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小说《无尽的束缚》（33）因为我是你的老师

       这是第几个了？

       看着自己脚下血淋淋的尸体，杰克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现在并没有被心里的那个恶魔，或者说黑暗人格影响。也就是说，现在自己所做的屠杀，完全出自于自己的意愿。

       现在的自己和恶魔有什么区别吗？

       其实，杰克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喜欢上这种杀人，然后将尸体解剖的病态举动。自从知道了里奥一家的悲剧后，他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里奥的妻子玛莎的身影与自己脑海里尚存的抛弃自己的母亲的形象重叠在了一起。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要杀了这些愚蠢的家伙泄愤？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手刃那个伤害了里奥的女人？杰克自己也不知道，但他感觉自己似乎离那个怨灵越来越像了。

       恶魔又怎么样？再可怕的恶魔还不是人造出来的？

       杰克暂时放弃了思考，他抬起头来看向周围，只见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都是雾。杰克很喜欢在雾中作案，在雾里的这种朦胧的感觉就好像是自己内心的迷茫一般。也只有在这浓雾之中，杰克的内心才会感到平静，就好像迷雾会帮自己洗去罪孽似的。杰克相信自己和雾有着某种莫名的缘分，毕竟当初自己成为监管者时拥有的能力不也是雾刃嘛。打了个哈欠，杰克带着一丝慵懒默默地离开，一道道雾气逼近，环绕着他打转。渐渐地，杰克便在雾中消失不见了。

       第二天，新出来的尸体照例给人们带来了新的恐惧。然而警察们对开膛手杰克也是毫无办法，每次杰克出手都是在浓雾中，不仅无差别攻击，作案时间也不规律，警察人数如果少于三个人甚至都不敢出警。不少人相信，只要在雾中，那么，这里就是属于杰克一个人的世界。而人们能做的，只有尽量减少在起雾的时候外出而已。

       “喂，雾越来越大了。你们几个都给我回家去！”几个警察照例在路上巡逻，朝着路过的人们不断警告。自从杰克犯下的连环杀人案越闹越大，更多的警察都被排了出去巡逻，顺便劝说别人不要出门。

       “喂，你怎么还在外面？开膛手随时有可能作案，如果你还不回去，要是撞上了杀人魔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一个警察发现了一个还在街上游荡的人，大声喊道。

        “没关系，放心吧。”那个人似乎毫不在意，“上帝还不打算收走我。”

        “你这家伙，要知道，就算是真的有上帝，恐怕也不敢对付那个没有人性的魔鬼。”警察顺着他的话开了个小玩笑。“你没看见吗？现在连流浪汉都不敢随便露宿街头了。”

       “放心吧，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那个路人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是应某个人的要求，要去教好一个迷失了道路的孩子。”

       “怎么？你是个老师？”警察好奇道。

       “是啊，我叫史密斯，以前教会孤儿院还好好的时候，我在那里当过老师，教过那孩子圣经。现在，我是去补课的。不信的话，你们大可去查查记录。”史密斯善意地笑笑。

       “算了，随便。还是那句话，要是真的死了，别怪我没提醒。”警察似乎也看出来史密斯有些固执，也不想惹祸上身，干脆也不管他，直接跟着别的警察一同离开了。

       看着警察们慢慢地离去，史密斯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是的，他要教好一个孩子。一个在黑暗的人生中渐渐堕落成杀人魔的傻小子。

       不知过去了多久，史密斯渐渐地闻到了一种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很快，血的味道越来越强。史密斯心里一紧，杰克应该就在附近不远处吧。

      突然，角落里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史密斯两三步跑了过去，不过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案发现场，只是有只耗子在乱窜罢了。史密斯有点失望似的叹了口气。“你在找我吗？”然而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身后响起。史密斯急忙转过身，只见杰克正站在他的面前，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看着杰克的眼睛，史密斯感觉此时的杰克似乎比当时猎杀游戏里的恶魔杰克还要凶狠几分。

       “你是他的老师吧。”杰克说道。

       “这么说来，你终究还是成功地占据了这孩子的身体。” 史密斯似乎并不意外，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个“杰克”。

       “当然，我也没有想到。在那个夜晚我没有成功，反倒是他得知了那个里奥的事情以后，反而渐渐地有些认同了我，开始对我的诱惑不再设防。”杰克的语气透出了一丝得意。

       “是嘛，不过也没关系。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把那个孩子唤醒，至少，绝不能由你独占他的身体！”史密斯怒道。

       “哦？可是你能做什么呢？据我所知，你根本不会什么魔法，根本降服不了我。”杰克的眼神逐渐变得凶狠，“反倒是我，对你的鲜血很感兴趣。”

       史密斯无视了他的威胁。面对杰克要吃人一般的眼光，他慢慢地做了个深呼吸，缓缓说道：“杰克，你知道吗？自从你来到教会孤儿院以后，我第一次感觉到我在孤儿院的工作还是有意义的。以前，我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宣讲着上帝，却从未帮助过那些被托比折磨的孩子，我总是觉得自己很矛盾。但是你的存在让我有了点安慰，为了你，我第一次和托比对抗时，头一回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老师，还是一个讲解圣经的老师，算是合格了。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将你拉回来。”

       “哼，怎么？你觉得你耍耍嘴皮子就能把他的意识唤醒？别傻了。如果对你而言，这个孩子真的这么重要的话，你就不会把他一个人留在那个孤儿院吧。明明你们只逃走了一个，应该是必死无疑的，可是你还选择了毫无意义地逃命，根本没有管过那个小鬼。史密斯先生，撒谎也得像点才行啊。”杰克嘲笑道。

       “不，我之所以逃走，就是为了救他。史密斯摇了摇头，坦然地说出了真相，“因为那次，我们一共有两个人逃了出去，我的逃离更是关键。”

       “什么？那还有一个人是谁？”杰克惊诧道。

       “那就是你啊，唯一一个没有被杀死的游戏之外的人，杰克。”史密斯微笑道，“当时，马修杀死了亨特，而根据规定，求生者应该有四个人，那么求生者身份顺位就传给了当时唯一一个没有参与这个游戏的人，也就是被这个黑暗人格束缚住的你，杰克。”

       “什么？我？！不，不对，你什么时候脱离了我的控制，擅自出来的？你说什么，这本来就是我的身体！”杰克体内的被隐藏起来的人格似乎苏醒了过来，开始了与黑暗人格的斗争。

       “杰克，你知道吗？还有一件事，是马修暗示我的。”史密斯继续讲述道。

       “什么？不，你这混蛋，别再跟他说了。不，快点告诉我！”杰克头痛欲裂，两个人格的纷争令身体也难以忍受。

       “马修曾一度想要发起个魔法，这你还记得吗？”

       “记，记得。就是那个。。。啊。。。别再说了！！不，快告诉我。”杰克强忍着疼痛，想要得知真相。

       “你就没好奇过吗？明明是以创世篇的基础来设计的魔法，却少了最重要的制作出方舟，带领众生走向复苏的诺亚。马修亲口告诉我，他和恶魔选中了同一个人，很显然那就是你啊。”

       “我。。。”杰克震惊地听着这一切，似乎都有些忘记了疼痛。

       “无论是他还是我，又或者是里奥，我们都相信着你。”史密斯的眼神里透出了一份慈爱。

       “混蛋！别说了！”黑暗人格孤注一掷，强行控制身体，一爪击向史密斯，却被杰克自身的人格强行拦住了，巨大的爪子在空中不断挣扎，显得有些滑稽。然而，在持久的争斗之中，似乎还是最原始的杰克的善意人格占了上风。

       “嘁，臭小子，你记住。如果你真的着了这家伙的道。那你就再也没法给那个叫里奥的报仇了，我答应你，我不会伤害你的这个老师，但是你要把身体交给我！怎么样？这个交易。。。”话没说完，史密斯突然挺身撞向了杰克爪子上的刀片。霎时间，鲜血飞溅。

       “你做什么？！史密斯（先生）！”杰克体内的两个人格同时喊道。

       “我不会给你再留下走上邪路的机会的。杰克，如果你还把我当做可以信赖的亲人，那么就不要向那个恶魔低头，明白吗？”史密斯喘息着说道，他知道，自己恐怕是必死无疑了。

       “为什么。。。”杰克看着这一幕，身体微微有些颤抖，眼里溢出了泪光。黑暗人格早已失去了重新掌控身体的能力，渐渐又不甘地陷入了沉睡。看着杰克满身的杀气渐渐消散，史密斯才满意地轻轻点了点头。

       “要问为什么，我只能说，因为我是你的老师。不让你被恶魔蛊惑是我的职责。”史密斯无力地笑道，他的嘴唇变得有些惨白。“我不知道马修能不能成功，但是至少，我成功地救回了你，杰克。我果然，还算合格了，作为，作为。。。”话没有说完，史密斯便永远合上了眼。

       渐渐地，雾气消散了，杰克爪子上的雾刃也随之而去。尽管还是感到迷茫，但是杰克明白，以后，开膛手杰克恐怕再也不会出现了。为了相信自己的人们，更为了自己怀里这个为唤醒自己的学生，献出了生命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