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六章，联合
“哈——”
幻露缓缓地睁开双眼，看到自己床头柜上的那已经损坏的闹钟，已经发不出声音，就连时间的指向都不再准确。
但是每次早上，他都会准时地指到八点，然后总有一个人微微地笑笑，把闹钟放在原位。
“起床啦，幻露小公主——”
只是那声音，熟悉而又遥远了。
她缓缓地睁开眼，看着床头上的闹钟，被拿起来，然后缓缓地扭到了一个时间上，然后那道发着荧光的时针，停留在八这个数字上。
“你醒了吗？这个闹钟，好像有些不准，不会你起床吗？”
一声中性的女声响起，幻露才逐渐地清醒过来，换了一身白袍的反击meta随意地坐在床头柜上，然后带着伤疤的手把手中的闹钟放下。
“因为总有人替我调好。”
反击Meta怔了一下，似乎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把闹钟放了回去。
“很抱歉，我不是故意去调整。”
幻露这个时候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整理下自己的散乱的头发。
“没什么，谢谢你叫我起床就是了，以后没人给我重启的话——”
她看着床头柜那个闹钟，咬了咬牙，想要举起它丢出去，但是又把他拿了回来。
“我自己拨正，不需要那个杜朗那个老家伙。”
幻露整理下自己的衣服，然后从自己的床头上站起身来，对着破碎的镜子，开始整理今天自己的妆容。
“话说，你的伤——怎么样了？”
昨天记得给反击Meta清洗那件破碎的战服的时候，衣服一下水，几乎就全是灰红色的血污和破碎的，被撕裂的空洞。
这一身白袍是一次行动中顺手买来的，感觉还不错，但是一直压在自己的衣柜底，昨天翻了半天才给她拿出来。
“伤口嘛，好了很多了，但是一些伤口再也愈合不了。”
反击看看自己手心的疤痕，没再说什么，似乎今天两个人的关系还算是不错，至少还能够多说几句话。
反击撩开自己的长袍，纤细的腰肢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然后一点点的撕开沾着血的绷带后，露出一条长长的伤疤。
“我这里还有点药，但是会有点痛哦。”
幻露从床下翻出来一份还带着些许血渍的医疗箱，拉开一看，绷带杂乱无章地散落在医疗箱中，很多部分还有着被强行撕扯的痕迹。
“把他抱回来的时候，身体很冷，血一直再往涌，什么东西都堵不上那个窟窿。”
幻露只是小心地拿着消毒的剪刀，把干净的部分裁剪下来，避开那些被刻意撕扯和污染的部分。
“他的事情，我很抱歉。”
反击也知道，杜朗的死，也是和她有着无法脱不开的联系，这个时候在争论对与错，自己的难处与否完全不重要，因为这本身没有意义。
她抛出那个魔方，就是为了拖延自己躲藏的时间，给自己缓冲的时间，能够喘一口气，能够暂时躲避方舟meta的追杀。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的时间完全不够，终有一天，自己也会因为meta化彻底失去她所有的人性，或者在某个角落里面被人翻出来，然后拆掉身上所有的舰装，进入别人鼓鼓囊囊的钱包。
但是为了那个小小的夙愿吗？只是为了因为姐姐和指挥官留下的戒指吗？就是她们说的，要好好活下去吗？
她握着手中的戒指，不知道，自己躲起来是因为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好像，就是为了多活一天，算是一天。
但是现在，她被救回来一条命之后，她完全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了。她甚至不知道思考，为什么幻露想要拼了命的，冒着生命危险去涉足险区？
只是作为武器和靠山的话，拆了她，肯定比这来的安全。更何况她还是始作俑者。
“来，别动啊，药这边准备好了。”
幻露把棉签准备好，轻轻地把碘伏涂在少女的伤口上，反击脑子一热突然提出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这么冒险救下我？明明你有更好的方法？”
反击这么问，幻露倒是没有多少惊讶的地方，只是幽幽地回了一句。
“是啊，我也想问，明明你可以一直藏起来，为什么还要出来救我？”
幻露的问题也没有让反击有多惊讶，既然都知道对方都会这么问，反而，反应就要平静很多，只是自己曾经想到那些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的理由和借口，瞬间一下子变成了一摊乱码。
“脑子一热吧。”
反击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幻露只是瞥了一眼，有些调笑地说道。
“那我也是脑子一热。”
整个环境突然沉默了下，然后两个人相视一笑。
气氛很奇怪，但是也很和谐。
如果是这样微妙的气氛，似乎也还是不错的，一缕柔弱地光，洒在这个房间，仿佛时间在此定格一样，两个少女互相傻傻地挠了挠头。无意地露出相互她们的伤口，互相舔舐着。
可是，某个有些刺耳而又不太和谐的音符，打破了这幅祥和的画卷。
“啊——？”
铃声响起，而且是暗线的铃声。
“凉殇姐？”
幻露接过电话，然后拨通了那头的电话，那头是凉殇有些急切的声音。
“紧急会议？有什么事情不能够在这里说明吗？哎哎哎？”
凉殇的电话似乎有些焦急，看的出来，似乎对面还在调试什么。
“怎么了？是凉殇的电话？”反击抬起头，整理了下自己的衣物。
“她的电话，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不过。”
幻露抬起来，摸了摸反击脖子上的项圈。
“你还是我的哦——”
反击只是白了白眼，说白了，这个限制器，口上说着是为了这个东西只是为了防止她失控，但是再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了两个人薄弱的关系。
同在一艘风雨飘摇的船上，看似靠在一块，但是永远都有几分戒备。
这不是背叛，而是两个人的处事方式罢了。
她们都互相理解，也都互相默不作声，这种默契也就当成是两个“潜规则”。
不是相互看过伤口的人，都能够完全彻底地放下那建立了多少年来的骨子里的戒备和警备感。
两个人突然沉默了片刻，幻露叹了叹气，把手中的棉签丢入垃圾桶中，拿着那些裁剪的绷带用针线缝起来。
“最后就我自己来缠，没事的——”
好不容易激起来的一点的柔和，似乎又被现实的棱角一点点地磨掉了。又开始变得锋利而又伤人起来。
幻露抬起手，没做声，一点点地把这些干净的绷带缠绕起来，轻轻地涂抹上药，一点点地绕上反击的伤口上，娴熟地包扎好伤口。
“我不管你伤好没好，还是说以后要对我怎么样，我都无所谓，我现在拼了命地救你回来，我现在就是照顾你，至于以后，那也是以后的事情，就算到了那个时候，你本来是我师父的凶手，我自然，不会，放过你。”
幻露用力地掐了掐反击的脸颊。然后拍了拍自己的手，“潇洒”地转过身去，然后一个人抱着杜朗以前的酒，向外走去。
她无异于用最为粗暴的方式，将关系的倒刺用最蛮力地方式抹除掉，但是留下的，只有一手鲜血，只能自己消化和舔舐。
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开始越来越成为了“杜朗”的模样。
这或许，算是成长吧？
关键是，一两次的成长，放到整个世界来看，依然不过只是沧海一粟。
但是，如果这么冒冒失失地就这么冲过去，确实风险过大。
但是为什么要亲自来一趟？
凉殇需要确认一个事，甚至做着“最小”的事情。
“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或者说。
谁是能够陪着她赴汤蹈火的人。
但是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建立起如此深厚的情谊和觉悟？尤其是对两个刚刚劫后余生的人来说？
凉殇脑子现在相当混乱，一个人在海浪上疾驰，像是一道浅灰色的利剑，在阴暗的世界中，撕裂开一道弧线，但是身后的路径就被灰色继续吞噬掉。
就像是那些隐藏在背后的势力，提着利刃，一点点地朝着她的背后，她的要害刺去。
她并不畏惧死亡，并不畏惧未知的恐惧，她不能停下来，是因为她还有要做的事情，她不能够再次停下来。
她默不作声，速度腾飞，把身后的东西甩开，将灰色的东西世界甩在身后。
她的动力，是名为“复仇”的烈焰，熊熊燃烧。
或者说，反抗，更为贴切。
但是，暴风雨，从来不会停歇。
“下雨了，把你的作战服收回来，你别出来啊。”
幻露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气，然后把外面的衣服收起来，可是雨来的很快，刚刚收起第一件衣服，就有大风挂起来，衣服在晾衣杆上发疯似的抖动
“该死！早就知道应该把挡风棚拉起来。”
少女盯着大风，一键式地把成捆的衣服收起来，然后撑起自己的雨衣，瞬间，暴雨倾盆，少女推开门，一个趔趄撞进内物。
索性衣服没湿透。
反击乖巧的在内屋，规避着窗外面的视线。
一切都很平静。
“杜朗屁股后面那个丫头都醉酒几天了，今天出来收了衣服。”
一个人向着上面那个人通讯器那边汇报，通讯器那边沉吟了几下，然后继续说道。
“继续盯着，不要那么刻意，这个丫头手段也不少，而且现在，这个线索只是很渺茫。而且下大雨了，估计人也不会出来了，留几个监视器，人可以走了。”
几个人带着雨衣，消失在夜色中。
“呼~，幸好没湿，反击！反击？”
幻露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到窗口外一个黑色的影子翻了下来，瞬间神经绷紧。
“嘘，是我！”
凉殇的声音出来，让反击稍微安了安心。
“你先跟我进来，外面有监控。我绕路过来的。”
这句话让幻露背后一阵发凉，幻露还没有来得及消化，凉殇就拉着她直接进入了内屋。
“这些事情说来话长，我需要给你们解释下，现在的情况。”
“啊？”
几乎都在凉殇的意料之中，两个人的反应是同样震惊的。
“你说什么？现在你屁股后面还可能有其他仲裁者的追杀？甚至不只是你，连周围游荡的meta船也是她们的目标？”
反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反问道。
“你一定能够确信那个塞壬说的都是对的？甚至如此信任你？都已经把魔方的生死掌握在自己手中？但是你又为什么，要被这些仲裁者追杀？”
果然，第一个问题是信息来源，但是这算是在凉殇的预料之中。
“很简单，我是缅送者造出来的工具，而这些仲裁者和她意见和理念不合，那么，我不就是最好被铲除的对象之一吗？”
凉殇的摊了摊手，然后继续说。
“而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从始至终我寻找meta船的目的，可不是什么圣母心泛滥，也不是什么可怜人，而是和我一起玩命。”
凉殇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然后继续说道，语气相当地严肃，甚至有着一种刻意掩盖的杀意。
“因为我和这群人，注定就是一群飞蛾，不仅要对付这群隐藏的疯子，还要，找一个人，算算总账。”
一道惊雷，瞬间劈下来，让整个气氛都凝滞了几分，凉殇眼中闪过一丝掩盖不住的狠戾，
“但是，两位，我不需要你们替我分担多少，我只知道，即使没有我这个人，你们现在的能力也足够在这个地方立足，我只是借助你们两个人的能力去找到这些meta船。和那些找meta船的人其实并无区别，哪怕是那些和塞壬合作的塞壬也好，还是仲裁者清理障碍也罢，都和你们没关系。”
幻露沉默了片刻，看了看凉殇的面容，陷入了沉思。
凉殇的意图很明显，合作关系，即使是凉殇出事，也和她们没关系，哪怕是被收回来给第二条命的meta的最终归宿，也和她没啥关系。
她们只是合作关系，一切最终的结果，都是由凉殇决定。
“我有个请求。”
反击突然抬起头，然后直直的盯着凉殇的眼睛，凉殇瞬间感觉自己身上压下的一副相当沉重的担子。
“剩下的meta，我负责找，你负责救，和她没关系。我也有笔帐，要和一些人算算。”
凉殇只是叹了叹气，默认式的点了点头。
“你是因为——？”
“只是证明我自己的选择没错，和那些和塞壬合作的meta没有多大的仇恨，有的，只是想证明自己坚持的东西没错罢了。”
反击狠狠地抓着凉殇的肩膀，说道。
“不管是你原来执掌的那些舰娘，还是那个愿意吧生命给你献上的塞壬，至少她们的目光，我想是值得肯定的，但是——我也只是信任而已。”
凉殇送了一口气，至少是预期是达到了，或者说，她就是要确认，自己到底能否收回这些meta船，很显然，雪中送炭，感激之情，是远远不足以支撑她们替自己献上生命的觉悟。
这只是开始，凉殇明白。
但是幻露也知道，眼前的是很大的一个深坑，是一个风险极大和回报不一定成正比的事。
但是她也举起了手。
“我们希望我们能够深度合作一下，毕竟我也有笔帐，要和那些人算，只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事情，相信这对于凉殇长官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吧？”
凉殇皱了皱眉头，然后说道。
“你说。能够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都可以。”
“我想在东煌有个小职务，我想当个普通的人，然后回去能够看看那个已经成灰烬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