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雨》续写——雨盛琼花落(第二章)
江南雨盛,处处是烟水迷离,几场梅雨,几卷荷风,不知吹乱了多少人的心。 窗外烟雨迷蒙,一丛丛琼花冒出了新芽,张人凤坐在窗前审阅着桌上厚厚一叠律法文书,嘴角含笑。 同僚刘又搬着一大叠律法文书到他的桌前,疑惑地问:“公务愈发繁忙,你竟愈发开心了。得,不如连同我的那些一起审阅了罢。” “行啊,帮你审了,俸禄也一并帮你领了罢。”张人凤又审阅玩一叠文书,抬头望着同僚刘笑着说。 同僚刘翻了个大白眼,不一会儿又凑到张人凤身旁撞了他一下,低声道:“哎,听说你武艺了得,怎么考了个文官啊?” 张人凤皱着眉头摸了摸下巴,一脸正经道:“我阿娘说,文官好,就考了。” 同僚刘又不死心地追问:“等你观政结束,首辅大人一定替你某了一个好职位罢?” “家父,从不过问这些。”他那慈爱的老父亲常教诲他,不管立于朝还是隐于市,都要保持内心清明,尽出所学,为所当为,却从未为他谋划过一星半点。 “哦。”同僚刘见问不出什么,便自觉没趣地走开了。 “闲话休叙!”知事大人用书卷敲了敲同僚刘的臂膀,又瞪了张人凤一眼,两人才又各自忙碌起来。 申时过了两刻,张人凤才忙完手头的公务,他站起来伸展手脚,不经意又望见窗外那被雨滴得鲜嫩的琼花丛,甚是可爱,心情颇佳,想着明日约上三五同窗到闲人小筑一聚。 其实,好一段时间里,张人凤不是在灯笼巷瞎转悠就是渡船往对岸跑。知识他没有想到再次遇到细雨竟是那样的情景。 那夜他恰巧渡船,只见茫茫江中浮木上飘着一个人,他叫船家划近一看,是是一名女子,满身是血,浑身是伤,救了上来再看,居然是细雨。 老谢再三阻挠不要将来路不明的姑娘带回府,以免惹祸上身,只须安置在郎中那里,但张人凤实属不放心她一女子孤身一人,又受了重伤,不顾老谢阻拦,硬是偷偷带回府里。太师府别院多,地又宽,父亲为了他安心养病,独留一个大别院给他,平时不是亲信亦不能随意进出。 屋内,细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脸色苍白如雪,郎中刚走,张人凤的奶娘替细雨换好衣裳,絮絮叨叨地说:“少爷不应该带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进来……” 张人凤扶着奶娘的肩:”人凤知道奶娘是担心我,您知道我向来是有分寸的。今夜都是自己人,此事不会传出去。” 老谢在一旁憋不住了:“有啥分寸啊,自从您遇到这姑娘……” “老谢!”张人凤打断他,推着他往外走,一边说道:”你的马肚子饿了还不去喂?” 奶娘还是满脸愁云的,望着细雨说道:“ 江湖事还是少管为好,老爷是朝廷重臣,您又有职务在身,万事得小心才好。” 张人凤笑着点点头:“您放心,等她好些我立刻派人送她出去。” 送走奶娘,张人凤又转头对侍女说:“致儿,你去瞧瞧药煎好没有。” 等人都出去了,张人凤掀起细雨的衣袖一看,经脉显于肌肤呈紫青色,果然还受了内伤!将细雨轻轻扶起,与她盘坐在床上,从背后运掌为她疗伤。他在昆仑山学剑,同时也修习了深厚的内功心法,他以内功传输打通细雨周身经脉,过了不知多久,淤结处稍使力,淤血从细雨口中喷出,张人凤将她扶住,细雨缓缓睁开眼睛。 “是你。”细雨虚弱地望着身后的人,没有半点力气。 “我扶你躺下。”张人凤柔声道。 “不必。”细雨挡开张人凤的手,又稍觉歉疚,轻声道:“我自己可以。”挣扎着斜倚在床栏边。 张人凤坐在床前的木凳上,递给细雨一块温水浸过的方巾。 此时,侍女致儿端着药进来,张人凤嘱咐道:“照顾好这位姑娘。”又望向细雨:“明日我再来看你。” 细雨微微颔首示意:“多谢。” 往后的几日,张人凤由于公务繁忙,每次来看细雨,询问了伤势就走了,也并未多问。这让细雨感到十分奇怪。这日,张人凤又来看他,还带了些蜜饯。 ”给”张人凤满含笑意将一个精美的陶罐子递给细雨。 细雨接过罐子,问道:“何物?” “蜜饯。吃药时,女子不是都喜欢这个么。”张人凤摸摸有些发红的耳根。 细雨打开随手拿出一颗含进嘴里,脸上竟露出一丝微笑。小时候,爹外出归来,都会给她带各种蜜饯,她好多年都没有尝过蜜饯了。 张人凤有些怔住了,这是他第一次见细雨笑,在这和煦的春日里好比一朵幽幽盛开的琼花。 细雨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吸了吸鼻子,转过身问:”为何不问我被和人所伤,那日在闲人小筑所行何事?” 张人凤正色道:“如果你不想说我便不想知道。” “关于我的事,你最好别知道,以免惹祸上身。” 张人凤失笑道:“恐怕把你藏在太师府,我已惹了一身祸,如果让家父知道,定要狠狠揍我一顿了。” “太师府?你是?!“ “在下首辅之子张人凤。” “想不到,仇人之子于我有救命之恩。天意弄人!”细雨无语望苍天,苦笑道。 “何出此言?姑娘与家父何旧恨?”张人凤大吃一惊,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这样的旧事。 ”不张海端,那朝中上下就没有一个好东西!“细雨愤愤道。 张人凤解释道:“此言差矣,朝中还是有许多廉正效国之人,我和父亲亦是。” 细雨叹道:“涨海端?兴许你还算个好人,你那位高权重的父亲.......”细雨眼神变得怨恨起来,恨恨道:“他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你还不知道罢?” “不可能,百姓皆称我父亲是一名好官,朝中也有美名。” “可笑至极!”细雨咬牙切齿, “细雨姑娘,如若你有什么不平之事,或许在下能帮上忙。娘亲是将门之女,在世时常教导我要平天下不平之事。” “平天下不平之事?”细雨听了冷笑一声,悠悠地道:“朝廷腐败,如何能平?” 张人凤有些动容地望着细雨:“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公义尚在人间,当今圣上重贤识才,定不会让奸人当道。” 细雨扭头看向张人凤,眼中似有一团怒火燃烧不尽:“多少有志之士在朝堂尚且难以扭转局面,惨遭迫害,凭你一己之力能帮我什么?铩了害死我全家五十二口人的奸臣,还是铩了朝堂上坐着的那位?” 张人凤听了心中一惊,赶紧推开门看看四周有无耳目,又走到细雨身旁谨慎地问到:“你到底是何人?” 过了许久,细雨才缓缓开口道:“龙潘里,杨家。” “杨?”张人凤摸着下巴思索着,忽然惊呼道:“难道你是!......怎么可能?”他忽然想起了洪武二年的一桩旧事,开朝之初,局势动荡,不少曾为上位立下汗马功劳的武将惨遭斩杀,更有被灭了满门的,其中威武大将军杨之焕就是其一。 “你是杨之焕将军之女?”张人凤怎么也不敢相信小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的爱说爱笑的小姑娘,如今却是这般模样。 听到父亲名讳,细雨心中悲痛不已,无言,紧闭双目留下两行清泪。张人凤有些手足无措,想上前安慰,又觉得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过了许久,他忐忑的递上方帕。 “姑娘放心,等家父回京,我定将此事问清楚,给姑娘一个交代。” “不必了,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日后我定不会伤你性命,至于其他人等.......”细雨恨恨地眯了眯眼睛,后话不言而喻。 细雨走到张人凤身边,垂这眼眸低声道:“谢谢你。”语毕,细雨施展轻功,从窗外飞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张人凤走到窗边已不见佳人,心中疑惑重重,十分怅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