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 (同人文) (花城视角) —— 鬼市同游逛 【2】

(专栏图源:微博:拾忆Eleven)(原著:墨香铜臭)
(部分内容直接摘录自原文,含量因章而异,望周知)

[文: 若情况许可 (bilibili)]
猝不及防。
「我?」花城眼睛微微睁大。
谢怜神色认真,「嗯。」
不是吧……
花城指指自己,「真要我写?」
这下谢怜也察觉到异样,「三郎可有何为难之处?」
花城挑起一边眉,「为难之处倒是没有,只不过……」见谢怜一直等他回答,他负起了手,有点无奈地坦然:「好吧。只不过,我写的不好。」
似是觉得有趣,谢怜微笑道:「哦?是吗,写一个来看看?」
一份心思想着逃避,花城再确认一遍:「真要我写?」
那边谢怜取来几张白纸,整整齐齐铺在玉案上,悉心亲手抚平,又挑了一支合眼的紫毫,送到他手里,「来。」
完犊子。
见他什么都准备好,花城只好妥协,「行吧。但是,不许笑。」
「那是自然。」谢怜点头,同时做出请的手势。
于是,花城便接了笔,一本正经地写了起来。谢怜在一旁瞧着,越是看,脸色越是变幻莫测。
他在纸上狂涂瞎写时偷抬眼瞄谢怜,便见谢怜努力抿起双唇,但嘴角的笑意根本藏不住。他很是懊恼,语气带点儿警告、带点儿玩笑地道:「哥哥。」
谢怜立即正色,「我的错。」
这么多年来,花城虽识得字,却不会写。
一方面是没人教,另一方面是毫无用武之地。
荒谬点说,可能老天予他过目不忘等的恩赐,就得剥削掉他写字的天赋。或许是生来就如此,即便看遍大师著作也写不出一手好字。
就像是不久前赌坊前的对联:刚挂上去,那字的奇形怪状倒是与赌坊贴切,可不过数日,鬼市识不了几个大字儿的众鬼便无脑吹捧花城的字,嚷嚷着要一模一样地抄下来,宣扬出去。
害得花城立即叫人把那副对联拆掉。
雕塑、画画等刚开始也不是手到擒来,但磕磕绊绊也可熟能生巧。
偏生写字丑这个缺点怎么样也改不来。
即便再努力,他笔下都是他自己见识过最癫的狂草,狂野中还夹杂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歪风邪气,恐怕要刮得书法大家们白眼直翻昏死过去。
就如现在,若不是花城自己,任何人也很难辨出纸上的那堆鬼画符,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这句诗。
待花城把纸吹干,谢怜看了好一会儿,才双手拿起那副作品,深吸口气道:「嗯。很有个性,自成一家。有『风』。」
花城搁了笔,架势还挺有模有样的,睨着眼笑,「发疯的疯么。」
谢怜假装没听见,照样举起作品一本正经地品评:「其实,写好不难,写出自己的『风』,才是难。若只是好看,却好看得千篇一律,那也是落了下乘。三郎路子很好,有大家之风,气吞山河……」话说到这里就没了。
但花城总觉得他意犹未尽,没有说完。
他眉挑得更高,很是怀疑,「真的吗?」
「我何曾骗过三郎?」谢怜坦然。
真的吗……
看着谢怜双手,花城心中忽然冒出个想法。
他慢条斯理地给一旁的小金鼎里添了几道新香,清烟暗香中,他佯作漫不经心地道:「我是很想写好的。就是无人教导,不知这其中有什么诀窍。」
谢怜沉吟:「倒也没什么诀窍,不过是……」复话音顿止,凑近前去,自己提了笔,在纸上花城写下的诗句旁落笔两行,一气呵成,端详片刻,笑着叹道:「惭愧。我这许多年都没什么写字的机会,大不如前了。」
花城凝视着那四行有着天壤之别、风格迥异的字,尤其是谢怜接上的那后两句——「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将诗句连起来反复看了几遍,目光流连忘返。半晌,他才抬头道:「求指教?」
谢怜拢袖,「指教不敢。」于是,便对花城讲起了入门要领,毫无保留,将自己年少时修习书法的心得倾囊相授。
浮香袅袅,明灯煌煌,谢怜讲得认真,花城听得专注。大殿之中,慢语轻言,画面和语音都甚为低柔。
不同的事,相同的人。
花城无意识地轻搓自己手上因使弯刀而留下的茧。
过了一阵,谢怜又将纸笔推给他,「你再来试试?」
花城「哦」一声,接过笔,颇为认真地写了几个字。谢怜在他身边看着,抱起双手,歪了歪头,「有点意思。不过……」说到这里,他蹙眉观察花城片刻,表情便哭笑不得,站得更近了些,不假思索伸手去纠正,「你握的方式错了,要这样……」
这一伸手,吓得花城藏不住眼中情感。
他方才只是想引导谢怜教自己写字,好编借口让谢怜常来鬼市。
二人哑然,都在犹豫。
谢怜如今握着他的手,花城撤回又不是。
温暖的手心搭在花城手背上,中间在这突来的平静下蒙着一层薄汗。他看着,便想起自己上次在鬼赌坊手把手教谢怜摇骰子的情形。
这次只是恰恰颠倒过来。
殿下是在教导自己而已,自己没有亵渎他,也没有犯什么错。
有何不可呢?
那份越界的盼望在眼眶中漾着,所幸谢怜只顾低头望住紧握的双手,没能留意到。
那边厢谢怜似是也想通了,他手心更紧些贴住花城冰冷的手背,轻轻握住,带动他的笔势游走起来,小声指导:「这样……」
带骗地稳住自己心中的兵荒马乱,花城的握笔走势却依然狂乱。谢怜觉察到,便微微用力控制,纠正回来。
谢怜挨得很近,鼻息喷洒在花城颈部,再往他因俯身而松开的领口里钻。
很痒。
刚拴好的野马,又开始脱缰狂奔。
手下走势更加狂乱,不受控制,谢怜只好握得更紧。
尝到点甜头,花城变本加厉。
两个人合力写出的字弯弯扭扭,不堪入目。谢怜细细端倪,忍不住开口:「这……」
使坏成功,花城禁不住低笑。纸上乱墨横行,谢怜无奈地看他,「三郎……不要这样。好好学,好好写。」
花城点头,「哦。」
若是他身后长着狐狸尾巴,这会儿该晃得老高了。
谢怜也能瞧出他这份假正经,摇了摇头,啼笑皆非。
花城嘴角藏不住笑。
与生俱来的缺点,遇上谢怜,也成了份恩典。
这时,谢怜松开手,来到供台边缘的玉案前,凝神不语。
花城颤了下眼皮。
玉案角落放着他时常供奉给谢怜的小白花。
小白花被那双手轻轻拿起。
花城也搁了笔,在一旁缓缓研墨,装作没留意:「怎么了?」
「……」谢怜微笑道,「没什么。只是这种花,香气沁人心脾,我一直都很喜欢。」顿了顿,他道:「莫非『血雨探花』,探的便是这种花?」
见谢怜没有往那处想,花城松了一口气。
他浅笑,「哥哥真真料事如神。」
笑语间,二人终于合力完成了一幅字,写的还是那四句诗。花城拿起来欣赏片刻,甚为满意,「嗯,不错。裱起来。」
在他说「不错」时,谢怜已经噎了一下。再说到「裱起来」,谢怜又噎了下,便道:「你该不会是想挂到墙上吧?」
花城笑道:「不。我自己收着,谁也不给看。」这是实话。
正在此时,二人突然听到外面隐隐一阵号叫:
「失火啦!」
「极乐坊失火了!」
千灯观内里安静至极,奈何二人五感皆超绝凡人,闻声迅速对视一眼,谢怜脱口道:「又是极乐坊?」
这是什么时机?
「不必担心,哥哥坐这里,我去去就回。」花城收好了字,同时结出银蝶在鬼市空中巡逻,不慌不忙地向外走。
「我跟你一起去!」刚迈出几步,谢怜便匆匆跟上。花城本想阻止,但见谢怜坚决,便让他跟着自己。二人赶回极乐坊,整一条大街上都浓烟滚滚,小鬼小怪们吵吵嚷嚷地拎着水桶来回奔走灭火,见到花城和谢怜来了,都道:「城主!您老人家不用担心,火不大,已经灭啦!」
花城无甚表示,谢怜则松了一口气,「太好了!真是辛苦各位了。」
小鬼们原本都没指望过会得到感谢,更何况还是城主朋友的「辛苦了」,一听便乐了,纷纷道:「不辛苦!多大点事儿!」「应该哒!」
二人进入极乐坊看了看起火之处,果然只是烧了一小片地方,而且是个角落里不算起眼的小屋,难怪很快就被扑灭了。
花城有上前查探,并无法力痕迹。烧的范围很小,而且纯粹是普通的火。
有蹊跷。
谢怜也看出这点:「纵火者既不是无知大胆到恶作剧,也不是真的想烧掉什么,更像是要转移注意力,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花城点头。
但是,在这节骨眼上,会是想转移什么注意力呢?
就在这刻,花城感受到自己法力有轻微波动,鬼市空中的蝶阵受到蛮力突围,是方才的……
「那胎灵!」谢怜也同时反应过来。
之前他们从极乐坊出来的时候,走了许久,那胎灵还一直在哭哭啼啼,哭声刺耳尖锐,还不时叫娘。而现在,这声音却消失了!
他们又到极乐殿外的一间偏殿去查看。
二人出来时,花城随手把装着胎灵的陶罐放在一张案上,眼下陶罐还在,谢怜立即上去打开查看。
正如花城所料。
「胎灵被人放出来了。」谢怜道。
花城并无一丝乱色,「是被人偷走了。那东西在蝶阵里过了一道,眼下元气大伤,自己跑不远的。」
而那是谁,为何能光明正大地离开极乐坊,胎灵又逃去何处,花城心里已有了谱。
谢怜松了口气,「那就好办。三郎,你这极乐坊可有监视出入往来的护卫?看看能不能找到可疑的人。」
「没有。」
「……」谢怜眨了眨眼,「没有吗?」
花城颔首,「嗯。一向没有。」确实如此,根本没这个必要。
而谢怜则微微一愣,「你对极乐坊这么放心吗?」
「哥哥,你注意过极乐坊里的门吗?」
想了想,谢怜道:「不曾注意过。莫非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错。」花城指了指这间偏殿的门,「如果不是此间主人,未经允许,带走了原本在里面的人,或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哪怕只有一件,就会无法打开门,被困在那间屋子里。」
这么多年来,上次风师起大风掀开屋顶的暴力方式,还是第一次。
谢怜继续问:「那假使三郎你从我这里抢走了一样法宝,收到极乐坊,我作为法宝的原主人,也带不走它吗?」
什么法宝?
花城挑眉,「当然带不走。到手了就是我的。不过,哥哥不要冤枉我,我可不会抢你的法宝。」
谢怜轻咳一声,「那是自然,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说是假使嘛。而且……我也没有什么法宝可以让人抢的……」
花城开玩笑点到为止,笑了笑,继续解释:「所以,想从我这里偷东西而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当然,也就不需要护卫。」
谢怜蹙眉,后又凝目望四周。见他如此认真,花城忙笑道:「哥哥不必担忧。我自有办法把偷走胎灵的人找出来。」谢怜有些疑惑地转向他,默然片刻,也了然地笑了。
二人静待。过了一阵,嘈杂之声渐渐靠近,一大群妖魔鬼怪涌了过来,乌泱泱聚在偏殿外,纷纷嚷嚷:「城主,您老人家找我们是有什么吩咐啊!」
带他们来的是下弦月使,他走上前对花城道:「城主,今天在这条街上出现过的,应该全都在这里了。鬼市也已经锁了,谁都出不去。」
听到这消息,群鬼甚是着急:「城主,是谁放的火您抓住没有啊?」
「听说还偷了东西!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就是想再死一次!」
又吵起来。花城也不想逐一回应,便由得他们七嘴八舌地猜测。
「真大胆子啊。又放火又偷东西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城主能放过?!」
放火?偷东西?这些事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
花城有些戏谑地扫了身旁谢怜一眼,而谢怜也恰好抬眼望他,目光赶紧逃开。
不开玩笑了。
花城淡声:「偷走胎灵的人自己站出来。别浪费我时间。」
群鬼大惊,纷纷望向对方:
「我们中间?」
「我还以为是外来的……」
「谁啊赶快自己站出来吧!」
半晌,轩然大波已趋于平息,却无人站出。
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仁至义尽。
花城交叉双臂,「很好,果然勇敢。男左女右,分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