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传1: 黑色行动
(适用BGM:Epilogue)
1.
【距H市27公里处,黑山教堂内,深夜2:24】
“仪式落幕了吗?”
“落幕了,教主。”
“从者身份呢?我帮你制定下作战方略?”
黑木座椅晃动,被称作教主的女人饶有兴趣地挺起腰杆——
霎时,她的脊柱间传来吱呀的响声,她吃痛地半咬嘴唇,轻哼一声。
“是北欧的神祇……教主,我有个问题……”
“怎么了?”
“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知道我为何成立组织,对吗?”
“是的……”
教主沉默了半晌。
“无妨,你也成年了,是时候知晓这些了。坐吧,子浪。”
山腰的冷风徐徐吹过,虽正值盛夏,似乎也扬起了片片黑红色的雪花,那是雪地的野莓,是牺牲、背叛与阴谋诡谲的色彩……
教主微微皱眉,无色而清澈的目光定格于深褐色十字架之上。
她夹起一根巧克力棒叼在嘴上,一如某位独眼男人叼起雪茄的模样。
“三年前,我和老师参加了代号黑色行动的圣遗物回收任务。呵,那时的我还是个幼稚的孩子……”
2.
【北欧某处,三年前】
漆黑夜空之下,骤雪咆哮,犹如白色飞蝗,途经漫山遍野,将一切吞噬殆尽。
履式雪地车顶着苍茫风雪,于厚实的蓝冰上前驱而行。
探照灯熄灭,车体静静停泊在深不可测的洞窟之外。
“WOW,紫绿色极光也太炫目了!是吧,老师?”
娇小的身影从车门处一跃而下,女孩搓揉着手套上滞留的雪花,灿烂地笑着。
“千歌音,整理一下情绪。我们的朋友已经到了。”
“好嘞,这次是魔术协会还是圣堂教会?”
“这东西可不能被两家其中之一得到。赴约的是夏塔克,一个旨在销毁一切终末装置的组织。”
“夏塔克?我没什么印象。”
“注意礼仪,这群人来头可不小。”
“老师……完事后能让我尝尝特制的蜂蜜酒嘛?”
“唉,傻孩子,你才15岁,喝什么酒啊!”
“话说……老师,你为什么不把我留在时钟塔啊,他们说……”
“你的能力太出众了,不能让时钟塔知晓,否则他们会把你列为封印指定的。”
“封印指定?”
“额,以后再和你解释吧,是时候打出暗号了。”
3.
汽笛呜咽了两声,三个漆黑身影顶着风雪,从荧光洞窟中缓缓走出。
“沃顿先生,好久不见!”——
中间的矮个子以怪异的语气寒暄道。
“老板,别来无恙!”——
沃顿老师掏出防风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雪茄。
“我来介绍一下,左边那位是我的护卫,泪砚先生;右边是圣堂教会的冷池神父,他……”
“我们约定的是不能让任何协会和教会的人介入其中!”
“我知道,我知道。沃顿先生,他完全出于个人目的,圣堂教会并不知晓他的行踪。”
“沃顿先生,我来是为了寻找一种特殊的药材,顺便再拜访个熟人。”
冷池神父脱下兜帽,向沃顿点头示意。
“罢了,希望如此吧,臭大肠神父……那么老板,你会销毁那东西,对吗?”
“如果你所言不假,我会的!”
4.
洞内,风雪消停,无数晶体悬挂在洞窟的顶部,摇摇欲坠。
女孩注意到洞口的水晶是微微发蓝的,而越往深处走去,晶体丛林便愈发透露出血红,她本能的察觉到,这洞穴深处,似乎有什么正向外延伸,或者说,由内而外侵蚀着洞穴……
女孩打量着身旁的几个大人——
沃顿老师似乎正与冷池神父眼神交流着。右前方那个身着黑衣,头戴鸟嘴面具的男人则正轻抚一只黑猫,忽然间,他察觉到了少女的目光,千歌音只得收回视线,继续凝望穹顶水晶。
“你了解她吗,沃顿先生?”
“代号冰天,是一位被抹除存在的冠位魔术师,7年前参与过H市的圣杯战争,我能透露的大概只有这么多。”
“足够了。听说她当时召唤了两名从者,对吗?”
“传闻是这样的,一位复仇者与一位剑士……那次的圣杯战争甚至惊动了南美雨林中的极限种,至于后来的结局,我们都无从知晓。”
“那么,她就在这里待了7年吗,不得憋出一身毛病?”
“这我就不清楚了……四十二天前,她恳求我来处理这个七年前就应当被摧毁的东西——”
沃顿拿出一张照片,千歌音依稀记得,上面是一柄赤红而张狂的双手巨剑。
“好美……”
“您说什么?”
“没什么,沃顿先生。前方有两个分叉,我们应该走哪?”
“走中间,唯有道路转折处才能通向那个领域。”
(适用BGM:Soul of Cinder)
5.
穿过一层层魔术编织的屏障,众人来到一座高耸的黑石殿堂之下。
再无积雪,再无严寒,炽热迎面而来,犹如到达星球熔融的核心之处。
女孩抹去额头的汗珠,脱下厚实外套,定睛望去:岩浆在浮空之处沸腾,这些首级大小,细胞形状的熔岩球逐渐分裂开来,聚合成各种形态,随后再度分裂开来。
王座之上,消瘦而赤裸的身形头戴熔融冠冕,手扶殷红巨剑。岩浆取代了血管,于她身上形成数道纹路,一头银发杂乱而狂傲地低垂于地,鲜红的岩流时不时从中滴落。
那人轻抚额头,以赤红的恶魔之瞳审视着众人——
“死物(lava)镶嵌于冠冕,
穆斯贝尔海姆之炎吞没鹿角,
喟叹、喜悦与愤怒交织:
阿萨之堤,终将溃于蚁穴!
毒龙啃噬白蜡树,巨蛇喷吐罪与孽,
黑狼仰空咆哮,亡魂啜饮蜜酒。
长枪断折,战锤遗落,
泣血涌,虹桥坍。”
“冰天,该休息了!”
“没有机会……离开我,沃顿!”
“放下吧,把剑放下吧,冰天!”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要杀了他们!”
“该死,你怎么这么偏执了?如果你再不……”
沃顿话音未落,一块熔融巨石呼啸着,劈头袭来——头戴鸟嘴面具的男人飞身向前,扬起黑色巨盾,吃力地挡下了这一击。
“听好了,没人可以摧毁这柄剑,你们都将死在这里!”
6.
“抱歉,那剑的感染已经深入骨髓了,但如果可以的话……请留下她的性命!”
“沃顿先生,我们打的过正在成型的终末装置吗!7天,那可是只需7天便能烧却地表的存在!”
老板撑起暗紫色魔术护盾,阴阳怪气地冷笑起来。
“我一眼便能看出,其剑名为莱瓦汀,但一介凡人究竟如何握住这种武器的,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沃顿先生?”
只见冰天双目血红如紫,似乎正在低沉念叨着什么——
“巨大的炎魔顿足而行——
死亡中寻得生路,
生还则独行幽谷。
无须凝望日轮,
终焉才是极致的灯火!
悚然!可怖!
好似被巴罗尔的魔眼炙烤——
大地震颤,盖娅皲裂;
云烟散瞳,星空熄灭。
荷鲁斯尖啸,
避开焦灼的苍穹,
直呼拉神的名讳。
光之王狂热,
泼洒火烈的酒液,
淬炼真正的光明使者。”
“这是那东西的记忆吗?”
“她逼近了,各位!”
千歌音的脊骨张开,两截染血长骨间隔而置,一抔魔力弹从中顺势而出——
烟尘散去,冰天毫发无损。
泪砚掣深黑长刃,飞身前压,却险些被浮空岩团击飞出去。
“我来处理这些岩浆团子!”冷池神父侧身掷出螺旋型黑键,在幻想崩坏的轰鸣后,另一块硕大的熔岩团被瞬间摧毁殆尽。
“泪砚,我给你魔术强化!”老板压低兜帽,挽弓搭箭,引弦拈羽。
“千歌音,注意头顶!”
沃顿老师扔下被汗液浸湿的外衣,掏出木枝法杖,一个蓄能法阵在他身后赫然显现而出。
7.
“驻足停步,莱瓦汀高悬——
那破灭之枝浸染鲜血的辉光!
混沌之风缠绕着剑身翻腾,
如同受尽折磨的狂猎。
亦或是恐惧的诡舞之纱。”
泪砚的鸟嘴面具已然被烧灼了半面,一只暗紫眸子从破损处露出。他以黑刃艰难招架着那血红的破灭之枝——
眼前那个女人是如此诡异,她根本就是没有力气,也不曾有用剑的经验,她单手使用着双手巨剑,就连那挥剑的幅度都是错误的,看来只有一个原因了——她的每一击都被那巨剑所牵引!
但正因如此,不论是她挥剑的力道还是角度都令人无法揣测,这剑似乎是有自我意识似的……难缠,非常难缠!
“要不卖个破绽给她?不,那剑的温度越来越可怕了,若不是老板的魔术,恐怕我早已化为灰烬了,光是剑锋从我眼前扫过,那魔术礼装护具都伤痕累累,倘若……”
“泪砚先生,你打不赢她的,继续拖缓她前进的节奏!按照这剑的格调,没有人能正面战胜她!莱瓦汀原就是胜利之剑的原型,是丰饶之神弗雷的配刃,在战场上独立杀敌,至今从无败绩!”
沃顿老师说着,重重敲击法杖,只见几个造型奇特的字符在法阵中涌现而出。
片刻,似乎有水声从洞口处涌来,千歌音察觉到,老板的眼神中有了些许异样。
8.
“赤红巨剑缓缓下坠,庄重的淬入地表——”
女人近乎疯狂地挥动那柄巨剑,泪砚的左肩因为落剑余烬而燃起了熊熊烈火!
“不似顿足声那般响彻云霄,不似厮杀声那般血脉喷张,”
魔剑与烈焰剑相击碰撞,铿锵作响!
“却轻而易举的将一切熔融殆尽——
不论神殿还是城墙,
不论洋流还是深井,
皆似软烛那样怯弱哭泣,
即便是粉尘和芥子也化为虚无的颗粒。”
火焰柱由莱瓦汀挥过的空域中毫无道理的燃起,地面各处也随之皲裂坍陷,就在那熔岩涌泉而出,几乎令泪砚毫无站立之处之际,沃顿召唤的洪水撕破外围魔术屏障,呼啸着,宛若万马奔腾般冲击而下。
老板将护盾边缘深深扎入地下,冷池神父又掷出一把黑键充当铆钉,众人这才没被巨大的冲击力冲走。
千歌音紧咬牙关,吃痛地掷出了数根龙骨,趁着冰天切断那晶莹骸骨的片刻,泪砚挥剑击向冰天下盘,随后低姿向侧方高地飞速撤去。
莱瓦汀挑起熔岩,抵挡住骸骨,又侧击刀刃,格挡住下击刀锋,泪砚的奇袭落空了。
被熔岩裹挟的骸骨中充斥的魔力扭曲,收缩,随后聚爆而出,第一波湍流也呼啸而来,几乎将冰天冲入身后的裂谷之中,尽管双手渗出鲜血……她仍然奇迹般在裂谷边缘站稳了脚步。
“瞬间的痛苦,正怒斥,怒斥那黑夜的消逝!
在永恒的极光与炽热之海里,
一切皆无尽头,唯有虚无为友。”
深红巨剑深入地表,极高的温度则直接汽化了接近的湍流。
那景象是如此扭曲,如此诡谲而富有诗意——
赤裸而纤细的女人屹立在熔岩之中,巨剑横立,斩开半身高的湍急水流,白雾直冲上数百米高的岩顶,颇有摩西持杖分开红海的余韵。
无数猩红水晶仿佛得到了号令,从空中落雨般扑腾而下,在未能冷却的黑红熔岩与水流中嘶吼着,逐渐显现出了姿态——那些造物高约三米,个个披坚执锐,有的弯弓搭箭,有的手握熔岩战锤与长鞭巨刃。
“好家伙,才二阶段吗?生意真行,都开始召小弟了……”
冷池神父抽出最后三根黑键,无趣而淡定地揶揄道。
“该死……熔岩与蒸汽构成了穆斯贝尔海姆的生态,而她构造的这些……巨人……她怎么可能召唤这些东西?”
“告诉我,沃顿!冰天在圣杯战争里召唤的另外一位从者是谁?这位已经能确定是剑阶苏尔特尔了,那么另一位呢?”
“……你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
“快告诉我!虽然那剑是无敌的,但人并不是!我有办法打败她!”
“……是仇阶的贞德.达尔克,奥尔良的……”
“而那位从者的样貌,我已经知晓了!”
“你要干什么?!”
“拼死掩护我,为我创造机会,明白吗。是时候赌一把了,沃顿先生!”
9.
“无须凝望日轮呐,
终焉已然,已然来临!
那残存的热度与光辉,
…………”
老板脱下斗篷,她的喉结皱缩,那妖艳而丰满的形体于火焰与蒸汽中显现。
她轻捋紫色发带,手持的甘蔗弓幻化为一杆旗帜,而那身形也逐渐化为另一位英灵的存在。
“回家吧,冰天!”——
老板喃喃细语。
“不………不……你别过来……”——
冰天怔住了,停下了脚步。
老板的步伐越过水洼——
冷池神父精准抛出黑键,挡住几位持弓巨人射向老板的飞矢。
泪砚从一旁冲出,与另两位持鞭刃的巨人开始战斗。
千歌音则投出魔力飞弹重击冲锋而来的战锤巨人。
沃顿扔下只剩半截的雪茄,口中念念有词,一株树木残像在他身后的凝聚法阵中显现而出。
老板的步伐仍在前进,旗帜飘扬,盔甲则跃动着灼热的火光。
“停下吧,冰天!或者你选择将这世界烧却殆尽。不论如何,我都将爱着你……只因你曾是我的御主!”
“你……你是假的,赝品。你是赝品!!”
“那么就烧却地表吧,烧却之后就知道我是不是赝品了,驱动你的魔术回路烧却这污浊的世界吧,行吗?做的到吗?冰天?”
冰天的身体渗出血来……不,那是炽热的熔岩,她狂怒着嘶吼着,莱瓦汀愈发深入地下,剑身似乎也透出了金红色铭文。
“那残存的黄昏与旧日将烧却赝品……”
冰天身后似乎扬起了魔龙的翅翼~
“就是现在,沃顿!”
沃顿高举一柄流星般的长枪,不远处的巨人也弯弓搭上了第四轮箭矢!
冷池神父见状,用身躯为前者挡住了至关重要的几箭——
“老伙计……咳咳……不用管我,我只想抱怨下教会的屑防弹衣怎么防刺性能这么差劲呐”
沃顿咬住牙关,甩动全身气力投出长枪,枪尖直坠,径直射向冰天的胸膛。
莱瓦汀以剑面轻松支撑起那投枪,就在此刻,一声枪响传来——
冰天的身体抽搐不止,血管扭曲爆开,鲜血从七窍溢出不止——
“欸~~?”
她无力的向后倒下,落入深谷之中。
所有巨人侍从于叹息间化为了粉芥,随风而去,或落入水中,成为灰烬……
又一声枪响传来,欲待搀扶起冷池神父的沃顿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老……师!”千歌音话音未落,半张鸟嘴面具与一颗深紫眸子映入她那淡色的瞳仁之中——
鞭刃从左肩割下,霎时,她便失去了意识。
………
(适用BGM:Secret Betrayal)
10.
教主千歌音将最后一根巧克力棒递给子浪:
“后来,我靠着特殊的骨质结构——我的肋骨之下,也就是心脏处还有一层骨质——侥幸逃过一劫。我被两位洞穴探险者救了回去……但我的老师……那个把我当做家人一般对待的老师……再也回不来了……”
教主说着,掀起干练的作战服,将那仍未痊愈的墨色伤痕完整展露了出来。
“我很抱歉……教主……那子弹……”
“你不需要觉得内疚。子弹多半是特化型的起源弹,为了调查清楚那该死老板的身份,我在时钟塔学习了很久很久,我用沃顿老师的计谋,以自己脱落的龙骨、为他们猎杀魔术师来赚取报酬,因此逃脱了被列为封印指定的下场。”
“所以……”
“没错,子浪。我建立组织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复仇,但更多的原因则是为了帮助和我身份相仿的孩子们,所以——我希望大家是心甘情愿的参加这次艰难的行动的,尤其像你这样的孩子……”
“可教主也才18岁啊……”
“噗,可我发育明显比你好的多呢!行了……快去睡觉吧,明早我们去H市打探下情况,如果抓到泪砚那个家伙,我得让他血债血偿!”
“嗯……所以教主也早点休息吧!”
“子浪,我觉得冰天是个很伟大的魔术师……尽管她间接害死了老师与冷池神父……可一个人究竟如何能不吃不喝……仅仅靠着意志与魔术手段忍受住7年零42天的孤独与寂寞的……她手上掌握的,可是不停诱惑着、威逼着她在7天内烧却地表的东西,我难以想象如果是我……”
“教主……”
“没什么,不过是胡思乱想罢了……那柄剑应该在夏塔克组织中,我们必须摧毁那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