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蜂：印象
漂亮的女人。
玻璃门关合后，妙曼的身影消失。宛若门口处感应提示音的回响，上条当麻的心底荡开一圈清澈的涟漪。不带任何轻浮，纯粹的赞美。
也许有更好的词语，他想。
“终于注意到了吗？”视线的另一侧，乐天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
“什么？”上条收回目光，看向应该在仓库里整理货物的同事。
男子摘下手套，在脸庞扇扇风。长长的头发让原本黯淡的金色褪去不少，慢慢变回原来的清爽系帅哥。
“那位女客人，刚才走了的那个。你当班的时候，她每次都会出现。”
“不会吧……”
“你真是迟钝啊，我可不会忘记漂亮的女人，尤其是……”他望向门口处，仿佛心心念念的背影还留在几净的玻璃门上，“如此令人陶醉的女人。”
“原来有会让你心动的女人啊。”上条笑道，看了一眼收银的屏幕，嘲讽的口吻像是要抢夺制高点的优势，“你不是号称能搞定全世界所有的女人吗？”
“如果早点遇上她这般……特别的女人，我就不会放出狂语了。”男子认输很干脆，眼神调转向上条，“说真的，她是看上你了吧。”
“为什么？”上条惊觉意外，同事毫不掩盖羡慕的神色，“我不是说过了吗？只有你当班，她才会出现。”
“恰好吧。”
“绝对不是，好几次我当班，你在仓库，她路过门口都没有进来。”男子言之凿凿，抬眼看了眼门上的摄像头，像是准备用实例证明，“话说你居然没有发现。”
“就算是暗恋，也该是你啊，帅哥。”上条嘴角挂上不以为意的笑。试着在脑海中将同事俊朗的脸庞和……啊咧，怎么想不起来。
——身影如同笼罩在迷雾之中，宛若落在水中的棉花糖，转眼便消失地无影无踪，唯有甜甜的味道在鼻尖残留。
漂亮的女人……原来如此，怪不得没有其他的词汇。
“试着告白看看吧。”
“绝对不要，我对自己几斤几两还有认识。”面对同事的怂恿，上条无动于衷。
午后，便利店的生意清闲了下来。原以为傍晚时分，下班放学的人潮会忙碌起来，三点以后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天际完全黑了下来。
上条不讨厌安逸，毕竟他过去积累了很多爱上平稳的理由。然而一旦什么都不用做，大脑就会异常活跃。一个劲思索回忆有没有将房间里的窗户关上，窗台上的花有没有浇水，周末会不会下雨，休息的时候要不要出门，昨天晚上吃了什么……
无意义的向未来的时间旅行在某个时刻陡然中断，像是梦醒。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才过去五分钟，上条垂目，好想趴在柜台上。
他又想起了消失在迷雾中的身影。
门开提示的电子音倏然而至，他慌忙站直，挂上职业微笑。
“欢迎……光临。”
漂亮的女人。屋外的雨水落进了心间，涟漪再次张开。
她遭了些雨，是就在附近吗……似乎是察觉到了上条关切的目光，柔软的樱花色嘴唇露出稍显小恶魔本性的笑容，遥远星辰栖息的眼眸宝石般闪耀。
眼神突如其来的交汇定格，许久时间才重新流动，倾泻的雨声闯入耳膜。
“……雨，雨下的很大呢。”上条错开令人不舍的眼眸，假装看向店外。
“嗯，好大的雨。”她漫不经心地回应，视线依然停留在上条侧脸。
“要……买点什么吗？”上条感觉脸颊发烫，只好再次开口。
“唔……”她竖起纤白的手指抵在嘴唇下方，似乎打算现在开始想。
上条凝视女性的侧身，意识中本应该消失殆尽的迷雾居然重新醒来，往视觉神经上附着——想要让眼前的景色与无法看清的身影合二为一。
“冰淇淋吧。”她轻笑着向上条回眸，往冰柜的方向走去。
上条的眼睛跟着她移动，纤白如玉脂的小腿，嫩绿的长裙，白色的花边衬衫，弯腰时柔美的金色发丝略过耳廓流淌。她仿佛在等上条完全留下印象，才选定冰淇淋的种类，姗姗返回柜台。
上条遽然不知该如何移动眼眸，总感觉他的行动都在女性的掌握之中。伸手接过冰淇淋，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了，温软柔和的手指。
试着告白看看吧。
同事半开玩笑的语句中诱惑的部分顿然放大了几千倍，上条眼前的景色迷惘了起来。笼罩在黑夜中的情愫从脚边往上缠绕，口腔里的水分急速流失。大脑甚至擅自准备起合适的话语，记忆中本应自然消散的印象逐步清晰。
“滴！”
扫描仪工作的声音蓦地叫醒上条，他如梦初醒，不只是感动，还是忧伤的情绪犹如潮水般退却。
不行，等等。他叫喊。
面前的女性和同事说的是同一个人吗？如果她来过许多次，为什么没有印象呢？上条无法下定决心，眼巴巴望着潮水远去，脚下无法移动一步。
急躁往胸口涌入，莫大的恐惧将他萦绕，如若错过现在，他会连后悔都无法拥有。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诞生如此想法，却深信不疑。
呼吸急促起来，他无可奈何，下一秒就会听天由命的冰冷在血管中弥漫。耳边空调寂寞的声音呼呼吟唱，开口让对方困扰的通往现实方向的考虑，令他束手束脚。一度完成的话语卡在喉咙处，不断撞车碎裂。
要赌一把看看吗？他聚合最后的勇气，发热的脊背直挺。
……不对。碎开的破片以无序的方式重新组合，上条却得到了重要的信息。短促呼吸忽略的证明——甜美的香味，蜜蜂般的甜腻。
一定，肯定，绝对是她！
“那个，我带伞了。”心底某处凝滞的黑暗蓦然破壳，阳光长驱直入，“我五点半下班。”
可以等我吗？
他没有说完，潜意识认为没必要。
女性愕然，眼睛圆睁。旋即咬住嘴唇，清澈的瞳孔中泪光流转，盈满难以置信的色彩。
她说不出那句“不会吧”，只是重重地点头，小巧的鼻尖偷偷抽泣。她好像记得所有的一切，每一次，每一天，每一刻……
无数次的积累，是为了通往……终于抵达了吗？
好久好久才平复下颤动地纤长睫毛。她伸出手，却绕过冰淇淋，将上条的手紧紧握住，生怕他消失。
“我的名字是食蜂操祈，上条同学。”
这一次可以记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