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头】再说爱你可以吗(8)

为何挽回要赶在冬天来之前

到家已经是深夜,孙颖莎没有邀请郑驰上来,再三表示了感谢之后目送他开车离开。
没有惊动父母,她悄悄地开了门锁。
原本预想的黑灯瞎火没有出现,反而看见一室灯火通明。
妈妈端着杯子正从厨房里出来。
见她回家,孙妈忙把手里的杯子放下:“这么晚了,你怎么回来了?”
孙颖莎脱了鞋:“回来看看你们,怎么这么晚还没睡?我爸又忙工作啊?”
听到动静的孙爸也走到玄关,笑眯眯地说:“没有没有。”
孙颖莎一看他鼻梁上架着眼镜就知道他又在加班,她有些气:“爸!”语气里满满的不赞成和不高兴。
孙爸笑呵呵地:“好了好了,这就弄好了。”他把材料合上,放下眼镜站起来挥了挥手,“睡,睡,现在就睡,都睡,咱们都睡。”
孙颖莎可不吃他这套,自己只不过偶尔一次就撞见他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平时可想而知:“上次医生怎么说的,您也不是年轻的时候了,工作重要身体也重要啊!”
孙爸点点头就要离开,孙颖莎还是板着脸。
一辈子的夫妻了,孙妈很是知道怎么给老伴儿打圆场:“莎莎,饿吗?”
孙颖莎绷着脸摆摆手:“路上吃过了。”
孙妈转身往厨房走去:“高铁上能有什么吃的,天冷,不吃肚子里没东西,我给你……”
“不用,妈,郑驰开车送我回来的,我俩在服务区吃了,现在真的一点儿也不饿。”孙颖莎拉住她,“都早点睡吧,我现在也没胃口,洗个澡睡觉了。”
孙颖莎等孙爸进到房间里,挽住妈妈的胳膊:“妈,明天我爸体检,我跟他去,你就别了,天儿冷,我来了你就休息休息。”
孙妈笑:“好——去洗澡吧,热乎点。”
拍了拍她的脸,瘦了。
孙颖莎从浴室里出来,头发擦了个半干,倒在床上,使劲儿嗅了嗅。
无论什么时候,家里总有一股属于家里的味道。和好不好闻没关系,就是一种家的气味
她自小离家,和父母也聚少离多,但无论在家待的时间有多短,只要一踏进这小小一片天地,就能拥着满满的安心睡去。
门被推开,孙妈瞧着她小狗儿一样笑出来:“快,面热乎呢,垫垫胃。”
她捧着碗面放在桌上,筷子和汤勺一左一右摆好:“趁热吃。”
孙颖莎从床上坐起,她伸手将孙妈拦腰抱住:“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孙妈抚着她的头发:“这头发又不吹干,回头又头疼!”语气是严厉的,手上的动作却轻柔无比。
孙颖莎也不管她说什么,只把头埋进妈妈的怀里:“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孙妈被这小孩儿一样的行径逗笑,轻轻地一巴掌拍在背上:“小狗儿啊你!”
“别闹了,快吃饭,吃完好睡觉。”
孙颖莎这才抬起头,朝她呲牙一笑,抱着碗,拿起筷子翻手一挑卷起热乎一团面送到嘴里。
孙妈坐在她身边,笑着看她:“今天……是郑驰送你回来的?”得到孙颖莎确切地回应,孙妈声音更轻:“他人咋样你觉得?”
孙颖莎把面咽下去,这面清淡适口,食欲被调动,她没忍住又喝了一口汤:“还行吧。”
孙妈笑纹加深:“那你这是……”
孙颖莎连忙打断她:“就是普通朋友,人家挺照顾我的。”
孙妈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傻丫头:“你自己也说人家挺照顾你的,那人家为啥这么照顾你呀?不就是喜欢你,想追求你吗?不然,这大好的年华,谁要浪费在什么朋友身上。”
孙颖莎仔细想了想,“啧”了一声:“哎,妈,你知道吗?我总感觉这人哪里怪怪的,我说不上来。”
孙妈敛去笑意,她很清楚孙颖莎对任何人都抱着善意,不会平白无故用“怪怪的”这种说法:“你说说看?”
孙颖莎挑了一筷子面,送到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我也说不上来,感觉没啥问题,又感觉哪里怪怪的。而且他太体贴了……”
她把他路上特意要买眼罩的事儿说了。
孙妈品了品,也没品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女儿的感觉也不是作假,她也只好拍拍她:“算了,咱也不着急,再处处看。你妈我呀,也不急着给你嫁出去,也不怕你砸手里。”
“我只怕我和你爸老了,你也没个兄弟姐妹,一个人孤寂呀。”
孙颖莎笑笑:“妈,放心吧,我过得可好啦!”
孙妈也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快吃,吃完睡觉吧……记得刷牙。”
次日一早,孙颖莎六点就起了,一出房间才看到孙妈已经起来了。
桌子上盛了热乎的粥,孙妈从厨房里端出碟小菜,招呼着她刷牙吃饭。
孙颖莎刷完牙,坐在桌子前敲了颗鸡蛋,先抿了一口粥,再吃一口鸡蛋。
“叮铃——”
这大早上的谁来敲门?
孙颖莎起身开门。
郑驰出现在门外,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啊莎莎。”一团白雾冒出来,“这天真够冷的。”
孙颖莎眨了眨眼:“你怎么来了?”
郑驰笑着说:“你不是今天要陪叔叔做体检么,我想着天冷,你也不会开车,我来好了。”他见孙颖莎上唇沾了一层汤汁,可爱的模样引得他笑得更开,“刚吃上?”
门里听到动静的孙妈探出头一看:“哟,莎莎,怎么让人在门外站着啊?”
孙颖莎这才反应过来,拉开门给他让个地儿。
“快进来快进来,不用脱鞋不用脱鞋,”孙妈走过来,拍了拍这傻女儿,“去吃饭……小郑快进来,吃了吗?”
郑驰换了双鞋,把围巾摘下来撂在玄关的柜子上:“阿姨早,没吃呢,这不赶着来吗?”
孙妈笑:“快快快,快来,正好,莎莎也正吃早饭呢!”
孙爸从洗手间里出来,他今天不能吃饭,郑驰主动跟他打了个招呼,他点点头进房间去了。
孙妈招呼郑驰喝粥,他客气又温和:“阿姨你也吃啊,不用管我。”
孙妈连连摆手:“我吃过了,你吃你吃……费心了啊小郑,这么早过来,这么冷的天……”
郑驰也是真的冷了,先喝一大口热乎粥下肚:“外面下雪了,路滑,莎莎不会开车,就过来看一眼有没有我能搭把手的。”
孙妈瞧着两颗黑溜溜的脑袋低下去,埋在碗里喝粥,又看了看墙上挂的钟,才将将6点半,又瞧了瞧这个年轻的后生,还是笑了。
体检一切顺利,郑驰送父女俩回来,孙颖莎坐在副驾上:“爸,饿吗?”孙爸摇摇头。
郑驰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叔叔,我这车里有吃的,您要不垫垫。”
说着就示意莎莎拉开储物盒。
孙父摇头:“我不饿我不饿,今天麻烦你了,小郑。”
郑驰小心地打了个转向灯:“不辛苦。莎莎最近才辛苦呢,每天早出晚归的。”
孙父“嗯”了一声:“她呀,应该的,刚去了北京,事多,多亏你照顾啊。”
郑驰笑了笑。
孙父又道:“你们年轻人忙事业归忙事业,身体还是要照顾好。像什么开夜车12点才到家还是尽量不要了,晚上开车不安全,又上了一天班,太累了。”
孙颖莎无语:“您还说我呢,谁12点多还在忙工作呢?”
孙父抬头乜了她一眼:“别打岔!说你呢,你——啥时候正经去考个驾照,别总麻烦人家,昨晚都那个天色了,人家给你送回来,你说谢谢了吗?”
孙颖莎被她爸这突如其来的架子给整晕了,懵懵地答:“谢了啊……”
郑驰也帮着她:“谢了谢了,叔叔也不用客气,莎莎昨晚上说了好几次回去请我吃饭呢,可不能食言啊莎莎!”
孙父笑笑:“也别回去了,就今天吧,你在前面那个口子拐到市场,我买两个菜。”
不由两个年轻人说话,孙爸坚持要在市场里买点菜带回去。
中午孙爸主厨孙妈打下手,结结实实做了一桌子菜招待了郑驰。
席间孙妈侧面打听了一下郑驰的情况,郑驰倒也老实,一五一十说了自己的情况。
“我今年34了,家里就我一个。”
“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和同学结过婚,结了两年又离了。”
“离婚因为合不来吧,前妻是英国人,两边文化差异太大,我又想回国发展。”
“我俩一讨论,也没孩子,道不同不相为谋,和平分手的。”
“我妈不怎么管我的事儿,我们家比较尊重孩子意愿。”
“我爸心里都是他的那些个学生。”
“打小儿我也独立惯了,有什么事也都是自己去解决。”
“发展现在是想留在北京,但咱石家庄也不错。”
“我这职业,哪都能找到对口儿的。”
“看以后吧。”
孙颖莎有点尴尬,妈妈打探的暗示和意味过于明显,这顿饭吃的倒有点没滋没味儿的。
送走郑驰,孙妈打发她去补觉。
回到房间,孙爸戴着眼镜正在看早晨漏掉的报纸。
“怎么不睡?”孙妈问。
“看会报纸,一会儿再睡。”孙爸答。
“老孙……这小郑你看咋样?”孙妈又问。
孙爸没立刻回答。
孙妈坐在床上,手在床单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虽说离过婚,我看说话做事也是那个样子,对莎莎也上心。”
“你看,昨天晚上那么晚送回来,今天早晨又这么早过来。”
“这个心思还是难得。”
孙爸把报纸翻了个面,没立时答腔,隔了会忽然问:“莎莎喜欢吗?”
孙妈摇头:“不像是喜欢的样儿。”
想到今早郑驰冻得鼻子通红,孙颖莎堵着门完全没有想让他进来的意思,孙妈又好气又好笑:“你闺女今天给人家堵在门外头不让人进来,这丫头——你说这是随了谁?”
孙爸悠悠闲闲地笑了:“那是她不相信这个人。”
“你想想那一年莎莎回家,带王楚钦来的那回,她什么样儿?”
曹巍发现,不知道从哪个周末开始,郑驰这人在孙颖莎身边突然有点登堂入室的意思。
比赛进入预选阶段,孙颖莎几乎每天都在看台从早看到晚,下班时这人就在学校门口等着,还煞有介事地跟他们几个打招呼“我们先走了”。
什么「我们」,你和谁是「我们」。
曹巍有点瞧不上这人。
他转头瞅见王楚钦当做没看到的样儿,气不打一处来,一拳头锤在他背上。
王楚钦压下心里的一点涩然。
以孙颖莎这样有边界感的人,能容许这人以一种自己人的身份出现,想来进展挺不错的。
他自觉要拉开距离,毕竟他和孙颖莎已经没有更进一步的缘分。
曹巍嫌他怂,可他觉得自己只是稳重了,懂得了克制。
少年人的心动来的又快又猛,连暂时的拆队都看成天崩地裂的塌陷。
而如今他已30岁,30岁的男人做什么事之前都会想一想,再量一量。
想想自己是否是那个合适的人,量量距离变成她想要的那个人还有多远。
……
其实,他也没有很克制。
王楚钦坐在车里,看着郑驰和孙颖莎肩并肩从学校里走出来的样子,胸口冰与火交叠灼痛。
车里没有开电台或音乐,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里。
窗外一片阴冷,落叶被风打着卷儿吹起。细密的雨点落在车身上,啪嗒啪嗒又急又密。
这两人应该是没带伞,郑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孙颖莎披着。
王楚钦冷哼一声,盯着那件黑色的羽绒服突然暴躁起来。
这B男的挺会搞气氛,这么大的人了不会看天气?不知道备把伞?脱外套遮雨在这刷好感?
退一万步说,车里没伞?
郑驰的车就停在他斜对面,他瞧着孙颖莎上了对方的车,扣好安全带。不知道那人说了什么,她笑出来。随后对方的车靠近自己,越过自己,往相反的方向驶去。
食管里有液体返上来,王楚钦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强压下去。
今天本来没有他的事,他完全可以不来。
但在群里看到陈幸同和孙颖莎说起看了一天的比赛想下班,自己又鬼使神差地开车赶到学校。
他在这里已经待了两个小时——比那故意不带伞搞氛围的男人到的还要早。
但是他始终没有下车,没有踏出那一步。
以什么立场出现呢?
王楚钦想,如果他站在孙颖莎的面前,说来自己接她下班,孙颖莎应该会很无语吧。
想着那画面,他笑出声。
真有这个时候,孙颖莎的表情一定很好笑。
孙颖莎一走,王楚钦再也坐不下去,急打方向往家里赶。
回家的路上接到了闫安的电话,让他明天来家里聚聚。
他下意识想拒绝,谁知道电话那头只说了句张练关练也来就挂了。
聚聚,就是要喝酒,王楚钦觉得自己有点不太行。
最近可能酒喝多了,心口总有点疼。
但是他也没推脱。
闫安其实不怎么把他们往家里带,但只要是家里聚,一般都是想说点掏心窝子的话。
哥哥们想着他,他也想着哥哥们。
第二天王楚钦拿了两瓶自己珍藏的酒,拎着就上门去了。
安嫂开门,一见到他就笑了:“就差你了。”一面给他腾空,一面朝里面喊:“大头来了。”
王楚钦低头瞧见地上零散三四双鞋,对今天来的人大概齐有点数,换上鞋赔笑:“路上堵了,来晚了。”
走进客厅,张雷关亮曹巍和马龙在沙发上玩斗地主。
来的可够齐的。
王楚钦挨个跟他们打了招呼,几个人玩的兴起,只有关亮抬头把他从头到尾看了又看。
他们有日子没见了。
闫安从厨房里冒头:“就快好了,你先坐会儿。”
王楚钦也不是生人,脱了外套捋起袖子:“我来帮你。”
孩子打小眼里有活,闫安也是知道的,不过今天叫他来也不是图干个活,他还是把他推出去了:“去去,看他们打牌去,别来捣蛋。”
王楚钦又回到客厅,往关亮背上一歪,瞥了一眼牌面:“咱爹这是什么牌?”
关亮笑骂:“去,别来烦我。”嘴上是这么说,身体却任由他歪歪斜斜地靠着。
曹巍抬头瞅了眼王楚钦:“几岁了还这么腻歪。”
马龙也抬头,随后笑眯了眼:“你别管啦,咱关练就吃他这套。”
王楚钦咧开嘴:“就是,大人的事小孩儿少管。”
曹巍甩出一个三带二:“……大人喝酒别叫我去接你昂。”
王楚钦嘎嘎嘎笑出声:“这你得怪林高远……要不是林高远喝多了,我还真不需要你。”
几番斗嘴,菜已上桌,安嫂喊吃饭。
王楚钦离开关亮的背站直,进了厨房开始拿筷子拿碗端菜。
几个人把牌局一散,纷纷洗手上桌。
男人要喝酒,不讲点东西这酒是喝不下去的。
王楚钦把带来的酒给每个人倒上。
先给咱张练倒满,再给咱关练倒上,再给咱安哥倒上,安嫂哺乳期不能喝,那就再给咱龙哥……
马龙捂住酒杯:“昨天才吃了头孢。”
行,算你牛,算你马主席牛!
王楚钦调转酒瓶子对准了曹巍,后者也飞速捂住酒杯。
王楚钦把眼一瞪:“咋的你跟龙哥一起吃的头孢?”
曹巍讪笑:“我老婆怀孕,不能闻酒味。”
张雷笑着打圆场:“哎哎别倒了,给你自己倒吧,其他人随他去。”
酒过三巡,桌上气氛热烈起来,安嫂不喝酒但也笑着在局间凑趣儿,场面热络。
闫安曹巍眼神相碰,无声息地咳了声,催着没喝酒的马龙出来打头阵。
“大头,最近工作怎么样?”
王楚钦点头:“还可以,有个小比赛有点忙,不过挺顺利的。”
马龙“哦”了一声:“那最近这……感情生活怎么样?”
就知道你要问这个。
王楚钦心里无奈,但又不好不回,含糊地说了句还成。
马龙还待继续延伸,曹巍等不及了:“龙哥你这开场白要说多久啊,咱直接点说正事儿吧……大头,你跟孙颖莎你咋想的呀,要是真不在乎了,咱看看别的女孩儿呗?”
……
桌上四五个人齐齐瞪了他一眼,只有安嫂笑出声。
马龙白眼翻上天,把手一摊:“那你来你来你来,你来行了吧?”
曹巍挠挠头。
王楚钦有些搞不明白现场。
闫安心说还得是我:“大头,这都是咱自家人,有话也不藏着掖着了。”
“翻了年也30了,你看你要是愿意,我们给你看看合适的女孩子。”
“你要是不愿意,想和莎莎……那个什么……再追回来,咱们都帮着你出点力。”
“这莎莎现在调乒协来工作了,龙哥也好安排。”
一桌的眼睛盯着王楚钦,他有些难为情。
桌上有个嫂子,两个长辈也在场。
男人们在一起,感情这个东西聊的是最少的。
一则大家都内敛,二则王楚钦年纪小,有家庭的男人们和他倒也聊不上这些。
更何况,他也不喜欢把自己的事儿当着明面上说出来。
眼瞧着他支支吾吾,闫安惯会打圆场,招呼大家吃菜。
关亮捏着小小酒盅一饮而尽。
里屋里婴儿传来啼哭声,安嫂离桌去哄。
曹巍说:“嫂子现在不在这,你说吧,咋想的啊?”
王楚钦哎了一声:“别瞎说,我可不是因为嫂子在……这事儿你叫我怎么说?”
曹巍:“就那么说呗,这又没别人。”
王楚钦沉默。
关亮见他又半死不活地就来气:“你小子,叫你说你不说,你想急死谁!”
二十年如父如子的相处,很少听关练这个语气,王楚钦一愣。
他抬头看了眼关亮,那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纵横的沟壑愈深,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已经被因为上了年纪失去弹性的眼皮遮住些许,但深切的关心丝毫不减。
他心里一酸。
低头抿了口酒,王楚钦长出了一口气,看着一桌子的哥哥长辈,开口了。
“我说不清楚我想跟莎莎怎么样。”
“感觉……有她也可以,没她也能行。”
“瞧着她现在过挺好。”
“也行。”
一桌人都安静下来。
曹巍心想,苦哇,苦哇,王大头的心是真苦哇。他真应该把这段录下来,让王楚钦听听他的语气有多苦。
王楚钦又抿了口酒,入口辛辣激得他一颤:“不瞒大家,我吧……小时候真挺喜欢她的。”
闫安笑:“这还用你瞒着,我们谁都能看出来。”
王楚钦哼笑一声:“可是人家说了,心里只想打球,不想其他的。那我这能去耽误人家吗?”
曹巍嘀嘀咕咕,王楚钦耳朵可尖,当下眉毛一扬:“你说啥??”
闫安连忙打岔:“哎哎哎,说说说——说你的。”
说什么呢?他这陈年往事有啥好说的呢?
王楚钦陷入回忆。
要说,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喜欢孙颖莎。
也说不上来为啥喜欢,总之就是愿意对她好。
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出门怕她跑丢,训练怕她过劳。
年轻的时候,怎么对人好呢,可不就是投喂。
孙颖莎喜欢吃什么他就买什么,隔三差五上那快递柜里抱一箱子零食。
见天儿给她开小灶,急得那体能教练追着他屁股后面骂。
出去打比赛怕她饿着,零食饮料巧克力没断过,毫不夸张地说她孙颖莎想吃个泡面他都能变出榨菜来。
再后来这投喂的满足感已经逐渐消散,他就喜欢给她花钱。
好家伙,不是过命的交情能让金牛座给人花钱?
嘿!孙颖莎就有这能耐。
甭管去哪打比赛,也没落下过给她买的礼物
休假回来那箱子里一半是自己的衣服,另一半就是给她带的东西
逢年过节给她包比别人大五倍的红包,就连生日送个五位数的礼物也不是没有。
这感觉真的很上头。
孙颖莎生活里一点一滴都渗进自己的气息,他感觉自己这个人对于孙颖莎来说好像也很特别。
她允许他出现在自己身边,允许他成为众人皆知的哥哥,允许他有时霸道又无理地要求她这这那那。
不许吃冷的,不能熬夜,不许穿太紧的裤子,少盯着帅哥看。
越来越越界的要求,他自己都觉得离谱的要求,孙颖莎竟然都听进去了。
虽然经常做不到,可自己也拿她没办法,只要她甜甜地笑一下,他又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乐此不疲,她也没有嫌自己烦。
糟糕,他有点陷进去了……
刘丁硕说:“你像是被PUA了。”
胡说!我们是双向奔赴!
王楚钦有点沉迷这种氛围,这种你是我的例外我是你的偏爱,我们彼此都很特殊的设定,让他笃定孙颖莎也和自己一样,是喜欢的,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直到他听到孙颖莎说,他们就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或者说是兄妹。
说是晴天霹雳也不为过。
脑子里像是被雷轰过。
他从没想过兄妹关系还可以这样定义。
哥哥会管妹妹喝不喝冷饮吗?
哥哥会让妹妹别穿会漏边儿的短裤吗?
哥哥会介意她和别的男人说话,在乎她看帅哥吗?
好像……也说得通?
那个下午,王楚钦的训练全不在状态。
他有些想不明白。
他更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件事没过多久之后的五月,她就给自己留了字条。
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一年的夏夜……
“大头?”闫安将他唤回了现实世界。
王楚钦抬眼。
一桌人都在看他,安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女儿坐回了桌上。
许是有些酒气,小福皱了皱鼻子。
王楚钦有些找不到思绪:“我说到哪了?”
马龙带着促狭地笑:“说到林高远问你能不能接受看她跟别人结婚了。“
?
我说到这了?
我脑子里想的和我嘴里说的是两回事?
我大脑有两套系统?
曹巍见他还是呆愣的,拍拍他提示他回神:“你咋回答的啊头?”
王楚钦眨眨眼:“我……”
“我说……”
“我说如果她能过得幸福,我……”
KTV里的情景再现,林高远痛苦的面庞夹杂着一些心碎的嘶吼,在KTV的背景音乐里显得格外突出。
他还沉在林高远说的那句话里。
“你能眼看着孙颖莎嫁给别人吗?”
“你真的不觉得遗憾吗?”
背景音乐里唱着那一句,他记得很清楚。
他点了很多周杰伦的歌。
那句歌词他刚好记得。
【为何挽回要赶在冬天来之前】
在众人的目光里,王楚钦喃喃自语着说出了答案。
与那天在KTV里的他重叠。
他说:“我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