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 第5章

这是无歆一个多月来第一次见到阳光，漫天朝霞从东方蔓延开来，直至填满了小半边天，将天空浸染成梦境般的渐变色。无歆紧握着手中的两枚挂坠，其中一枚已经有了贯穿整颗紫水晶的裂痕。领着她的泗转身催促她继续前行，正出神地望着旭日的无歆这才回过神来，跟上泗的步伐向着来时的门走去。

不知走出多远，白得耀眼的雪地上突兀地出现一截黑色物体，近看才发现是半埋在雪中的尸体。泗招呼无歆上前帮忙抬尸体，她们将可怜的受害者翻转过来，果不其然，她的面容与无歆和泗一模一样。

“又是暴风雪的受害者，真不知道那些老东西是怎么想的，难道他们从不看观测报告吗？”泗轻轻摇头，开始翻找可以证明她身份的文件。她脱下尸体裹着的宽大长袍（这件衣服没有一个口袋），检查日常服装的衣袋，最终在浅绛色的连帽衫口袋里泛出身份卡、通行证以及一封信件，信封左上角印着造物主的标志，右下角正写着泗的名字和她的编号——39。

泗理所当然地拆开信封，信纸上只有短短两行字，她的眼神飞快扫过，眼中的震惊之色完全无法掩盖。

“我有急事，这人就让你带回去罢。等回到长廊，用通讯器找那位给你契约的柜员。这是她的号码，告诉她你在深渊的第一传送点，最好别用'无歆'这个名字。之后什么都不用做，等着人接你，明白吗？”泗塞给她一只通讯器，一把将信揣进兜里，没等无歆反应过来就匆匆离开。

无歆相当无奈地抱起尸体，它轻得像一只抱枕。无歆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它带到来时的门的所在地，连她自己都无从知晓自己是什么时候记住路的。她按照泗的指示联系柜员，不久就有两名戴着兜帽的异端前来接应，其中一位接过那具尸体稍作检查，确认无任何异常才将它装进尸体袋。

无歆在两名陌生异端的带领下离开深渊，几乎在踏入自己房间的下一秒，她发现桌上并没有监视器。细细检查房间的各个角落，不多不少，正好有五个监视器，位置与之前的完全相同。她先是怀疑泗将监视器放回去，但她已经捏碎两个监视器，并且几乎不可能知道监视器的用途。

无歆思索一番，暂时没有任何头绪，便打算去找自己唯一认识且知道位置的柜员。刚迈出门槛，一个与自己穿着、长相完全一致的身影与她撞了个满怀，一旁藏在黑色长袍里的身影一言不发。

撞在一起的二人一脸茫然地打量着对方，再看看自己，终于意识到这个离奇的事实——她们是同一人！不像其他异端之间只是基因相同，她们是真正意义上的同一个体！准确地说，她们是来自不同时间点的同一人。

“你是……”二人异口同声地说着，紧接着又是好一阵沉默。

“我是无歆，编号42，你应该也是42号。我先前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见到你这个肮脏的复制品的。”无歆率先冷静下来，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那个，你已经有名字了？”门外的“42号”有些惶恐地缩了缩头。无歆一言不发地瞪了一眼她，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一旁的“黎明”终于转过脸来面对着无歆。

“如果你是对面来的，现在就跟我去一趟'桥'，我会送你回你来的地方。”“黎明”撇下刚带来的“42号”，径直向楼梯走去，无歆赶忙跟上去，生怕跟丢。

“黎明”将无歆领到一处断崖边，一块黑色方碑矗立在断崖旁，其上刻着数行歪歪斜斜的文字，看起来与上次在电梯里见到的是同一种语言。

“这就是'桥'了。这座桥是由与空气折射率相同的材质建成的，看见那条的白线没，那就是桥的中线，沿着线走就行。”扔下这句话，“黎明”不带一丝犹豫地转头离开。

通过了“桥”，无歆很快回到自己的来处，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等待着将要到来的命运。出乎意料地，这次谁也没有来。当计时器显示时间已经过去四天时，无歆已经忍不住开始想念馅饼的味道了，硬是靠着理智死撑着没有去泗的房间拿饼。终于，在第五天刚开始的一个小时内，泗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并为无歆带来一袋真正的白面饼，无歆在一分钟内吃下去三块饼。

“吃饱了吗？饱了就要准备干活啦！这次我们要去一个不完整的其它宇宙，可能会有新人的哟。记得处理好留下的痕迹，不要让任何人发现我们存在的证据。”泗嚼着一块饼，手里还拿着另一块带馅的。

“你不吃馅饼真是太可惜了，这些都是宝贵的资源啊，可不能让你浪费了。”泗一口咬下馅饼，三两下就吃光了。她搓搓手，正准备再拿一块，手腕却被无歆紧紧握住，一双瘆人的眼睛死死盯住她，任凭她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直到泗放下手，无歆才松开她。

“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走吧，到下面去了记得跟紧我。”泗假装不管那袋肉馅饼，快步走下楼向着阶梯走去，无歆嘴里咬着半块饼紧跟上去。二人花费近两个小时抵达长廊，这次她们向右侧走去，不久便停在387号门前。

“这次的情况有些复杂，尽量跟紧我，如果遇到其他异端千万不要与之对话，眼神交流也尽量避免。到了之后，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要服从，出任务时导师对新人有绝对的支配权。”泗提前警告了无歆，径直推开那扇洁白无瑕的门。这次门后的场景与上次大不相同，她们身处一间破旧的木屋，墙面显示着被丛林侵蚀过的人类痕迹。泗领着无歆踏上一条林中小路，她们的身影很快被黑压压的森林吞没。

走了近三个小时，二人踏上一条公路。不久，周围的树影逐渐稀疏，远处现出几件村舍，大片草地在洼地中铺展开来，遮掩住满目疮痍的地面。又行进接近一小时，泗和无歆抵达此行的终点——一座不算小的城市。二人单调的衣着与这座充满活力的城格格不入，惹得街上的行人纷纷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