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女图腾团14
第十四话 历史
彩夏醒过来时，那种刺痛已经鸿飞冥冥，自己依旧躺在仪器椅中，只不过，自己的身下似乎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粘腻感。
她下意识坐了起来，发现了就站在旁边的江天儿。江天儿本来正在一个全息屏上快速地按动着，透过全息屏上半透明的背影，她看见了彩夏的苏醒。
“先别急着动，你刚才突然出现了不适，我不得不中断了程序。这个装置除了模拟，必要情况下也有治疗仪的功能，可以快速给你治疗。”
“躺回去，然后给我说说感受，还有出问题时候的细节。”
江天儿的声音很柔和，彩夏这才逐渐放下惊疑不定的心情。她仿佛做了一个噩梦似的，现在又要努力去回忆那份惊恐。
彩夏摸了一把仪器椅上，的确有种略微粘腻的感觉，但是除了原本暗红色的座椅颜色似乎变深了一些外，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变化。彩夏心中暗想，这应该就是跟复苏仓一样的治疗液导致的黏糊糊的感觉，之后应该会有自动清洗功能。
江天儿那边的监视器上只能看见彩夏视角和第三视角，实际的其他感官是感受不到的，所以她并不知道彩夏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这才有此一问。彩夏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在模拟中的感受说了出来，因为在出事的时候，系统似乎也出现了似乎江天儿都没有发现的“bug”，再加上人类男孩的出现带来的震惊，最后关键时刻她的记忆很模糊，以至于除了“干扰似的突发状况”外，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江天儿抱着双臂沉思着，如同一座雕像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彩夏经过了这段时间，身心都恢复到了正常，坐了起来，默默的看着江天儿等她发话。
江天儿没有思考太久时间，大概过了五、六分钟就放下了手臂，抬起头对着彩夏说：“今天先到这里，一会儿我把这编号为1的初始模拟任务的背景以资料的形式发给你。我检查一下是不是机器出现了故障，应该不难修理。接下来的一周内，你要渐渐熟悉模拟战的方法，直到奇魂队原本人马那些位回归。”
“好的。”彩夏答应一声，走下器械，伸了个懒腰后，向江天儿行了个猫族礼才走了出去。
彩夏走在路上，她也陷入了思考之中，仔细体会着之前的经历。除了最后让她痛不欲生的“事故”外，她现在最好奇的就是那个人类男孩的身份。
思绪正盛之时，彩夏没有注意看路，就在她走过操场即将回到宿舍的路上，她撞到了一个人。
彩夏如同条件反射似的赶忙跳开一步，把身子弯成直角，慌忙的道歉。
对方是个拟人度略低的雄性花猫兽人。一身洁白的军装干练整齐，身材匀称，气质不凡，但又没有丝毫狂傲的态度。被彩夏撞了一下，他也右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示意没有关系。
彩夏因为低着头，没有看见这位猫人在做什么，没有听见对方吭声，自己也不敢动，直到对方用略带一丝沙哑的男中音说道“没事”她才抬起头看向对方。
但是那个兽人似乎有事并不想多等，从彩夏面前径直走了过去。彩夏此前从没有在机构里见过此人，似乎是新来的，所以在路的尽头甚至辨别了一下方向才继续朝右消失在楼道口。
彩夏被这么一打断，之前的思考全部乱了，索性不去想了，直接回到了宿舍里。与此同时，手臂上的通讯仪来信提示响起，是江天儿的资料传了过来。
看了资料，彩夏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2391年6月1日。兽人历史记载中，最后一个人类被机器人消灭后，在预估残余人类无法复兴后，机器人宣布人类灭绝的日子。
这个小男孩，就是最后被消灭的人类，也是当时唯一还能使用武器的人类。
他只有七岁。记载里没有名字，只有机器人那边一串冰冷的“屠宰序号”。其他有关他的信息一概不详，只能从外表上分析他是一位亚裔。
他身后的，是小男孩不知道在哪个博物馆里偷来的历史十分久远的火炮。二百多年前说不定是当时最先进的火炮了，但是在当时，这门火炮就好像是拿着木棍的彩夏面对小男孩一样简陋。
这之后的两天内，彩夏继续为江天儿测试机器，那种奇怪的“事故”再也没有发生，但是最后总是会出现一系列让彩夏不得不出现情绪剧烈变化后，被“一炮轰死”的剧情。
然后再从同样黏糊糊的器械中钻出来。
她怕那种黏糊糊的东西不好清洗，因此只选择同一个位置的机器进行测试。于是乎，她身下垫子的颜色，似乎逐渐无法逆转的变深。彩夏虽然表示过想把垫子带回去好好清洗一下，但是被江天儿拒绝了。
自第三天开始，彩夏才终于适应了这种与众不同的模拟战，并且在完成任务目标“营救男孩”后没有被一炮轰死。但是，彩夏依旧要经历出仓后的粘腻。江天儿解释说虽然并没有任何不妥，但是需要治疗液来保险。
一周过去了，彩夏“顺利”地完成了测试，卡米尔她们回归的日子也即将到来了。
今天的测试完成后，江天儿告诉她休息一天后，第二天要她来辅助伙伴们快速适应模拟战的情况。彩夏迟疑了一下后，看着江天儿眼中灼灼的目光只得答应。
彩夏回去了。江天儿回到实验室，坐在显示屏前，迅速敲打着键盘。
屏幕上闪烁着无数复杂的代码。最上一行字显示：“诱导精神崩溃阈值可行性研究”。之下一行小字：“实验执行者，七濑彩夏，编号66924800”。江天儿突然停了下来，看着一个似乎是统计数据的表格前面顿住了，失神的看了一会儿，然后似乎有点艰难地在写着“颅脑崩溃次数”的表格后方写下“18”这个数字，然后如释重负的敲了一下回车。
程序自动进行了运算，最终得出了“实验成功”的结论，并在后面附上了“阶段一”的备注。
以原奇魂队幸存者和两位特殊成员组成的清理队回来了。当集合的时候彩夏看见风尘仆仆的这六个人时，她惊讶的发现，原本外表高冷的卡米尔脸上竟然浮现出几分温和，原本锋芒毕露的瓦沙克此时竟显现出沉稳的气质，真的有了几分队长的气度，其余的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变化，似乎短短的一周让她们有了质的磨砺，唯有原本就不熟悉的崔智贞和东方茗堂彩夏感觉不出来什么。
奇魂队全体集合，以卡米尔和瓦沙克为首的核心队被单独列成一排站在队伍的正前方，彩夏依旧惯例站在了队伍的斜后方并且隔了一段距离。
清理队回来后直接就是集合，所以卡米尔甚至没有看见到彩夏。
在管理员训话后，清理队被正式命名为“图腾团预备役”，彩夏又有了一个新名号“图腾团预备役零号”，意为“特殊的外附成员”。按照协会的意思，即使之后预备役正式加入图腾团，彩夏也最多成为游离图腾团之外的“特殊附属”，永远只有一百人的百女图藤团就有了第一百零一位成员。
训话结束后，江天儿又出现了，通知了预备役之后的模拟战训练计划，并介绍了由彩夏来进行引导。
瓦沙克原本沉稳的气质被微微皱眉给打破了一丝，卡米尔依旧平静，其余几人脸色也变得略微难看了一些。崔智贞和东方茗堂则好奇地看着被拉到江天儿身边的彩夏，眼中竟然露出一丝嫉妒。
江天儿环视了一周后，下达了解散的命令，但是单独留下了彩夏。
预备役的成员们似乎都有各自的事情，飞快的散去了，唯独卡米尔没动，站在那里看着江天儿。
“你有事？”江天儿看见她似乎是有什么要对她说的，询问道。
“报告江课长，请允许我与七濑彩夏同行。”卡米尔竟然大声说出来了请求。幸好此时已经没有别人在场，不然会引起一阵轰动的。
江天儿看了一眼卡米尔，说道：“我留下她是要告诉她一个机密的事，你要是真的想跟着，最多只能到我实验室门口就不能让你进了。”
卡米尔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说道：“那我在门口等。”
江天儿愣了一下，回头又看了一眼此时也是惊讶的一脸茫然的彩夏，向卡米尔点点头，然后就拉着彩夏往实验室走。卡米尔赶忙跟上，但是并不靠近，只在她们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很快来到了实验室，伴随着实验室沉重的铅门的封闭和强电隔离系统的开启，江天儿和彩夏就消失在实验室里，卡米尔留在了门外。
“江阿姨？”彩夏并不知道江天儿要给她说什么，但是看江天儿的面色，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江天儿沉吟了片刻，这才说到：“我收到通知，你之前在市政府提交的申诉结果出来了，因为涉及到的对象在千机岛的地位不低，所以取证调查花了近一个月才结束。”
彩夏身体一震。因为执行测试任务，让她暂时顾不得去思考妈妈的事。此时被江天儿提起，她几乎是瞬间回想起在家里经历的事情。她的神情瞬间就变得激动了起来，几乎不受控制的，她上前来抓住了江天儿的衣服，身体剧烈的颤抖着。
“同样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调查的结果受到了保密，所以让我来代为通知。”江天儿继续说道，声音里尽量不带有任何情感，沉稳之中，似乎带有一丝严厉。
“结合你自身的监控系统，调查显示，所谓的奴役事件并不存在。双方违反的是图腾协会的不正当关系相关规定和律条，主犯阿加雷斯•康斯坦丁降为普通兽人军干部并处以五年的无假期工作限制。”
扑通一声，彩夏跌坐在那里，江天儿所说的结果，意味着她妈妈本意就是要利用自己，所谓的母爱和温柔全是假的。
江天儿没有说话，作为学者，她对于过量的情感纠葛一向是冷漠对待，即使是一向视如己出的学生彩夏也是一样，或者说，由于自己的共情能力并不好，她一向觉得这种“挫折”是锻炼彩夏心性的好机会，除了引导外并不会过多涉入。
彩夏呆呆地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变化。江天儿叹了口气，习惯性地抬手摸了摸彩夏的头，打开门走了出去。
卡米尔果然一直站在门外等着。看见江天儿一个人出来了，似乎是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想要问些什么。
江天儿抬手阻止了卡米尔的询问，“彩夏因为知道了一些事受到了打击，这件事需要保密你不能知道命令你不要深究，但允许你去安慰安慰她。”说罢，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思考了片刻，又说“我可以以私人的名义给你透露一点东西，是她妈妈的事，私人问题你不能牵涉。”
江天儿离开了，卡米尔站在原地也呆了一下，这才醒悟过来快步走进了实验室。
彩夏坐在地上，卡米尔从后面甚至能够用肉眼看见她身上的负面情绪正在如同瘟疫一般蔓延着，那种负面情绪似乎名叫绝望。
“彩夏…”卡米尔叫了一声，但是她发现，自己的喉咙被哽住了，想说什么却完全说不出来。
彩夏并没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回头看见了卡米尔，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和煦的微笑。
“卡米尔大小姐，我没事，您走吧，我要回去想想引导模拟战的事情。”
卡米尔盯着彩夏。彩夏在外表上没有展现任何不寻常的情况，甚至之前的负面情绪，似乎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云开雾散，彩夏脸上的微笑甚至比起以前更加柔和了。
彩夏没有等待卡米尔做出反应，起身向她行了个图腾礼后，转身往门外走了。
“等…”卡米尔突然伸出手拉住了彩夏的胳膊，她总感觉有什么不妥，但是又实在说不出哪里不对。
彩夏扭头又看了看卡米尔，后者因为语塞，竟然不敢与彩夏对视，微微低下了头，手也不知所措似的松开了。
彩夏似乎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理卡米尔，继续走开消失在了走廊深处。
卡米尔站在原地，想破了脑汁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直到她放弃了寻找答案，打算回宿舍寻找彩夏，至少，她要去陪伴。
但是…
彩夏房间内没有人，那个破损的宿舍门内完全没有动静。
卡米尔跑到大门口，查看了成员出入记录，彩夏赫然出现在了刚刚出门的那一栏上，备注写了“探亲”。
母亲的事，卡米尔回想起了江天儿的话，心中一惊，不管门卫警告她要登记的事，飞快的冲了出去。
彩夏家门口。
卡米尔站在门外，房门大开着，门内的情况一览无余。
卡米尔家里事协会高层，卡米尔很早就知道彩夏家在哪里，虽然没有来过，但是以现在的科技水平找地方是小菜一碟。
卡米尔浑身颤抖，因为她看到了怎么也想不通的一幕。
就在玄关，距离大门仅一步之遥，彩夏背对着卡米尔瘫坐在那里，手里握着一把陶瓷刀。身上一大半都是血迹。
彩夏身下，俯卧着一具母猫的尸体，大滩的半凝固血迹显示已经死亡多时了。
卡米尔是知道彩夏母亲是什么样子的，之前坐列车的时候，彩夏惊呼出声让她看见了身影，因为的确与传闻里的的那些“污言秽语”一致，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为什么…”
卡米尔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发出的声音，那种声音冰冷且刺耳，偏偏音量又不大，就像是含了一块冰在耳语一般。
