思。顾名思义,这是一个长着茂密白桦,安静气氛很好的地方。
迎接我们的蛇饲养员对中辰巳先生讲得不好听就是一个普通人。因为有着蛇这个名号的人,我还以为会是个十分怪的人,但原来只是个四十岁出头的温柔男性。
他有一双细小的眼镜、福耳,额头中央有一颗痣,看着很宽容。跟称作蛇这种毛骨悚然的形象有着相当大的区别。
「北海道里饲养蛇的人真稀罕呢。」
我们赶快前往蛇的饲养室时,我大胆地问了他我最初的疑问,部分原因是他感觉友善。当说到蛇,我就会想到一个温暖的地方。
「但是北海道适合饲养爬虫类哦。」
「明明是冷血动物?」
「因为是冷血动物,吧。北海道即便是冬天,室内温度也不会低于二十度的。」
「啊啊,原来如此!」
确实,即便在冬天,北海道也终日温暖。即使是非常炎热的夏季也没有那么长。从某种意义上说,室内温度一年四季都是恒定的。
对中先生是一位真正的蛇爱好者,他建造自己的房子是为了养蛇,他带我们穿过一个有几个水箱的房间,那里的温度和湿度都得到了彻底的控制。没有窗户,给人的感觉有点像樱子小姐的『存骨房』。
「而且,不仅是日本鼠蛇、白花蛇、条纹蛇,跳鼠也比较容易捕捉。其中北海道的日本鼠蛇有着特别美丽的眼色呢,在札幌的円山动物园里,尤其让有美丽颜色的个体去繁殖,名为虾夷蓝。。」
看来,相似的不仅仅是房间。大约一个小时后,对中先生开始如波浪般地讲解蛇。那,毕竟他建造了一座房子。就像樱子小姐对骨头的热爱一样,他一定也把一生都献给了蛇吧。

樱子小姐和青叶先生也在听着听着他的讲解,开始自己观察水族箱了,我只好陪着对中先生进行室内蛇导览。但或许正因为如此,我原本不舒服的对蛇的厌恶感逐渐消失了。
「真的呢,好漂亮。」
这时,我看着水族箱里乌黑发亮的蛇时不禁发出赞叹的声音。
「也有乌蛇哦。是条纹蛇的黑色素沉淀种类。虽然在日本各地也能看到,不过在北海道尤其多。」
「因为是黑色的,所以它是 ※显性基因(注:基因遗传的一种,显性基因遗传给下一代几率较高)吗?」
「因为黑色会吸引阳光,因此一种理论认为这是适应寒冷气候的结果。」
鳞片亮锃锃的,像是湿润的闪耀着光辉。那既让人敬畏,同时也感觉到纯粹的美丽。
「这是条很棒的蛇。」
不知不觉,樱子小姐也从后面观看着水族箱。
「如果死掉了的话,能否让给我。请务必让我把它做成标本。」
「我暂时还没有那个计划呢。」
「当然的。如果可以的话,把它再养大一点。」
「我有一个朋友住在附近,正在繁殖乌蛇。他有更为漂亮的蛇,我帮妳问问他吧。虽然有加工过外皮,但是骨头应该是不需要的。」
我边听着它们是消灭白花蛇的承销人的说明,还有会把它们放进烧酒腌制,然后让一条来自海外产的乖巧的玉米蛇在手臂上绕圈,听说着它很好饲养,适应环境能力很好,不知不觉我对蛇的抵抗也降低了。
不如说有点可爱。虽然我妈妈应该会不同意的,但是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养。不过,喂养冷冻老鼠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青叶先生远远地看着我和蛇玩耍。
「看来他很害怕蛇呢。」
对中先生笑着说。
「你不擅长吗?」
「前天我向您请教了关于白花蛇的毒性和牙齿形状,所以今天来道谢。但还是。。不太擅长。」
说着,青叶先生耸了耸肩。尽管如此,樱子小姐的心情还是很不错,因为她能和对中先生讨论标本和蛇的骨头。青叶先生带我们来这里确实是为了道歉吧。青叶先生想为前几天伤害了她的行为做出补偿。
不知怎的,我们一拍即合,决定先去附近的白金温泉再回家。那位于十胜岳山麓的白银温泉也是著名的温泉胜地,我和祖父也曾多次到访过那里。
我尤其喜欢露天浴池。当我享受着滚烫得无法自拔的热水时,旁边的青叶先生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
「啊啊,又来了。」
露天浴池的水面上,有一条鲜绿色的蛇在游动。对中先生也注意到了,并捡起挂在露天浴池入口处的一张白色大网。

「是日本鼠蛇吗?」
「嗯。刚好是最合适的温度,所以经常会进来的。」
「嘿。。」
对中先生以习惯了的语气用网将其捞起。由于日本鼠蛇是无毒的,所以我按照对中先生的指示,第一次用双手抓住了野生日本鼠蛇,并在有点距离的地方放生了。
我为自己能够如此牢牢地抓住强大又蠕动的生命而感到不可思议地感动。我感受到了一种与和狗玩耍不同的强大而确定的生命力。
刚好要在温泉见朋友的对中先生,跟我们说他要再缓一缓,所以我们就在这里分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决定顺路去最近变得很有名的蓝池。青叶先生和樱子小姐也好像没去过。因为听对中先生说现在那里是旅游旺季之前,所以我们就去了白桦林环绕的青池。
青池现在是美瑛著名的旅游胜地。直到几年前,这里还是禁区,所以并不是太多人知道,不过因为被采纳为苹果社操作系统的默认壁纸之一,并很快为人所知。
「池塘的水是蓝色的,我为什么要为此感到高兴呢?」
在比较前沿的停车场下了车,我们边沿着白桦林步行,樱子小姐咒骂了。然而据说它神秘的美丽牵动了很多人的心。
不久,波光粼粼的湖面从树林间迎接我们。
「妳看。。这不是很漂亮吗?」
真的是非常明亮的钴蓝色。这听起来可能是陈词滥调,但它是蓝色夏威夷刨冰。蓝天的颜色也完全不同。
湖水透明度很高,湖对岸的枯萎白桦树从湖面伸出来,非常奇幻。其他的热门景点不多,可能因为是在春天之前,所以很不可思议地感觉不到生命。。

「没有鱼呢。」
「对呢。听说是生物无法栖息的水质。」
「它原本是一个人工池塘。含有铝的地下水和美瑛川的流水混合后会产生一种叫做胶体的颗粒,从而产生了现在的蓝色光芒。」
虽然很美丽,但与蛇的美丽形成鲜明的对比。两者都令人敬畏、有着异质,洋溢着独特的沉默和静谧。但是压倒性地不同的是,蛇充满了生命力。我强烈感受到了生物的力量。
但是,这里只是扎扎实实地充满了死亡。死气沉沉的池塘,枯死的树木,不自然的蓝色。无可否认它很美丽,但它却被浓密的死亡所主宰。枯萎的白桦就像骨头一样。

站在池塘边的樱子小姐就像是风景的一部分,让我突然感到害怕。就好像有一种奇怪的不安笼罩着她,好像没有呼吸一样。就好比她不依赖生者的一面,而是依赖白骨们招来死亡的一面。
「樱子小姐。。那个。。」
所以我不假思索地叫出了她的名字,为了留住她。
「。。如果,把赫克托也带来就好了呢。」
但是樱子小姐哼的一声呼气。
「欸?」
同样的,我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风中突然夹杂着一股臭味。青叶先生似乎在寻找气味的方向,摆出一副神秘的表情。这气味——这是毫无疑问的死亡,蛋白质腐坏的气味。
「是鹿之类的吗?」
「谁知道。」
两人开始向臭味的来源出发。有点紧张的表情让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可能是人类吧。我不希望是人类。我边作许愿边跟着在灌木丛和池塘寻找着的两人。
我不知道是不是讨厌的东西会自然很容易被看到。沿着平缓弯曲的道路前行,我终于把目光移到了蓝色的美瑛川边界,然后在那里看到了不想看到的块状物。
「樱,樱子小姐。。那是。。」
我直接一屁股摔倒在地上。注意到我所指的方向后,樱子小姐吹了一声口哨。
池塘和川的边界,有一个影子躺在了白色巨大石头和砾石上。
「你立大功了,少年。」
看着浑身发抖的我,两人就从口袋掏出塑胶手套套在手上,还几乎是同时的。
啪,手套在樱子小姐手腕部位发出声响。不顾脚湿了的青叶先生冲冲地对走向『那个』的樱子小姐说「绝对不能碰哦!别破坏现场!」,并向我伸出手。
「。。尸体不可怕的。」
「好可怕啊!」
平常就经常解剖的青叶先生当然会不觉得遗体可怕吧。但是我不同。绝对会觉得可怕。
「没那回事儿。可怕的是活着的人类。逝者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做不了。所以活着的人必须伸出援手。」
「我明白的,但是。。」
并不是我不明白他说的话。但是这可以说是一种本能的逃避行为。就好像有人在我体内大喊着不能看一样。
「看到遗体你会觉得不适吗?」
「我觉得是不应该看的东西。」
「为什么?这是人类的下一个阶段。不可能是不好的东西。」
他再次伸出手,让我站起来。
「通常,大人都会告诉孩子不要看。」
「原来如此。那,你还是小孩子呢。」
那就没办法了。青叶先生好像放弃了般把手收回。我感到了冒犯。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想要我看尸体啊!」
居然如此被捉弄真的是疯了。我生气地站起来,对着青叶先生大喊。
「不懂。」
「欸?」
但是得到的回复实在太干脆了,打乱了我的节奏。
「但是你不是第一次看见尸体了吧。我认为面对它,战胜恐惧是为了你好。我跟学生一起参加尸检。最初大家也会感到害怕,感到恐慌的学生并不罕见。但是,日复一日,他们跟遗体的距离也会缩短。」
「距离?」
「是的。所以如果今天你就这样回去,你的内心只会留下不好的回忆吧。但是好好的面对的话。。肯定,你可以克服的。馆胁少年,请好好考虑一下。你真的害怕那些无助的遗体吗?」
是啊,不可怕——这句话,绝对不可能说得出来。我觉得尸体一辈子也不应该看见。但是他说的道理我也不是不明白。虽然无法同意。
但最后,我还是看向了樱子小姐站着的河岸,被微风轻抚过的她。

「注意脚下。」
青叶先生把双手放在我的背上支撑着我说道。可能是不让我逃跑。我下定决心,向遗体走去。我虽然不想去解释,但它看起来像是我见过以来受损最严重的遗体。
臭味虽然难以忍受,但我为自己居然能习惯而感到震惊。感觉不太舒服。但让我更为震惊的是,之前立马催生的恶心感,现在已经能够忍住了。
「青叶先生,你看看。」
樱子小姐注意到靠近的我,指着遗体。
「没有头部。。而且,也没有衣服?」
声音有点颤抖。那里躺着的可怜遗体没有头部,而且也没穿上衣服。
「昨天好像因为冰雪融解导致水位上涨了,还发出了大雨警告。恐怕是从上流流下来的吧。」
青叶先生抬头仰望蓝色的河流上流。 确实,昨天和前天的天气都不好。
「池。。池溏,还有无头的,尸体。。」
无头尸体,一具头部中的蝴蝶被夺走的尸体——。
「会不会是花房干的呢。」
「我不知道。情况肯定是相似的,但又不一样。至少这一次,我不认为有特殊的状况。」
「难道就没有模仿犯的可能吗?」
「大众媒体和警方并不知道花房的存在。如果是模仿的话,那只有认识花房的人吧。」
对我和樱子小姐的问题,青叶先生一脸严肃地回答。
但是他没有头。。
「而且,如果是从上游来的,没穿衣服和没有头部也不奇怪喔。」
「诶?」
说完,青叶先生用似乎在测试的眼神看着樱子小姐。
「对了。衣服在飘动的时候脱落是常有的事。同样地,头部也是可以被水带走的。尤其是如果脖子腐烂得很快的话。。也就是说,如果脖子被压迫致死的话,那个部分就会加速腐烂,头部在流水的时候脱落也并不罕见。」
那样的话,要么是在水中发生了意外,要么是被勒死,而遗弃在上游了吧。
「好像也没有随身物品。说不定是企图隐藏逝者身份呢。」
「总之先报警吧。这里不是札幌管治的范围。之后会被问话喔。」
青叶先生仿佛要制止随时伸出手的樱子小姐一样,结束了这句话。 我只是想去观光看蓝池(虽然邻近的城镇没有观光景点),但没想到我还要再次报警。
樱子小姐赶紧回到车上,说不想跟警察扯上关系,于是我和青叶先生就等着警察来了。
「那是一位女人吧?」
因为她是趴着的,所以我不确定。 但不知怎的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嘀咕道。
「光看着,似乎是这样。我不能肯定地说——你害怕吗?」
「什么?」
「你还怕遗体吗?」
「我不知道。。比起害怕,还有些可怜。」
如果随身物品没有被发现并且一直不知道她的身份。。的话,我会情不自禁地感到怜悯。 家人也在寻找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像这样躺在这里呢。
「代入感情是不好的。死者是陌生人。如果我们让自己的感情靠得太近逝者,我们就无法走出来了。我们也是人。我们必须在某个地方划清界限。」
「。。这是什么意思?」
突然,他的语气里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含义,我看向了青叶先生。 眼镜后面的他眯起了眼睛。
「真是奇怪呢,当你做这种工作时,有时你可以看到一个人的职业道路。」
「职业道路?」
「对。 如果我看着学生们,我马上就知道谁会来我们的讲座了。」
「甚。。我才没有!」
「是啊,青叶先生。很可惜,少年将来会成为标本士。」
「啥?啊,不,我也没想过。。」
当我回过神来时,樱子双手抓住我的肩膀说道。看来是某个时候回来了。 我听到了警笛声逼近。
「大小姐,做决定的不是你,而是少年。」
青叶先生皱着眉头说道。 的确,我也没有打算成为一名标本士。
「嘛算了。少年还小。现在一起等车吧。这里交给青叶先生吧。」
踏踏踏,樱子同学转身回到了停车场。 正当我打算跟随着连衣裙摇曳的下摆和柔软的背部,我停了下来。
「青叶先生!」
可能是与犯罪有关吧,我叫唤着不知打电话去哪里的青叶先生。
什么事呢?我跑向他,他歪着头。
「我。。不是惣太郎君。」
最后我实在忍不住了,就这么斩钉截铁地告诉了他。 当我看到尸体时,我已经不会呕吐了。 而我代替惣太郎君站在樱子小姐的旁边。 但我并不是真正的惣太郎。 我没有理由代替她成为一名法医。
但是他很不可思议地眨眼后,稍稍微笑了。
「当然的啊。馆胁正太郎君。九条家的孩子不可能走上法医的道路。」
「。。。诶?」
「不用焦急的。好了,现在请回去吧。麻烦的事全都交给我吧。」
青叶先生慢慢地碰了碰我的肩膀,把我转了回去,然后推了我一下。像是告诉我尽快回到车上。 当我离开时,他抚摸着我的头,低声说着,好像在安慰我。 我震惊了。
我终于意识到是我错了。
「这个人真的希望我,不是别人,而是我,进入法医学的道路。」
这对我来说是不可能成为标本士的。 太荒谬了。 毕竟,就算我走法医学这条路,也无法成为像设乐教授那样了不起的教授。 我不可能能做到。
或者是这个人不得不去找继承人?
看着巡逻车靠近,我悄悄看了青叶先生一眼。 蓝池边,他手里拿着手机盯着尸体,让我知道他也是过于接近死亡的异形。

伍
几天后,我通过他收到了有关遗体的信息。 她的死后间隔时间为大约两周,年龄大概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虽然据了解她从未生育过,但由于没有头颅,她的身份不明。 不幸的是,这些信息与从电视新闻中获得的信息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在电视上,第一二天报道了在旅游景点蓝池发现了遗体,但案件没有任何进展,所以很快就被大牌演员的不伦报道彻底夺走了话题。
「遗体身上没有任何随身物品,没有明显的手术疤痕,也没有头颅,很难确定尸体的身份,这是没办法的事。」
警方似乎同时在美瑛川上游搜寻遗物和其他物品。 不幸的是,没有发现任何可能归属于她的衣服、物品或头部。
「就算不是花房的错,头骨失踪也可能是事件的真相。是不是那就是死因,或者有什么可以表明身份的东西呢,无论如何,头骨被分开处理能看出犯人的计划性和熟悉反侦察知识。」
樱子小姐在骸骨椅上边将指尖呈三角形摆出一副尖塔的姿势,边嘟哝道。
「明明樱子小姐能直接将骨头接在一起检查,或许能发现点什么,真是可惜呢。」
当我这么说的时候,樱子小姐一边抚摸着下巴托着的赫克托,一边苦笑起来。
「骨头虽然能言善辩,但并不是万能的。不过。。就这样的话,感觉真不舒服呐。」
樱子小姐想要的只是知道真相。 在赫克托欣赏着樱子小姐沉思的表情,并「请好好爱抚我吧!」这样吠着的同时,我的智能手机通知我有一封电子邮件传入。
「啊。。青叶先生给我发了一封电子邮件,询问我是否可以至少带一些花一同前行。」
「花?」
一时之间,樱子小姐把鼻尖皱起,一副很麻烦的样子。献给死者,而且,一个只有那里才能找到的地方,为什么要带花这种东西呢。。我能听见樱子小姐像是那样说着,搞得我不知道要拒绝还是接受,我低头看着液晶显示屏。
「对啊。你说这周六早上也会来吧。」
「诶?。。啊,是的。我想让赫克托偶尔也好好运动一下。」
「是嘛。那我们带着那孩子再去现场一趟,说不定能找到什么。」
赫克托察觉到有人在议论自己,开心地笑了笑,踏踏踏地赶到樱子小姐的膝盖前。
它从后面慢慢地抬起鼻尖和嘴尖,像是从下面舀起来一样被轻轻抚摸,九条家的爱犬嗅着死亡的尸臭伸出舌头很兴奋地看着我。
几天后,我再次造访白桦林,一如既往地一片寂静。白桦林就像骸骨一样。看来会成为阴影。与此同时,只有赫克托兴奋的哈哈哈吐息响彻周围。
「好孩子,赫克托。」
樱子小姐心情很好地称赞赫克托。
「不会吧。。不会是知道了吧?大小姐。」
青叶先生以告诫的口吻问道。
我只是完全傻眼了。在我面前的树前,靠着树的屁股,看着空洞的眼睛。
「如果知道的话我就一个人来了。如果是两个人的话,我就不能带回去了。」
不知道是说谎还是认真的,樱子小姐耸了耸肩地说道。多半是认真的。
「大概只是死了几天吧。」
完全不理会青叶先生的劝止,樱子小姐戴上塑胶手套从『那个』的心口那里把白色信封取了出来。
看来是一封遗书。
哼,樱子小姐吐息后打开了信封。
「大小姐,我就说,未经允许请不要擅自打开!」
「没事的,我会还回去。」
「破坏现场是绝对不可以的!」
我在稍微远处听着两人的打闹。相反地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赫克托用鼻尖刺着突出来的脚趾。
「不行哦,赫克托。」
我紧紧地拥抱着白色的毛茸茸。
那是,一位吊颈的男性遗体。
蓝池过了停车场不远,到处都有黄色的警戒线。听说直到昨天为止入境都是被完全禁止的。正当我手拿着白花,打算要走向发现遗体的池塘的里头,美瑛川狭窄的缝隙时,赫克托突然急速奔跑。
背对着池塘穿过植被,追赶赫克托的前方被发现的遗体,是一位年轻男性。虽然比我大,但是比 ※樱子小姐年轻(补充:根据译者推算,樱子小姐年龄大概为25~26岁)。
已经去世好几天。。这是他们两人的见解。因为过去几天持续寒冷,因而限制了腐烂和蛆虫的生长。
「不能把他。。放下来吗?」
在等待警察的到来时,我不假思索地问道,因为我觉得要是就这样放置着的话也太可怜了。
樱子小姐好像已经失去了兴趣一般,看向周围的事物了,但是我的内心驱动着我至少把他从绳子解放下来。但是青叶先生摇头了。
「对呢,因为已经肯定死了。就这样交给警方吧。」
我明白啊。但即便是明白,但是我还是想那样做。
看来第二遍的报警让青叶先生也实在是没心情了。但是没办法。只能老实说我们打算带花来现场时,寻找着异味,便发现了这具尸体——只能这样说了。某意义上也是事实。
从残留在脖子的勒痕来看,遗体被鉴定为 ※非定型缢死(注:身体完全悬浮在空中,全身体重施加于绳索上的场合为定型缢死,除此之外的皆被归类为非定型缢死)。直接死因为颈部受压迫而导致的窒息死亡。青叶先生安慰我说多半不会太痛苦吧。
直直地注视着蓝池死去的他的遗书,是这样写的。
跟交往的女性发生口角,对打算寻死的激昂的她动粗,最后拼命地抵抗,回过神来,反而她已经死了。
因为不想为家人添麻烦,所以就把遗体在蓝池遗弃了。
然后因为无法忍受良心的呵责,我决定在发现她的遗体那里了结生命——。
那个年轻人轻生的理由,就是因为我们发现了尸体。
如果我没有说想去蓝池的话,说不定他就不会死了。
青少年的家遭到搜查。好像发现了她的血迹。然而并没有找到与她有关的物品,衣服,头部的去向和她的身份也依然下落不明,但是因为他也已经去世,所以听说这件案件会就这样结束了。
几天后,当我放学后去九条家时,我思考着为什么会碰到那么多的尸体。明明在遇见樱子小姐之前这种事一次也没发生过。但即便我这样想着,我为什么还会去九条家呢。
这些问题被一直以来的以最棒的笑容迎接我的赫克托,和嫲嫲美味的红茶,还有樱子小姐「你来得真是时候啊,少年。」的微笑给淹没了。
「最后,头部还是没找到呢。」
「啊啊,不过骨头的横截面好像有刀具的 ※试切创(注:英文为hesitation marks,直译为犹豫造成的标记,通常由死者本人或者犯人在切割身体部位时,因恐惧或者紧张而造成残留在骨头上的痕迹)残留着。」
樱子小姐边在客厅修理虾夷兔的标本,没有看我一眼说道。
「欸?」
「就是说,头部并不是遗弃后而分离了,而是被切断的意思吗?」
「根据青叶先生的说法,他打算 ※方便遗弃尸体而打算肢解遗体(补充:这是典型的防御性残害,英文即defensive mutilation,是五大肢解种类之一。目的是为了隐瞒死者身份,增加遗体身份的调查难度),但是最终无法忍耐伤害恋人的行为,所以就原封不动地遗弃了吧。」
「樱子小姐觉得不对吗?」
「是呢。刀子的伤痕好像留在了第二颈椎的尖端部分。」

「那怎么了吗?——啊。」
樱子小姐停下手上的工作,像是等待着答复一样盯着我看。
「让我想想。。要切断第一颈椎和,第二颈椎之间的话,犯人需要有解剖学的知识。。?」
「对。可惜这次枢椎是否有缺损目前还不清楚。如果没有的话,说不定跟花房有关联。」
通常,当人们割断脖子时,他们会尝试在脖子中间靠近喉咙的地方隔断。然而,据说体会到了人体的坚韧的话,就会知道是一件很难的事。不过切割第一颈椎和颅骨之间的关节,或者切割第一和第二颈椎之间的关节的话,似乎是更为容易的。

但后者如果按照通常的方式切割,就会在骨头的一部分上留下伤痕。花房之所以能不被警方盯上的理由就在这里。花房不知如何,能在不伤及枢椎的情况下把脖子切断。
正如青叶先生所说,这次不一定完全适用于花房的模式。像他这样的人,很注重原则。但是。。我们也不是完全了解花房。加上他不会弄脏自己双手。实际的操作,是由一重,沙月来实行——让她们成为自己的信奉者。他就是所谓的煽动者。
「尽管是非定型的,但从他的脖子的绳索痕迹来看,也没有理由怀疑这位青年的自杀吧。但是我很奇怪地对这件事很在意。感觉是把折断了的骨头强行按在一起,装作是连接着的。」
吧啦啦,正在修复的虾夷兔骨头崩塌发出了声响。突然,樱子小姐叹了口气。
「。。我发个电邮给青叶先生吧。」
「啥?」
「樱子小姐说的话,可能会被拒绝,但是由我来说想跟青少年的遗族见面的话,说不定会告诉我地址吧。」
「。。。。。。。」
我知道自己卷入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好事。但当我知道这可能是花房的作为时,我不想假装我没有注意到任何事。
而且,花房可能是针对我们的。跟他可能有关联的情报,多一个算一个。
「但是如果有危险的话,我们就立即逃跑。别勉强。。我已经不想再受伤了。」
我把内心慢慢蔓延开的恐惧以开玩笑的方式表达了出来。虽然我嘿嘿笑着,但是在樱子小姐看来似乎不是笑话。
「没事。这次绝对会由我来保护你。」
「两位关系很好地在商量什么呀?」
由妳来保护我的话就没有意义了——当我打算反驳时,嫲嫲手持着刚烤好的烤饼。
「欸?啊。。没有,我们来讨论着下次的休假要不要再去美瑛和富野良哦。」
「是吗。最近经常外出呢。」
「诶诶,那个。。因为雪终于融解了,所以打算去实地考察一下。。」
「那就好嘞。之前去的蓝池好像有人去世了。我想大小姐们应该没有跟它扯上关系吧?」
嫲嫲把烤饼、浓郁的奶油和自制的青梅果酱逐一摆在了桌子上。她尖锐的话语让我把差点喷涌而出的茶水咽了下去。
「没事吧,大小姐?」
「。。当然的。」
「真的吗?」
「啰嗦。退下吧,嫲嫲。」
樱子小姐不看嫲嫲一眼,便把茶杯放近嘴唇。因为我无法再展开话题,我为了安抚坐立不安的心情,我赶紧咬了一口爽脆温暖,带着小麦粉香气的烤饼。

陆
当然,青叶先生一开始似乎对我们去探望死者家属并不怎么看好。尽管如此,我还是保证樱子小姐不会说多余的话之后才拿到了地址。
他说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也想同行,但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他好像很忙。
「有了。。就是这里,民宿未来(店家名字)。」
自杀的青少年是居住在美瑛的,叫做美树本望。探访二十岁左右就选择死亡的他的家,多少有些令人沮丧。
这位青少年的父母大约六年前搬到了北海道并经营民宿。
虽然我觉得是极为让人困扰的,但樱子小姐在不告诉对方之下就前往民宿了。如果造成困扰的话我们就走,不在家的话就改天再来。总之她就是不想被预先操纵。
民宿未来是位于通往白金的高速公路沿线。哈斯卡普农园附近,风景也好,堪称氛围真的很好的民宿。
民宿好像正在休业中。不过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尽管如此,民宿门前停着一辆淡蓝色的小型车,让我们知道幸好有人在家。
「很抱歉突然打扰您。」
青少年的家属对我们的到来感到困惑,但还是迎接我们了。
「非常感谢你们的好意。」
即便如此,一位气质略显阴森的小个子美女还是以善意回应道。当她出来迎接我们时,弟弟的事‘让我们以为是一位母亲,但看来是姐姐吧。
她的黑发编成了三辫,穿着白色蕾丝衬衫和拼布裙子。就是所谓的森林女孩风格的搭配。越来越有乡村风格的民宿氛围了。
「父亲今天好像去了美瑛参加马拉松大会了。一脸疲倦的母亲看来还穿着丧服,身体被黑色的连衣裙包裹着。」
「您不去应援吗?」
我这么问,母亲好像有点奇怪地,只是「哈啊」这样回答了。我爷爷也每年参加半马拉松,但我每年都会去应援的。
总感觉这家人的关系不是很好。
「因为刚刚弟弟才出了事,所以这种时候没有心情出去。」
姐姐慌忙地帮忙解释道。但是这么说,父亲即便在『这种时候』也跑出去啊。
但说不定正是『这种时候』才要出去。可能打算沉浸于其他事上,想忘记这件事。这件悲伤的事。
然后就是惯例的打招呼,在佛壇面前合十。两人感觉有点慌慌张张的,好像在害怕我们会说出什么。尤其是母亲特别坐立不安。
但是,坐立不安的话樱子小姐也同样。她离开了佛壇,说「想去儿子的房间看看」。多么的没礼貌啊。
「那个。。为什么呢?」
「因为我感兴趣啊。我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只是知道他是一具尸体的话会很不舒服。至少我想知道他生前的事情啊。」
樱子小姐明目张胆地说出那种事。当然两人也很困惑。当然的。
「也是呢。。但是。。因为是警察周折了的。」
「无所谓。」
「哈啊。。」
明明姐姐委婉拒绝了,但是樱子小姐却毫不在意。
姐姐一脸困扰地看了看樱子小姐,然后又看向我。
「那个。。弟弟也,一起看 望(弟弟名字)的遗体吗?」
「欸?」
姐姐交替看着我和樱子小姐,胆怯地问道。
「。。啊啊,是的。这孩子也一起。他当时在和爱犬散步呢。真是可怜,恐怕这孩子一生也难忘了吧。」
樱子小姐猛地一把抱住了我的肩膀。我吞下了一时的迷茫。那是当然的,要考虑成恋人的话年龄差距也太大了,考虑成母子的话又太小了。

而且照片里的惣太郎君和我也莫名相似。不过因为我跟她完全没有血缘关系,所以这只是巧合。我和樱子小姐,也肯定有着相似的部分吧。
「是嘛。。」
低着头的姐姐,可以看到慢慢因泪水而变红的眼睛。
「是呢,那么。。我来带路。」
「等等,叶惠。。」
她仿佛强忍着泪水,扬起下巴,姐姐那样说后,母亲赶紧抓住了姐姐白色蕾丝袖子。
「因为啊妈妈。这么年轻的男孩就找到了望噢。真是可怜啊。」
「但是如果爸爸知道了的话。。」
母亲疯狂地嘟嚷着什么,但是姐姐制止了她,并邀请我们到玄关处。
「我弟弟是一个人住的。」
「分开的?」
「是的。本来是给长住客人准备的,但是那孩子很怕生。客人出入会让他很辛苦。。而且,也有一股臭味。」
「臭味?」
「是的。皮革工艺是他的兴趣。处理的时候会发出特有的臭味,而且他有一个习惯,就是把失败的作品立即烧掉,家人也很不喜欢。。」
姐姐出去民宿后,从那里走了不久后,带我们到了民宿后面的一个宽敞的小花园对面的寄宿屋子。
「真是一个漂亮的院子呢。看起来就像是图画里面的一样。」
虽然离花季早了一点,但这里有玫瑰和藤曼的拱门、白色的餐桌摆设、质朴的兔子烧杯和家鸭。里面的三角形屋顶的小屋,似乎会有妖精栖息于那里。
「我妈妈喜欢园艺。您说得没错,她应该想生活在童话世界吧。」
感觉是有种莫名讽刺的说法。
穿过一只小青蛙池到达小屋的入口。一只在门廊上晒太阳的蜘蛛慌张地跑进树缝里。
「原来如此,在这里他把人杀了也不会听到叫声呢。」
「。。。。。」
正想打开屋子的姐姐,手有一瞬僵硬了。
「。。请。但是是警方调查之后的,所以不可能和以前一样。」
吱呀,门伴随着吱嘎作响被打开了。
里面确实有一种奇怪的,略显潮湿,难闻的气味。
寄宿屋子虽小,但它是舒适的复式小屋类型,配有壁炉、小厨房和沐浴间。因为也有冰箱,大冰柜和空调,可以让人在炎热的夏天和寒冷的冬天也能舒适地生活。
「警察真的是粗暴地把东西翻了个遍。。满地杂物真的很抱歉。但是,总是不太敢去收拾。」
「那也是呢。那个女人的身份还没有确认,她的头部也还没找到。把它找到也是警察的工作。有啥不对。」
她直言不讳地说。我对樱子小姐一反常态的说法方式感到困惑。明明樱子小姐始终都站在死者家属的一边的说。
被告知可以穿鞋后,樱子小姐慢慢地在房间走来走去。一个空水箱、一本书、一个指南针、一个解毒剂、一个野外作业背包,还有一些我不太了解的设备——虽然有点紧张,但还是看了看。
「妳跟那个被杀的女人认识吗?」
「我们也有着民宿的工作,也保持着距离生活着。。」
「不是杀了她。而是正当防卫。」
谦虚地回答樱子小姐问题的姐姐身后,突然响起了充满愤怒的声音。
那是爸爸,姐姐为我们介绍了。在她的身后,站着一个身穿球衣的中年男子。他身材魁梧,比起说是胖,更像是锻炼过的人。
晒黑的皮肤,精悍的脸。虽然他的头发已经白了很多,但他完全不像是有两个已经年过二十的孩子,相当年轻。
「正当防卫吗。警察那样说的?」
「他们说也有这个可能性。只不过,有可能是过度防卫了。但我们认为这和被逼自杀是一样的。恋人原本就打算寻死。」
「真是个方便的借口。」
樱子小姐嗤之以鼻。
「妳说啥?」
「比起那个,我听说你儿子有皮革工艺的兴趣,真是惊讶呢。鞣制也是自己做的啊。」
樱子小姐一边说,一边看着架子和桌子底下。从架子上取下的一个小瓶子。在现在流行的罐子里,有一个看起来像一条浸在液体中的盘绕着的蛇,从它的鳞片闪着光。
「这可不是正当的兴趣啊,摆弄尸体之类的。」
父亲吐出这句话。樱子小姐皱起了脸。
「但是,最近他开始制作漂亮的包包和钱包了噢。在我生日时也收到过书壳呢。」
姐姐仿佛在辩解般说道,但被父亲狠盯着了。
「他也用过其他动物的皮来制作,但好像蛇皮最受他欢迎。有时会取出兔子的皮后,会把肉做成料理表现自己。」
但是即便那样,姐姐还是跟我们解释道。在桌子上也有粗针,和被裁剪过的安全带状的皮革散乱着。
「但是都是因为那个,所以警察说有很多血液痕迹。。」
在父亲的后面卷缩身体的母亲小声地说道。好像很伤脑筋一样。
「是吗。※鲁米诺(注:测试血液痕迹的试剂,与极度稀释的血液也能发出蓝色光芒。有看柯南的绝对听过)无法区分人类和动物的血液呢。」
「此外,所使用的床垫原本是用于住宿的物品,所以检测到『数量不详的DNA』也让警方感到困扰。」
「正因如此,警察才会更加搞乱地方啊。真是的,多亏他们所有预约也被取消了。警察虽然是警察,但儿子也真是的。就跟和我们说去饿肚子吧一样。」
樱子小姐眯起眼睛看着父亲大吐苦水。
「吼。你明明是说着自杀和正当防卫的,为啥还要说一些贬低儿子的话呢?你是说重要的是体制吗?」
「妳想说我没良心吗?这是酒店行业啊。我这之后还有责任养活我的女儿和妻子。」
说着,他强行抓住樱子小姐的上臂,猛地拉扯。
「你干啥呢?」
「够了。给我滚!真让人困扰!」
我急忙走进二人之间,但他紧紧地抓住我,试图把我们脱出小屋。樱子小姐恼怒地用肘部将父亲推了回去,松开了紧握的手。
「鬼才回去!有人死了啊。在我确切知道原因之前我是不会回去的。」
「你。。你们干什么啊!不是说想拜祭儿子才来的吗!?」
我本想让事件尽可能平静,但结果还是变成这样了吗。虽然我果然是后悔带她来了,但我觉得时机成熟了。
「樱子小姐,妳让人很困扰。我们走吧。」
我想率先从小屋逃出去,但是我也被父亲指责的语气给吓坏了。如果他在某处藏着一把刀并愤怒地挥舞它的话——?
「有一件事我很在意。」
「不行,樱子小姐。」
这次我握住了樱子小姐的手。她虽然没有甚至把我也粗暴地甩开,但是她将全身的力气都倾注在身上,十分頑固。
「电视报道说,在蓝池发现了女性的遗体吧。」
樱子小姐像是无视父亲一样,对和母亲一起站在小屋门口一脸焦急的姐姐说话。
「不是吗?」
我是这么听说的。。姐姐一脸困惑地看着樱子小姐。
「粗略来说,那也不算错。而且听说案发现场在很早以前,警察就为了阻止观光客进入而拉起了封锁线呢?」
「欸,是的。。」
「妳不是很清楚吗。妳去过现场?」
姐姐和母亲面面相觑。
「那。。当然是去拜祭女性的。」
怎么回事呢。姐姐声音颤抖着。母亲也好像动摇着,垂下目光。
「嘛算了。想说的并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美树本望的遗体与遗书相反,并没有朝着被发现的遗体方向看去噢。」
「欸?」
哈,我听见了吞下呼吸的声音。姐姐吗,妈妈吗,还是两者都是呢。注意到时,父亲满脸通红地紧闭着嘴巴。
「少年。女性遗体的发现场所是?」
「欸。。那个,就在美瑛川和蓝池交界处的砾石上。虽然就在邻近,但是并不是蓝池那边。有一定的距离。」
「遗体是看着那边的吗?」
「。。不是。」
想到这里,我想起了樱子小姐在美树本青少年的尸体被发现后,她在周围找了很久。
「那位女性是在池塘后面被发现的。她被发现躺在弯道尽头,美瑛川和池塘的正中央。既然他把遗体抛弃于河里,明明我们看向河的方向就好了。」
说完,樱子小姐咯咯笑了。不对,是嘲笑了。
「恐怕那些遗弃青少年遗体的人被『在蓝池里发现的』的新闻报导误导了吧。我可以清楚看到,儿子的遗体确实在完全没有关系的蓝池那边噢。多么的愚蠢啊。」
哈哈哈哈,小屋里响起了樱子小姐的笑声。父亲深吸一口气。
「妳够了没!别说傻话了!」
他这样怒号和否定后,便举起了手。樱子小姐会被打——!?
「不要!」
姐姐发出悲鸣。同时我的身体几乎无意识地动了起来。我不喜欢被打,也害怕被刺。想到这里,恐惧油然而生。但那是我已经把身体塞到父亲和樱子小姐之间后的事。
我紧紧地闭上眼睛。但疼痛感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有人摔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声音。
当我张开眼睛的时候,姐姐已经摔倒在地上了。她的脸颊发红。但即便那样她很快就站起来,紧紧地抓住父亲。
「求你了,请回去吧!拜托!」
姐姐叫道。樱子小姐似乎很惊讶她竟然在自己面前代替被击中。我慌张地抓住她的手,跑出了小屋。虽然我听到父亲在身后大喊,但我并没有回头。我只是跑去了车停下的地方。
我很担心姐姐。但如果我就这样留在这里,父亲只会更加激动而已。
我几乎是强行打开车门把樱子小姐推到驾驶座上的。
「妳为什么要做这么残忍的事!妳想什么啊!」

我坐进副驾驶座,关上了车门。当她启动汽车时,内心深处的愤怒同时涌了上来。
「别连你也生气啊。美树本是真的自杀还是什么的,还是疑团重重的呢。」
樱子小姐面容扭曲地说道。
「欸?不是说,死因不是上吊自杀吗?」
绞杀和吊颈自杀,留在脖子上的痕迹应该很明显有区别的。既然是基础,警察不可能搞错的。
「另外,还有伤口的生理反应、紫癜的位置,吉川线——换句话说,就是试图解开绳子而挠脖子的伤痕。在吊颈的场合下会瞬间失去意识,所以一般不会留下吉川线。在美树本的遗体上,并没有留下吉川线。」
「那么,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是呢。。问题是,美树本是非定型缢死的。」
非定型缢死,是指以屁股着地,或者不是完全垂下状态的吊颈。
「缢死在正常情况下很容易辨别自杀还是他杀。但是作为例外的,非定型缢死的情况下,可以使用绳子以肩投形式来伪装。父亲个子高,体格强壮,但是母亲和姐姐都是个子很小的。他的个子也不高吧。」
「是。。是呢。」
「也就是说,在那所房子里,唯一有能力杀掉美树本望的就只有父亲了。」
「即便道理是这样,不会吧!」
那样不会太短视了吗。
「他的遗体确实是一种非定型缢死。如果是像他父亲这样的强壮男人的话,就能背着儿子来将其勒死了。」
「犯人不是也有可能是完全不同的第三者吗。可能是随机杀人犯。」
「那么,遗书要怎么说明。那是手写的。看笔迹的话,至少家人能看出是不是美树本望书写的吧?」
「也许是模仿笔迹。。」
「我不否认这个可能性。但是,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就是犯下杀人罪的——」
「八成都是熟人。」
在她说出来之前我就抢在前面说了。
「没错。。我以前也说过吗?」
樱子小姐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我含糊地点了点头。准确来说,不是她告诉我的。只是我擅自以为是她。告诉我的是魅影——多半,是花房。
「重要的是,如果想着杀掉的女人在犯罪现场吊颈的话,那就会在附近,或者能看见案发现场的地方死去吧。那不就不可能遗体自己从河流走到蓝池了吧。如果是遗弃的本人,那应该知道蓝池里没有遗体的。」
「从广义上来说,那个女人死的地方和他死的地方应该是一个大致蓝池的地方吧?」
「是嘛?如果特意选择了那个地方,我认为他有必须在那里的原因。但如果像遗书一样想念着女人死去的话,那就不应该出现在那个地方。」
「是这样吗。。」
我明白樱子小姐想表达的意思。但这真的是重点吗?也许他只是找不到一棵好树来轻生,也许只是碰巧觉得风景恰到好处。
听到我半信半疑的回答,樱子小姐紧紧咬住嘴唇。像是说为什么你不明白呢,这样在生气。
「。。我母亲,选择了樱树。」
「欸?」
「我母亲在樱树下上吊自杀了。我就是以那棵树命名的。她一直也讨厌我。所以选择了那个地方。对于我母亲来说,我一直是痛苦的根源。」
一把沙哑的声音告诉着我。她微弱的声音很可能会被汽车音响中迪亚贝尔阁下的歌声淹没。多么悲伤的告白啊。我无法再反驳她的话了。
「那。。如果罪魁祸首是他父母,他们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孩子?」
的确美树本家有种奇妙的气氛,或者说是格格不入的部分,不说表面上的,感觉看不到部分的步伐不一。
但是,即便这样,也应该不会杀掉吧。而且,究竟和首先发现的女性遗体有什么关系呢。
「不懂。但是,嘛算了。走吧。」
但是樱子小姐只是简短地说了一句,然后就发动了车子。
「走?」
「啊啊。美树本的房间里有水箱和暖气。还有一个大冰柜。」
「说起来,的确呢。」
「没有必要在一个人住的房间里单独放一个冰箱吧?就是说,有必要在那个地方放一个冰箱是有原因的。必须冷冻的那些东西不能与家人的共用。」
「不会是。。头部吧?」
「哈哈哈!你想得真有趣。」
「欸?欸欸欸?」
樱子小姐放声大笑。就好像好笑得无法自拔一般。
被嘲笑虽然不是愿意的,但至少她笑起来比较好。嘛那也好。我不动摇的同时,也重新在座位上坐好,注视着窗外就像骸骨一般闪过的白桦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