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1所？！”
【011特种试验小队】 第二章 “11所？！”
一
正午时分，阳光正好，云层在蔚蓝的天空中缓缓移动，向大地投下了片状的剪影，熬过漫长冬季的山林在昨夜的一场雨后焕发出了别样的生机，茂密的绿植正努力将那些伫立在此处的现代化建筑与环境融为一体。
在实验室大楼的一侧，高大香樟树的枝叶比往年更加繁茂，在张真义眼里，这是名为“夜之恶魔”的怪物在无节制汲取着大地养分的结果，那些隐藏在椭圆形树叶中的花苞是无比邪恶的孢子，随时可能孕育出奇形怪状的怪物，而高速掠过的飞鸟是驾驶着新式战机的自己，展开了正义的双翼穿梭在诡异的丛林之间，挽救这个被植物统治即将毁灭的世界。
这是学生时代课堂上无聊时才会有的幻想，但对张真义来说，这同样也是在等待新机型驾驶员测试之前，打发时间的最好方式。
怎么还没到我？
和三位同样穿着军装的同龄人一起在实验楼过道长椅上坐了几个钟头的张真义明显开始着急了起来。在距离张真义不远处，一位戴着眼镜的少女正用一种没有任何情感的声音，缓缓讲解着本次驾驶员筛选步骤和一些新机型的相关信息。
结束了脑海中的世界大战后，将视线从窗外收回的张真义尝试着将思绪集中在这位眼镜少女身上，希望能得到更多关于新机体的消息，可惜的是刚刚触发的被动走神已经让他完全跟不上节奏，像是上数学课时弯腰捡了一支笔，从此就再也没听懂过数学一样。
“报告！”在听完眼镜少女讲解完毕后，终于按捺不住的张真义毫不迟疑地举起了手。
吴心身体一窒，刚刚结束长篇介绍的她看上去似乎有些疲惫，但那丝若有若无的困意突然被张真义突如其来的洪亮声音驱散。
吴心面无表情将视线转移到了张真义身上，只见张真义努力保持着和大家一样正经的表情、端正的坐姿，只是那因受伤尚未拆除的颈托，和受伤后依然保持的活力让他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惹人注目。
“你有什么问题吗？”
“报告首长，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参加测试！”张真义用军姿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询问。
“……”
“请核对自己的测试编号，耐心等待。还有，你不用站起来。”
“是！明白！”
在得到吴心的回应后，张真义又毫不犹豫地坐了下去，虽然表情上没有大的变化，但张真义感觉自己内心的那份焦躁并没有丝毫削弱的迹象，而这份焦躁的源头，却是常人难以察觉的喜悦和期待。
因为对张真义来说，如果那个叫柳茗的女人没有欺骗自己，那么这个新机型的驾驶员是非他不可的。
半个月前，张真义还全身打满了绷带躺在13师基地的医院里，其实他的伤并不严重，把他捆得像粽子一样只是为了限制他的行动而已。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心之举，张真义偷偷带来的私货并没有被没收，漫画杂志被放到了他够不着的地方，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着他最讨厌的政治内容，遥控器也十分配合地不见了踪影，一切都布置得恰到好处。
痒，好痒！就这样在这个昏暗的病房里坚持了三个小时后，张真义开始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发痒，有种无数只蚂蚁顺着鼻孔爬进脑子里转了一圈后又转进肺部并在里面开起演唱会的感觉。而自己体内的一腔热血，实际上或多或少参杂着多动症的影子，所以无论如何，这种捆绑PLAY远比杀了他还难受。
张真义尝试着用鲤鱼打挺站起来，最终只是打了个滚摔在了地上，这种轻微的疼痛和躁动比起来算不得什么，在脸部落地的那一刻起，他开始像蛆虫一样朝着大门的位置快速蠕动着。
“快来人啊，要死人了啦！要死人了啦！”
张真义正在用脑袋哐哐撞着病房的大门。
“啊，他又开始了吗？”
“他的上司有交代过不用管呢，说是真到了控制不住的时候，就直接给他脑袋上来一针。”
正在撞门的张真义似乎听到了门外的医生和护士在交头接耳，但这种威胁似的话语已经不能阻止他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下去。
“喂，求你们了，听得见吗，社区劳作也好，刷厕所也好，我都可以干！只要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就行！”
张真义撞门的幅度开始加大，对现在的张真义来说，只要能离开这里，他可以低头认错，甚至可以心甘情愿接受之前空降事故的任何处罚。可惜的是大门好像被加固了一样，无论他怎么用力，那扇门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而在自己身后，电视里各项枯燥的规章制度声音无孔不入，像是大锤一样把他砸得眼冒金星，一想到还要在这里住上半个月，瘫倒在地的张真义顿时感觉眼前一片黑暗。
我是要死了吗？
就在张真义感觉自己即将坠入看不见的深渊之时，隐约间，他好像看见了一束光，是他在这名为无聊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照亮他生命的一束光——
那扇封闭的门被打开了，那个女人就这样站在他面前。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留着一头紫色中长发的女人，身材瘦削高挑，脸上的一副硕大的茶色墨镜在隐藏了自身成熟韵味的同时，释放出了一种若隐若现的野性气质。
柳茗蹲在了张真义面前，捏着张真义的下巴抬了起来，低头打量着他的牙口，像是在看一个待价而沽的货物。
“啧，不错，看上去很有精神。”
张真义对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有些莫名其妙，以他的智商分不清这是被羞辱了还是被挑逗，他唯一的感受就是被这么捏着很不舒服，以及本能地想在她手上咬上一口，但在那个女人摘下眼镜后，张真义看到的是一种真挚的眼神！清澈且带着三分渴望，这种无法言喻的视线被具象化成实体一样触动着张真义的每一根神经。
“你谁啊？”
张真义歪着智慧的大脑袋询问道，但那个女人并没有回答张真义，而是将脸凑到了张真义的耳边，近到张真义甚至可以清晰感受到她的呼吸声。
“小伙子，你有过梦想吗？”那个女人带着迷人的笑容开口了，短短几个字却极具诱惑力，这种张真义平时只在漫画里才能看到的台词瞬间激起了他的一腔热血。
“如果我给你一次改变世界的机会，你愿不愿意？”
“非我不可吗？”
“非你不可!”
是了，就是这样！如果那个女人说的没错，这个新机型驾驶员是非他不可的！想到此处，张真义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张真义并不知晓，柳茗对坐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对症下药说了类似的话，也只有他当真了。
而在半个月后的实验室的大门前，已经完成任务的吴心已经拖着疲惫的身体朝着楼梯口走去，明明今天是自己的休息日，却被柳茗强行安排“加班”。而且，为什么那些人会对这种无聊的事情抱有期待呢？吴心又想起了张真义那张充满活力的脸。
算了，怎样都好，早点结束自己可以回去看书。
“0250！”
实验室的门被打开，穿着厚重防护服的人员走了出来喊出了新的编号。
“到！”听到叫号后张真义几乎是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路小跑到了那个负责人面前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上士张真义前来报道！”
“把字签了！”
终于轮到自己了！张真义迫不及待地从负责人手中拿起笔，在文件上写下了自己爬虫一样的名字，丝毫没有注意到文件下方那行“死亡风险由本人承担”的小字。
签完字的张真义在负责人的带领下，带着期待的目光看向那扇门，等着步入属于自己的新世界，但在实验室的大门缓缓打开后，张真义神情一瞬间变得宛若雷击，因为映入他眼帘是一副地狱般的图景。
眼前的实验室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大，房间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外观酷似封闭式CT机的模拟驾驶舱。舱门已经被打开，先前进入的测试员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趴在地上抽搐着，特制的紧身驾驶服上安插的各种神秘的管道已经破裂，里面渗出的黑色不明液体混合着呕吐物像是有生命一样在测试员的身体上不断跳动。
张真义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不是说是测试吗？这里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科技化的处刑现场，难道自己先前的空降事故已经严重到让自己牺牲小我将功赎过的地步了吗？与此同时，张真义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在被柳茗带离13师的那天，那个睚眦必报的教官为什么一反常态地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那大概是看一个赴死之人的眼神吧？
“如果有顾虑或者疑问的话，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哦。”
看着张真义震惊的表情，负责人好像已经习惯这种事情，用淡淡的语气说道，毕竟在看到那副场景后临阵退缩的不止张真义一个，这是人之常情，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张真义却从负责人那语气中解读出了一副“你丫是不是怕了？”的意思。
“报告首长，没有顾虑，没有疑问，我顶得住！”
张真义脑袋一热，身子一挺，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毕竟已经走到门口了，这要是怂了，回去得被笑一年。
二
出于嘴硬躺进了那个奇怪设备里的张真义正瞪大眼睛四处观望着，实验室非常干净，四周洁白的墙壁在白色的灯光渲染下起了一种镇定效果，而自己身处的这种新式的模拟驾驶舱先前从未接触过，舱内几乎见不到任何的操作设备，除了那个被固定的自己头部正上方的头盔以外，驾驶舱内部塞满了密密麻麻的管道和球形设备。
在刚刚的冲动消散后，虽然表情依然维持着镇定，但张真义的内心已经开始忐忑不安起来，因为现在他身边有三个穿着白大褂医生模样的人，将一根根管道有序接到他的身体上，随着那诡异的黑色的液体被缓缓注入管道内，一种无法言喻的酥麻感瞬间传遍了张真义全身。
“188号导体注入正常。”
“心率正常。“
“KUC监测值正常。”
“水镜成像系统启动……”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在一堆张真义听不懂的词汇中，模拟驾驶舱的舱门被缓缓关上，机舱内本来闪烁着的光线也暗淡了下来，四周原本嘈杂的仪器声随着机器启动后慢慢消失，原本处在张真义头部上方的头盔开始移动，十分精准地覆盖在了张真义的还在东张西望的那张脸上。
在短暂的寂静之后，张真义隐隐约约听到了一种毫无情绪的声音，平时只会出现在显示器上的操作界面，此刻居然被直接被投射到了他的视网膜上。
AI：“欢迎进入深渊脑波传导试用型驾驶舱，系统选择为水镜V0.44。即将进行声纹登录验证，请说出姓名，军衔，测试编号。”
哦哦哦——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
在操作界面亮起的一瞬间，张真义突然兴奋起来，先前的不安瞬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感取代。这好像就是之前那个眼镜妹提到过的目前尚未公布的什么神经，啥，传啥，导啥技术来着？张真义原本一直分散的注意力变得高度集中，毕竟现在对他来说，不管能不能通过这场测试，这玩意儿可都是他未来可以在13师那帮王八蛋面前吹牛的谈资。
一想到那种画面，张真义强行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尝试着开口回应：“张，张真义，四级军士，测试编号0250。”
在张真义语音输入登录编码后，蓝色的登录界面开始进入短暂的载入等待。
AI：“确认登录，欢迎参加本次测试，四级军士张真义。请您稳定情绪，即将进行与系统连接。“
“嗯？”
“开始连接测试，请随倒数放松身体，将思维集中到测试本身。5-4-3-2-1。投射失败，请随倒数放松身体，将思维集中到测试本身，5-4-……”
“放松身体？稳定情绪？什么鬼测试！驾驶机甲还能放松？”张真义在黑暗中抱怨着，然后突然感觉到一股窒息地封闭感。这东西不会成为自己的棺材吧……
“张真义，不要紧张，跟着语音提示来就好。”某个女性的声音从舱内通讯器中传来。“想象自己漂浮在海洋中的感觉，放松神经。”
“万一睡着了怎么办！？”
“你想睡啊？那就也别想醒了~”张真义听出来了，是那个姓柳的女人。
张真义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强行咽了回去，只好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放松身体。慢慢地，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飘离，然后大脑的某个部位开始有异样感。
AI：一级链接成功。进入视觉校准模式，请睁开眼睛，系统即将开启NRI（nerve reflex impulse）校准，拨动屏幕上的图案直到你认为最清晰。”
在登录界面载入完毕后，张真义眼前亮起了一个模糊的红色小点，那种近视才会带来视觉模糊让张真义下意识地进行不断眨眼和转动着眼球，而那个模糊的图案也随之变得清晰起来。
AI：“NRI校准确认完毕，动态反馈值设定为0.41，匹配模式3。虚拟测试机3号启动。”
随之而来的是一片刺眼的白光，之后伴随着无数眼花缭乱的色彩和叠加起来的图形闪过，张真义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头也开始刺痛。
再睁眼时，张真义发现周遭的色彩正像潮水一样褪去，但出现在他眼前的并非是先前无光的驾驶舱，而是一片分不清时间段的灰蒙的天空，在那充满死气的苍穹之下，是一大片显得制作十分粗糙的断壁残垣。张真义经常能在简报室的全息地图里看到差不多类似精度的建模，那是由无人机对某个场景进行快速扫描而生成的粗糙地图，没有细节，但精准地标示了各种掩体，通道和障碍物。现在，张真义就亲身走进了这种地图里。
站在粗糙的显得有些怪异的废墟中央，张真义有些摸不着头脑，懵圈地四处张望着，原先在铁卫内部通过显示器才能看到的实时画面现在却像是直接通过自己的眼睛映入脑海里，操作界面上的那些雷达光圈和数据标志也清晰地浮现在自己的眼前。
AI：“虚拟测试场景55A，模拟地点为801节点，沦陷时间新安澜历37年12月7日，地图载入完毕，请活动身体校准人机同步率。”
在张真义还在发呆的时候，AI下达了新的指令。
活动身体？
怎么活动？
突然，他发现自己好像不再被束缚，而是可以随意伸展四肢。然后，他尝试着动了动被固定住的右臂，更另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身体分为两份，一份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正被关在无法自由移动身体的驾驶舱里，另一份则变成了现在这个世界里，正在随着他右臂抬起的机械手臂的主人，一架由粗糙多边形建模的“机体”。张真义在兴奋的同时又有些失望。想来也是，他们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将新型机体展示给测试人员看。
“我说啊，你们搞的这个虚拟测试场景是挺厉害的，就是能不能换一个リ巾……”
“不能，闭嘴，观察情况。”
试验场监控室内，吴心和柳茗面看着大量闪过屏幕的数据。柳茗紧锁着眉头，而吴心则微微张开了嘴，一副被震惊到的表情。
“柳主任，这个时长数据是真的吗？才用了13.8秒就连上了，第一次哎！”
柳茗点了点头，眉眼间隐隐压制着喜悦。
虽然这里的地形和建筑重建地非常粗糙，张真义还是能看出这里的环境几乎还保留着刚刚受灾的样貌。并没有所谓的高楼大厦，而是一个并不发达但曾经充满着生活气息的县城。原本并不算宽阔的街道此时已经变成了一片溃解质，像是被洪水肆虐后尚未退却后的景象，奇怪的是，淡蓝色的溃解质下方却见不到任何沉没的东西。
“喂喂，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但柳茗并没有再次回应张真义，此时环绕在张真义耳边的，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像是宿醉后的夏天下午，翻江倒海。
有东西正在逼近自己。视网膜上各种符号和线条全部活跃了起来，一起偏向一侧，标示着即将到来的危险。
开，开什么玩笑？看着面前不断出现在雷达上的红点和闪烁的警报，张真义有点慌。这些警报信息和预测标记跟铁卫系统上的大同小异，这表明有虚壳生命体正高速接近他所在的位置，而即便是在虚拟世界，单枪匹马地去迎战如此数量的敌人也让张真义感到恐慌。
“这测试也太严格了点，是叫我开着这样的机体迎战多个敌人吗？”张真义感觉有点紧张，但兴奋的情绪更多一些。“既然如此就让你们开开眼吧！看看什么叫特战旅来的！”
溃解湖的边缘闪过了几抹诡异的光，而后，几只比HWP体型还大的怪异阴影从坚硬的溃解质中如同幽灵般穿出，漆黑的身影在进入虚拟机标示的立场范围的刹那，显现出了原本的样貌。这是几只来自未知深渊的虚壳生命体，它们虹光闪烁的修长鳍片优美地颤动着，而与之不相称的是仿佛由骨骼扭曲而成的嶙峋躯干，从上无法分辨出正常生物该有的头部和嘴部。在这骸骨组成的躯干中央，一个高速震动着的核心无声地扭曲着它附近的光线，让人觉得既美丽又怪异。
“放马过来吧！“摆好姿势的张真义本能地操控虚拟机去拿腰间的武器，结果虚拟机只是突然抬起双手，在空气中胡乱地动来动去。
“￥%@&#*这机体特么发癫！“话音未落，几只虚壳生物瞬间缠住并扑倒了张真义的虚拟机，它们的核心震颤的频率突然升高，然后纷纷从躯体形态诡异的尖端中伸展出了它们的吻部，同时发出微弱地光芒。在张真义的视角来看，那些虚壳生物的吻部逼近了自己，而后自己“身上”的装甲一部分开始脱落，发光崩解而后消失。
张真义大惊失色，完全忘了他现在正在模拟测试。自从加入前线部队以来，张真义真正上战场的次数也只有三次，而且都是在有队友配合，导弹部队支援的情况下几乎无伤地完成任务。空降装甲师的最主要任务就是深入沦陷区，并不计一切代价重启主螺栓系统。不幸而又幸运的是，在张真义参与的三次行动中，这种高危任务却每次都十分顺利，从没让他陷入致命的危险中。他一瞬间有个疑问，那就是在大灾难刚刚开始时，没有高性能HWP的人们该如何与这种东西战斗，是不是他们当初与自己现在一样绝望。
此时在驾驶舱附近记录数据的负责人发现驾驶舱的警报灯亮了起来，而记录张真义心率的仪器也在报警。在一旁的观测者看着不断趋于紊乱的数据皱起眉头。思考再三后，观测者将手伸向了那个急停按钮，但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开关的那一刻，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柳茗的声音。
“等一等。”
“可是……”
“我说再等一等！”
如果我们这群挡在最前面的人都开始绝望了，那我们身后的人该怎么办？
反应过来的张真义瞬间理解了要如何驾驭这套系统。被缠住的虚拟机僵硬地动了动身体，又张开手掌然后握拳。“已经明白了！有什么测试就放马过来吧！“张真义向着驾驶舱外的人喊着，然后操纵已经支离破碎的虚拟机带着几只虚壳生物艰难地翻了个身，右手笨拙地摸向腰间，拔出武器，狠狠地朝对准自己胸口——正在裂解装甲的虚壳生物刺去。
一只塑包训练刀砸在了虚壳生物的身上，刀身飞了出去，刀柄也碎了。
“柳茗你个脑瘫！！！！！！！”
三
在隔壁的观察室内，柳茗正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地观察着面前的两块硕大的显示屏，其中一端是正在进行中的模拟测试画面，随着张真义反击的动作幅度变大，那台测试专用的机甲看上去反而略有些滑稽，而另一端驾驶舱的实时监控里，张真义的身体因为高压已经出现了生理反应，鼻孔里也在不断渗出血迹。
居然能撑这么久？这家伙脑子不长，身体却硬到不像个正常人类！不过自己需求的，不就是这一点吗？看着面前比蟑螂还坚挺的张真义，柳茗不自觉地伸出手咬起了手指，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自己大学时代，那场因为对参与者过于残忍而被紧急叫停的神经传导方面的相关实验，而那种失落感在此刻似乎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控制一下表情——”
在柳茗的眼神已经开始逐渐变得不可描述时，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柳茗转过头，发现田晴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观察室内，映入柳茗眼帘的依然是洁癖似的一身白衣，搭配着腹黑专属黑长直，面色清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小江江，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柳茗有些意外，在她的印象中，这好像是田晴江第一次主动找她。
“我刚到，不过你这样做真的没问题？”
田晴江将视线移动到显示器上，躺在测试设备内的张真义那张脸很明显已经扭曲成了痛苦面具，各项身体指标数据也显示这已经到达了人类能承受的极限。
“放心，我心里有数，我可不是那种会乱来的人。”柳茗露出淡淡的笑容，丝毫没有注意到周边工作人员集体向她投来了异样的眼神。
和其他的工作人员不同，田晴江的注意力依然在模拟驾驶舱上，眼神也逐渐深邃起来，似乎那台尚未公布的先进设备，触动了她内心深处关于北海最深沉的回忆，曾几何时，那位红发女军官也是凭借着自己的超强意志力从那台机器上走了下来。
不过和那位女军官相比，眼前这位兄台好像只是单纯的身体过于强壮而已？
“我明天要走了。”将思绪收回的田晴江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去北海？”
“是。”
“是利多海拉的那个神秘实验体有进展了吗？“
“不算，但有些东西还需要我现场确认。”
柳茗皱起眉头，三年前跟阎知凯一起进入北海的田晴江曾带回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模糊的黑影给柳茗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细看能分辨出青鸾的影子，但诡异的是这台机甲居然一部分的居然和怪物结合在了一起，尤其是那条极具生物性的手臂。
“那帮家伙果然是脑子抽风了，居然没事造出那样的东西。”
“嗯……其实我怀疑并非是利多海拉的手笔，而是自然融合。”
“你说什么？”
田晴江的话似乎给了柳茗很大的冲击，她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虽然作为工程师的她似乎在理性上有些难以相信这一点，但田晴江的话在她眼里好像永远都有着一种独特的权威性。
“自然融合？你是说那个溃海里的怪物在没有人为的介入下，和机甲自然融为一体了？”刚刚一直面向显示器的柳茗转过头看向田晴江的眼睛。
“其实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不是吗？虽然溃解已经爆发近四十年，但我们对溃海也好，对虚壳生物也好，依然是一无所知，所谓的虚壳生物学，也只是目前人类所能理解的范畴。”
“你要这么说的话也是。”
柳茗仰着头，在简短的思考后，她也不再纠结这一点，田晴江说得没错，毕竟溃海的存在就已经违背人的认知了，鬼知道那个蓝色的境界下面到底有什么，如果哪天被认定为阴曹地府，她这个无神论者也只能坦然接受。
柳茗本打算继续说什么，但面前的显示器突然发出了持续的警报，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张真义的身体上。
在实验室短暂的停留后，田晴江打算先行离开，但此时坐在椅子上背对着田晴江的柳茗突然伸出手拉住了田晴江的衣角。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早点回来。”
---------本章完---------
---------次回预告---------
正义少年与神秘机体的初次相见，垫伏于溃海幽灵奏起亡灵乐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