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扇 第六折【扇宝x冉红霞同人】

红霞恢复得很好，从一开始说话磕磕绊绊，到能够完整的表达自己的意思，也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在此期间扇宝也没闲着，如今不用时时看顾红霞后，扇宝会独自出去打探消息，并给红霞买来纸笔，让她写一写东西。几个月没有握笔使她对写字都有点陌生，不过很快她就找回了感觉，还写了一阙新词送给扇宝。扇宝看了开心地蹦蹦跳跳，想要在表演时试着唱唱这曲《撷芳词》，红霞看着现在这个与过去沉默寡言大相径庭的扇宝，带着些宠溺的，微笑着点了点头。

从扇宝打探来的消息来看，应天府最近的紧张似乎不只是在构筑城防，从昨日上午开始在所有城门都设置了新的哨岗，沿街的许多摊位被驱离，夜市被叫停，连瓦子也停业了，而守城府兵被调出许多在道路沿线巡逻，红霞听闻消息后略一思忖，猜测恐怕应天府要来一个大人物，而且似乎来头不小，那人似乎将要长居此处，此前已听说东京城破，太上与官家被金人所掳，也就是说，有很大的可能，应天府事这般操作，也许是想拥立新君，在此地重整宋业。

说到“东京城破”四字，红霞的脸上又是一阵苍白，扇宝忙上前扶住她的臂膀。红霞摇摇头，顿了顿，才继续说完。扇宝虽然在这几个月间熟悉了民间俗世，却对这庙堂之上的事情一窍不通。但机灵的她也从中嗅到了些危险的气息，如果应天府真的这样做，那么此处也将会成为一个是非之地。

红霞点头同意，本来金军就有南下继续进犯之心，如果不是为了尽数占据燕云十六州拖慢了金人的步伐，可能如今已经濒临城下了。现在选择在此处登基大宝，并不是最好的选择，金人绝不可能坐视新君在应天府重整基业，如果消息传出或者新君真的在这里重获神器，那金人必然被激怒，一定会星夜奔袭将这星火踩灭。况且，二圣被掳走后，似乎并没有时间能留下任何诏书，虽然情势紧急确实可能需要新君统领天下，但是有这种想法的人必然不在少数。这应天府还真的卷入了一个不得了的漩涡中。

两人都沉默了，没想到逃了几个月，终究逃到了一个可能成为下一个风暴中心的地方。

两人迅速地收拾了不多的行李，红霞默契地拉住了扇宝的手，扇宝拿出一些散碎银两放在桌上，然后施展遁术，一下子就从客栈中穿梭到了空中。红霞之前虽然也被扇宝拖着飞了许久，但那时并没有任何心神去感受，如今心中阴云散开，才觉察到御风而翔的妙处，扇宝从她的手上感受到传来的喜悦，心中也升起一阵温柔，如今国事凋敝，应天府周边地区也十分危险，或许可以带她飞得更远一些，比如继续向南去临安府，或者杭州、绍兴，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每天陪着她游山玩水，说不定可以传她些法术，或者像她曾在街巷听说的那位易安居士一般，相互扶持，边走边游，一路留下首首名篇为人传诵……

扇宝一边想着，一面慢慢地沿着街道御风飘游，这算是红霞真正意义上第一次飞行，她不想飞得太快让红霞被吓到。她的遁术可以隐藏她们的身形和影子，所以不必害怕被地上的人发现。

虽然街市好多地方都被禁严了，但未被禁严的街道依然有人摆摊叫卖，行人也并不见少，毕竟日子总要过下去，努力生活下去才是最实际的。扇宝心中多少也有了些伤感，如果将来金军攻打过来，这里的百姓多半面临的又是一通劫掠屠杀，想到这里，不免想起了冉老那视死如归的表情，心中有些黯然。而红霞心中似乎也出现了同样的情绪，握着的手也不禁紧了紧。

这时，一阵整齐的金铁之声从远处传来，两人循声望去，许多举着长枪的守军从城门涌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驾黑色的马车，有重甲兵士架着神臂弩团团围住，却没有挂任何旗帜，不知道车内是何许人也。跟随在后的却又有数辆马车，竟有不少是朝臣大员制式的，而最后一个队伍最引人注目，竟是一群蓝衣皂袍的道人，而道人中间竟有一人坐着轿子，而当二人飞近时，红霞瞳孔猛地一个收缩，低声说了句：“郭京！”

这郭京，便是冉老曾经的恨恨地提起的江湖骗子，当年他在东京城内四处开坛做法，也曾来过冉府，霞扇二人也曾偷看到了他的形貌，只不过没过多时，他就被冉老下了逐客令送走了，而不久后冉老就因为参奏此人并坚持主战而被罢官。此人自诩使得佛道双法，把本就沉迷道术的太上唬得团团转，不仅给此人加官进爵，还准许他乘坐朝廷大员才能使用的八人轿，在东京风头一时无两，而最可恶的，是他跟太上与官家建议，把军费掏空，又争了一波莫名其妙的苛捐杂税，一通劳民伤财搞出了一个所谓“六甲神兵”，说是能够以一敌百，而最终毫无悬念地兵败失守，这才引得东京被金军迅速攻占。

虽说大树将倾无人能扶，但这郭京的行径无异于加快了兵败的速度，如果当时的太上没有被这小人蛊惑，而是巩固城防，合力战之，未必不能抵挡金军步伐，至少不至于落得如今的境地。没想到这个骗子不仅没有被金军杀死，竟然跟着这样一支队伍耀武扬威地出现在了这里，难道……

红霞脑中飞速运转，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了出来，披坚执锐的军队，神秘的黑轿，突然出现郭京，同时出现在这座可能成为下一座国都，也将会是金军下一个目标的地方，如果把这些要素联系起来的话……红霞脑中又出现了冉老爷最后那无力的笑容，又想起当时混乱到连阻止都没能说出口的自己，悲伤、愤怒、绝望等情绪一时间又涌上了心头，眼前的景物仿佛又模糊了起来，她努力的咬了一下嘴唇，一道殷红的血线从唇角流了下来，扇宝看到她的变化吓了一跳，连忙掏出帕子想给她擦拭一下，问她究竟怎么了，但看到她眼神又变得清明，一时间不知是什么情况，但握着帕子的手却不知为何有些颤抖。

红霞看着扇宝的双眼，深吸一口气，道：“扇儿，你也看到了，如果咱们现在逃了，也许确实能逃到一个与战火不相干的地方，我们能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对这座城市，我们只是两个过客而已，我们也没有什么能力去阻止这场战争。”听见这话，扇宝脑中划过几个和善的面孔，旅店的老板娘、帮她打水问她要不要帮忙提上去的伙计、买毛笔时随手教他写了两个楷字的掌柜、唱曲儿时多给了几文钱不等她感谢却摆摆手转身离去的大叔……她的双眼中略过一丝犹豫，但仍直直地看向红霞的双眼。

红霞继续说道：“但是我不想逃了，如果现在逃了，我觉得我永远也长不大，永远都是那个拖累着你的冉家大小姐，嘴上说着要保护你，却什么都没做到……”扇宝听她这么说连忙摇头，虽然红霞有些任性，但她对扇宝一直真心实意的好，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像这样不离不弃地陪着她，哪怕把性命舍弃也在所不惜。红霞看着扇宝带着些着急的神色，也有些心痛，但她依旧继续说下去：“所以，我有一个计策，我想试一试。”……

扇宝听完红霞所说的计策，低头思索，她知道红霞想做什么，而且这个计划也似乎很精巧，只不过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完全可以不听，她可以直接带着红霞去南方，飞得越远越好，但终究她选择了相信红霞，哪怕最终失败了，她也可以带着红霞一起逃走，逃到天涯海角地老天荒。她在心中暗暗地下了这个决定，于是抬眼看着红霞的双眼，决绝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