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下右京事件簿 第1话 大雾与木桶 9-10节（第1话完）

作者/碇卯人 翻译/火老板

 

本书于2010年11月由朝日新闻出版社发行。

 

主要登场人物

 

杉下右京 警视厅特命系系长。警部。

 

第1话 大雾与木桶

【格兰基尔酿酒厂（麦克米兰家）】

安迪·麦克米兰      第八代当家

凯特·麦克米兰      安迪的妻子

沃尔特·麦克米兰    安迪的儿子

鲍尔·麦克米兰      安迪的祖父。已故

伊恩·麦克米兰      安迪的父亲。已故

苏珊·麦克米兰      安迪的母亲

戈登·米尔斯        酿酒技师

露丝·卡莱尔        财务负责人

西蒙·柯克          佣人

 

【罗奇阿兰酿酒厂（巴克玛斯特家）】

比特·巴克玛斯特    当家

杰克·布里格斯      箍桶匠

 

【斯佩塞警察局】

罗伯特·斯维尼      警部。搜查负责人

福莱特·雷诺兹      刑警

阿兰·可拉          刑警

鲁道夫·麦肯齐      鉴定负责人

理查德·斯科特      麦肯齐的部下

 

9

“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集合啊？”

苏珊·麦克米兰抱怨道。

“好像杉下先生要说明案件真相了。他想向所有相关人员都说明一下。”

旁边的凯特用温柔地声音安抚道，抱着菲利普的沃尔特少年也开朗地说道。

“是啊，奶奶！右京会像夏洛克·福尔摩斯那样用名推理来解决案件！”

“我是没什么兴趣。”

开封酒窖两日后刚过正午，“酒窖广场”聚集了一大群人。除了开封酒窖那天在场的人，包括杰克·布里格斯的所有人，那个时候没在的苏珊和警察方面相关的人也混杂在里面。今天的广场上也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雾。

距离前一天右京在警察局说出爆炸性发言已经过了一夜。为了确认右京提出的事实，斯维尼警部问了杰克·布里格斯，他承认了右京指出的内容。但是，他之后就闭口不言，完全保持沉默了。明明马上快解决案子了，案子的真相却感觉像被大雾所吞没。

束手无策的斯维尼警部想，看来只能借助那个奇怪的日本人才能清楚案件真相了吧，于是斯维尼得到了今天右京要在所有相关人员面前解决案件的回复。为此，虽然是非常破例的事情，但是还是举行了这样的集会。

上午的时候，右京一个人在广场上关起门来进行着什么作业。安迪接受了右京为了彻底解开真相需要一点准备的说法，虽然安迪很迷惑，但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他能确信，如果是这个日本人的话，一定能让一切真相明了。

看来这个日本福尔摩斯推断父亲的死和戈登的死是有关系的。而与自己想要知道父亲之死的真相相反的是，他变得害怕听到昨天曝出的事实是否会与案件有关。这是安迪最真实的感受。

“大家久等了。”

右京并不畏惧在广场上聚集着的男女老少的目光，他大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偶尔留宿的地方碰到了不可思议的案件。本来不应该由我这个局外的日本人多管闲事，但是碰巧我在我的祖国属于警察组织，对搜查稍微有点经验。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回我……”

“开场白就算了吧，赶紧开始吧。”

忍不住打断右京长长发言的是苏珊。右京脸上浮起了苦笑，低下头道。

“抱歉。那么，我们开始解释案件真相吧。”

右京终于切入正题，凯特看见婆婆心情变得还行，她松了口气。

“恕我冒昧，能先请大家到五号酒窖吗？我有想请大家看一看的东西。”

右京走在最前面，进入了五号酒窖中。其他人都一个接着一个跟在了他后面。除了苏珊，所有人看起来都是兴趣满满的样子。

“请大家走近看一下。”看见差不多人都齐了，右京提醒大家注意铺地式堆积着的木桶。“这里堆着的木桶的序列号每一个都是以4开头的。建造了这些酒窖的鲍尔·麦克米兰先生，规定一号酒窖中使用1开头编号的木桶，二号酒窖使用2开头编号的木桶以此类推这样来贮藏。如果按照规定五号酒窖的这些木桶应该是以5开头编号的才对，但实际上却是以4开头的。听说在十年前，开封四号酒窖的时候，木桶的序列号是5开头的。于是就觉得，是不是四号酒窖和五号酒窖的木桶弄错了。然而，鲍尔先生是个非常一丝不苟的人，对于堆木桶，我听说他都是按照下层堆1号到5号，上层堆6号到10号的顺序来的。明明是这样一丝不苟的性格，却将四号酒窖和五号酒窖的木桶弄错了。虽然我没有见过鲍尔先生，但是我知道一丝不苟的人是怎么样的。因为我自己也经常被别人说一丝不苟。我不相信鲍尔先生会弄错。一个的话还可以理解，但是十个全都弄错这种事情……”

安迪回想起来，之前这个日本人也对酒窖和木桶不一致的地方很在意。然后，还有斯维尼警部当时听到这件事表现出的烦躁。安迪偷瞄了一眼警部的表情，果然他弯着嘴唇一脸郁闷。

“关于木桶，还有一点很奇妙的地方。堆在这里的九个木桶里差不多有六成的威士忌。十年前开封的四号酒窖的木桶里，好像只有原来储藏量的一半多而已。就如众所周知的‘天使所享’这个词的意思一样，威士忌在储藏的过程中会蒸发。四十年成的威士忌大概已经非常美味了吧，天使享用了将近一半的量。话又说回来，再次经过十年的五十年成威士忌却没有减少差不多一半的量。是天使不想要他们那份威士忌了吗？那么我想请威士忌的专业酿酒师品尝一下单桶威士忌。安迪·麦克米兰先生，可以吗？”

格兰基尔酿酒厂的责任人虽然没明白右京的意图，但他不管这些先答应了。

“可以，没关系。那么聚在这里的酿酒师们，请品尝一下吧。”

安迪说道，几个男人走到了前面。罗奇阿兰酿酒厂的比特·巴克玛斯特也是其中的一员。

不知道是不是右京在上午准备好的，他取出了舀子和威士忌酒杯，从木桶里舀起了琥珀色的液体，倒入杯中，一杯一杯地递给男人们。

第一个喝威士忌的是个白头发的看起来挺顽固的男人，“哦哦，这好喝啊”的夸奖道。之后跟着的各个酿酒厂负责人们也赞不绝口。然后，轮到了比特·巴克玛斯特了。

“巴克玛斯特先生喜欢纯饮威士忌吧。来吧，请尝一尝。”

“能有幸喝到五十年成的威士忌是我的光荣。那，我就不客气了。”

比特将液体慢慢含到口中，认真地回转舌头，最后才喝下去。他叹了一口气，右京问道。

“感觉如何？”

“醇厚且充满泥炭的芳香，做得非常令我满意。但是，这个味道不是格伦基尔的威士忌。”

“嗯？你是什么意思？我倒觉得这就是格兰基尔的味道啊。”

刚才那个白发的酿酒师问道，比特没有回答。

“啊呀呀，”右京一副“太好了”的表情，“那么这是哪里的威士忌的味道呢？”

“哼，”比特向安迪投去挑衅地目光，“这是五十年成的威士忌？别让我发笑了。确实与我那儿的威士忌相比更加醇厚，但是，这绝对就是罗奇阿兰威士忌的味道！”

“你说什么？”被找茬找上门的安迪突然激动起来，“你是在挑格兰基尔苏格兰威士忌的毛病吗？！”

“那你自己尝一尝吧。确实罗奇阿兰和格兰基尔的地理条件很相似，味道也很相似。但是，如果你是格兰基尔的责任人的话，格兰基尔与罗奇阿兰的区别还是分的清的吧！”

安迪一把夺过比特递出的杯子，然后从木桶中舀了一勺威士忌注入杯中，然后一饮而尽。酒入口的瞬间，安迪的表情扭曲了。

“这不是……”喝完的安迪认输了，“格兰基尔的酒。”

右京搂了一下安迪的肩膀，表示安慰。

“大家，就是这么回事。这个酒窖贮藏的苏格兰威士忌不是格兰基尔五十年成威士忌。这是罗奇阿兰四十年成的威士忌！”

右京的这句话马上引起了酒窖中一阵骚动。这是当然的，因为这个日本人断言，格兰基尔的战略商品是对手公司的商品。对手公司的责任人生气也是正常的。

“安迪，这是怎么回事？解释一下啊。虽然我跟你父亲关系不好，但是伊恩是不会做这种肮脏的买卖的。是你故意偷了我们厂的威士忌吗？是不是！？”

比特十分气势汹汹地逼问安迪。年轻的格兰基尔责任人畏畏缩缩，话都说不完整了。

“我，我……不知，不知道……”

人群向两边分开走出来一个人，是安迪的母亲，苏珊·麦克米兰。苏珊叹了一大口气，用毅然的目光看向罗奇阿兰的责任人。

“安迪没有错，这些都是由我策划的，要怪的话就怪我。但是在这之前，让我解释一下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说完开场白，苏珊开始将一直藏在心中的真相说了出来。聚集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想听漏这个格兰基尔背后掌权人的话。

事情的开端要回溯到十年前。这是发生在四号酒窖开封的十天前左右的事情。四十年成威士忌的木桶终于将要迎来被开启的命运，当家伊恩·麦克米兰非常不安。如果万一威士忌成熟的不好那该怎么办。在斯佩塞的酿酒厂中虽然格兰基尔也算是老厂了，如果长期成熟的单一麦芽威士忌失败的话就不能恢复到昔日的繁荣了。

如何都摆脱不了不安的伊恩做了某个决定。他要与他的心腹戈登·麦克米兰一起在开封酒窖那天到来前，去开封四号酒窖确认威士忌的成熟情况。这样决定后，伊恩就不再犹豫了。晚上，他俩偷偷地进入了四号酒窖，小心地打开了一个木桶。尝了一下的瞬间，终于知道不好的预感总是会中的这句俗语的正确性。结果就如他担心的一样，成熟的很糟糕。不仅一点不也醇厚，而且味道都变质了。这就只是一些琥珀色的难喝液体。只是一桶的话还好，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十桶威士忌都是这种情况。如果这样开封酒窖的话只会受到别人的嘲笑而已。伊恩想要终止酒窖的开封，但是戈登阻止了他。戈登想到了一个妙计。戈登说，开封五号酒窖，那边的威士忌如果成熟的好的话，这回就先用那里的顶一下。

戈登的想法实现了。五号酒窖的苏格兰威士忌有着完美的味道。伊恩与戈登一边受着良心上的谴责，一边将四号酒窖和五号酒窖的木桶交换了。于是就这样迎来了酒窖开封的日子。明明是四号酒窖贮藏的木桶但却是以5开头编号的，这可能还需要勉强辩解一番，但是被招待的客人谁都不在意这种细节。因为大家只是对四十年成威士忌的味道赞不绝口而已。

酒窖开封顺利地结束了，装瓶出货到市场上的格兰基尔四十年成威士忌销售得很顺利，衰落的经营状况回到了正轨。虽然酿酒厂看起来一帆风顺，但伊恩心中还是很不安。必须处理一下装着难喝液体的五号酒窖的木桶，同时还要考虑十年之后的事情。现在的顺利也只是暂时的，不管何时都可能变得经营困难。四十年成威士忌大热之后，五十年成威士忌一定会吸引周围的目光。

于是这时苏珊行动了。她拜托在罗奇阿兰酿酒厂工作的杰克·布里格斯用单一麦芽威士忌装满那十桶做废了的威士忌木桶。她从有识之士那边听说，姑且不谈威士忌的专业人士，普通人是分辨不出格兰基尔与罗奇阿兰味道的微妙差异的。

“你说什么？”绷着脸的比特·巴克玛斯特听了苏珊的话高声问道，“布里格斯，这是真的吗？”

责任人这像是责备的口吻也没有让杰克·布里格斯动摇，他反而像是大彻大悟一般平静，回答道，“就如她所说。”

“我和戈登一起将做得不好的威士忌处理掉了。就是本来贮藏在四号酒窖变味的十桶酒。我跟戈登是好朋友，同为工匠的我们很合得来。虽然工作的时候不能被别人看出来我们是朋友，但是工作结束了，我们经常一起去‘巨人恩惠亭’喝酒。四号酒窖威士忌的事情也是在店里听他说的。戈登很苦恼，他说虽然能瞒上十年，但下次酒窖开封的时候就必须拿出那些难喝的威士忌了。比起拿出味道变坏难喝的苏格兰威士忌，还不如拿出成熟时间不足但是好喝的苏格兰威士忌比较好吧。想出这个主意的是姐姐，于是就将编号#401到#410木桶里的威士忌全部换成罗奇阿兰酿酒厂三十年成的威士忌。贮藏十年之后，四十年，那样的话想想应该可以蒙混过关了吧。”

比特对于自己一直信赖着的心腹的渎职行为难以置信。

“你把我们厂苏格兰威士忌私自拿出去了？”

“对不起。”嘴上虽然在道歉，但是杰克的脸上没有反省的表情，“但是只是十桶的量而已。格兰基尔酿酒厂里酒的量都很少所以要凑十桶一样的威士忌很难。但是罗奇阿兰的话没了十桶酒也没什么吧。”

“为什么你会……”

“你说的姐姐是苏珊·麦克米兰吧，所以被她拜托也没有拒绝。”

这个事实给现场不小的冲击。比特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苏珊的脸。因为他跟伊恩关系不好，所以也没想去了解他对手的妻子是什么身份。他不知道苏珊的旧姓是布里格斯。

昨天右京在警察局曝出的就是苏珊和杰克是姐弟这一事实。这个日本人在“巨人恩惠亭”打听到的事情让安迪很震惊。安迪作为儿子第一次知道母亲的出身。

“布里格斯家的男人从以前就一直从事箍桶匠这个职业吧。”

右京又说出了他从“巨人恩惠亭”那儿打听来的消息，杰克拍了拍他厚厚的胸脯。

“是的。是我把格兰基尔长期成熟木桶的天板拔掉，将里面的威士忌换掉的。之后修理木桶的活是我的拿手活。”

“虽然知道了这些，但是杀害伊恩·麦克米兰的人到底是谁？这个你也知道吗？”

如果被原刑警的日本人完全夺取主导权的话就很无趣了，于是苏格兰的刑警唱反调。即便如此右京也没有被打乱节奏。

“伊恩在四号酒窖中，像是被巨人踩过一样，腹部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而死去了。那时四号酒窖是从内部用楔子被塞住呈密室的状态，酒窖中也没有能将伊恩先生压碎的物体。安迪先生，是这样吗？”

“是的，没错。”

右京的脸上浮出了假笑，“话说回来，苏珊女士。”

“什么？”

在人们面前被曝光身份的格兰基尔背后掌权者似乎心情不好了。

“你知道伊恩先生他们是怎么样交换四号酒窖与五号酒窖的木桶的吗？”

“这种事情我不知道，大概是用叉车来操作的吧。”

苏珊生硬地说道，右京竖起了左手的食指强调。

“是的，就是用了叉车，但是不是搬桶。”

“啊，什么意思啊？”

“搬的是酒窖。”

“酒窖？你说什么傻话。”斯维尼警部嘲笑道。但是右京平静地继续说。

“不，这不是不可能的。我大概算了算用这种大小的砖头需要多少块来建造酒窖。只要知道酒窖墙壁的大小和砖头一块的大小就可以简单地算出来，算了一下大概需要千余块砖头。还有这种砖头的重量大概是十磅左右。那么，酒窖全部重一万磅，也就是重差不多四点五吨，这么重的酒窖足够置人于死地。另一方面，这并非是抬不起来的重量。而且，地板是露出的土地，要搬起来是最方便的了。我从安迪先生那儿听说，这里的叉车最大负重是三吨。那么，用这样的两辆叉车就能将酒窖抬起来。是吧，布里格斯先生。”

被叫到名字的罗奇阿兰酿酒厂箍桶匠脸色铁青。比杰克先开口的是斯维尼警部。

“为什么特地要将酒窖抬起来呢？”

“比起交换木桶，交换酒窖更加容易啊。”右京说，“在十年前开封酒窖的日子，伊恩先生开封的不是四号酒窖，而是五号酒窖。在五号酒窖挂上‘WAREHOUSE 4’的木牌，将其装成四号酒窖的样子。因为是五号酒窖，所以里面的木桶序列号当然是以5开头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右京先生？”安迪感觉这个戴着眼镜的日本人的推理很奇怪，“那时我也在场，打开的确实是从右数第四个酒窖。左边还有一个酒窖，所以打开的应该就是四号酒窖。”

右京像是事先就准备好回答这个问题一样，重重地点了点头，“左边的是一号酒窖吧。两辆叉车将空的一号酒窖搬到了五号酒窖的左边，然后挂上‘WAREHOUSE 5’的木牌。可能还挂了个假的挂锁。”

右京这样说着，然后走出了酒窖，到了广场。酒窖里的人们也跟在他的后面。斯维尼也不情愿地跟在后面。

“如大家所见，五个酒窖的周围都有空地，没有其他特别的标记。我听说这个广场平常是禁止入内的。即使五个酒窖全部向左偏移了十米，也没人会注意到。”

在实物面前说明，那种说服力是令人不可思议的。一时间咬着嘴唇的杰克也终于做好了觉悟。

“这是伊恩先生的想法。交换四号酒窖和五号酒窖全部一共二十个木桶要花相当大的功夫。但是，只是将一号酒窖移到五号酒窖左边的话，并没有那么困难。于是他就跟戈登试着一起做了。两辆叉车分别安置在酒窖的两边，将货叉降到最低点。然后将货车插入砖头与地面之间，稍微抬一点起来，这样酒窖就稍微离开了一点地面。之后只要两辆叉车配合默契地一点点将酒窖搬过去就可以了。”

“你们知道能用这个方法之后，在处理四号仓库的木桶时也用了这种方法是吗？”

已经看穿真相的右京问道，杰克坦然地承认并继续说明。

“如果酒窖的配置一直不对，总会有暴露的危险。于是他们将一号酒窖恢复到原来的位置。问题的是在那之后。五号酒窖的木桶因为已经出货了所以酒窖是空的，但是四号酒窖还有十桶酒留在里面。我们必须处理了那些酒，然后换成罗奇阿兰酿酒厂的威士忌。但是，‘酒窖广场’周围都是湿地，唯一一条通往广场的路还必须通过格兰基尔酿酒厂的用地。如果用货车去搬的话，可能会被格兰基尔的人看见。这时伊恩先生又想了一个很厉害的办法。”

杰克调整呼吸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右京插话道。

“是从泥炭的开采矿井挖了一条到‘酒窖广场’的地道吧？”

“如你所说。伊恩先生掌握了矿井的位置，知道矿井是在离酒窖很近的地方通过的。但是，挖地道需要花时间。不能一直将已经开封了的四号酒窖里的木桶留在那里。于是，在将一号酒窖搬到到原来位置上的时候，就将四号酒窖的木桶搬到了五号酒窖。搬到五号酒窖藏起来的话，至少十年内是不会被发现的。”

“将四号酒窖的木桶搬到五号酒窖的时候，你们也将酒窖抬起来了吧？”

右京指出这一点，杰克的表情变得悲伤起来。

“如果一个一个从正门搬就好了。但是，搬酒窖来的更轻松……”

“杰克，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好好说清楚！”

苏珊用尖锐的声音逼问弟弟。看来苏珊并不知道丈夫死亡真相的细节，凯特近距离看到婆婆的动作，她如是想到。大家也都紧张地等待着，杰克说。

“叉车的货叉可以抬到三米高。也就是说，把酒窖抬起来的话，就能轻松越过铺地式堆积着的木桶。那时，我与戈登先将四号酒窖抬起来，搬到广场的空地上。然后同样的，将五号酒窖抬起来，依旧将其放到广场的空地上。之后将四号酒窖中暴露在外面的十个木桶搬到五号酒窖的地方。我们觉得比起通过酒窖狭窄的门搬出来，在没有酒窖墙壁阻碍的状态下干活比较轻松。悲剧发生在最后的一步。木桶堆好后，我们将五号酒窖罩了上去。最后将四号酒窖搬回原来的地方时，那时失误地将四号酒窖朝伊恩先生身上罩了下去。”

突然女人的尖叫声响起。在十年后得知丈夫死亡真相的苏珊发出了悲鸣。杰克跑了过去，到了姐姐面前。

“对不起，姐姐。我一直没说出来……”

“真是不幸的事故啊，”右京皱起眉头，“放下四号酒窖的时候，你们没有发现异常吗？”

“我不想为此辩解，但是坐在叉车上机器的声音很吵，几乎听不到周围的声音。那时我们将酒窖放到地上时感觉到好像有点硌到的地方。感觉好像卡到了什么，于是再抬了一点起来。我觉得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伊恩先生用最后的力气，爬进了四号酒窖中。但是我们却没有在意，干完活发现伊恩先生不在，居然轻率地觉得他中途回酿酒厂去了。我们不知道他居然在四号酒窖里静静地停止了呼吸……但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伊恩先生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被酒窖压住了。他为什么没能逃走呢？”

对于这个问题，右京也准备好了答案。

“虽然这只是我的想象，我觉得可能是为了菲利普吧。”

“菲利普？”

“是的。大概是菲利普看到了饲主的身影，于是跑到了作业现场吧？放着不管的话菲利普可能会被酒窖压住。可能是担心菲利普的伊恩先生挺身而出保护了爱猫吧？”

“所以菲利普才会在酒窖里面吗？”安迪用沉重地声音回应道，“但是，四号酒窖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密室呢？难道是临终前父亲塞的楔子？”

“如果伊恩先生还有余力的话，是不会塞楔子，而是会寻求帮助吧。我觉得塞楔子的可能是菲利普。”

安迪看向在自己儿子脚边蹭着撒娇的宠物。

“菲利普？为什么，它怎么做的？”

“菲利普用玩具老鼠做过训练。不觉得前头尖尖的布老鼠，与楔子的形状有点像吗？”

“这是什么事啊！”理解右京提示的安迪叫道，“你是说菲利普在玩用来做铺地式堆积木桶的楔子时，碰巧将楔子塞到了门下面的缝隙里吗！”

“菲利普做了什么吗？”

沃尔特发觉自己最珍爱的猫成为不愉快话题的中心时，他害怕地问道，右京弯下腰与少年视线平齐，回答道“菲利普只是遵从了一只作为酿酒厂猫的本能而已。”用恍惚的眼神看着这一场景的杰克再次开始说道。

“我和戈登都没有想到伊恩先生会死在四号酒窖里。我觉得如果我们注意到的话，马上就能用叉车将酒窖移开。四号酒窖从里面被塞上楔子让戈登觉得很可疑，他在破门而入发现伊恩先生的尸体时，也意识到我们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戈登只是在发狂。即便是过失但是也是杀人，于是我马上想去警察局，但是被戈登阻止了。‘如果你这么做伊恩先生的遗志将会白费，不能让伊恩先生白死。’这句话便成了戈登那个混蛋的口头禅。”

“于是你们两个开始挖从矿井通往广场的地道了。”

右京推进话题。

“是的。结果挖通花了半年多。从那个洞里将#401到#410的木桶搬出来，然后用罗奇阿兰三十年成的威士忌装满木桶，为了不被发现于是放在罗奇阿兰酒窖的角落里保存。那种状态下成熟了十年，终于在前几天，我们用矿车与手推车，通过矿井和地道将他们搬了回来。”

“所以手推车上有你的指纹啊。”

斯维尼警部不甘心似的咬牙切齿。右京就像没看见他一样，“开封酒窖的前一天，在‘酒窖广场’与戈登先生一起作业的是你吧？”

杰克点点头，斯维尼只想着夺回主导权于是激动地说道。

“你们将从‘酒窖广场’那个洞里拉上来的苏格兰威士忌木桶搬到了五号酒窖里面吧。”

“不是，”杰克缓缓地摇了摇头，“五号酒窖的钥匙是当家安迪先生拿着的，我和戈登都没有钥匙可以开门。”

右京含着笑向当家问道。

“安迪先生，再次看到这五个酒窖，你注意到什么了吗？”

“你这么说……这里离酿酒厂有点距离，平常也不用所以我不怎么来啊。”

“是啊。最经常到这里来的是……”

“是我哦！”沃尔特开朗地举起手来，“我偶尔会和菲利普一起到这里玩。”

“是的。沃尔特君在酒窖开封的前一天也到这里来了吧。那时你看到了戈登先生在用叉车作业。那么，我问问沃尔特君吧。你好好看一看这五个酒窖。现在与那天看到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被右京问道的少年将眼睛瞪大，看着酒窖。然后没什么自信的说道。

“有可能我会说错……我觉得五号酒窖的位置太往右边了……”

“太棒了。沃尔特君，你立功了。他说的对吧，布里格斯先生。”

“是的，就如这个孩子所说。”

杰克承认，斯维尼警部困惑地看着杰克和右京的脸，问道。

“是什么意思啊？我完全不明白。”

回答他的是右京。

“现在挂着‘WAREHOUSE 1’木牌最右边的那个酒窖，其实是四号酒窖。”

“啊？又搬酒窖了啊？”斯维尼端正的脸扭曲了，挠着头，“到底变成怎么样了？”

“从开采矿井延伸过来的地道是通到五号酒窖里的。也就是说原来五号酒窖是在那个洞的位置上。”右京又扔了一个炸弹，引起人群一阵骚动，右京则一脸平静，“这方面的情况就由布里格斯先生说明吧。”他将这个说明抛给罗奇阿兰酿酒厂的老工匠。

“就如这个日本名侦探所说的。因为#401到#410的木桶藏在五号酒窖中，为了将它们搬出去，我们就将地道的出口开在了五号酒窖里的地上。我们就是从那里将木桶搬出来，然后换了酒，之后再搬回来的。搬进去的时候在酒窖里面用叉车把他们都拉上来。但是十年前酒窖的钥匙是由伊恩先生保管的，现在是由安迪先生保管的。虽然可以把木桶搬到洞底，但是搬不进酒窖里面。但是我们没有慌张。因为我们知道搬一下酒窖就可以了。虽然这样从洞里面将木桶搬了出来，但我们发现了一个问题。”

杰克好像递出挑战书一样，在此没有继续说下去，向右京使了个眼神。右京接受了这个挑战。

“五号酒窖的地上有一个洞明显是很不自然的。你们一开始想用铺地式堆积的木桶来藏起那个洞口，但是洞口不是在可以藏起来的位置上。于是，你们干脆像十年前一样搬酒窖了吧。将四号酒窖搬到了一号酒窖的右边，五号酒窖搬到了四号酒窖的位置上。对吗？”

在杰克判定对错前，安迪插嘴道。

“不用这么麻烦，将五号酒窖直接搬到一号酒窖右边，那搬一次不就好了嘛？”

“那可不行，”右京说，“那样的话锁着挂锁的酒窖就变成一号酒窖了，五号酒窖就没有挂锁上锁了。为了在酒窖开封日让安迪先生打开锁，不管如何必须将五号酒窖放在四号酒窖的位置上。”

“你说得对。在酒窖开封前一天，我和戈登一起用你说的方法搬了酒窖和木桶。其实我们从两天前就开始准备了。在将要放酒窖的位置上的泥土整好，在要放酒窖的位置上做好记号。”

“仔细看一看的话就会发现洞的周围完全没有长草。本来就是草长得很短的裸地，即便没有酒窖也不显眼。当天是为了藏起洞才将叉车停在那里的吧，这样让人更加难以发觉。”

右京认真的补充说明，这次搬动酒窖也没让在场的人抱有疑问的余地。即便如此，在广场上聚集着的大多数人心中还有一个巨大的疑问。他们心中的疑问由安迪说了出来。

“那么，是谁在处于密室状态下的五号酒窖中杀死了戈登？”

右京至此稍微清了清嗓子。他终于打算说明戈登·米尔斯的死亡真相了。凯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米尔斯先生因以不自由的姿势被长时间困在木桶里面，最后氧气与体力不足而去世。我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如果这是杀人案的话，我觉得犯人真是选了个奇妙的杀人手法。举起八十千克的木桶从头上罩下去可是相当困难的操作。当然力气大的人可以拿起来，但是对方肯定会反抗。两只手都用来举木桶了，那他到底是怎么用木桶从对方的头上罩下去的呢？我是想不通。”

确实很难，凯特想。即便对方个子小，反抗起来举高双手的话，也有一定的高度。在这上面罩上八十千克的木桶是极难的。

“那么，不是被罩住，而是被塞进去的话如何呢。将木桶的天板朝下放在地上，在对方失去意识时将他塞进里面。这个方法不是不可能。但是，这回就出现了重量的问题。八十千克的木桶加上七十千克重的米尔斯先生，合起来有一百五十千克。将一百五十千克重的物体倒转，一个人是做不到的。一个人不行的话，有人说叫多点人呢？但是，为什么要特地叫了人，然后用这种半吊子的方法杀人呢。如果用木桶做凶器的话，直接用木桶砸对方的头顶不就好了。事实上，米尔斯先生在被发现时他一息尚存。如果犯人是想杀死他的话这个计划也过于半吊子了。”

右京中途委婉地讽刺让斯维尼警部啧了一声。但是，因为右京说的内容很有说服力，所以就一直听他说着。

“因此，我们这样考虑如何。米尔斯先生不是被杀的，而是因为事故被关进木桶中的。我亲眼看见米尔斯先生举起同样没有天板的木桶过。他抓住木桶的两端靠腕力一下子举起来，弯曲手肘将头藏在木桶中那样拿着木桶。虽然像举重选手一样手臂和膝盖都在颤抖，但是还是勉强支撑住了。如果，用同样的姿势举起木桶时，有什么东西让撞到脚让他摇晃的话会如何呢？木桶掉了落，底板撞到头部。被撞到神志不清，腰部一软就蹲了下去。于是木桶就将人罩住了，就会变成这回发现米尔斯先生时的样子。即使神志恢复也来不及了。在狭小的空间中想动动手脚也马上会变桶板阻碍，就不能动了。前一天的晚上十一点左右大地在摇晃。那时米尔斯先生可能正好举起了木桶吧。因为地面摇晃而失去平衡的米尔斯先生被木桶压住，就这样被困在了里面。”

“戈登的死也是事故吗？”

安迪稍稍有些松了口气。但是，斯维尼警部一脸惊讶。

“等等，大地摇晃是怎么回事？”

凯特说，“是三天前晚上的地震。”警部依旧不能接受的样子。

“警部不知道吧。”右京满意地点点头，“这是为什么呢？原因很简单。那并非地震。布里格斯先生，是吗？”

杰克神情憔悴地点了点头。他自嘲似的凄凉地笑了，断断续续地开始述说。

“#410木桶在从洞里拉上来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下去，底板掉了。里面的酒全部撒到地道里被吸收了。时间紧迫，没有时间修桶再往里面装威士忌了。10号桶的话要开也应该在最后开。不管如何，第二天马上要开封酒窖了，将木桶天板朝外并排放上的话，我们觉得应该能蒙混过关吧。”

杰克稍微停了一下，他像是回想起当时的画面，向空中望去。然后，再一次开口了。

“我们做这做那的，比预想的更费时间。如果回家太迟的话，就好对妈妈说了。大概戈登看到我这样的脸色了吧，他说之后他自己一个人来干，让我先回去。虽然他一个人搬不动里面装满酒的木桶，但是空的话他自己一个人能搬。戈登用一辆叉车将酒窖一侧抬起，然后从那边抬起来的间隙走进了酒窖。我看到这一幕就把之后想就把事情交给戈登吧，然后把自己那侧的叉车开到洞上面遮住了洞口，就回罗奇阿兰了。但是没过多久，我听到咚的一声巨响。我还以为是地震就回到广场，看到五号酒窖正常地立在地面上。那个酒窖的前面放着戈登的叉车。我也是蠢，我还以为戈登干完活被地震吓到逃回酿酒厂了呢。于是我将他那辆叉车停到了我那辆叉车的旁边，然后才真正地回家了。”

“这样啊。”右京表示理解，“可是没想到一辆叉车是担负不了酒窖的重量的，酒窖从货叉上滑了下来。”

“那地面摇晃是因为酒窖从叉车上滑下来的冲击吗？”

这个日本人到底要他们惊讶多少回？安迪一边这么想，一边确认道，“是的，滑落的冲击也导致酒窖砖头有一块脱落了。”

杰克声泪俱下。

“我没想到善后的时候戈登会遇到这种事情……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们两个人一起作业的话，戈登就不会遇到这么悲惨的事情了……”

右京对着罗奇阿兰酿酒厂的箍桶匠说道。

“你对于这点心存内疚，于是被警察当作犯人时也没有否定是吗？”

“这到底是什么事啊。”斯维尼警部仰天长叹，“如果要说从哪开始的话……”

“要说的话，必须从十年前罗奇阿兰酿酒厂的威士忌盗窃案开始说起。他是不想损伤已经去世的伊恩·麦克米兰先生与戈登·米尔斯先生的名誉吧。布里格斯先生赌上工匠的尊严选择了把一切都埋在心中。”

右京忖度了杰克的感情，一段时间没有开口的苏珊，好像没有被中断刚才的发言一样继续开始说。

“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杰克和戈登只是继承了我丈夫的遗志而已。因为是我说让他们用罗奇阿兰的苏格兰威士忌装进桶里的……”

老太太终于崩溃的哭了。要说斯维尼的话还是一脸困惑，他走到了苏珊·麦克米兰旁边。

这样几乎全部都真相大白了。凯特一边梗咽着，一边拍着婆婆的肩膀安慰她，她突然意识到还有一个谜题没解决。

“杉下先生，结果‘苏格兰威士忌之神’到底是什么？”

“是呢，还有这个问题哦。”右京像是要摆脱这时阴郁的气氛一样，诙谐地拍了一下手，“‘苏格兰威士忌之神’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鲍尔·麦克米兰先生看到了，但现在他本人已经去世了，所以不能确认。安迪先生，能说明一下你看到‘苏格兰威士忌之神’当时的情况吗？”

“嗯，”如同被要求说出初恋女孩的名字一般，麦克米兰家的当家害羞地开始说明，“那是在四十年成威士忌酒窖开封的前一周左右。在雾很浓的月夜中，地点是湿地上的木板路。我突然看向酿酒厂那边，看见有一个巨人的影子突然站在雾中。”

“可以了。那么，卡莱尔女士也请您说一下。”

明明没有想到会轮到自己发言，但资深财务员毫不动摇。

“跟安迪先生差不多一样。四天前上午九点多，是个雾很浓的早晨。我从木板路向酿酒厂看去的时候，看到了巨人的影子。”

“是的。卡莱尔女士的证言还包含着非常重要的情报。卡莱尔女士，你在巨人的背后看见了什么？”

一直都很强势的露丝·卡莱尔小声地说。

“……光晕。”

“很好。”露丝用怨恨的眼神看着右京，右京却不在乎，“综合两人的话，就是在雾很浓的日子，在湿地上的木板道上看酿酒厂时看到了巨人出现，而且巨人还发出了光晕。时间是在晚上和早上，看来与时间没什么关系，有关系的应该是日期吧。一边是十年前酒窖开封一周前，那时在‘酒窖广场’，为了将做的不好的威士忌换掉，正在进行将五号酒窖装成四号酒窖的作业。然后四天前，那天在‘酒窖广场’米尔斯先生和布里格斯先生正在做为了搬酒窖而整地之类的准备。不管哪一次都是在浓雾中进行的。我觉得应该会照着强光灯吧，对吗？”

“是的。”杰克点头，“四天前，我们应该是照着从酿酒厂开来的小货车的车灯作业的。”

“果然是这样啊。那样的话就说得通了。‘苏格兰威士忌之神’还有别名，名叫‘布罗肯的妖怪’。”

“‘布罗肯的妖怪’？”

右京向迷惑的安迪微笑地说。

“果然你们不知道呀。在山很多的日本较多出现的现象，可能在英国不太会发生。这源于德国的山名，但不止是布罗肯山，很多地方都能看到这种现象。从背后照射到阳光，自己的影子被投影到大雾中，变成了巨大的影子。影子周围一般会有彩虹，就像你说的光晕。我们试一试吧。沃尔特君，你朝那边站可以吗？”

少年如右京所说的站好，右京将中午拿来的强光探照灯点亮。光照着少年，人影浮现在了雾中。“哇，好有趣！”沃尔特边叫边在头顶挥着手，影子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那个影子的轮廓浮现出了彩虹。在所有人都领会时，右京关掉了探照灯，巨人消失了。

“那个巨人就是我自己的影子咯？”

“就是这样。从木板路上看向酿酒厂时你们是背对‘酒窖广场’的。这时从广场照来了强光，于是就把你的影子照到了雾上面。卡莱尔女士所说的巨人消失的时候，应该就是货车的灯灭掉了吧。当然，这时巨人也就消失了。”

右京说明完后，大家都能理解这是几件事交织在一起的偶然。凯特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右京的说明还没有结束。

“但问题是为什么这个地区雾会如此的多呢？雾是由大气中的水蒸气在达到露点时形成的。这周围的空气是带着湿气的。然后在快速冷却时产生了雾。那么，为什么这里的空气带着湿气呢？虽然这里有湿地，要说最根本的话应该是地温比较高。因为地温比较高所以接近地面的空气温度也变高了，饱和水蒸气的量增加了。这时冷空气流入的话，水蒸气会凝结成雾。”

“右京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安迪向这个突然开始理科教学的奇怪日本人问道。右京无视他的话继续教学。

“那么，为什么地温会高呢？我们必须考虑这一点情况。我从柯克老人那里听说，最近这里有因为遭到雷击而引起的火灾。那场火灾还在继续燃烧也说不定。这样考虑的话或许就能解释地温变高了吧。”

“你在说什么！火灾已经都扑灭了！”

代表治安部队的斯维尼警部用坚决地态度说道。

“这只是表面上吧。但是，这边是泥炭地。说起泥炭火灾的话偶尔会有奇妙的现象发生。虽然地表上看不见火，但是土地表面的深处静静地长时间持续燃烧的情况也是存在的。我实际去了开采矿井，我感觉地下更加的热。可能现在火灾也在地下静静地发生着。我觉得这个地区特别容易发生泥炭火灾。关于这件事米尔斯先生大概在十年前就意识到了。”

“这是什么意思？”

认真听着右京推理的凯特问道。

“十年前，‘苏格兰威士忌之神’出现的话，也就意味着可能湿地的温度比较高。那时可能也与这次一样由雷击引发了火灾吧。当然这也不过是我的想象，如果雷是落在四号酒窖上的话会怎么样？可以想到贮藏的苏格兰威士忌是因为雷击火灾而被影响到的吧。于是威士忌的味道就变了。最终左右苏格兰威士忌的味道是神的意志啊。虽然我并不知道四号酒窖的味道变坏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不知何时起，人们已经没有反驳右京话语的力量了。大家一起都陷入沉默之中。

所有的谜题都解开了。威士忌味道变质的真正原因还是不清楚。即便如此右京推理的也很有说服力。这样所有事应该都搞清楚了。但是凯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令人讨厌的不安。

“杉下先生现在也觉得这个地下在静静地发生着火灾吗？”

“是的，我是这么觉得的。”

右京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时，五号酒窖的火烧了起来。

 

10

幸亏发现的早，聚集起来的全员都安全避难了。因为斯维尼警部最大限度地动用自己的权力请求消防队增援，烧没的只有一个五号酒窖。因为可能还存在泥炭火灾，所以消防队在这附近一带的地下彻底地调查了一遍，花了一周时间，这回把火完全扑灭了。

“你真的要走了吗？”

抱着菲利普的沃尔特少年用伤心的眼神看着右京说。

“是的，因为你们关照我好久了呢。”

到案件重新搜查结束前右京一直被留在格兰基尔酿酒厂。这一周里发生了新动向。格兰基尔酿酒厂与罗奇阿兰酿酒厂决定合并了。让对立的两个经营人和好的可能是多亏了戈登·米尔斯与杰克·布里格斯吧。似乎是老工匠们不计得失只为守护斯佩塞单一麦芽威士忌的传统与骄傲的友情，缩短了安迪·麦克米兰与比特·巴克玛斯特心的距离。听到合并的消息比任何人都要高兴的是苏珊·麦克米兰。他们把合并后新公司的命名决定权交给了苏珊。苏珊苦恼了很久，最后决定新公司的名字叫戈登&杰克酿酒厂。

今天，新公司召开了决定董事的会议。他们希望右京也能在场，但是被右京坚决地拒绝了。于是，在右京想要悄悄离去的时候，被沃尔特少年发现了。

“日本是个怎么样的国家？有很多像右京这样的名侦探吗？”

“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你想要确认的话，有一个好方法。”

这么说着的右京竖起了他的左手食指。

“是什么方法？”

“等你长大了，实际到日本来看一看。在日本，有一句叫作百闻不如一见的谚语。自己亲身体验一下比任何话都有用哦。”

“嗯，我明白了。等我长大了就去日本看看！”

“我会期待那一天的到来。那么，再见，沃尔特，再见，菲利普。”

“再见，右京！”

右京用矫健步伐踏上当初柯克老人用马车带他过来的道路。虽然到车站有点距离，但是不用担心迷路了。雾已经全都散去，视野良好。

 

（杉下右京事件簿 第1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