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左手纠,右手结》(cp:谢洛)

🚫🚫🚫禁止转载!禁止二传二改!!!请先看标题嗷,雷cp的请离勿入(尤其谢黑和洛黑勿扰谢谢,反正翻来覆去也就那些个剧情事件,你有你的分析我有我的分析,请不要来互相找不痛快),这样才能你好我好大家好~
先习惯性bb几句:
我知道看见谢洛这cp很多人的第一反应是什么人家这么纯纯的师徒情你们也能嗑恶心不恶心你们看什么都是cp是吧之类的,但是,不好意思,看看官方前后矛盾的资料,再看看这么多年从拉郎转正仿佛政治正确而官方不要脸地直接绑定的裴洛谢李,和指尖江湖出来以后涨股的新拉郎顶配花样方李,阿官的混乱骚操作太多了,把信息扒了一圈,连好多角色的人设都是摇摆不定的,最后却只有师徒情是真的不能再真实锤了的╮(╯▽╰)╭,至于其余的cp,我虽然并不反感,但是那些似真似假吊人胃口的东西写起来有什么意思呢,阿官太讨厌了导致的对这些cp没有下笔的欲望,哎,我还不如好好写一下师徒。
写谢洛的初衷也只是单纯的——想给风儿他想要的,就酱~
备注:cp情≠爱情≠cb情
总有人说“这算什么友情,这tm的是爱情。”和“没有爱情的还能叫cp?”,但是又总有人在夸自己的cp的时候说“他们之间是超越爱情的羁绊,用亲情友情爱情任何一种来形容都过于狭隘。”——所以说你们是在干嘛?绝了,叹为观止。
谢洛在我眼里之所以是cp,不是因为爱情,是因为情义,是因为执,是因为毕生风雨皆为一人的赤子之心,所以叫cb太浅显,叫师徒太单一,叫父子又对不起这种感情的重量(况且这师徒两年龄差又不大)。
可能年少时真的不能见过太惊艳的人,不然谢云流离开洛风的时间已经比陪伴他成长的时间还要长几倍了,风儿怎么还会就这么把自己的人生全搭进去给谢云流呢。
而老谢,把襁褓中的洛风带回纯阳宫收为弟子时,他自己都还只是个少年郎啊。
哎,话不多说,开始正文,请自动脑补成他们一直是年轻的模样hhh(阿官这些年变动的年龄bug也是挺逗的~)
be预警,心情复杂,这篇文也准备了很久,我打算往死里捅刀,但同时私以为结局是圆满的√
私设众多,我流谢洛,含原创角色(一个)√
如感不适请立即退出√

《左手纠,右手结》

洛风身死宫中神武遗迹的事很快就传开了,祁进那一剑刺得太狠太准,静虚大弟子当场殒命。在场的“活人不医”与静虚大师兄有些私交,极力抢救过后却也只能万分痛惜地道回天乏术。而那日,谢云流与中原武林的多年恩怨又添上血淋淋的一笔。
谢云流是看着洛风咽气的,他很想与徒儿多说几句话,洛风似乎也想,所以他到死都还睁着眼。
一股冷气儿从脚底窜上心尖儿,谢云流这个习武大成之人竟也感受到一种彻骨的冷,也许那时他脸上的表情极为可怕,以至于中原武林的人都极为警惕地掌住了兵器,纯阳一众更是隐隐把同样始料未及的祁进护在阵中。
他说了要为风儿报仇,风儿说了什么?
风儿说他这一生只为师父而活,望师父以后,莫要再让刀宗门下受人欺负。
是了,这就是遗言了,刚刚与风儿对话的也确实是他。
但他还是恍如身在梦中。
这个几十年来从不放弃追寻他的大弟子,没了?这个当年他从襁褓中抱出来的孩子,没了?
风儿,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声凄厉至极的仰天长啸很长一段时间都还回荡在在场的那些人耳边,他们当中不少人已经惊得连连后退拔出兵器,只怕这双目赤红的东洋剑魔要入魔发疯。
可谢云流最终还是没有当场杀了祁进,他阖上洛风的眼,抱着这具很快就丧失温度的尸体,有些踉跄地离开了。
没人敢拦他。
而从始至终,他再也没向身后看过一眼。
他只是想着,风儿,我们走。
如果这天底下没有能容得下你的地方,我谢云流的徒弟,总该可以待在我身边。如果这天底下也没有容得下我谢云流的地方,那我就杀出一片容得下你我的归处。
——这次,我带你走了。

消息传回纯阳宫山门时,静虚一脉理所当然地炸锅了。
掌教与清虚子速速回宫镇守,却还是避免不了静虚与紫虚两脉之间多有冲突伤害之事,只是好歹没再弄出人命来。
这之后,静虚之中,有人放下过往选择留下,更多的人则含恨下山流浪。
李忘生看着一个又一个被扣押到自己面前的咬紧牙关的在夜里出走的静虚子弟,连连摇头。
他已知道此怨无可解。
于是之后的巡逻弟子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那些人逃离这漫天冰雪却再也不是归处的生长之地。
而原本的静虚,本质上已经彻底散了,往后重塑起来的静虚一脉,大概也跟以前那位静虚子再无什么关系可言。
中原武林本以为很快就会迎来剑魔的报复,可是没有,这之后的一段时间,武林之中风平浪静得让人觉得可怕,剑魔自那日一去不返。
后有江湖传言曰:即便是那剑魔,同样也长着一颗肉做的人心,其痛失爱徒,哀恸难平,一时无心寻仇。
谢云流不是容易受情所制之人,所以他可以一去三十年都不往回看一眼。
谢云流也不是薄情寡义铁石心肠之人,所以他想要在乎的还是在乎。
谢云流,谢云流,谢云流这个名字,这个人,怎生就偏偏等同于洛风一生的重量呢?
他将风儿留在中原,本是为了不让他随他流浪受围杀之苦,有得一二长辈庇佑。他以为,纵使偶有不顺,风儿自小性子坚强,定也能过得很好。可他从来没想过,光是谢云流这三个字,便能成就了洛风半生凄楚。
“宗主!!!”
“大人!!!”
门下的东瀛弟子见谢云流疑是内息翻涌,艳红的血迹从嘴角渗出,不由得纷纷大惊失色,围拢过来探看。
“为师无碍!走!!!”
谢云流随手一抹擦去血迹,顾不得调息,只喊众人随他迅速登船,小心赶路。
他还抱着风儿的尸身,千般万般也不可再在这时候再出差错。而中原武林里有些什么货色,当年受到狠绝追杀的他岂能不清楚。
萧孟和张钧也都跟着他,忍不住哭哭啼啼,却又都义无反顾。对他们两来说,这辈子都是洛风师兄在哪儿,他们便在哪儿,哪怕,哪怕师兄死了,也要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和谈崩裂,剑魔走了,但没有人觉得谢云流会就这么放过紫虚真人,他们总有一日会是不死不休。
后来,有流入江湖的静虚弟子陆陆续续地找来,他们之中不少人在洛风的爱护下长大,受他影响,对从未见过面的师父静虚子抱有理所当然的期待。
他们从来不信师父入魔,也始终相信大师兄说的师父定是有说不得的苦衷。
况且。
“世人皆说静虚一脉是叛徒,纯阳哪里还算是归处?”
谢云流将洛风代他收下的这些弟子收拢起来,和门下忠心耿耿的东瀛弟子一起编入刀宗,悉心教导。
看着风儿断气的那一刻,他便彻底断了对纯阳那点儿莫须有的念想。
纯阳的雪,可还是当年的模样?
他知道了。
纯阳的雪,早已不复当年的模样。
对啊,三十年,三十年过去了,也是该人心不复了。

「“不要过去!”
“他”睁开眼,记不得自己是谁,在这间没有熟悉感的空荡荡的屋子里一片茫然。
可他知道这是他念了还想,盼了又望的声音。
所以他没有去推开门。他听话地待在这个狭小的屋子里,回应这个声音:
“好。”」

“宗主!宗主!!!”一名东瀛弟子喜极而泣地奔出门外将谢云流引进屋子。
谢云流满目张皇地进了屋,一度有些不敢置信,心跳烈烈。
可当他切实地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和凄寒的满头华发,仿佛一眼即是一生。
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淌下泪来。
“风儿,风儿。”
“风儿,你可听得到为师说话。”
没有反应,任谢云流怎么呼喊,这个从阎王爷手中硬生生抢出来的洛风都没有反应。
他终于察觉到不对,将视线移向这名向他请求全力一试的弟子。
“宗主,宗主,我还有几事需禀明。”月见山弘树连忙到他跟前来,三个日夜,他以自己家族残缺不全的阴阳术一试,光是眼前的成功就已使得他惊喜不已。
可他还必须得告诉宗主如今的这位师兄已与正常人大为不同。
“宗主,洛风师兄能醒来全凭生前执念。”
“他现在五感全失,恢复还需另寻时机。”
“饮食药物也不可再做常人相待,这需我再送信参详家族长老,细细思量。”
“为了尽可能的延续寿命,切忌大喜大悲,千万不要让他想起来任何生前的事,除了宗主以外,也千万不能让他见任何生前认识的人。这执念,万万不可破。”
“且弘树并无百分百的把握,日后若如有...如有......,到时,望宗主莫要太过伤心。”
谢云流历经此番大喜大悲,加之洛风这一醒变为鹤发童颜,他生怕是自己自欺欺人,于是伸手去探洛风呼吸,感受不到;再转而去探心跳,还是感受不到。
然后他不动作了。
他看着已经睁开眼偶尔还会眨眨眼的洛风,千般万般的质疑也问不出口。
他应道:
“好,好。”

谢云流将洛风复活的消息藏得很死。他在寇岛寻了处清净地儿照顾徒儿,凡事都不假手他人,几乎是实时看顾,就怕一个转身这大弟子便咽了气。
他心知,即便是失而复得,这般脆弱的生命也不见得能持续多久。
可他们还有那么多未来得及说的话,他也终于好歹有机会多看风儿几眼了,不用苦于流亡,也不用在意那些流言蜚语。
他宣布暂时闭关,所有弟子(除了弘树)都被勒令不得前来此地探视。
短短几日,纵使风儿安静得宛如死物,他却觉得仿佛将曾经流失的时间都补了回来。这一次,他将时间紧攥在手心,分外珍惜。
而闭关明明是假的,可谢云流偏生在这平静平凡的日子里,隐隐有突破瓶颈之势。
风儿最先恢复的是触觉,在他醒来的三天后。
那日谢云流将他带到院中上晒晒太阳,自己则到一旁潜心练剑。许是因那时剑气纵横间带过的风和这晴朗的天气,谢云流注意到洛风的手突然动了动,便知道他感知到了风的力道亦或阳光的暖。他走过去,像对几十年前还是稚子之龄的洛风那般,摸摸他的头。
“师父知道你在中原定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潜心修剑,从未懈怠。”
“可以后,却是再也不能让你碰剑了。风儿可会怪我。”
洛风听不见,看不见,他恢复了触觉,但他仍然还是宛如孩童般的一张白纸,记不起自己是谁,也记不起自己认识谁。
他只是感受到自己头顶的重量,还有后知后觉的感受到心口撕裂般的疼。
谢云流终于听见了洛风自醒过来发出的第一声声音,可那却是一声痛呼。
雪亮的剑脱手,谢云流蹬蹬后退小两步,一阵阵目眦欲裂。
风儿在喊疼。
可是他没办法。
他没办法。
月见山弘树定期前来送那些特殊的食物和药物,得知洛风恢复触觉,喜笑颜开地道这是大好事一件,看来洛风师兄的求生意志很强,且好在本有习武之人的底子,耐得住药性,好生将养应当能稳定下来。
谢云流早就检查过洛风心口那处贯穿伤,也不知月见山家族有何等秘术,这触目惊心的伤疤不过几日便只剩一道浅浅的痕迹,可他观察洛风日日蹙眉和呜咽,心知那疼痛必然不同寻常,便询问弘树可有止疼的手段。
弘树摇摇头,告诉他,只有感受到这处的疼,洛风才算是活着,这处致命伤如今乃是他与阳间的联系所在。
见他听后久久沉默不语,弘树朝他拱手一拜,问道:
“宗主可是觉得让洛风师兄活受这苦还不如当初放手让他去了?”
谢云流不答。
“宗主!我当初就说过,此术若能成,那必然是死者心中有执,放不下这人间。”
“洛风师兄他是想回来见宗主您的啊!”
身躯微震,谢云流摆摆手,让他自行离去,只是末了认认真真地加了一句:
“弘树,多谢。”
月见山弘树自幼时便对这位东渡而来武学宗师崇拜不已,有幸拜入门下随侍左右之后才知道,师尊无论是道学修为还是文才武功都卓尔不群,加之了解到一些谢云流在中原的真实际遇,后来便对师尊愈加钦佩,不然他又岂会不惜年少离家,也要追随于随宗主。
他听到这声谢,离去的脚步一顿,也没敢转过身来直视谢云流。
“这如何使得,弘树只是个半吊子,能成功救回师兄也是靠老天有眼,我愧不敢当。”
“而且,当时我提出一试,也只是因为,我很想知道让宗主挂心这么久的大师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待师兄身体好了些,宗主可千万不要不让弘树来见啊。”
这话说得虽没平日里贵胄世家子弟那幅拿腔拿调的正经样了,却是字字肺腑之言。
谢云流听出了他话里有几分紧张,倒是生出几分无奈来。
这小徒虽年纪轻轻,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却也心细如发,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你想来便来吧。”
“你是风儿的救命恩人。况且其他人,风儿又如何见得。”
一声长叹间,弘树转身再拜,步伐轻快地跑走了。
他感觉自己都要高兴得飞起来了。
他头一次,头一次觉得自己离宗主这般近!

「“不要过去!”
这次“他”睁开眼,仍然在一扇房门前,仍然听到这个使他心生怀念的熟悉的声音。
“好,我不过去。”
他转过身,不打算推开那扇门,乖巧地在这空无一物的空白房间里坐下。
但是那个声音没有再响起。
过了好久好久,不知道多久,他终于感受到一丝丝令人窒息的孤独。
“你在这里吗?”
他问道。
“......”
过了好久好久,他以为不会再得到回应了。
可那个声音再度响起来,从细弱蚊蝇到震耳欲聋,挣扎着窜入他的耳朵。
那个声音大声地喊着:
“我在!我在!!!”
于是他笑了,安心的闭上眼,再度陷入沉眠。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想着:
下一次再醒来的时候,我一定要见见你。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的声音,会这么温暖又令人安心呢?
」

继而恢复的是味觉,因为在恢复触觉的两日后,他给喂风儿喝药时洛风第一次将黑沉沉的药汁吐了出来,而后怎么也不肯张嘴。这药汁谢云流先前有意尝过,苦必然是极苦的,以至于洛风恢复味觉他一时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心疼。
可药是不能断的。
谢云流安抚地拍拍洛风的背,等他安静下来,再将洛风上半身揽进怀中牢牢制住,扣住对方消瘦得吓人的下颌,硬生生将一碗药汁灌了下去。
洛风如今跟个孩子没什么不同,自然是十分抗拒地推他,可以他那枯槁的身躯如何挣得出谢云流的桎梏,最后还是只能咽下那苦涩的药汁,整张脸都扭曲成一团。
谢云流松了手,却也跟着难受。
“风儿,风儿,没事了。”
他知道他听不到,可他这时哪里又还敢再通过触感安抚他,只能将被子拉高一些盖住他,希望洛风能借此获得一点儿慰藉。
孩童般的洛风揪住被子,爆发出这些日子以来时常会令他心痛难忍的哭声。
“哎你说,经年不见,为师都不知道风儿怎么变得这么爱哭鼻子了。”谢云流苦笑一声,将药碗放到一边,在洛风身边坐下。
等到洛风哭累了,药效也上来了,他再度阖眼昏睡过去。
谢云流取过湿巾给他擦了擦脸,然后将那双枯瘦的手放进被子里,严严实实的盖好。
他在这儿似乎已经习惯了自言自语:
“风儿,你要好好的,好好的醒过来。”
“为师想与你说说话。”
“你是不是也有许多想与我说的?”
“到时候......”
之后的几日,喂药之举变得愈加难以施行。
中途月见山弘树过来送药,顺便看看洛风恢复的情况。他自告奋勇的跟大师父请求要给师兄喂药,结果这孩子端着药进去房间,过了好一会儿,哭唧唧的出来跟门外的谢云流说:
“药喂下去了,但是......”
“宗主,我再想想办法,咱们给师兄搓药丸子吧。”
数日以来头疼外加心疼不已的谢云流欣然应允。
——活着,本就是这样一件费尽心思与力气的事啊。

「“不要过去!”
“嗯,我不会过去的。”
“他”仍然乖巧地点头,仿佛不论那个声音说什么他都会相信一般。
他醒来,还是在那个空白的房间内,只不过这次竟然不再是空荡荡的,墙上出现了一幅画像。
他盯着那幅画像里的人出了神。
这是谁呢?
他不知道。
但是,有种很怀念的感觉。
“你在吗?”
回过神,他有些害怕现在的寂静,他想再听到那个声音。
“我在!我在!!!”
这次那个声音的回复迅速而清晰,甚至就像是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他听到了这个声音,感到安心的同时用目光搜寻着声音的来源。
“我想见你。”
“可以吗?”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
那个声音却没有说可以不可以,它对他说:
“我在!我在!!!你睁开眼,睁开眼看看我啊。”
他茫然四顾,心口突兀地感受到疼痛。
」

后来几日,许是已经习惯了心口那处疼,洛风蹙眉的时间变少了,谢云流却并不为此欣喜。
毕竟,习惯了,并不是不疼了。
他与洛风住在同一间屋子,自然知道风儿夜里反反复复,往往睡不了多久便疼醒,疼醒了又昏睡过去。
一切都煎熬非常,于风儿是,于他也是。
可谢云流不后悔。
就让他与这该死的天命争一争吧。
他非赢不可!
洛风的眼前被蒙上一层层布条,以防哪天他突然恢复视觉却又因长久目盲适应不了光线而伤了眼睛。
一天清晨,谢云流察觉到自己身边有动静,立刻惊醒,然后他屏住呼吸,没有动作。
洛风似乎是想起身,但他无人相扶如何起得来,一阵挣扎过后也只有一双手能伸出被子,朝着某个方向徒劳抓握。
谢云流随他手抓向的方向看去,一时竟感到目炫。
那双手所向,正是窗外——晨光微熙。
他终于感知到光。
“风儿。”
谢云流岂能不高兴,他立刻起身,仍旧先通过触感安抚,或是摸摸头,或是拍拍背,然后他将风儿抱到窗边。
他将那扇窗推开。
洛风知道自己身边一直有这么一个人,但他也只是知道,不会因此做出任何反应和思考。
只是也许因为光线变得更强了,他往后瑟缩了一下,但过了一会儿,又因为这种全新的感受而将手伸出窗外,掌心向上,仿佛要接住那他第一次感受到的光。
于是后来蒙住他眼睛的东西从布条到绢纱,变了一样又一样,厚度也越来越薄,直至撤下。
终于,寇岛宫中神武遗迹一事过后的第二十八天,一个他毕生都在牵挂的人映入眼帘。
洛风看到对方的满头白发,看到对方眼里千万种他无法解读的情绪,看到对方欣慰又苦涩的笑。
纵使他什么都记不得,他还是将眼前这个人和之前那个予他感触的人联系在了一起。
视觉信息似乎格外有效,他终于能够开始思考,先前他感受到的身边一直存在的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个人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仿佛已经等了这一刻很久,很久。
谢云流也等了这一刻很久,很久。
“风儿。”
洛风听不到这声叹息,他只是学着对方的样子张张嘴,却不知张口却是他自己都听不见的和对方所说截然不同的两个字。
“师父。”
谢云流听得又惊又喜又怕。
月见山弘树说过,万万不可破执。
有些记忆的封印,绝对不可触碰。
于是他轻轻揽住他,诱哄般的说:
“好风儿,你乖乖的,不要多想。”
洛风还听不见,可自从他能看见,便再也没从眼前这个人身上移开目光。
谢云流自然是发现了他的目光如影随形,缠人得紧,于是一时有些无奈,却又有些感慨。
后来,他有些伤感地发现,风儿再也没在他面前喊过疼了。
月见山弘树往这儿跑的频率逐渐增高,不过他倒是小心谨慎得紧,生怕有谁尾随自己知道了这个不得了的秘密,以致招来祸患。
“风儿,风儿。”洛风和师兄这两个词自然是不得提起,弘树这个半大小子便学着宗主这么叫了,还因此一开始被谢云流敲打了头。
不过他倒也机灵,马上捂着脑袋争辩道:
宗主你看师兄这不老童颜,哪里有四十多岁的样子嘛。
谢云流轻哼一声,姑且允了他占师兄的便宜。
洛风在此之前只见过“师父”一人,也看见过师父和自己都是一头白发,蓦然见到弘树这般乌黑的头发还有些惊奇,在他的认知里这自然是极少见的,于是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
弘树一个善良的少儿郎,面对这样天真的稚子行为,又见洛风消瘦得吓人的手,更是心软得不行,自行撤了发冠把散下的头发递到他手上。
那边兄友弟恭,虽然好像反了,但是谢云流抱剑守在一边,倒似乎是享了番难得的天伦之乐。
他此生命途多舛,无妻无子,也只有洛风这么一个待若亲子亲弟的徒弟。
独一个。
因为当年迫不得已离开大唐领土的时候,他在船上听到扬州码头上那个八岁孩童撕心裂肺的呼喊,那声音就像一枚楔子,狠狠扎进了他被虚情假义伤透的心间。
起初他还不觉得疼,因为那时他的胸腔已经被恨与怒填满,可流亡了十年又十年,他渐渐觉得疼了,他有时候也会想,那孩子长到多高了?认识了些什么人?过得怎么样?
他从来没怀疑过洛风记得他并且会认他这个师父,可他也从来没想过洛风会将他记得这样深,这么痛。

「“他”在床上醒来,这次他看见了房间的全貌,一切都简单朴素。
不认识,但很熟悉,仿佛经年久月他都住在这里。
可即便很熟悉,他也并没有多看几眼。
他只是想着,那个声音还在吗?
“我在!我在!!!”
那声音就从枕边传来,他撑起身子,在枕边看到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儿。
小人儿正蹦蹦跳跳地宣扬自己的存在感。
他笑了笑,发现这小人儿和“师父”长得一模一样。
——唉?“师父”是谁?
他将小人儿捧到掌心,却不问这里是哪儿,也不问自己是谁。
他只是合掌,小心翼翼地将小人儿藏于掌心,口中呢喃重复:
“我想保护你。”
“我想保护你。”
他知道他的声音微不足道。
可是他还是说着:
“我想保护你。”
」

谢云流时常会去探洛风的心跳,那里起伏微弱,但总算不再是死寂一片了。也只有这时,他才算真的放下心来。
风儿恢复听觉是在第三十四天,在那之前即便与他说话他也只会喊“师父”,谢云流每听他喊一声,便是一阵五味杂陈。
这日中午,他端着温水和药瓶过来,之前极苦的药汁在他和弘树想方设法下换成了蜜药丸子。风儿第一次尝到甜的味道的时候,也许是这种味道不在他醒来后的记忆之中,不太习惯,竟是皱皱眉吐了出来,一阵干呕。
好在后来有谢云流在旁安抚,还是喂他吃下去了。
“风儿,来吃药了。”
洛风原本靠坐在软垫上,这一声平常的呼唤使他惊得浑身一抖,他下意识地捂住耳朵,露出疑惑又受惊的神情。
他几十日来一片寂静的世界里仿佛有什么炸开一般。
谢云流注意到这番异动,知道他终于等到风儿五感恢复,顿时欣喜非常。
可他突然又不敢再唤他了。
在这之后,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需慎之又慎。
而“风儿”这二字,出于谨慎,又是否还该叫出口?
洛风只认识他,睁眼闭眼都是这个人在身边,因此这时想不通刚刚那是什么现象,便也只有向他求助。
他将目光投向谢云流,以为能像平时那样看见他张口,即使他平时根本不解其意,但他至少知道总有那么两个口型是只对着他才会作出来的。
但谢云流没有再说话,他只是上前几步,坐到他身边,给他喂药。
洛风这时便显示出几分本性来,固执得很,扯住他的衣袖怎么也不肯吃药。
谢云流看着那双明净透彻的眼,也不忍心拉开他的手,就这么僵持不下。
洛风迟迟等不到他开口,着急得有些泪眼婆娑,他自己张张嘴,像平日那般,又是一声:
“师父。”
然后他惊得松了手。
他先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这是什么?从何而来?
他先碰碰自己的嘴,又探到自己喉间,尝试重复刚刚那声。
“师父。”
喉间那块皮肤下似乎有什么在震颤。
“师父。”
耳边两个音节的重复又带给他一种全新的感受,于长久听觉失灵的他而言分外新奇。
“师父。”
有了声音的世界于他而言变得更加完整,他自己仿佛也在随之变得完整。
“师父。”
他重复上了瘾,却不知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施了以他的病体原本使不出的那么大的力气,以致于修剪过后又冒头的指甲都扣进喉间的肉里,挖出血痕。
“风儿,你干什么!”
谢云流看他尝试发声,本没有阻止,这时却是吓一大跳,忙拉下他的手,检查那处伤口。
又是几个没听过的陌生音节,洛风的注意力转移到眼前这个人身上。
他呆了呆,突然伸手摸摸这张凑近的他已经熟悉的脸。
“师父。”
他意识到了,“师父”这两个音节是只有面对这个人时该唤的。
这一声师父,声音不大却又那般振聋发聩,瞬间抽空了谢云流的浑身力气。
他突然很想抱着他大哭一场。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意识到“师父”就是师父了。
他护住手心里小小只的师父,有些好奇地问:
“师父,为什么我不能过去?”
他指这扇房间的门,似乎每次他一靠近师父便会喊他不要过去。
小小只的师父听他这么问,顿时不高兴了,背对着他坐下,不肯理他。
“师父生气了吗?”
他继而紧张的补充道:
“我只是问问,不会过去的。我都听师父的......”
小小只的师父打断他的话。
“没有。”
“我只是在气我自己。”
」

洛风自能视物起便常常能看见谢云流在院中舞剑,剑气激昂之间,院中那株还在花期的野樱树便飘飘洒洒些洁白的花瓣下来。
他时常看着看着,便出了神。那些剑招他不曾见过,但总归能窥见一点儿熟悉的影子。
而五感如常以后,恢复听觉的那一日,他头一次听到剑的嗡鸣声。
这让他脑海中默默记下的剑招变得流畅起来,甚至还隐隐约约牵出了点儿别的什么影子。
但谢云流是不允许他使剑的,连摸一下都不行。
于是他也只能像往常那般,每日恋恋不舍的看着师父完成日常锻炼,再转而来和他下棋。
黑白棋子是前些日子弘树带来的,不过这孩子傻乎乎的,忘了带棋盘过来。当然,也或许只是怕引人注目所以没带。
谢云流直接提剑在院落中的石墩上刻了一张完美的方格网以做棋盘。
洛风一开始识不得这是何物,他便从头开始教,从围棋入门到更精深的对弈技巧。二十几日下来,洛风虽从未赢过,他们师徒二人对弈时却已经不再需要棋子了。
谢云流知道风儿的天赋不在于赢,况且他本就是存了锻炼思维脑力好让风儿维持清醒的时间能长一点儿的心思,哪里还计较输赢,于是他下棋时的风格倒也不似早年那般咄咄逼人了,只每日计算着时间下三局,一局不多,一局不少。
洛风摸不得剑,便对这棋子琢磨上了心,竟也能日日撑下来,不到终局绝不会再糊里糊涂地昏睡过去。
他们待在这处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一时倒像是处在世外桃源一般,再无前尘俗世种种的纷扰。
“风儿风儿。”黑发少年最爱亲热地唤他,然后凑过来跟他说些他家乡的奇闻异事,当然了,某些内容该删的删,该改的改,权当讲故事与洛风听。又或许只是他见惯了那些瞧不起倭国的中原人,难得见到一个会认认真真听他讲这座海岛的中原人,便忍不住多话了起来。
只可惜语言差异是道难以迈过去的坎儿,少年时常只能母语和大唐官话混用,等到他抓耳捞腮急得不知道如何表达的时候,一旁的谢云流也就慢悠悠地出声给他翻译以及补充。
然后少年不免惊奇地发现,他好歹是贵族出身,自认见闻眼界不算差了,可是:这些东西又不是道学经典,怎么大唐疆土上出生的宗主知道的比他还多!
谢云流哪儿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毫不留情地道:小兔崽子,你这辈子活的时间可都还没我在东瀛待得长。
弘树顿时拜服,心里嘀嘀咕咕地道宗主若是出生在东瀛,怕是早被人抬着神轿给供起来了。
嘛,虽然现在好像也没差多少来着。
如此,月见山弘树多来几次,洛风便也识得他了。虽然有时他听不懂弘树来自这海岛之国的语言,却也慢慢悟到“弘树”指的是他,“风儿”指的是自己,“师父”和“宗主”指的便是师父。
他第一次用那种奇异的语言叫出“弘树”的时候,那少年似乎大感意外,过了一会儿,蓦地涨红了脸,支支吾吾,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捂着脸便跑出门外去了。
洛风便有些惊慌地转头望向谢云流,他怀疑自己叫错了,又有些自责自己自作聪明。
谢云流忙安慰他,向他解释在与大唐一衣带水的此岸,只有极为亲近的人才可以直接互唤名字。
何况弘树那般出身的人,洛风一不算他君主二不算他长辈,自然大吃一惊。
不过谢云流却也知道弘树这般作态绝非仅仅因此,他对这位小徒倒是知根知底的。“月见山”是一个还不存在的姓氏,那少年真正的姓氏是“野村”。只有“弘树”是真的,而风儿恰好唤了这个真得不能再真的名字,许是牵动了少年的什么心神之处。
洛风听罢,只觉得自己刚刚实有冒犯,想追出去道歉。修养两月有余,如今他已经可以自己站起来走动,虽然始终与正常人还有差距,走不了多久便会心口疼得动弹不得。
谢云流伸手按住他。
“不必。反正,我瞧他倒是高兴得很。”
末了,存了些无聊的捉弄心思的他补充道:
“以后你就这么叫他。”
洛风迟疑一会儿,最终还是毅然决然地决定听师父的。
而可怜的月见山/野村弘树在门外揉了揉脸,冷静下来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又腆着脸拉开房门,摸进屋子并缠着洛风让他多唤几声,就用他的母语。
后来谢云流觉得看不下去日语版“风儿”“弘树”对答这种傻子行为了,一拍他的后脑勺将人赶了出去。
理由?
那当然是风儿需要休息了。
洛风每日只得三四个时辰是清醒如常的,其余时间沉眠不醒。
不过谢云流倒是十分知足,他夜夜作陪,自是知道至少洛风现在已经不会反反复复地因疼醒来再睡去。
他盼望着,盼望着风儿能恢复得和正常人一样,即便目前看来,因为始终是用的有些邪门儿的法子续命,这希望着实不大。
至于那数十年锤炼出的一身武艺,虽然他也感到痛惜,可失了便失了,有他在身侧,难道还保不了风儿安全无虞?
同样的错误和悲剧,他绝不会让它再发生。

「“他”的世界太小太小了,小到只剩下小小只的师父一人。
他知道门外的世界更大,有更多的人。
因为门外总有很多不同的声音在说话,一开始还没有这些声音,可后来他便能模模糊糊的听见,再后来,便是像现在这般,听得清晰分明了。
那些声音或是对话或是自言自语,或是悲伤或是愤怒,夹杂着千万种情绪的絮絮碎语总是从耳边冲入脑海,听得他头疼又难受。
“他们可烦了,是吧。”小小只的师父坐在他肩头,双手抱臂,对门外的声音一脸嫌弃。
“好事者谓我疯魔。”
“可我谢云流,就是谢云流。”
他笑了笑,竟是浑然未觉自己在听见“谢云流”三字时就已落下泪来。
“凡尘俗子罢了。”
“师父与他们不同,定是会得“道”的。”
小小只的谢云流偏头看他一眼,喟叹曰:
“痴儿啊。”
」

闭关三月有余,东洋剑魔有所感悟,再行突破,弃剑持刀,携门下弟子西渡大唐,重出江湖,一时间中原武林人心惶惶。
不过这时他的踪迹倒是更为难寻了,有好事者去扬州一带寻那“海之丸”号,皆是无功而返。
只偶有传言,说是剑魔身边多了一位白发郎,戴着剑魔在东瀛时的那张青面獠牙的面具,凡事不离他身周五步,神秘莫测,不知是何许人也。
有江湖中年轻气盛的少年人闻言,对此等惺惺作态的神秘人嗤之以鼻,只道:
统归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不然岂会和那等欺师灭祖的剑魔一道。
顿时赢来满堂附和。
而先前愤愤然下山流入江湖的静虚弟子闻此消息却是心中大喜,不再受世人评说的桎梏,遵从心之所向,前仆后继地投入刀宗门下。
刀宗大师兄的位置悬空。
他们都心知肚明。
师父心里放不下那位以身代死的师兄。
但又何止谢云流放不下,很多人都放不下,原先的静虚弟子尤甚,他们得知这大师兄的位置还是留给洛风,总是一刹那便会热泪盈眶。
那是个多好的人啊,于他们而言如兄如父,仿佛永远的避风港,将几十年的时光尽数付给静虚一脉。可他们谁又能料得到,洛风师兄那一次寇岛之行竟是永别。
而师父既然回了中原,那为洛风师兄报仇的事又岂能不提上日程?
刀宗弟子对谢云流多有尊崇和敬畏,可他们向他提起这事儿时却毫不怯懦,直言不讳。
他们之中有不少原是修道之人,可他们眼中有恨,过去几个月的时间并没能淡化和抹去仇恨,仇恨在他们的心底发酵生根,他们当真是恨透了那紫虚真人,也恨透了这世间的乌合之众。
谢云流有不应他们的理由吗?他没有。
况且在他看来,那一剑之仇,本就是要报的。
但他将这些弟子传唤到跟前,拔出自己的刀。
他问:
“你们认为,这刀该斩谁?”
有些人迅速应答道:“祁进!”
也有人陆陆续续报出了这些年与师父结过仇怨的人的名字。
后来,他们之中甚至有人报出了中原武林和皇帝老儿。
可过了一会儿,见师父未对任何一个回答作回应,他们逐渐安静下来,心中细细琢磨师父此举的深意。
谢云流的视线扫过这些心腹弟子。
这里的每一个人,或多年随他奔走,或多年心向于他,每一个他都能叫得出名字。
“说得好!”
“我刀宗弟子,绝不任人欺负。”
“报仇雪恨,自不必说。”
他收刀回鞘,昂然挺立。
“但你们目之所及是为何物?”
弟子们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澹兮其若海,飂兮若无止。”
“为师为何教你们习武修道,你们又为何要习武修道?”
又是无人应答,却也不再需要有人应答。
刀宗不靠仇恨立派。
可他们明悟的又好像不止于此。
房间里于内卧醒来的白发郎恰巧听见谢云流这最后一问。
他双眼朦胧,却灵台清明,悄声答他:
“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你在找什么?”
见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坐卧难安,小小只的谢云流便皱眉询问。
“嗯,应当是......师父赠予我的一样东西。”
他紧锁眉头,却怎么也记不起那东西为何物,只得双手在空气中比划出一个宽一寸有余长约三尺的轮廓。
小小只的谢云流当即脸色大变,顺着他雪白的发爬到他的头顶,用力的蹦跶了两下:
“不准找!”
他没有感觉到疼,只是笑了笑,却没有像之前那般干脆地顺着师父。
“可若是找不到,我如何与师父风雨同舟?”
“况且,师父不知,我......”
就算不顾一切,就算倾我所有。
敬你,念你,爱你。
这是我一生唯一死不悔改之事。
」

洛风活着的时间里,他盼着谢云流好过,挂念他衣食琐事,平安喜乐。
洛风复活的时间里,他还是盼着谢云流好过,挂念他之所忧,他之所喜。
“风儿风儿,你又走神了。”月见山弘树伸手在他眼前挥来挥去,一脸忧心忡忡。
“啊,弘树,抱歉。”洛风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刚刚竟是盯着窗外宽阔的海面出了神。
这天色阴沉,似乎马上就会有大雨将至。
他有些忧心地想,今日师父出门之时,似乎并未带伞。
“风儿可是累了?不如你先休息休息?我去给你做吃的。”弘树不知他所想,只在心中默默估计了下时间。语毕不待洛风反应,东瀛少年便蹬蹬蹬跑出门外,直奔后厨去了。
洛风如今所食皆按弘树清单上的方法秘制,与常人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他只能入口冷食。而谢云流几乎是每日监督,让他少食多餐,一日五顿,将养调理几月下来,洛风脸上倒是终于有了几两肉,不再像之前那般消廋得可怕。
月见山弘树近来最爱喜滋滋的打量他,然后颇有成就感的感叹:果真是清俊疏朗,跟宗主一样,也是位小神仙,不过,脾气倒是天生亲和许多。(谢云流:!?小崽子你皮痒?)
说起来,宗主刚到东瀛之时也不过二十出头,却已风姿卓绝,也不知道有多少见过他獠牙面具后那张脸的小姑娘芳心暗许,只可惜宗主无心于此,亦不曾有天赐良缘罢了。
这厢弘树还在厨房想七想八一通忙碌,那厢谢云流便顶着突然落下的暴雨赶回了“海之丸”号,他见到洛风竟是自己撑着伞出了房间到了甲板上,当即一惊。
刀宗弟子识不得那位即使在同一艘船上也难能见一面的神秘白发人,却也受谢云流态度的影响,以上宾之礼相待,平日里见到他都会恭恭敬敬地行礼打声招呼。
不过,这倒是他们第一次单独碰到这位神秘的前辈,毕竟平日里只要神秘人出现,师父也定会出现在附近,且举止温和亲近,在他们看来,这神秘人必然是与师父有极深极好的交情的。
“怎么出来了?”谢云流迎上前去。
“想起……师父没有带伞。”洛风将伞倾向他,一时面具后的脸上多了些无措,他又疑心自己做错了事。
谢云流当然不是为这点儿小事儿怪他,有所察觉他语气里的小心翼翼,一时倒也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洛风总是这般贴心又暖心的。
而他总归不可能将风儿余生都困于这方寸之地,况且这般不现人前的约束对风儿来说未免也太过不公平。
明明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
“淋点儿雨罢了,我无事。倒是你,今日风大潮寒,小心着凉。”他掌过伞,牵着自己的爱徒离了这处甲板。
咸涩的海风吹斜了雨水,点点滴滴地沾湿了他们的衣袖。
洛风这时才感到有些不寻常的冷。
许是这病体所致,师父对他挂心非常,几乎是每时每刻都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知他冷暖,亦晓他心思。
师父似乎什么都知道。
但他对师父却......所知太少。
师父不许他碰剑,不许他在生人面前露面说话,亦不许他见刀宗的某些弟子。
诸多不许。
却许他在挨不住药效疼得受不了的时候靠进他怀里,寻些支撑。
然后洛风会听见那些绝不会在第二个人面前吐露的温言软语。
他便知道这时师父心里难受,却也只有跟着难受。
“我是不是,绊着师父了?”
如果…如果他和正常人一样……
他应该…可以和师父一起去……做很多事……
他应该……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事?
“胡思乱想。”谢云流又将他揽紧了些,一语定性。
洛风当然信他,可他大概是被这种全新的逐渐遍布四肢百骸的痛楚折磨得不清醒。害怕自己坚持不下去似的,他抓住谢云流的手,问出了他一直想问却又不敢问的话。
“师父,你是师父,是谢云流。”
“我是师父的徒弟,我是风儿,可是...我...我...还应是谁?”
谢云流很想告诉他,你是静虚大弟子洛风,你是我收养又遗落在纯阳数十载的徒弟。
你是洛风,可我不希望你再成为为我而活的洛风。
几月前那句遗言是谢云流心底的痛,可如今,有再多的悔恨都无济于事了。
他听见洛风这么问,脑海里断断续续闪过很多东西,譬如风儿最近是不是发作得越发厉害了?弘树的药是不是没用了?他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他又想成为谁?
又譬如,风儿,还能像这样伴着他多久?
“那日,在甲板上,我遇到两位刀宗弟子,一男一女,虽不识得,却觉得分外熟悉,仿佛经年久月都有他们相伴一般。”
“我问他们名字,他们事先未答,而是惊奇地说我的声音像一位故人。”
“他们二人的名字,一曰萧梦,一曰张钧。”
洛风越感受到疼,便越清醒,越能清晰的将自己的所思所想表露,仿佛所有的病痛折磨都不存在一般。
“师父,我呢?你似乎从未直呼过我的名字。”
那双灿若星辰的眼执拗非常,没有凄然,他还是要成为为他而活的洛风。
他们以额相抵,唯谢云流感受到一种退无可退,一阵阵悲喜交加。
他哑声道:
“洛风。”
“洛风。”
“你是我失而复得,又将得而复失的洛风。”
后来,却也仍是谢云流将几月前收入匣中的一柄剑递到他眼前,同他幼时一样。
“洛风”拿起那柄剑。
便是往事落尘,大梦初醒。

「小小只的谢云流不见了,这次是他变成了幼童模样,而师父变回出走纯阳时正当年少的年纪。
“你小时候那么乖,为什么现在就不听我的话了?”
谢云流把这个八岁的孩子抱到怀里,捏捏他的小脸。
他想,那个时候,这张小脸应该偷偷地哭了许多次吧。
“师父。”
“师父,这次,我抓住你了。”
八岁的洛风紧紧地回抱住他,脸上却是又哭又笑。
“你啊。”
谢云流擦擦他的眼泪,想着怎么他们师徒两连久别重逢都总是和悲苦脱不开关系呢,这老天爷就这么看他谢云流不顺眼?还要累及他的风儿吗?
仿佛要印证他的所想,突然间,一阵狂暴的风雪吹开了那扇一直紧闭的大门,裹挟着刺骨的寒意而来。
谢云流护住怀里的孩子,他问他:
“怕吗?”
“不!风儿不怕!”
」

月见山弘树得知那一柄剑使得洛风找回所有记忆时又惊又怒,几乎想要当场对他一向敬爱的宗主大人大发脾气。
少年人的情绪便是忍耐也藏不住的,谢云流自是看出来了,但他没多说什么,只说他可以去看看洛风大师兄。
东瀛少年直接没应声,气鼓鼓地跑走了。
但他还是跑去了那个白发“神秘人”的房间。
洛风很快就见到了这位小师弟。
“洛风师兄。”
弘树在门外犹犹豫豫了一会儿,进来见他时已经不再像平日里那样叫他风儿了。
“弘树,你不必如此拘谨。”洛风用学会的那句东瀛话唤他的名字,拉他去两人平时对弈的窗边坐下。
“像以往那般唤我风儿也可。”
“倒是我这个不称职的师兄该对你说一句:救命之恩,养护之恩,无以为报。”洛风取过茶盏,斟了杯热茶,双手捧至他面前。
“可是......可是......我.....你......”弘树见他说得这般轻描淡写,全然不提已有迹象的离魂之症,急得几乎快要哭出来。
“风儿,我不想你......”
他说不出来那个“死”字。
月见山弘树年纪不大,家庭美满,上有师兄师姐偏心照料,从未经历过什么痛彻心扉的生离死别之事,可他看着眼前这位大师兄,却好似已经有所预感——在不久的将来,他便会在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那种痛。
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洛风大师兄可以做到云淡风轻,一笑置之。
“我洛风,一生中有诸多对不起的人,如今竟是要连累你也成为其中之一。弘树,你可还愿接下这杯茶?”
月见山弘树终于还是泪水涟涟,他接过这杯茶,只哽咽道:
“当然,当然。”
你想做什么?你想成为谁?可只要你称心如意,又有什么不可以?
所以,又何谈阻止?
有些人啊,注定是高飞的白鹤,一旦扇动翅膀,便能穿过层云,飞进那仙宫琼楼,再不落入凡尘。

洛风又执剑了,只作为洛风而执剑。
不是纯阳二代大弟子、静虚首徒亦或刀宗大师兄。
他终于只是洛风。
但他的剑,还是为护着所重之人而存在;他的道,还是光明磊落,无愧于心。
风儿成为洛风的第一天,不可避免的,他们师徒两在坦言以对的时候仍然提到了纯阳。
可已经没有谁会再提重归纯阳一事了。
事到如今,许多事情都已成定局,何须再谈。
洛风提及的唯有两人,一是吕祖,一是掌教师叔。
他如何能不知道师父心中有悔?
对吕祖尤甚。
但他并没有说那么絮絮叨叨的内容,洛风所言总结起来不过寥寥几字。
他希望师父——除误明心。
历尽蹉跎,谢云流如今疼他得紧,自是耐心听着,没有半点儿脾气。
“同你我一样……我与师父他老人家也已是多年未见了。”
“他云游四方,若他日得遇,我定不会相避当年之事,向他老人家悔过。”
“而李忘生,哼......人生过半,谁还要争他那掌教之位,他自己好生当着便是。”
这时的洛风已深知他心,便也不再多说多问什么,只将静虚一脉弟子的过往琐事讲与他听。
前尘往事,师徒两都已放下,且作笑谈,倒是显现出一脉相承的魄力来。
后来谢云流问洛风可想见见师弟妹们,他闻言有些黯然,只摇摇头:
“徒增伤心罢了。”
“你这般,倒是唯独不怕为师我伤心?”谢云流知他所指,瞬间面色不愉。
的确,是他将剑递给了他,可他又如何能不心痛。
他的风儿,本合该松鹤延年,平安喜乐。
可如今……
可以后……
洛风似乎是没意料到他会这般说,有些慌乱地嗫嚅道:
“师父……”
“徒儿如今还能见到师父已是万幸,不敢再奢求其它。”
便是明知此身时日无多,也无憾了。
谢云流哪里还听得下去,伸手弹他额头。
“你啊。”
这二字说得是万分无奈,却也成功阻止了洛风就此继续说下去的势头。
祁进那一剑刺下去,便彻底改变了洛风的命运。
如果没有那一剑,哪怕在宫中神武遗迹中无法达成和解,哪怕中原武林仍视他谢云流如仇敌。
何至于此,何至于今日?
如果没有那一剑……
“风儿。”
“我知你所想。”
“但你心中不恨,我心中却是不平。”
“我答应你,不夺那祁进性命已是我极限,你可莫要再为他多说。”
至于之前那些行挑拨之事的奸人,他自会尽数斩于刀下,债偿相抵。
洛风此前尝试将话题引向纯阳紫虚子平日为人,被师父打断后,他垂下眼眸。
“师父心中有数,风儿便不再提了。”
兜兜转转若干年,过往都是过往,若要讲起轻重缓急,如今洛风更在意的却是以后。
是当他消失在这天地间,谢云流的以后。

「顶着风雪,年轻的谢云流抱着八岁的洛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白茫茫一片的雪地里。
这地方像极了他们都曾呆过的华山,可他们都从未在纯阳见过这么大这么冷这么暴烈的雪。
先前走出的那间屋子已经被风雪压垮了,他们无法回头。
这茫茫天地间,似乎再无一处可容他们休憩之地。
“师父,这次换我领着你走吧。”
小洛风被师父抱得紧紧的,却还是有风雪从缝隙钻过,打在他脸上仍是刺骨的冷。
他抬起头,示意师父将自己放下来。
谢云流顿步,端详了一番自己这宝贝徒弟——果真是道心不染之相。
也不知是欣慰还是别的什么,他笑了笑,问他:
“风儿可还识得路?”
“识得。”
小洛风肯定的点点头,他牵着师父的手,深一脚浅一脚地引着他向前走。
」

谢云流将剑归还于洛风,但严禁他以病躯动武。
而这师徒两说要一起出趟远门的时候,月见山弘树的心思千回百转,终究还是没有任性地说他想跟着去。
东瀛少年拜别相伴一程的师父师兄,回到自己房间里忍不住大哭,后来连续好几日红肿着眼睛,令诸位刀宗的师兄师姐们担心不已。
再后来也许是来哭累了,他便寻了个由头乘上归乡的海船。
月见山弘树在故土沉默地等待着,那个迟早会传来的——会令他心碎的消息。
洛风终究还是没能陪谢云流走完这一程,从他再度拿起剑的那一天起他便停了药,偶尔还要尝尝酒,谢云流则是一律听之任之,不劝不阻。
他们甚至一路风雨兼程,只为了不停地向前走,即使是没有目的地没有方向地走。
只要这条路没有终点,便好。
“在纯阳的时候,我时常会想,我若是也像那些鸟儿有双翅膀,就能飞过千山万水,远渡重洋去寻师父。”
“后来,便觉得师父若是躲我,不肯见我,哪怕我有双翅膀,又能如何?”
“师父,我这一生,好似漫长,又好像是咫尺天涯。”
“师父……”
洛风在谢云流背上无声无息地遁入轮回。
这次剑魔没有发疯,他只是红了眼眶。
他一抬头,便望见一座山。
原来他们一直都有方向。
谢云流将洛风葬于昆仑寒巅,连同那柄伴洛风多年的剑一起。
只留下一缕他小心翼翼取下的白发,常伴于身。

「他们仿佛一生都在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谢云流被暴烈的风雪迷了眼睛,只眨眨间,牵着他向前走的小洛风已是他不曾见过的少年模样。
少年洛风松了手,持剑护在他身前。
而年轻的谢云流面朝他松姿鹤骨的背影,听见一声低语。
——“原是我执迷不悟。”
他看着他。
一剑斩风雪。
换来天地为之久低昂。
这一剑太难。
难得洛风用了一辈子去悟。
谢云流看着他,舍不得移开眼睛。
洛风。
洛风。
洛风。
风儿。
——“陌上花开,君可缓缓归矣。”
临死得道者的遗言冲破重重阻隔,萦绕耳畔。
谢云流醒了。
他也看见,昆仑的雪化了。
」

很多很多年以后,刀宗世代传承不息,宗主却不知所踪。
某日,吕洞宾和自己的大弟子偶遇,发现他已是道心大成之势,当即又惊又喜,心道这痴儿是有了何等际遇,受了何等点化。
谢云流向恩师行了大礼。
他原是以武入道,如今已是弃剑持刀。
吕祖对此不曾多言,只问他如今是出世还是入世,争与不争。
这问题很难。
谢云流的答案却轻描淡写。
“飞鸿踏雪,庄生梦蝶罢了。”
谁能料得多年之后的东洋剑魔已修得道骨仙风之相,白发返黑。
可吕洞宾却是知道,自己这大徒儿本就是悟性极高的。
如今他距天阶只剩一步之遥。
“师父,今日相会,我心愿已了。”
尘缘尽断之日,谢云流带着他寻到身边的一只白鹤,拜别吕祖停留的空山,云游三境去了。
仙鹤身上时常佩戴着一截灵气逼人的松枝,翠郁盎然,经年不朽,那枝干上有谢云流刻下的字——“不孤”。
——“洛风此生,得恩师如此,无憾无悔无怨。”
结语: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阴阳隔一线,生死两茫茫。
“不孤”——“吾道不孤”。
这世间没有洛道长了,但谢云流身边有了一只通了灵识的仙鹤。
(开篇时说好的be?憋问,问就是我还是舍不得QAQ,况且这种结局到底是he还是be其实也不好定性。)

后话:
这师徒两的纠与结我写完了,嗯,确实为了求一个“圆满”写得非常地理想化。

碎碎念ing:
宫中神武遗迹在寇岛,他们又没有神行千里这个玩家才有的金手指(望天),洛风伤重之下怎么可能还坐得了几个月的船回中原治疗,所以我先让他在日本修养一段时间,稳住命了再说。
至于后面洛风的死,我一开始就只是私设让洛风多苟延残喘一些时日,让他把生前来不及说的话说完,不要太过遗憾。祁进那一剑捅了就是捅了,一条命就是一条命,洛风死了就是死了,只是我希望他不留遗憾的死,而修道之人临死得道是我的私心没错,我希望这师徒两历经这一切后都能得“道”。至于这之后的剧情会发生什么就是按照官方布置的剧情来的,祁进后悔想自杀还是想自杀,老谢拦下他砍他一臂做了结还是只砍下他一臂,反正你们自己去看剧情,心中自行评说吧。
关于老谢这个剑三顶流,他的讨论帖向来是几千楼几千楼的吵,不管过去多少年只要摸出来就是粉和黑之间的腥风血雨,洗脑包也也别多,但是我觉得都是虚假的粉和虚假的黑而已,你说他有粉吧,又没见有谁组织全方位的整理阿官混乱的资料把他的人设和行为逻辑立起来(又或许是整理了却被官方的删改背刺),你说他有黑子吧,又大多是随口一骂过过嘴瘾,反正就是个你说喜欢他会被喷你说他恶心也会被喷的角色,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挺神奇的╮(╯▽╰)╭
而洛风,工具人剧情杀之下,为他的死扼腕,视他如兄如父的静虚弟子甚至不配有故事和姓名,阿官处理这里的剧情的时候也一直致力于缩小他的影响力以保纯阳安稳,所以我文中在原故事线基础上做了一些妄想般的补全。(反正原世界观里神算啊源明雅啊龙脉啊啥的全都挺玄挺bug的,让风儿再活一段时间的阴阳术也没啥吧)
以上种种,“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吧,但是我觉得,如果阿官不打算补全《谢云流传》这个饼,不以老谢的视角来让我们看到他经历了什么想了什么他那空白的三十年是怎么过的的话,某些争吵是永远不会停止的。
写谢洛的前提是他们互相牵挂,互相在乎。但是有的时候,阿官不这么想,搞得像只有洛风单方面挂念一样。文案桑你们有时前言不搭后语的模样可真是搞笑又虚伪!
①下面补放一些阿官的基础资料:











②再补个静虚在纯阳的遭遇的资料:
洛风说过的:我们一定要找到师父,一日未找到师父,一日就绝不踏进纯阳宫宫门。
李忘生也说过的:哎,既然他们执意如此,就由他们去吧。这些年他们在纯阳过得也不好。
既然要看资料就请你们逐字逐句的看,喏,现成的链接给你们,这里面有端游任务文案的截图,你们看截图就行了,看完了请心中自行评说。当然,请不要去烦整理了剧情的这位贴主,我不想我随便贴贴链接就给一个陌生人带来麻烦:
https://tieba.baidu.com/p/5937667956?pv=1
③刀宗弟子雨卓承(原于睿弟子)、方轻崖(原静虚弟子)剧情合集:
https://tieba.baidu.com/p/6043876582?red_tag=2805073682
谢云流开办的纯阳弃子收容所什么的,谢谢有被笑到哈哈哈哈哈。
方轻崖的故事有个站内视频做了整理:BV1DW411y7bL
④推首站内发布的写给云流桑的歌《雪色不复》:BV1Sx41167V1
⑤只有我一直很希望端游出刀宗门派吗?MD单手刀侠客巨特么帅好嘛!可惜好像都说下一个新门派是北天药宗,哎~~~
本篇文下拒绝讨论角色,拒绝私信,拒绝社交,我爽了就行,就酱,感谢阅读!以及送诸位嗑学家一句话:
同人皆是妄想,切忌动容太深,切勿本末倒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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