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明朝鲜国咸镜道壬辰义兵大捷碑

在昔壬辰之难,其力战破贼,雄鸣一世。水战则有李忠武之闲山焉,陆战则有权元帅之幸州焉,有李月川之延安焉。史氏记之,游谈者诵之不倦。虽然,此犹有位地,资于乘赋什伍之出也。若起单微奋逃窜,徒以忠义相感激,卒能用乌合取全胜,克复一方者,关北之兵为最。
始万历中,倭酋秀吉,怙强骜逆,规犯中国。怒我不与假道,遂大入寇,长驱至都。宣庙既西幸而列郡瓦解。贼已陷京畿,其骁将二人,分兵首两路,行长蹑行朝西,清正主北攻。其秋,清正入北道,兵锐甚。铁岭以北,无城守焉。于是,鞠敬仁等叛应贼。敬仁者,会宁府吏也,素恶不率。及贼到富宁,隙危扇乱,执两王子及宰臣奔播者,并缚诸长吏,与贼效款。镜城吏鞠世必——其叔父也——及明川民末守木男,连谋相党,并受贼所署官。各据州城,声张势立,杀胁惟所指。数州崩骇,人莫自保。
镜城李鹏寿,为气士也,奋曰:“纵国家创攘至此,凶徒敢尔耶?”乃潜与崔配天、池达源、姜文佑等,谋起义兵。诸人地相夷,莫适为将。评事郑文孚有文武才,无兵可战,脱身匿山谷间。闻义兵起,欣然从之。遂推郑公为主将,钟城府使郑见龙、庆源府使吴应台为次将。歃血誓义,募兵得百余人。时,北虏入侵北边,诸公使人诱世必,并力御北虏。世必许之。内义兵州城。明朝,郑公建旗鼓,上南城楼,诱世必上谒。时其入,目文佑禽之,斩以徇。赦其胁从。即引兵南趣明川,又捕末守等斩之。会宁人亦讨敬仁诛之,以应义兵。军势稍壮,来附者益众。吉州人许珍、金国信、许大成亦聚兵为声援。
当是时,清正令偏将领精兵数千据吉州,身率大军屯南关以护之。十一月,遇贼于加坡。将战,郑公部署诸将:见龙为中卫将,屯白塔;应台及元忠恕为伏兵将,分屯石城,毛会;韩仁济为左卫将,屯木栅;柳擎天为右卫将,屯涅河;金国信、许珍为左右斥候将,分屯临溟方峙。贼狃胜,不甚备。诸军并起掩击,乘锐蹙之。士无不疾呼先登者。贼败走。纵兵追之,杀其将五人,斩获无数。尽夺其马畜兵械。于是远近响震,将吏亡伏者争起应之,众至七千余人。贼收入吉州城,窘不敢动。列伏于旁峡,邀其出辄剿之。已而城津贼大掠于临溟,率轻骑袭之。萆山设伏,伺其还夹击,大破之。又斩数百人。遂剖其腹肠,暴之大路。于是兵声大振,贼益畏之。
十二月,又战于双浦。战方合,偏将引铁骑横冲之,迅如风雨。贼失势,不及交锋,皆散走,乘胜又破之。
明年正月,又战于端川。三战三胜,还屯吉州休士。既而,清正知军不利,遣大兵迎还吉州贼。我军尾击,至白塔大战,又败之。是役也,李鹏寿、许大成、李希唐战死。然贼遂退,不敢复北。
当是时,皇明将李如松亦破行长于平壤,郑公乃使崔配天,间行奏捷行在。上引见流涕,赠鹏寿司宪府监察,赐配天秩朝散。时观察使怒文孚不禀节度,而疾义兵功声出已,闻奏率以诬掩,以故赏不行久之。
显宗时,观察使闵鼎重、北评事李端夏听于父老,以实闻。于是加赠文孚赞成,鹏寿持平,余人赠官有差。又建祠镜城之渔郎里,祀同事诸人,赐额曰“彰烈”。今上庚辰,昌大为北评事,既与义旅之子孙访问前故,得事迹为详。慨然想诸公之风,又尝路所谓临溟双浦者,观其营壁战阵之所,徘徊指顾,为之咨嗟而不能去。间语其长老,曰:“岛夷之祸,烈矣!三京覆而八路坏,诸公出万死一生,提孤军、摧劲寇,使我国家兴王旧地卒免于左衽。而边塞之人,兴于听闻,劝于忠义者,又谁之力也!幸州、延安俱有碑碣,载事垂烈,东西者瞻式,以关北之功之盛,而独阙焉。庸非诸君之耻欤?”咸应曰然。惟鄙人志,矧公命之。遂伐石鸠材,以人来请文,辞非其人。又来曰:“斯役也,公实首议。不得命将辍。”余乃叙其事,系之铭曰:
有盗自南,雠我大邦。我王于蕃,以国受锋。
屹屹北原,狼虺穴墉。有蠢者氓,不抗而从。
血口胥吞,济毒以凶。士也朅朅,俊群攸同。
兵义莫利。不屑戈弓。既歼叛徒。寇莫我冲。
武夫鼓呼,山摧海汹。师征孔赫,厥丑崩汹。
协底帝罚,匪私我忠。北土既平,尔蚕我农。
大君曰咨,孰尚女功。赠官命祠,光惠始终。
士风其烈,民可即戎。临溟之厓,有石嵸嵸。
刻之诵词,用视无穷。
崇祯甲申后六十五年十月秝日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